盛唐余烬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哥来打酱油
“三姨还会用剑?朕倒想见识一下,让她上来吧,不必解了。”
“这......是。”
很快,一个俏丽修长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眼线中,李隆基的眼睛一亮,杨玉环则是莫名地有些泛酸。
杨玉瑶穿着一身禇色紧身胡服,头发没有梳成寻常的宫廷式高髻,只是扎成两条辫子披在脑后,衣襟比起唐装要保守不少,几乎没有露出什么,可那种贴身的紧致衬得曲线毕露,有一种另类的美感,不过很快李隆基就发现了不对,三姨的眼眶红红地,似乎还含着泪水,洁白的贝齿紧紧咬在一起,看到殿中杨国忠的身影时,一下子爆发出来。
“杨国忠,纳命来?”
竟然当着至尊与娘子的面,提剑就砍了过去,杨国忠唬得魂都飞了,连滚带爬地跑到一根柱子后头,杨玉瑶毫不停留地追过去,挥剑当头便刺,不料却落了空,她咬着牙继续追过去,一看到人就是一下,每每总会差上一点点,就这样杨国忠不停地跑,她不停地追,两人围着粗大的柱子,你追我赶,谁也奈何不得谁。
刚开始,杨玉瑶提剑冲上来时,侍立在一旁的高力士还有几分警惕,可到后来,慢慢放下心了,这女子分明不会用剑,用得全无章法,杨国忠如果不是吓破了胆,很轻易就能夺下她的剑,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他会被一个女子吓破胆呢?正好,此时李隆基的目光也转了过来,两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个表情,高力士会意地招招手,叫来一个内侍,吩咐了几句。
过了好一会儿,杨玉瑶自己先停了下来,累得弯下腰直喘气,她的力气本就不如对方,又是远道而来,手里还提着一把兵器,全凭着一口气,但总有用完的时候,饶是如此,她的眼睛依然狠狠地盯着对方,似乎打算休息一下再上。
“好了好了,这是大殿上呢,你们成何体统。”
李隆基走下坐榻,上前接过杨玉瑶手中的剑,后者稍稍挣扎了一下就放了手,李隆基爱怜地拍拍她的后背。
“歇一歇,朕为你出气。”
“奴要他的命!求至尊成全。”
杨玉瑶愤恨不已地说道,慢了一步的杨玉环恰好走过来,挡在她的身前。
“三娘,有话好好说,莫要喊打喊杀。”
“我要他的命,请至尊成全。”歇了一口气的杨玉瑶直起身,一字一句地说道。
“三娘休要放肆,至尊已经够容忍你了......”
“啪”
杨玉环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响,脸上火辣辣地痛,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竟然有人敢当着至尊的面,给了她一巴掌!
杨玉瑶戟指自己的小妹,痛心地说道:“杨玉环,你是不是同这个畜牲有什么首尾,为何如此费心竭力地帮他说话?”
同时震惊当场的还有李隆基,他同样没有想到,一向温柔可人的三姨,还有如此暴力的一面,一时间都忘了,她打得是宫里最得宠的女子,大唐事实上的国母。
高力士的嘴都合不拢了,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这位三姨也未免太大胆了,提剑上殿不说,掌掴自己亲妹,完全不给天子脸面,这是作的什么死啊。
杨国忠愣愣地看着这个曾经无比亲密的女子,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开始有些担心,天子是不是真能护得住自己了。
“你......你打我?”杨玉环的泪水这时候才涌出眼眶。
“不让开,我还打你。”杨玉环被她吃人般的眼神一摄,竟然乖乖地走到李隆基地身边,连话都说不出来。
“三姨。”
李隆基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杨玉瑶几乎做了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好在并没有当真打下去。
“他做了错事,朕方才骂过了,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当面同八娘陪罪,任由责罚,可好?”
“好。”出乎李隆基意料的是,杨玉瑶答应得极快。
“请至尊把剑与我,让奴送他去见八娘,当面陪罪。”
“什么?”
这时候,李隆基等人才听出来她的意思,杨玉环甚至都忘了脸上的疼痛,一迭声地问道。
“八娘怎么了?”
