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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余烬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哥来打酱油
七月底的高原地区,昼夜温差有些大,在这种情况下连夜赶路,极易生病,刘稷才不会去干这种傻事,实际上,在没有光亮的夜里,以这个时空的道路水平,想要不跌下马,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这个时候重甲就变成了他们的累赘,他并不担心。
息东赞就处于这样的境地,靠着一时之勇杀出重围,马上就开始了连夜奔逃,他们遇袭的地点正好处于象雄与吐蕃交界的模糊位置,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未界定边界,谁也说不清楚,后面还会有多少人来。
不知道跑出多远之后,他感到了马力的衰竭,不得不慢下来,马是不能死的,否则他们就真的无处可逃了,要知道这里离着最近的城堡,还有四天多的路程。
想到那个女子的狠辣,息东赞就觉得后背发凉,哪怕在勃律与唐人作战,在尼婆罗被打得绕城别走,都不曾如此发凉过。
她是真的打算要自己的命啊。
“贵人,贵人!”
“又怎么了?”被人一叫,息东赞恨恨地问道,几乎是用吼的。
“马,马撅了。”他的手下一惊,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矮了下去,连人带马轰然倒地。
不能再跑了,息东赞赶紧停下马,让所有人下来,将坐骑牵在手里,一个挨一个地朝前走,借助着月亮和星光,艰难地向前跋涉。
在没有确定脱离险境之前,他不敢停下来。
长这么大,李静忠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除了入宫时的那一次受刑,疼了他足足三个月,现在先是马不停蹄地跑出了好长一截路,磨得大腿生疼,感觉就快要失去知觉,紧接着又不让骑马了,要靠着双腿走路,这一下再次带动了腿上的伤势,每一步都是如此艰难,可还是不得不咬着牙忍着。
他知道发脾气也没用,这些野蛮人不会将一个使者放在眼里,哪怕他贵为这世上最强帝国的使者,惹恼了他们,只会是自己吃亏,等到了吐蕃人的都城,自然会有他们好看,李静忠恨恨地抬起头,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浑身都散发着寒意。
这鬼天气,这鬼地方,只要能活着回去,说什么也不再出来监军了。
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走在队伍里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声中突然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让李静忠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到了,轮流去洗马,稍稍歇息一下,天亮后,继续赶路。”
息东赞的命令被一个一个朝后传递,虽然他听不懂,也能猜得出大概的意思,整个人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只想这么不管不顾地睡上一觉,哪怕永远不再醒来。





盛唐余烬 第一百七十七章 目标
臧河,后世被叫做“雅鲁藏布江”,它的主源发源于羌区西南部喜马拉雅山北麓的杰马央宗冰川,是世界上水利资源最为丰富的流域之一。
其位于冈底斯山脉的一支源头被称为“马容藏布”,在吐蕃语中,藏布的意思就是“河”,与同出一源的孔雀河流向呈一个近似九十度的直角,也是从尼婆罗西境通往象雄或是吐蕃地区的一条天然的商路。
杨预对于这样的地形,已经不再陌生,那种硬质的夯土路,没有一定的国力是无论也建不起来的,因为筑路只是开始,养护才是极为耗费人力物力的行为,以大唐的富有,关陇各处还在用着千年之前的秦驰道,而关中之所以能为帝王之基,也在于其便捷的交通。
这样的路,在安西四镇都不多见,更何况是化外之地,自从踏上勃律,就再也没有碰到过了,一般的行军,无一不是在平原、河谷、山地中进行,驮马都以本地产的为佳,虽然体形不大,可跋山涉水,如履平地,不像他的坐骑,总感觉一不小心就会崴了脚似的。
骑兵在这样的环境里,还真不如步卒走得轻快,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在前头健步如飞的咄骨利,无奈地拉了一把笼头,将马儿拉回到狭窄的山路上,马蹄子掀起的土块,从高处滚落,过了很久才发出轻微的回响。
五十二个人,一百零七匹马,等翻过了山口,就只剩了这么多,足有十七匹马儿失足掉下了悬崖,如果不是有个咄骨利这种走惯了山路的人领着,或许连人都要少上许多。
他的人是在孔雀河的上游遇到咄骨利的,当时已经来不及做准备了,就这么一个通知一个,慢慢地在路上集结起来,等到翻过了山口,全队已经一个不拉地都在这里了。
杨预为自己拥有这样的手下,而感到自豪,他想要让所有人看看,就算在这样的山路上行军,轻骑也比步卒要快。
