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哥来打酱油
独孤明慧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赴水前的那一刻,怎么就到了这间屋子,被这对男女扒光了衣物,肆意轻薄?
“你们连死人都不放过?”
面对她的质问,封寒月想要辩解两句,却被刘稷的眼神制止了,他甚至没有给对方穿上衣服,就这么维持之前的样子,而独孤明慧也似乎不在乎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
“你就这么想死,为了一个抛弃你的男子,值得么?”
“我死不是为了他。”
“那就是为了我,同样是给人做妾,一个是太子的长子,将来很可能成为皇帝,一个不过是边将,还是个粗人,所以你另可死也不愿意跟我,对么?”
独孤明慧摇摇头,却没有说话,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留下来,刘稷叹了一口气,这个女孩的心死了。
“我明白了,我们防不住你,今天侥幸救下,明天未必会有这么幸运,你死可以,但是不能死在封府,因为我和三娘马上就要成亲,不能粘上晦气,你选个地方吧,佛寺、道观、还是太子府?”
听到最后一个地方时,独孤明慧的身子一颤,可最终她还是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封寒月突然插话道:“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独孤明慧一怔:“家?”
“独孤家,你的身契也一并送还,从此再无瓜葛,随你自生自灭,这样可好?”
“家父,不会要我的。”
“为什么?”
“你们知道当初,为什么我会执意入宫么。”独孤明慧悠悠地说道:“独孤家的女子,若是不走这条路,便可能送往塞外和亲,我的一个族姐,前些年就被封了宜芳公主,送往奚人那里,可是没到一个月,那个部落反叛大唐,她便被人砍下了首级,送回了京城,之前在太子府的时候,曾经听说,有几个蕃使,便是专为和亲而来,至尊舍不得自家女儿,我们这些外姓女,便是这样的下场,那样还不如死了干净,像我这种出了府又回去的,哪还有立足之地,家父那种性子,恨不能我死在外头,也绝不可能收留的,我当真没有地方可去了。”
刘稷与未婚妻交换了一个眼神,她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多半已经没有了死志,余下的就是一个安置的问题,倒不是在不在乎多养一个人,而是人家明显不愿意,他也没有强迫的意愿,又不是找不到女人。
观察了一会儿,看到她呼吸顺畅没有堵塞的危险了,刘稷为她拉上衣衫盖上被子,牵着封寒月的手走出了屋子,外面站着一堆人,也包括了那位医士。
“你一会儿进去把个脉,为她开几剂调理的方子,找人看着她服下,把屋子里尖锐的事物都搬走,还有绳子带子,看好门不要再出事了。”
听到刘稷的吩咐,医士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下来,给死人把什么脉还要开方子,难道就这么一会子,里面的人又活了,他连应都没应一声,撒开腿就往屋里跑。
“老天,这怎么可能!”
刘稷没有理睬他的神叨叨,牵着封寒月走向她自己的住所,后者这会子才醒觉,他们似乎刚刚救了一个被医者称为死人的人。
盛唐余烬 第三百七十七章 争夺(二十七)
走进封寒月的屋子,刘稷的脸色立时便沉了下去,看他的样子,前者的心中有些不安。
“五郎,不是我逼她的。”
刘稷看着她摇摇头:“我知道,你想她死,有很多法子,这是最蠢的一种,我的阿封怎么可能去做。”
“好啊,你骂我。”封寒月举起粉拳便擂了过去,刘稷不闪不避,那力气感觉比掻痒痒还要小些。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少女见他仍然有些闷闷不乐,柔声说道:“她应该不会寻死了,等过些天,我同阿爹去说,独孤家一定会收留她的。”
刘稷笑了笑:“我之前一直想要救她,可惜未能如愿,心里有些惆怅罢了,你别多想。”
“我知道。”少女将脸颊贴在他胸膛,她喜欢五郎身上的味道。
“人各有志,既然她不愿,就放手好了,没得平白误了一条性命,咱们只求无愧于心,旁人怎么看,随他们去吧。”
刘稷前来封府,本来存着一些别的心思的,因为他知道此刻府里没有大人,可是经过刚才的一幕,这种心思不知不觉就淡了,此刻抱着一个柔软的娇躯,身体和手都是规规矩矩地,连封寒月都有些不习惯。
“母亲与嫂嫂出门,说是去看那个什么龟兹乐舞,我没有兴致,就留下来同阿狸玩耍,你如何上门了?”