“怎么了?”杨玉瑶眼中的泪水一滴滴地落下来,摔在脚下。
“你的八姐,被这个禽兽不如的狗贼**致死,你还要为他说话,杨玉环,你忘了么,家中几姊妹,虽然你的年岁最小,可她才是咱们的小妹,自幼就胆子小,从不出头惹事,身子也弱,这个畜牲他竟然......”
杨玉瑶抹了一把眼泪,抗声说道。
“今日我发了誓,一定拿他的人头,祭到八娘的灵前,至尊不许,就杀了我吧。”
李隆基回头看了一眼高力士,后者几不可查地点点头,他的愤怒一下子被点着了,正好此时杨国忠回过味来,忙不迭地分辨道。
“臣没有逼死她啊,臣离开的时候,她分明还是活着的。”
“畜牲!”
李隆基冲上去,一脚蹬在他的胸口,踢得杨国忠倒仰过去,看着天子手中的那把剑瑟瑟发抖,可最终剑也没有砍下来。
“来人,将此贼捉住,关到大理寺刑狱去。”
宫门外几个甲士冲进来,拉住杨国忠的胳膊就往外拖,后者不住地告饶,李隆基充耳不闻地转过头,将手里的宝剑递给了高力士,牵过杨玉瑶的手,柔声说道。
“朕不能让你在这里杀人,国家有法度,杨国忠交于司法,朕一定给你一个交待,告慰八娘的在天之灵可好?”
“我要他死!”
“八娘是自缢的,算不到他的头上,就是能算,你也不希望她背着一个这样不堪的名声,死后还被人指点吧?”
“我要他死!”杨玉瑶倔强地说道:“法度不成,我就找人来做。”
“三姨,今日你失却了亲人,做什么朕都不计较,回去好生歇息,相信朕,八娘也是朕的亲人,一定会给她一个交待。”
杨玉瑶心知今日如何也不能如愿了,甩开他的手,转身便走,李隆基没有丝毫芥蒂,目送她的身影离去。
“三郎。”杨玉环拉着他的衣袖,怯怯地喊了一声。
李隆基转过头,看着她那片有些红肿的脸颊,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
“你与那个畜牲,当真没有首尾?”
正感觉有些痛楚的杨玉环一听愣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奴实不知他竟然丧心病狂若此,才多说了几句,至尊怎可疑心奴同他?”
“好了,没有就没有吧,朕不过随口问问,高力士,命人去尚药局,找些伤药来,贵妃这脸,也该好好治一治了。”
李隆基打断她的辩解,背着手走向自己的寝宫,这件事情要如何解决,太伤脑筋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杨玉环的眼中流露出的哀怨,以及恐惧。
盛唐余烬 第三百三十四章 死局
发生了这样的事,崔婉清自然不好再留在三姨府上,于是她赶在李俶回来之前,抓紧时间洗梳了一番,好歹将身上的异味洗去,果然,出浴后不久,李俶就回到了院中。
“五娘,听闻杨国忠出事了?”
看着夫君一脸兴奋的表情,崔婉清有些哭笑不得,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个哀伤的表情,毕竟出事的人是她的小姨。
听到事情的经过,李俶几乎忘情地想要叫出来,杨国忠之前只是贬责,还远远谈不上失势,随时都可能被召回京,如今这么一来,简直是自断生路,好在他及时抑制住了自己的感情,生生挤出一个悲伤的表情,扶着妻子的肩膀轻声劝慰道。
“八姨不幸离世,想必你伤心欲绝,为夫也是感同身受,可是你也要保重身体,切莫要伤心过度,坏了自己的身子,好么?”