咄骨利只通知了他们,再由他的人去通知乾坑戍的人,双方就连照面都没打,张、许二人会如何做?他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只知道必须要快,只有快,才能达到刘稷的要求。
前路是陌生的,敌人是未知的,他却毫无畏惧,这种信心来自于不断的胜利,攻城拔寨,骑兵的用处不大,追亡逐北,又缺乏成就感,他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山路险峻,海拔又高,与孔雀河谷的气候已经截然不同,他们就像从炎夏进入了寒冬,不得不将睡觉的铺盖绑在衣甲外头,试图挡住那些无孔不入的高原季风。
他们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将平均海拔提高了整整一千米,即将踏上的,是全球海拔最高的地区,青羌高原。
“应该就是这里了。”走在最前面的咄骨利停下来,用手掌搭了一个凉棚,向远处眺望着。
杨预上前几步,同他站在一块儿,眼前所见让他不禁一愣,只觉得心胸一下子提了起来,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从他们所站的山口往下看去,是一片略略倾斜的绿色大地,远处一条白色的带子蜿蜒曲折,那些牛羊被牧人赶着在这片水草丰盛的高原上,享受着无拘无束的大自然。
“是你们上官所说的那条河吗?”杨预竟然一时间有些不忍去破坏这一美景。
“方向不错,目标就不会错,他告诉我这只是大河的源头,水深可以涉过,只是如果遇到暴雨会引发山洪,那就不可能预料了,沿着这条河一直走,会有许多的分岔,其中一条直通吐蕃人的都城,逻些。”
咄骨利的话让他吃惊不小,从西境出发时,他只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吐蕃人的境内,具体在哪并没有太大的概念,因为这一带对于唐人来说,从来就没有涉足过。
可听咄骨利的语气,连他都不清楚这里的实情,竟然全都是从五郎那里听来的,可五郎又是如何知道的?要知道,他在安西的这十多年,几乎从来没有失去过行踪。
“前方有一座城池,是吐蕃人在边境上的一座重镇,名为贡塘,那是一座山城,也是咱们的目标,将要前往的地方。”
“攻城?”
“当然不是,咱们的目地,是迟滞目标的行动,为后头的人创造战机。”咄骨利的话让他一愣。
“你说的目标,有多少人?”
“在我离开穹隆银城时,他们有四百多人,全都是吐蕃人。”咄骨利坦然说道:“我只负责领路,怎么做,由你来定。”
杨预转过身,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个牵着马儿,行走在山路间的大唐军士,他们脚步蹒跚,身心疲惫,只有一双眼睛,依旧精神。
他的手下,一个接一个地翻上山口,在他的周围聚集,人和马站满了整个山口,每个人的眼睛都盯在自家将主的身上。
“前路,不可测,我等既到了这里,便有进,无退。”
面对所有人的目光,他拔刀出鞘,跨上自己的战马:“取功名于敌境,扬国威于异邦,正此时也,儿郎们,上马,随某......”
“杀贼!”
“杀贼!”
五十把亮闪闪的横刀齐指向天,五十名游奕一一整装完毕,杨预已经一马当先疾驰而去,此时已经没有空间排列阵形,他们只能从山坡上蜂拥而下,犹如平地里卷起一股旋风。
敌境之内皆为敌,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他们没有再做任何停留,必须要同时间赛跑,于是,沿途那些大大小小的部落,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支盔甲鲜明,旗帜殷红的队伍呼啸而过。
这支队伍,既没有抢掠,也没有杀害,只是在他们试图阻挡或是去报信时,才会发动攻击,然后便义无返顾地直插臧河之滨,从浅滩涉水过河,很快就接近了他们的目的地。
横亘于臧河之侧,与穹隆银城同样筑于山体之上,吐蕃西部的边陲重镇。
贡塘。




盛唐余烬 第一百七十八章 半渡
吐蕃人喜欢将城池筑于山体之上,就连他们的都城逻些也不例外,以贡塘的地理位置,要同时对付象雄与尼婆罗两方面的威胁,自然会将防御做为重中之重。
然而那是百年之前,随着吐蕃的兴起,逐渐成为高原上唯一的强邦,原来的那些威胁,慢慢消去,这些重镇的功能,也有了截然不同的改变。
拱卫都城、维持商路以及守护臧河谷地的游牧部落,就成了它新的职责,常年驻军数千人,城主同时也是这一片部落的召集人,是个四十余岁的男子,名为“吉隆宗嘎”。
“息东赞?他不是逃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男子看着前来报信的人,面色有些不善。
“大头领,我们东本力战不敌退回了象雄,并不是逃亡。”
来者是息东赞的一个亲信,跟着他到过尼婆罗,此时当然不会说实话,只是将唐人势大难敌,他们不得已才且战且退,一路败回来的情况说了一遍。
吉隆宗嘎的脸上阴晴不定,息东赞算不了什么,他后头的家族却是有势力的,在赞普的跟前说得上话,得罪他并不合算。
“你是说象雄人袭击了你们?为什么我没有得到消息。”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们也毫无准备,可是消息是千真万确的,现在他们尾随而来,贡塘就是首当其冲,大头领,不为别的,只为咱们带来的唐人使者,也是不容有失的。”亲信苦苦哀求道。
“你说什么?”吉隆宗嘎吃了一惊:“尚结赞不是说,唐人的使者会在穹隆银城等候吗?”