“想你了,就来看看。”
少女甜甜地一笑:“骗人,准定是哪个姐姐没让你如愿,这才来寻我的。”
刘稷心里一动:“你是如何知晓的?”
“你身上的脂粉香,不像是虢国夫人的,也不像是崔姐姐的,那就是别人喽。”
我去,狗鼻子啊,他还真没注意这一茬,其实封寒月有一句话没有说完,除了脂粉香,没有那种奇怪的味道,因此肯定是没有得逞,这么羞人的话,又怎么说得出口。
刘稷有几分尴尬地摸摸头:“不瞒你,方才我就是从那里来的,跳舞的那人是妙娘子,你认得的。”
“她呀。”封寒月当然认得,听壁角这个习惯不就是因为她才养成的么。
“就是她,我在别处寻了个宅子,让她做些事,日后也不会带回安西,放心了么?”
封寒月摇摇头:“无论你找哪个,我都放心,若是当真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便远远地走掉,免得相对生厌。”
“我会努力不让你走。”刘稷的回答显得有些苍白,他知道对方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可却说不出来,因为那是更大的欺骗。
少女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你莫要找我,那样心里还会存着一点情份,而不是怨恨。”
“休想,我什么都不要,也不能没有你,阿封。”
少女伸出手,在他脸上抚过:“阿爹说过,男子走得越高,心就越小,我知道那里面有我,这就足够了,总有一天,你会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也绝不可能抛下一切,无论如何,我才是伴你最久的那一个,你要记得。”
刘稷一把将她搂住,少女的心思很敏感,知道自己并不爱她,这个年代没有人会比心型或是ilovey,但并不代表没有爱情这个东东,刘稷没有,是因为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根本感受不到那种心思,因此,他可以这边说完甜言蜜语,转头就同别的女人上床,少女知道,却没有揭穿他,因为那颗心,早就给了原来的自己,没有回头路了。
刘稷自问,如果对方不是生得不错,他想尽办法也会推了这门亲事,或许就是顺水推舟娶公主,或是别的什么女子,可那并不是爱情,就连责任都不是,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面对少女时,没有平日里的游刃有余,甚至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那同样不是爱情,眼下快要成亲了,两人即将成为彼此生命中,最亲密的伴侣,这种心思便会越来越明显,他不想把这么美好的一刻,变成认命。
“明日,我来接你。”
“什么?”少女一愣。
“明日元夕,我来接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少女在他怀里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彩,笑容像花儿一样绽放,一直暖进了他的心。
“好”
没等刘稷有进一步动作,一个声音伴随着脚步声,突兀地传进来。
“三娘,听闻你院子出事了,可有......”
封浩娘子的话,噎进了喉咙里,她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嘴角泛起一个笑容。
“五郎也在啊。”
“嫂嫂”
刘稷放开少女,冲她笑了笑:“大娘回来了么?”
“回来了,听闻后院出了事,我就先来瞧瞧,没事了么?”
“没什么,一个下人失足跌入了井里,喝了几口水,身上受了凉,这会子吃了药,已经歇下了。”
“没事就好,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出人命,要触霉头的。”
封浩娘子松了一口气,便将之前那些事说了出来,听到母亲在一干贵妇人面前大发神威,连封寒月都忘了羞涩,睁着眼睛满是不敢相信。
“......你们没看到啊,那会子有多痛快,她们一个个哑口无言,就连对我都小意了许多,生怕我会同阿姑说她们的坏话,什么高门大户,看到钱财,眼皮子比我还浅呢。”
这话说得小两口一齐笑了,母亲要应付那么多权贵,她其实很担心的,不跟着去,就是怕给母亲添乱,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刘稷倒是不意外,岳母的手段他在龟兹城就见识过,说直了就是没什么底蕴,封家连个中户都算不上,那也就意味着没有什么家族的压力,可以直接掀桌子,对方呢,哪一个后头不是成百上千人,他们哪敢随意翻脸,当然了,杨氏一族站在自己这边,才是最大的倚仗,纵然真有不满离席的,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说完之后,封浩娘子笑吟吟地打量了小两口一眼。
“五郎是不是等着急了?”