崔婉清含泪点点头,虽然知道他的话做戏的成份居多,可多少也是一种安慰,两人离得很近,在李俶的眼里,此时的五娘全然不同以往的强硬,显出了女子柔弱的一面,她是刚刚出浴,身上只穿了一件大袍,一头青丝湿漉漉地搭在脑后,脸蛋白里透红,肌肤冒着热腾腾的香气,敞开的领口袒露出大片雪白,丝锦织就的衫袍在胸前形成两个高高的突起,看得他口干舌燥,搭在肩头的一双手,慢慢地滑向腰肢,人也越靠越近。
“夫君,奴方才丧亲,恕不能侍候。”
感觉到他的动作,崔婉清撑住他的胸膛,制止了对方的行为,李俶现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为夫鲁莽了,五娘好生安歇,明日我再来看你。”
离开那个动人的娇躯,李俶在通往自己居处的路口停了下来,急于找个女子泄火的他突然想到,在寿王别院那里,女子企盼的眼神,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心上,熄灭了所有的欲望。
“王妃,殿下今儿哪个房里也没去,一个人离去的呢。”
“有贼心没贼胆,活该。”
崔婉清冷哼了一声,甩头走进自己的屋子,她真得有些悲伤,既为八姨的不幸,也为自己。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李泌正在打坐,听到声音赶紧披衣打开房门,李俶闪身进屋,反手将门带上。
“好消息,杨国忠完了。”
“怎么说?”
李俶将探来的消息一一和盘托出,李泌皱着眉头想了想,开口问道。
“他关于何处?”
“大理寺刑狱。”
“大理寺,那就是还有生路啊。”
李俶一愣:“死得可是秦国夫人,杨氏一族都恨他入骨,还有什么生路,听闻虢国夫人提剑上殿,当着至尊和娘子的面要斩杀于他呢?”
“可他还是没有死。”李泌分析道:“至尊不好办哪,杨国忠此事,涉及到了伦理,拿这个来定罪,牵连太广不好听,不拿这个来定罪,就要另找一个理由,死罪的理由,令人信服的只有那么几个,要同杨国忠挨上边,怕是还不够。”
“刺杀安郡王呢?”
“晚了,已经处置过了,钦定的案子明发诏令公告天下,不会再推翻重来的,得另想一个法子。”
李泌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突然眼中一亮。
“元公辅还在大理寺当值吧,殿下可命人去寻他,某这就修书一封,让他依计行事。”
元载?李俶记得这个人,不是东宫属官,却同太子府走得很近。
“是要找人在狱中行事么?”
正在奋笔疾书的李泌愕然地看了他一眼:“若是要处私刑,至尊在兴庆宫时就做了,押往大理寺就是一种态度,明正典刑。”
一封书信很快写就,李泌递与他,嘱咐道。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做死杨国忠的机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咱们之前商量的那件事,就这么用了吧,只是元公辅可能要委屈一二,希望太子记得他这个情。”
“李先生与元先生的情,某与家父都会铭记于心,先生打算何时走?”
“上元节前吧。”
李俶朝他郑重地一揖,转身离开了屋子,由于特旨,从大年初一到上元的十五都不禁夜,因此,尽管是夜里,行事也极为方便,很快,几个人影就从太子府匆匆而出,朝着城东的方向而去。
大约三刻钟之后,元载听到了屋外的敲门声,赶紧披了件衣裳起身,推开内室门,来人已经被引入了院中。
“某省得了,回复殿下,定当尽力。”
他将来人打发走,带着书信进了屋,就着桌上的油灯一目十行地看完,面色变得十分凝重。
“夫君,可是出了什么事?”
元载转过头时,已经堆起了一个笑容。
“别担心,就是上回同你商量的那件事。”
王蕴秀显然无法释怀,执着他的手,轻声问道。
“要做了么?”
“嗯,杨国忠身陷囹圄,这次是个好机会,李长源希望我们帮一把。”
“奴听夫君的。”
元载将娇妻打横抱起,一口吹灭油灯,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寿王别院,刘稷没有想到,天都黑了,杨玉瑶居然还能上门来。
“姐姐想我,也不在这一刻吧,今天人多了些,怠慢了姐姐,这会子上门来问罪了么,小的不才,定当尽心竭力服侍你。”
刘稷笑嘻嘻地将她迎进来,没想到,女子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也让她看不懂,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调侃似的,刘稷关上房门,扳着她的肩膀这么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哭了?
“出什么事了?”刘稷收起玩笑,郑重其事地问道。
“五郎,抱我。”
杨玉瑶抱住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呜呜”地哭出了声。
在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刘稷终于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对于那位小姨没什么交集,印象也不深,可既然涉及到了自己的女人,一股子无名火顿时升了起来。
“......那个畜牲是来找奴的,只不过奴早早躲出去了,八娘是为了奴才被他糟蹋的,可至尊非得要交诸律法,那不明摆着饶了他么,奴不甘心哪,八娘的遗体在摆在家里,奴要怎么与她交待?”
