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哥来打酱油
“你又能给某带来什么?”
“一切,原本属于李相国的一切。”
尚结息摊开双手,笑容满面。
盛唐余烬 第一百一十一章 挣扎
李亨被程元振扶下车驾的时候,又恢复了谦恭和顺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受到之前那一幕的影响。
为了几十个手无寸铁的吐蕃人,天子悍然派来了数千兵马,闹得满城皆知,杀得人头滚滚,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不满?已经无从去猜测了。
“殿下,末将奉命护送到这里,还要回宫去缴令,就此别过罢。”高仙芝下了马,在阶下肃立,神色恭敬地一抱拳。
“有劳大将军相送。”
李亨点点头,对于这个传说中,李林甫一手提拔的爱将,给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是他唯一能做出的反应了,要说太子最招君王忌惮的是什么,莫过于染指兵权,李隆基自己就是靠着这一手发动的两次政变,又怎么会容忍别人这么做,哪怕是自己的亲子。
一直以来,直接负责宫廷护卫的飞龙禁军由心腹内侍高力士掌管着,他的忠诚无庸质疑,而驻跸的地点无论在什么“内”,都由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负责外围,他同样只忠诚于天子一人。
李亨带着自己的随从走进府里,受到了儿子、孙子以及所有府内的那些服侍下人的热烈迎接,看着黑压压地一大片,可这些人加在一块儿,都挡不住外头那一队羽林骑的冲击。
这就是他在细柳原一言不发的原因,不是不明白该怎么做,而是怎么做都不对,羽林军听他的话,会受到猜忌,不听,自己的威信茫然无存,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李亨的目光在长子的身上停了一会儿,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坚持到继位的那一天,因为看上去,68岁的父亲,比自己显得还要年轻些,也许,这个孙儿,才是庞大帝国最佳的继承者吧,哪怕为了他,自己都必须再坚持一下,也许下一刻就会出现真正的曙光?
他不知道,只是心里,在这么想。
“阿爷,受惊了。”在这个看似懦弱的父亲面前,李俶反而没有在祖父跟前那样活络,上前接过内侍的搀扶,小心地说道。
“没有什么,让他们都散了吧。”
李亨有些疲惫地摆摆手,聚集起来的那些人顿时做了鸟兽散,偌大的庭院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正当李俶想扶着他往后堂去,他却停在了院中的一棵大槐树下。
“这是开府那年,为父亲手种下的,一晃快四十年了。”
李俶默然不语,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自然不清楚前因后果,当年的父亲还不是太子,这里也只是一个王府,后来他出生,成长,对这个院子也不会陌生,在淘气的时候,也曾经爬树掏鸟,只是没想到,会是父亲亲手种下的。
“大郎,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自古而然,至尊今日,只怕对我这个太子,又看低了几分,这样也好,纵然有什么出格的,旁人也只会说为父无能,等到有一天,你长成这参天大树,府里的这些人,就要交到你的肩上了。”
“父亲何出此言?”李俶大惊失色,这话听着像是心灰意冷更多一些。
“不要乱想,有感而发罢了,你今日去过庆王府了么?”
“去过了,恰逢至尊也在,呆了半个时辰,虽然没有所得,却意外地听到一个消息,或许阿爷听过之后,会高兴一些。”
李俶将事情一一说出来,事无巨细包括在玉真观的见闻,当然,李泌的事后分析也没有漏下,在他看来,李泌所说的三重理由里,至少有两重都有利于自家,没有必要杞人忧天。
“那位女居士,的确是你最小的姑姑,生于开元二十六载,今年刚满十四岁,她的生母位分卑微,又是出自粟特人种,为至尊所不喜,自幼就入了道,有你姑婆的看顾,比在宫里过得还自在些。”
李亨的语气里含着一丝羡慕,父亲不喜欢这个长样异常的小女是真,为她考虑煞费苦心地安排一切也是真,毕竟有一份血脉亲情在,可这种亲情,他却没有感到过分毫,也许在父亲的眼中,自己连个怪胎都不如。
紧接着他又说道:“李泌说得没错,李林甫已近风烛残年,随时可能故去,而他一旦不在了,接任的多半会是杨国忠,他在时,两人相争,咱们这些年倒也无惊无险,他一旦故去,朝堂上还有谁能抗衡那位新贵?”