“还是嫂嫂知晓我的心意,实不相瞒,恨不能今夜就抬回去呢。”
封寒月羞得躲在了他的身后,封浩娘子接口说道。
“那可不成,太委屈咱们三娘了,告诉你吧,日子定了,就在下月初十,上上大吉呢。”
那岂不是还要二十多天,刘稷露出一个失望的神色,封浩娘子赶紧解释道。
“这已经是最近的黄道吉日了,三娘如今封了郡主,事情还得报到太常寺,这不,刚刚拿到回文,钦天监的巩监正亲自给算的日子,这是多大的福气啊。”
还是后世好啊,偷个户口本就能把生米煮成熟饭,不像这会子,光是程序就要走上七八道,结个婚得小半年,人家一个月不到就嫁过来,已经是委屈了,他会意地点点头。
“有劳大娘与嫂嫂,我这就回去,禀告父亲,早做准备。”
封浩娘子满意地点点头,定下日子,就是要告诉对方,你该回家了,总不好在别人的府邸迎亲吧。
盛唐余烬 第三百七十八章 争夺(二十八)
大演结束后,韦春花没有像那些贵妇一样急匆匆地赶回府,她心里存着一个希望,可惜,一直到人都走光了,夫君也不曾出现。
“王妃,殿下多半是被公事耽搁了,否则定会来接的。”侍女的劝说,只是让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走吧。”
她带着人走出府门,车驾已经备好,当她扶着侍女的手准备登车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迎面而来。
韦春花马上停下动作,看着来骑驶近,马背上的男子缓缓勒住疆绳,笑着同她说道。
“嫂嫂,还好来得及。”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却不得不挤出一个笑容:“二十一郎啊,你如何来了?”
盛王李琦一指她身后的宅子:“内子产后体弱,已经许久不曾出门,今日你们相商,总要有个结果,我想着这曲子也该完了,紧赶慢赶,好歹没有错过。”
韦春花一愣:“你是来接我的?”
“嫂嫂还有旁的事?”
韦春花犹豫着说道:“你阿兄少时或许就会到。”
李琦晒然一笑:“我是从都堂来的,阿兄只怕要忙到夜里,嫂嫂要在这里等到天黑么?”
韦春花面色一红,赶紧钻进车里,车队在她的指示下缓缓起行,李琦自然而然地策马走在车驾的边上,也就是往常夫君的位子。
一路回到寿王府,对方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进了府门,也没有告辞的意思,而是跟着她一路进了后院,韦春花没有在意,下人们更是见怪不怪,因为这样的事情太正常了,李琦进府连通报都用不着的,然而等到了堂上,她才突然醒悟过来,之前登门都是有夫君在的。
眼见着李琦毫不见外地脱掉外衣扔给下人,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慌,还是对方提醒了一句。
“嫂嫂怎得不解衣?”
这话没有任何歧义,因为堂上温暖如春,穿着大装一会儿就会出汗,韦春花飞也似地脱掉厚重的朝服,却发现,李琦早已经坐在了坐在了榻上。
当然,这是坐榻而不是床榻,往常两兄弟经常会对坐,要么奕棋,要么谈论,要么吃酒,如今只余了她一个,韦春花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
“怎得不坐过来?”李琦向她招招手,韦春花走到榻边,却没有坐下。
“我去烫壶酒,与你去去寒气。”
没想到,李琦拖过她的手,按到了榻上。
“这种事,让她们去做便是,嫂嫂请坐,弟有话问你。”
怕他动手,韦春花不敢再动弹,依言坐下,李琦却没有看她,自顾自地说道。
“听闻今日一会,那位封夫人,令人有些意外?”