“五郎,奴没有家了。”
刘稷抚摸着她那头柔顺的青丝,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几道弯,杨玉瑶哭诉了一会儿,抬起头来。
“奴只是想与你说说话,这件事太大了,你别担心,奴有法子的。”
“你想杨国忠死,对吗?”
“是,我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那好,你不想回府,就在这里住下吧,若是这间屋子不方便,让他们再开一间也成,今天太晚了,什么也不要想,好生睡一觉,现在告诉我,是宿在我这里,还是另开一间。”
杨玉瑶愣愣地看着他:“五郎,我......”
“傻瓜,你有男人的。”
刘稷按按她的头,杨玉瑶刚刚收住的眼泪,如泉水般地涌了出来,“哇”地一下子大哭出声。
这模样,太影响咱长安城一姐的形象了。
盛唐余烬 第三百三十五章 鼓声
杨玉瑶并没有选择宿在他的房里,两人缠绵了一会儿,便去了院中的厢房,左右这个院子里全都是封府的人在管着,也就是刘稷一句话的事。
第二日,他让人请了一些人过来,主要是羽林军的年青将校,浑瑊、仆固砀等人都在列,他们一群人闹哄哄地涌进来时,刘稷已经等在了房里。
“大伙儿那日打过了一场,还没有来得通姓名,今日刘某特意请你们来,相互认识一下。”
他将已经伤愈的杨预推到身前,指着一干人等说道。
“他名唤作杨预,是我的好兄弟。”
“知道,杨鹄子嘛,安西四俊的老三,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
浑瑊笑嘻嘻地拍拍杨预的肩头:“咱哥俩都是用枪的,哪天比划比划?”
“打就打,用不着挑时候,你说地方吧。”
“痛快,院中颇为宽敞,走着?”
杨预眉毛一挑,同他一块儿走了出去,一群人哄笑着跟在后头,来到院子里的一处空地,听到动静,在别院里养伤的手下们还有封府的下人全都围了过来,将二人圈在里头。
地方不大,自然不好上马,杨预同他都挑了一支木枪,也不着甲,也不讲究什么起手,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腰身下沉,双腿前后相琚,向着对方刺去。
“啪”
两枪在空中相击,各自弹开少许,都在离着对方身体很近的地方偏过,谁也没能得手。
“好”
喝采声次第响起来,连刘稷也鼓起了掌,两人各有一伙拥众,羽林军的那帮将校自然给浑瑊鼓劲,院子里的伤兵和下人都在为杨预加油,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
刘稷看出了一些窍门,杨预的枪法来自于中原的汉人步卒,中规中矩,浑瑊则带着草原部民的特点,游走不定,剑行偏锋,因为不是上阵对敌,谁也不会当真下死手,最终只会平平收场,既然没有危险,他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还有闲心同旁人聊天。
“老仆固,听闻你们右羽林许多人都转去了河东,你怎么没动静?”
仆固砀显然正为此烦恼:“高大将军奉调河东,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说不出两年,就要对那边用兵,某家倒是想跟着过去,无奈家父新任了朔方节度副使,让某回他麾下,这不调令都到了衙署,只等新任大将军到任,便要走了。”
刘稷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仆固怀恩,一个令人扼腕的悲情人物,从大唐的忠臣变成叛臣,也是唯一个举兵反叛,皇帝还为他说话的反贼。
“回朔方不好么?”
“两年呢,谁知道两年后那厮反不反?”