“‘福兮祸所倚’啊,日后,不要再做今日之举了,不要再去刺探任何事情,一切自有天意,你明白么?”
“儿记下了。”李俶如何不明白,迎着父亲的眼神,郑重地点点头。
所谓天意,便是天子的心意,除此之外,别的都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已。
李亨虽然没有他的父亲那样出色的政治智慧,又因为缺乏锻炼的结果,可身在这种环境里,耳濡目染,有些东西看也看会了,杨李相争,他们就能置身事外,李林甫现在倒下,不是什么好事情。
连他都懂的道理,杨国忠自然不会不明白,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李林甫依然像一座只能仰视高山般,不亲眼看着它倒下,如何能安心?
猛虎不如病虎,病虎不如伤虎,伤虎不如垂死的虎,李林甫现在就处于最后这一级。
灭国之功,以大唐百年的赫赫之功,又有几人能得?强如战神般的双李,人们首先想到的,一是灭突厥,执其可汗,二是平高丽,一举消灭这个两朝三代帝王都没能拿下的顽强之邦。
其余的那种小国,像侯君集拔高昌、吐谷浑,苏定方平百济之类的,都算不上什么事,如今放眼四下,能称得上大敌的只余了吐蕃一个,远不是南诏那种巴掌大的地方可比的。
这样的大功,谁不想据为已有?
杨国忠是真的动心了,只是越是动心,对于吐蕃人的心思就越是提防,他又不蠢。
“大军已经发动,哪一路敢敷衍拖沓,就是李林甫的泄愤之物,就连某家也不得不离京别去,最多也就拖上几日,于你们而言,又能济得甚事?”
尚结息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毫不吃惊地点点头:“确实如此,大夫若是早些抵达剑南,我吐蕃还有大礼奉上。”
“什么大礼?”
“南诏的降表,算不算得大礼?”尚结息盯着他的眼睛,不慌不忙地说出了答案。
杨国忠顿时呼吸急促起来,南诏是他的主要目标,去岁一仗尽墨,故然有吐蕃人支援的因素在里头,却也由于当地气候不适,民风强悍,山地又多,并不是一个容易摘的软柿子。
吐蕃人的意思很明确,会劝服南诏人主动降服,或许还会交出被占领的一些地方,对天子对朝廷就有了交待,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在这场战事中已经占据了有利位置。
因为这样的方式,可以做的文章很多,操作得当,功劳最后只会归结到自己的头上,吐蕃人的确戳到了他的痒处。
可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对方拿出这么大的礼,所要求的必然也不菲,他抑制住内心的激荡,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一眼鲜于向,后者马上会意。
“没有了你们的支持,南诏降服只是个时间问题,我等自会取之,谈何大礼?”鲜于仲通摆出一个无所谓的态度。
“或许如你言,可你们现在缺的正是时间,大夫还想在蜀中呆上多久?”早已了解前因后果的尚结息当然知道他们是在故作姿态。
“你们想得到什么,停手是不可能的,这是天子明发诏令,公告天下之举,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结果,谁也交待不过去。”
“南诏、九曲、青海、勃律之地尽皆归于大唐,可交待否?”
不等他们二人思虑明白,尚结息又加上了一个重重的砝码:“待大夫荣登相位,我吐蕃全地奉上降表,并将以王子为质,以示永不再叛之心,这样的大礼,可要得否?”
杨国忠的眼睛都亮了,看看鲜于向,后者也是激动莫名,这根本就是无法拒绝的,正是目前李林甫孜孜以求的一切,能从老贼手中夺下这一切,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你想让某家怎么做?”