“原来是在那里,可象雄人态度不明,为了吐蕃的利益,我们东本只能带着他逃出来,这样的理由足够吗?”
吉隆宗嘎无法淡定了,息东赞也就罢了,如果唐人的使者在他的辖地出了事,为了平息唐人的怒火,赞普只能将他的人头送过去,对方说得没错,现在不是接不接应的问题,而是如何保证他们顺利地通过。
“你要知道,这个城中原来有三千驻军,因为要应付唐人的攻势,被抽调了一半,我现在能召集的部民,最多也只有五百,他们中的大多数,同样去了前方,而照你所说,象雄人来了五千以上,我的贡塘怎么办?”
“我们东本说,如果失去唐人使者,不但贡塘,就连整个吐蕃都将不保,大头领,请快一点做决定。”
亲信的劝说起到了作用,吉隆宗嘎首先派出了信使,前往都城报信,现在受到威胁的,并不是遥远的青海,而是近在咫尺的大后方,如果贡塘都无法保证安全,就意味着象雄人有可能与唐人联成一线,如果那样的话?
吉隆宗嘎的背上升出一股寒意,如同大山上的雪,难以消散。
为了让亲信能单骑去报信,息东赞从队伍匀出了一匹马,而他们却不能做同样的打算,除非丢弃所有的装备,再放弃一半的手下,可那是一个吐蕃武士无法接受的。
在他们的身后,数不清的象雄人就像蝗虫一样扫荡了臧河沿岸,他们袭击了每一个来不及逃走的部落,杀掉里面所有的人,吃光了他们的牛羊,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彻夜狂欢,息东赞不得不尽力压制部下们的怒火,以防他们独自去偷营,也许那些贱民,就等着他们这么做。
不能怪他多想,象雄人的行动,已经完全无法用逻辑来解释,明知道前方不远就是贡塘,那里有着数千吐蕃守军,就凭这些毫无组织性的百姓,怎么可能冲得过去?
那么他们的行为又是为了什么,只是想羞辱自己么?
如果不是队伍中还有唐人的使者,息东赞并不怕与他们一战,哪怕就凭着手下的一百来人,他也夷然不惧,当初能毫无准备地冲出重围,如今一样能直面其缨,他还真不信,这些人能挡得住自己的全力冲击。
最稳妥的方法,是派人去联系城中,让他们出兵接应,而自己则带着这些象雄人溯河而下,为他们寻找一个合适的安葬地点。
只要来一千人,他敢保证这些象雄人一个也回不去,对于拥有三千守军的贡塘来说,出动三分之一的兵力,保护唐人的使者,是怎么也没有理由推托的。
象雄人的行为,成功地激起了息东赞的怒火,这里已经是吐蕃人的辖境,臧河流域,如果任由他们侵入,杀害自己的部民,吐蕃人不仅将失去这一祖传之地,还将引起那些大大小小的被征服者,群起而叛,或许那才是足以致命的。
如果他们连一支普通百姓组成的队伍都挡不住的话。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两天之后,在离着贡塘还有一半左右的路程,他们等来的,并不是自己的人,而是一面鲜红的旗帜!