韦春花松了口气,向他叙述了一遍商议的内容,李琦听得很认真,毕竟这是数百万缗的进项,对于他们这些王府是很有吸引力的,当然,最后的结果,比起之前增加了不少,他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我府上的生意就麻烦嫂嫂了。”
“我省得,你放心吧。”
酒菜很快就送了上来,李琦端起盅子朝她一敬,韦春花以为喝完就该告辞了,也不推托,拿起盅子与他喝了一杯,没曾想,对方非但没有起身,还亲手拿起酒壶,帮她又倒了一盅。
“阿吉的身子,好些了么?”
赶客的话,韦春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只得旁敲侧击希望他自己领会,李琦端着盅子,看了她一眼。
“听闻今日,娘子也去了?”
“嗯,后来至尊也亲临了呢。”韦春花低着头,酒气慢慢地升上来,变成了热意。
“至尊为何不与娘子一同出行,却隔了大半个时辰,你可知晓?”
“那是何意?”韦春花的心“呯呯”直跳。
“因为他接到呈报,阿兄去了那里。”
韦春花募得抬起头,男子眼光灼灼,直视过来。
“可他很早就走了呀。”
“或许是,谁知道呢,天子用他,也忌他,他知道,却从不避讳,嫂嫂,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会不知道?”
韦春花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酒盅,淡黄色的液体就像她的心一样荡漾着,两个睡在一块儿的人,十多年下来,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也不知道后面是怎么发生的,只记得,一个声音在耳边说。
“嫂嫂,弟为你不值。”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回到一墙之隔的盛王府,李琦拿着侍女递来的绵巾擦了擦嘴角和脸,露出一个邪魅绢狂的笑容。
“吉先生睡了么?”
“没有,还在看书。”
李琦“嗯”了一声,走向偏院的方向。
吉温已经躺了大半个月,依然没有全愈,倒不是说他的伤比刘稷重,那一刀砍在背上,虽然没有伤及要害,却开了一条大口子,如果不是身在宫城附近,马上就被人救治,光是流血就不是他一个区区文官能撑得过去的。
因此,这种伤带来的后患就是体弱,要休养,看到李琦走出屋子,吉温将看了一半的书放到几案上,前者瞅了一眼封皮,居然是《唐律疏议》。
“七先生。”
“殿下今日面带红光,定是心愿得偿,恭喜了。”
李琦“嘿嘿”一笑,并没有否认:“小事而已,可惜那日,先生为了救他,几乎拼上了性命,却是难得。”
吉温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摇摇头说道。
“你呀,就是太心急,如今的局面,是至尊乐意看到的,你以为,他当真死了,你就能顶上?”
“为何不能,我与他同出一母,又没有娘子的牵累,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
“说出这种话,就代表你既不懂天子之心,也没有自知之明。”
吉温的话并没有引起他的反感,反而上前一步,虚心地说道:“先生请赐教。”
“我来问你,天子若是在意娘子之事,为何要选他,前面的那些皇子,又差到哪里去了?”
“他们不是嫡子。”
“太子也非是嫡子,还在那王庶人的膝下将养过几年呢。”
吉温毫不客气地回道:“至尊选他,就是为了娘子。”
“可今日之见,至尊分明疑他。”
“你老婆在外面,旧情人又赶过去了,你会不疑么?”
好吧,这是翻译体,不过大概就这意思,李琦有些不服气,可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
“莫要气馁,听某道来。”吉温话说得急,牵动了伤处,不禁咳嗽起来,李琦赶紧帮他倒了杯水。
“如今的朝局,是寿王与太子相争,寿王看似领衔政事堂,却没有一言九鼎之力,他只能搜罗那些旧人,杨国忠、李相国还有安郡王,这些人有多少忠心且不说,政事堂的那些相国,会甘心成为听话的仆役么?”
“先生的意思,太子尚有一搏之力?”
“那就要看两年之后,寿王能经营出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了,二十年的太子,你以为,他只会缩进府里,万事不问么,若是真这么懦弱,李相国也好,杨国忠也好,为何还会如此忌惮?”