“当然不是求天可汗罢战,据我等所闻,哥舒翰,他与大夫有些交情吧。”揭开谜底,尚结息自己反而有些紧张。
杨国忠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哥舒翰与安氏不睦,就是他天然的盟友,两人之间的确有来往,只是还没有多少人得知。
事情到了这一步,吐蕃人的打算还用得说吗,哥舒翰所部的十五万大军,才是吐蕃人最大的威胁,他哪怕缓行一刻,都能让吐蕃多活上一刻,至于那些许出去的地方,要么已经丢了,要么根本不在乎,许了也就许了。
最关键的一点,哥舒翰对于这样的大动作,其实在内心里并不感冒,不知不觉,杨国忠已经在心里想着,要怎么去说服他了。
当然,吐蕃人也许是迫不得已,才会虚与委蛇,可那也算不得什么,自己一旦掌握了大权,再发起一次全面围攻,尽灭吐蕃不也是同样的下场?
一只随时都能踩死的蚂蚁,且容它们活上一时半刻,又有什么打紧的。
想明白了,杨国忠同尚结息一样,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像极了两只自以为得逞的狐狸。
盛唐余烬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敌后
发生在长安城里的鬼域伎俩,对于万里之遥的西域没有任何影响,更不在沿着印度河一路上溯的刘稷一行心中。
他们离开贺菩劳城已经有七、八天了,从斯嘎尔河谷转入印度河谷,又沿着印度河谷一路东行,穿越气候干燥的拉达克地区,一路上尽是人烟稀少的坡地,总算是有惊无险。
战事还在继续,他们当然不敢走大路,哪怕就是这种山林、河谷间的小道,也得小心再三,一怕猛兽,二怕溃兵,或许还会有山贼土匪之类的。
这一带,已经属于古象雄王国的边缘,这是一个历史远远超过吐蕃的古老国家,曾经是青羌高原上最强大的,虽然后来被吐蕃征服,并一直想要将它变为第六个茹,可却一直没有如愿。
原因很简单,它实在太大了,北边隔着昆仑山与于阗镇相望,西与天竺、南与尼婆罗、东边是吐蕃、苏毗邻接,史书上称地极数千里、胜兵八、九万,是个名付其实的大国。
这样大的疆域,人口却不算太多,而且与其他地区一样,大部分都聚集在几个大大小小的城池中,剩下的,就像勃律人一样,游牧、打猎,靠着大自然的恩赐,延续几千年的生存方式。
至少在天宝十一年,这种方式有可能被打破,因为来自于一山之隔的大唐,渐渐露出了它的獠牙。
此时的刘稷,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勃律猎户,一身短小的皮袍,罩布包头,粗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脚下是一双新编的草鞋,裤腿被一根根的带子紧紧绑在小腿上,显得精干而简洁。
“想不到你这等身份,也是走惯山地的。”
听见后头的声音,刘稷放下搭在眼帘上的手,一脸惬意地叉着腰,做了个指点江山的模样。
脚下,是印控克什米尔的核心地区,巴国做梦都想打进来的地方,不知道在沙盘上做过多少次推演,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力才能接近,此刻就在他的脚下。
可惜,离着变成自家土地,还有一段距离。
发话的是咄骨利,他对这一带的了解还不如刘稷,可天生的好猎手,用在这上面是非常合适的,因为他们对于这样的环境,有着天生的敏感,绝不是训练出来的人可比。
除了他之外,还有康老四,扮作一个粟特行商,石家老店的几个伙计,扮作了他的服从,刘稷的几个手下扮作护卫,一行十余人,再加上二十多头驮马,便成为了一支典型穿行于西域、天竺、吐蕃这些地界的商队。
在这行人里头,除了刘稷自己,全都是异族人,无论是张无价还是许光景都不曾带上,因为他们所要去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任何的汉人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不是非得他不可,刘稷本身也是不应该来的。
象雄,是吐蕃人视为腹心的所在,一如大唐的陇右。
咄骨利与他同样的打扮,背上背着一把木弓,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孩坐在他的肩头,晃着小脚一摇一摇地,正是他的女儿卓玛,此时看着就像个牧羊的小儿。
这个小女孩,不但胆子大,而且很机灵,并不需要过份地保护,带上她,更显得真实,成为刘稷最后点头的原因。
康老四坐在马上,与他的身材相比,这种专门用于山地的马儿,显得有些滑稽,几乎直起脚就能撑到地上,他却没有刘稷那般悠闲,紧张地四下里打量,好像生怕哪里会跳出一队吐蕃人。
这可是深入敌后了啊。
贺菩劳城至少还有一个石家老店算是接应,这一路走了足足七、八天,全都宿在野处,见村子都不敢进,遇上城池全靠躲,眼见着越走越没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更重要的是,进到这么深,都不知道戍主,倒底是个什么打算,心里没底啊。
很快,刘稷就回答了他的疑惑,整队人被叫到一块儿,指着远处的一个山头说道:“过了那座山,就是吐蕃人的巴扎多城,在这一片算是大的了,里面肯定会有粟特商人,我们需要派人去打听一下。”
“不进城么?”康老四问了一句。
“能避则避,咱们要找的不在那里。”刘稷摇摇头:“两个消息。”
“一是战事结果如何,吐蕃人是否已经败了,二是寻找一个去处,应该就在这附近。”
前面的意思好理解,也是一行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除了刘稷和他的手下,无论是咄骨利还是石家伙计,都希望大唐获胜,给他们一个坚实的依靠。
“究竟是什么样的去处?”