息东赞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快要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树枝,没等浮上来,那根树枝一下子就断了。
他分明听到了手下们急促地呼吸声,那是这几个月以来,无法排遣的噩梦。
唐人,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臧河之滨!
看到吐蕃人的那一刻,杨预的眼睛都红了,他甚至做出了一个非标准的战术动作,这样的动作在战场上是被严格禁止的,那就是,阵前换马。
杨预用手中的横刀反手切断备马的系索,失去辖制的备马马上加快了速度,等它与自己并肩时,他一翻身,从马背上跃过去,干净利落地实现了换马的动作,同时一抄手,将原来马儿身上的箭支擎在了手中。
还刀入鞘,抽弓在手,杨预在刻不容缓之际,双腿挟在马肚上,胯下的战马长嘶一声,咆哮着抬起双蹄,冲入了河滩当中。
后头的轻骑们有样学样,纷纷换马迎敌,他们丝毫没有顾及敌人的数量倍于已方,更没有在意,双方隔着一道河流,就这么一齐踏入水中,以敌人难以想像的方式,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每个人的嘴里都在高喊着。
“杀贼!”




盛唐余烬 第一百七十九章 而击
“那是......”
“那是大唐的战士!”
杨预队旗出现的那一刻,吊在后头不远处的刘稷一眼就看到了,因为在蓝天白云、绿水草地之间,突然出现一片鲜红,任是谁也不可能孰视无睹。
咄骨利是他一早就派出去的,可是什么时候能赶到,根本没有任何把握,这就是通信技术的不足,带来的信息不对等,让事先的计划,全都变成了惊喜,又或是渺无音讯。
他们一直跟在吐蕃人的身后,而从尼婆罗西境有一条直通的道路,翻过大山,就是臧河的上源,再沿河而下,很快就能赶到贡塘,从道理上应该比他们要快,目前看来,情况与预料的相差不远,双方几乎处于同一条线上。
或许是唐人的到来,鼓舞起了象雄人的斗志,他们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嘴里发出各种各样怪异的叫喊声,像极了下山觅食的群狼。
怎么办?
息东赞在一瞬间就有了决定,唐人来的是轻骑,人人都有备马,拼速度,他们就算舍弃所有的一切,也逃不过对方的追击,那就只剩下了一条路,他举起手里的铁枪,向着手下们发出呐喊。
“这是吐蕃人的土地,祖祖辈辈,生生不息,如今,敌人就在眼前,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保护我们的子民,是每一个吐蕃男子的责任,勇士们,拿起你们的刀枪,冲上去,杀死他们,就算战死,也将得到天神的祝福,我们无所畏惧!”
“天神在上!”
“天神在上!”
所有的吐蕃人一齐高呼,纷纷策马迎上去,息东赞却转头叫过自己的亲信,一指瑟瑟发抖的李静忠:“护着他,去贡塘城,一定,要用你们的性命保护他。”
说罢,他用力地一下打在马身上,催动战马,挥动铁枪,冲向疾驰而来的唐人。
两百步左右的宽度,水深很浅,水流也不急,唐军的速度很快,无数马蹄踏着四溅的水花,眨眼之间就冲过了一半,当先而行的杨预,已经接近了对岸。
离着大根百步不到的距离,他拉开了骑弓,弓弦在身体下落的一刻“簌”地一声被放开,灰白色的箭羽在空气中颤抖着,以一条微微弯曲的弧线,奔向它的目标。
那是一个全身黝黑的吐蕃重骑,巨大的身影显得异常醒目,因为闪躲,羽箭错过了胸前,毫无阻滞地射入他的肩头,这种程度的伤害没有让他落马,而是发出了一声低吼。
杨预在羽箭离弦的那一刻,已经丢弃了骑弓,将挂在马身上的长槊挟在了手中,马蹄堪堪踏上对岸的滩涂,他便将长槊举起,由单手倒提变成了双手力擎,全身的力量集于腰部,纯以双腿控马,身体微微前曲,形成冲击之势。
双马在飞速地接近着,杨预没有提前出招,哪怕他的兵器有着长度的优势。
“额!”中了一箭的吐蕃骑兵举起了手中的直刀,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槊尖,另一手上执着缰绳,就在双马交错的一瞬间,猛然立起身,直刀斜向下劈,带着一股呜咽之声,直取敌人的头部,身体已经做好避开刺击的准备。
扭身,侧躲,杨预全力向右倾斜,在刻不容缓之际,避过了近在眼前的刀锋,就在马身交错的一刻,长槊猛地刺出,直直地从对方的背后捅进去。
回马枪!