吉温点了他一句:“因为他是正统,光凭这一条,一旦有变,天下州郡就会有一大半聚集在他的麾下。”
两年,有变,李琦突然间回过味来。
范阳。
吉温知道他被点透了,拍拍他的手臂。
“殿下,你的机会不在当下,这两年,好生做他的胞弟,等待时机。”
盛唐余烬 第三百七十九章 争夺(二十九)
兴庆宫的寝殿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暖香,安放在殿中的宽大行帐里传出一阵细微的鼾声,让那些在外间侍候的宫女内侍们无不是松了一口气,这表明至尊与娘子都已经安睡了。
疏不知,帐中的女子突然间睁开了眼,牙关紧咬着,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因为她知道,身边的男子睡眠很浅,稍大一些的动静都会醒过来。
就这样侧着身子,她呆呆看着帐外,这间寝殿安着很大的纱窗,到了冬日里为了保暖会换成厚实一些的窗布,不过透光性都很好,清冷的月光可以直射进来,让他们不必开窗就能欣赏月色。
今天没有月光,殿内黑漆漆地,她却感到了一阵安心,白日里的那一幕,最终有惊无险,因为什么也没做过,她表现得很镇定,陪着至尊看完了最后四叠曲子,天子的兴致很高,这其中有多少是出于愧疚不得而知,只知道回来之后,自己受到了加倍的疼爱,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心境终归是不同了,不是因为少年有什么令人难忘的身体,也不是那些惊艳的乐曲,而是两人相隔最近时,少年吟诵的那首歌,就在方才,她本已经沉沉地睡去了,却被一个梦惊醒,梦境中的一切,来得那样的真实,让人不敢置信。
在梦里,杨国忠成了李林甫的后继者,权势滔天,杨氏一族更进一步,成为京中无人敢于触碰的显族。
在梦里,大唐进入极盛之期,至尊与她享受着仙境般的日子,宛如神仙眷侣。
在梦里,仅仅数年之后,那位身兼三镇节度使的胖大胡儿,悍然起反做乱,兵锋越过河北河南直指京师。
在梦里,大唐聚集河陇之兵逾二十万众,坐拥潼关之险,竟然一败涂地,连主帅都被捉了去。
在梦里,接到败绩,天子仓皇出逃,走了不过百余里,忠心耿耿的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居然纵容军士哗变,以诛国贼为名,斩杀了杨国忠等重臣。
在梦里,做乱的军士直逼天子辕驾,要求斩草除根,自己那就是杨氏一族的那个根!
在梦里,一根白绫吊在佛堂的梁柱上,身边的这个男子,毫不犹豫将自己推出来,任由那些粗鄙的军士,将自己送上了不归路,那些饿狼般的眼神,就是她最后的记忆!
宛转娥眉马前死,君王掩面救不得。
宛转娥眉马前死,君王掩面救不得。
一幕幕真实至极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杨玉环不得不死死咬住下唇,才能避免叫出声,可是身子无意中的颤抖倒底还是生出了动静,一个有力的臂弯将她搂过来。
“玉环,你哭了?”
李隆基的语气温柔如旧,可听在她的耳中,却是不寒而栗,那种害怕与心痛的感觉同时涌上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哭出了声。
“呜呜”
怀中女子压抑的哭声,让李隆基心中一软,声音又低了几分。
“是不是还在怪朕没有与你同去,都是朕不好,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曾想吓到了你。”
“呜呜”
安慰之下,哭声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大了些,李隆基微微一怔,女子不像是在耍小性子。
“是不是做噩梦了,来说与朕听听。”
“奴......”杨玉环抽咽着说道:“奴梦到了八娘,她就站在那里,怪奴没有为她说话,让她死不瞑目,奴好怕。”
原来是这样,李隆基将她搂进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这件事朕也有错,不该偏听偏信,纵容了那个畜牲,这样吧,八姨的头七之时,朕让人命大慈恩寺的僧人做一场法事,你去送一送,便当是还了心愿,相信她在九泉之下,也必会瞑目的。”
“嗯”
杨玉环发出一个低低的声音,李隆基又劝说了好一会儿,突然没了声响,低头一看,女子在他的怀里已经睡了过去,一张粉面尽是泪痕。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