“金城公主的居所,一个城堡或是镇子。”
他的话,让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并不是因为这个地方有多么神秘,而是他是如何知道,公主的居城会在这里的?
要知道,那是一个去世十三年的人,这位戍主的年纪,也才二十不到。
为什么要去那里,并不是出于猎奇,而是刘稷心里有一个疑问,或许只有亲眼看上一看,才能解得开。
离着几十里外的一处土山,整个山体既没有植被,也没有形状,就像是人为地用刀子劈开一般,整个一面都被挖空了,做成了一个个的佛洞。
仍是一身吐蕃女子装束的曾九娘双手合什,跪坐在一个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一个侍女等了一会儿,在她念完了一篇的间歇,上前弯下腰,附着耳边轻声说道:“娘子,小四返来了。”
曾九娘合首再拜,愣愣地抬起头,看着刻在山壁上的石像,那是一个截着金冠的佛陀,面白无须,一脸的笑意,过了好一会儿,才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身。
洞外,名为小四的随从已经等在了那里,看到她们的身影,上前见礼。
“娘子,城中传来消息,吐蕃人败了。”
曾九娘毫无惊异之色,皱着眉头问道:“唐人呢,到哪里了。”
“刚刚越过大勃律,正朝腹地进发。”
“那个人呢?”
“还没有确切消息,小五留在城中,有什么动静都会传回来。”
曾九娘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河谷,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盛唐余烬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代理
息东赞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惨,差点儿就要用上“仅以身免”这样的汉人词汇了。
如今也相去不远,五千山林间的伏兵没跑出多少,自己的三千骑也损伤过半,特别是由于速度的原因,一千二百多重骑只余了五百不到,一番点算下来,心疼得他直哆嗦。
这一切是如何发生,息东赞直到跑出许久了,都没有反应过来,仿佛倾刻之间,唐人就如神兵天降,每一击都朝着致命之处而去。
位于勃律边缘处的主战场,是两人之前精心选定的,唐人如果没有进军之心,也只当是个防备,毕竟他们不可能长期将万人左右的大军,驻扎在已经付之一炬的贺菩劳城,如果唐人还有别的心思,就将落入他们的算计,取得一场胜利,同样能收复勃律。
可惜的是,理想在一瞬间就破灭了,当唐人进入预定的伏击圈,当他带着骑军准备迎头痛击,以配合两边的进攻时,才发现这只不过是诱使他现身的一步棋子,无数的唐军从山林里穿过,攻向每一处藏有伏兵的山谷,将猝不及防的吐蕃人堵得无处可逃,精准地令人难以置信。
很快,当他发现战局不利,就连自己这一部都陷入危险时,果断地下令后撤,好不容易才冲破唐人骑兵的围追堵截,整个战事顿时就崩溃了。
等到惊魂稍定,再思前想后,他有了一个可怕的推断,尚结赞也许落到了唐人的手中,否则,对方不会如此有针对性,那根本就是照着自己的布置而来,不是尚结赞透露的,怎么可能。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多想也是无益,等到惊魂稍定,摆脱了唐人的追兵,一边收拾溃兵,一边四处打探消息,除了唐人的,还有身后的自己人。
这里不属于他的管区,自然也就命令不到当地的驻军,之前战斗中,故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指挥上的不灵便,所有的伏兵都是尚结赞的人,他没有办法调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崩溃。
如今,只余了这几百骑,不能退回去的话,还有什么路可以走?息东赞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也许逻些城还有些远,可是吐蕃的大门,就要洞开了,他可以被击退,但不能成为罪人。
“东本,唐人快上来了。”手下有些焦急提醒了一句,息东赞看了他一眼,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
“前面是哪里?”