一击落空的吐蕃骑兵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前突然冒出的血尖,又飞快地消失了,鲜血从胸口、后背和嘴里喷涌而出,带着一股巨大的惯性,一头从马背上栽下来,落入了冰凉的河水中。
杨预借着马的冲力抽回长槊,来不及回转槊头,下一个敌人已经到了,他顺势用槊杆格开对方的铁枪,猛地一个横拉,长槊如鞭子一样扫过去,狠狠地抽在吐蕃人的脸上,连同铁盔的护鼻一块儿打得凹了进去,那人双目无神地仰面躺倒,抱着自己的脸连哀嚎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正面击倒两名重骑,他的信心大增,手上的长槊如灵蛇一般舞动着,迎着重重叠叠的敌影,当头冲过去。
在他的身后,五十名唐人轻骑迎着过百名吐蕃人重骑,跟着他们的将主,与敌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河滨上下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兵器相交、战马嘶吼、受伤落马,连成了一片。
以少击多,又是以轻敌重,对于唐军来说是不利的,可结果却是,吐蕃人的队伍,被这支小小的轻骑给凿穿了,虽说双方对冲互有死伤,就连数目上都相差不远,可对于心高气傲的息东赞来说,没有遏制敌人的冲势,让他们冲过去,本身就是一种挫败。
如今,攻守之势逆转,唐人来到另一侧,而他们占据了河岸的滩涂,息东赞不得不勒住马,将马头拔转过来,而此时,因为轻骑的缘故,他的敌人已经完成了这一步骤。
此刻,杨预的手下不足三十人,他带着剩下的弟兄,在冲过敌人队伍的同时,就做出了一个半圆形的回转,很快就完成了整个队伍的转向,灵活机动本就是轻骑的特点,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杨预的长槊斜向前指,胯下的马儿感应到了主人的战意,奋蹄狂奔,身后的二十余骑,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楔形阵,一头凿入还未形成阵形的吐蕃人当中。
“斩死这帮狗娘养的蕃虏!”
“杀!”
长槊如林,杀声震天,刀锋般的阵形切开了吐蕃人的软腹部,没有速度的重骑显得笨而无当,在唐军水银泄地般地打击下渐成崩溃之势。
杨预的冲势正盛,长槊被他当成了横刀,从一个吐蕃人的肋间滑过,铁甲与铁尖的摩擦,爆出一长串的火花,那个吐蕃人不得不徒劳地按住腰部,直到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失去神智。
息东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失败?
他疯了一般地打着自己的马儿,不顾一切地试图冲上去,眼睛瞄准了那个冲在最前头的唐人,只要击败他,就能挽回颓势。
与此同时,杨预也发现了正冲向自己的吐蕃人,看装束像是一个领头的,令他更加兴奋,两人就像争夺领地的猛兽,眼里除了对方,再无其他。




盛唐余烬 第一百八十章 对冲
咄骨利没有在这些轻骑的队伍当中,他不是骑兵,就连骑射也不会,找到了敌人的踪迹,他的向导任务就算完成了,接下来应该归队。
既然吐蕃人在前头,那自家的上官肯定在后面,沿着臧河,他很快就找到了大队的象雄人,此行,不光是为了从尼婆罗调来人手,还给刘稷带来了他的装具和兵器。
一匹备马、两匹驮马,装着几付甲胄,几把横刀和陌刀,除了他的,陈金和另外一个手下也得到了各自的装备,刘稷一面将那些复杂的部件往身上绑,一面向他嘱咐。
“过后给你也配上甲胄,充作战兵之用,就在我乾坑戍作个斥侯吧。”
“你说怎样就怎样吧,给谁出力都成,只是这盔甲就算了,披上跑得慢不说,平时还要天天擦拭,倒比侍候一匹马儿还要费事,我这样的粗人用不上。”
刘稷也不勉强,唐人的盔甲穿戴起来的确麻烦,等到好不容易一一弄整齐了,那些象雄人已经跑到了前头去,乱哄哄地到处都是。
这种乱象,让他摇头不止,无论之前的勃律人,之后的尼婆罗人,喀人还是这里的象雄人,都是这般景象,全无半点强兵气象,要想达到这个时空的平均水平,都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更不必说同后世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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