感情盼着安史之乱的,还不只一个人啊,倒也是,在变乱没有发生之前,没有人会将他们放在眼里,以三镇之力对抗鼎盛中的大唐全国,是个人都以为发疯了。
仆固砀说完,指着场内的浑瑊说道:“老浑想去北庭,想让你帮着与封公牵个线,一直没敢说。”
“喔?当真。”刘稷一下子来了兴趣。
“他与某说过好几回了,原想着你伤好了些再提的,某看不得那个扭捏样,直说吧,你是封公东床,这点子事情不难吧。”
“不难,且用不到封帅,只要他当真有意,都在我身上。”
见他坦然应下,仆固砀便不再多说什么,这个时候,场中的打斗已经到了尾声,二人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招数,两支木枪缠在了一块儿,被大力分别扯向两边,只听得“嘣”得一声,一齐断开,二人同时放开手,拿着半截枪杆子站在那里,举手互致了一礼。
“今日不痛快,改日找个宽敞的地方,再向你讨教。”
“好说好说。”杨预试出了他的实力,并不敢托大,也是一拱手。
论年纪,浑瑊与刘稷一般大小,而杨预已经二十五了,多出近十年的功夫才与人家打成平手,高下自然一望可知,不过此刻大伙都是瞧个热闹,哪里会计较那么多,一阵哄笑过后,刘稷干脆也不回房了,与他们就在院子里搬了些石头坐下。
“今日请诸位来,一是套套交情认认人,二是有事请教。”
仆固砀与浑瑊对视了一眼,心知正戏来了。
“请教就不用提了,你五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来。”
“痛快,我想知道,朱雀门的守卫还是咱们羽林军的弟兄么?”
仆固砀点点头:“这个某知道,今日轮值的是右羽林左厢第四营的弟兄,那日同你一块儿打过叛军。”
浑瑊听着不对,开口问道:“五郎欲进皇城否?”
不怪他这么想,朱雀门进去就是皇城,不是皇帝住的地方,那应该叫宫城,而是各大官署集中办公的地点,占地大约是二十四个坊市,包括了中书、门下、尚书三省,以及六部九寺诸监还还有十二卫率府、羽林军衙署和太庙,就是祝捷献俘告慰历代先君的地方,用一句后世的话来说,皇城是中央直属机关的办公地点。
“确有此意。”
刘稷坦然答道,两人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蕃使归国在即,五郎是想去寻相识之人一聚?”
那天的战斗,除了让百姓和天子看到他的勇武,还有一点便是在蕃人眼中的地位,如今城里都传得神乎其神,在他们想来,皇城里住着各国蕃使,他进去除了探访这些朋友,还能做什么呢,没想到,刘稷摇摇头,说出一句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的话。
“非也,我此去,是想从大理寺劫走一个犯人。”
此话一出,就连杨预都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战场上不要命很好理解,那是对敌人嘛,可要不要这么肆无忌惮,或者说是胡说八道。
三司当中,大理寺与御史台都有自己的牢狱,反而是刑部这个终审复核部门,没有,而能被关到大理寺或是御史台的,都是有着一定身份的人物,官员、权贵等等,因为它们都位于皇城之内,普通的人犯,自有京兆府和辖下的万年、长安等县处理。
身在右羽林的仆固砀摸不多的胡茬子想了想,五郎这个时候,用这么郑重其事的口吻提出来,应该不是开玩笑,那就说明大理寺的确有一个值得关注的人物。
“你要救杨大夫?”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人,勉强够得上资格了,他的话,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谁不知道这位杨大夫,便是京城炙手可热的杨氏一族之首,尽管已经降了职外放,习惯上还是称他为大夫。
“我救他做甚?”刘稷一愣,随即明白了,这件事情还在保密中,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详情。
“实不相瞒,我与他有仇,劫了他,是想祭于亲人灵前。”
众人沉默了,这个时代不同于后世,亲人之仇不报,会被所有人瞧不起,仆固砀想得多一层,这么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多半是有所求了。
“进去没有问题,某与他们打个招呼便可,难得是如何将人带出来。”
“那便要委屈弟兄们,刘某不想同他们刀兵相见。”
刘稷简简单单地一句话,顿时让仆固砀等人明白了,这位刘五郎,不是有所求,而是想通知他们,老子要劫狱,识相的就滚远点,免得误伤!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悲哀,因为人家的确有这么嚣张的资本,他也相信,当真动手,那些守兵的下场不会比叛军更好。
气氛有些尴尬,就在杨预打算说句场面话时,突然从院外传来一阵鼓声。
因为一场大典,天子特许京城从初一到十五不禁夜,那也就意味着,这半个月的功夫,听不到所谓的暮鼓晨钟,更何况,眼下根本没到闭坊之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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