“离着巴扎多还有两天的路,这是最近的城池了。”
巴扎多是这一带的中心地区,与贺菩劳城在勃律的位置相当,大致上位于拉达克河谷,在印度河的上源头,地形要较别处开阔许多,里面的驻兵为数肯定不会少,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的官长已经回不去了。
息东赞一指身后,吩咐道:“我带人先行,你随后跟来,但凡是溃兵,一律挡下,不能让他们跑到前头去。”
说罢,便带着数百人当先而去,手下愣愣地看着那一长串烟尘,无奈地跺跺脚,领着余下的人去拦截,这么点人手,要照顾的范围让人绝望,更何况还有唐人。
叠州戍主马璘带着一百骑兵成为了追击的主力,也是全军第一个跨过大勃律的,脚下的土地从来就没有被汉人征服过,兴奋之情自不必说,哪怕再苦再累些都无所谓了。
之前的战斗,骑军只在最后的击溃战中发挥了作用,吐蕃人的溃卒逃得满山遍野,骑军失去了用处,只能跟在吐蕃人的骑兵后头,让他们无法停下来休整或是反击,让最后的胜利成果更加巩固。
自然,这个活就落到了马璘头上,轮不到他挑拣,一路冲进这象雄之地,顾不得去理睬零散的溃兵,只管追着最显目的那面大旗。
哪怕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他也夷然不惧,因为身后,有着源源不断的友军,正一拨一拨地跟上来。
巴扎多城的位置,与后世印克什米尔的首府列城相近,吐蕃人征服了象雄之后,在各个城镇设立了许多官吏,尚结赞就担任着“岸本”一职,有点像是后世的殖民地“总督”,具有极大的权力。
他离开时,带走了五千多驻军,而整个象雄地区,吐蕃人一共也只有万余人,还要分散到各个城镇中,巴扎多城作为前沿要地,有着两千多人的驻军,为首的是尚结赞的一个亲信手下,职位同息东赞一样,也是个“东本”。
因为地理的原因,位于从西边通往吐蕃的商道上,虽然因为战事的原因,商队少了许多,不过总归有那么一两支,会自交战的地区而来,同时也带来了最新的战况。
过万人的战事,动静能小到哪里去,在吐蕃人败势已定,溃兵四下里逃窜时,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而这些商人,最懂得趋利避害,跑得比兔子还快,几天几夜都不带歇的,稍稍慢一点,别说货了,就连人都会赔进去,这个道理,做为在危险地区行走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不懂。
于是,巴扎多城中,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一开始还能将信将疑,等到好些个人从那边过来,异口同声地说起,信不信也没什么打紧了,左右过上两天,能逃回来的肯定就会到达。
佐丹顿珠并没有冠上那囊这个尊敬的姓氏,不过也算是旁支,否则是不可能担负东本这个职务的,在看到息东赞的旗号时,他赶紧下令打开了城门,这两天,什么消息都有,实在是有些担心。
“尚结赞贵人呢?”这些兵马一看就是败退回来的,人人衣甲不整,就连马儿都喘着粗气,似乎随时会倒下,吐蕃人什么时候这么不惜马力了?
“走散了,兴许在后头。”
息东赞跳下马,一把揽过他的肩头,朝着城门边上的一排房子走去,那是专门供守军休憩用的,而得到消息的一些将校也赶到了这里,想要听一听真实的消息。
很快,不大的屋子里就挤满了人,息东赞扫了一眼里面的人,开口说道:“我们打败了。”
“怎么会这样?”
“唐人来了多少?有没有打进来。”
“我们怎么办。”
......
这些人一听就炸了窝,也难怪,提心吊胆了好些天,最后还是听到了坏消息,哪里还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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