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哥来打酱油
为什么,天神没有庇佑自己的子民?
“老头人死去不到两天。”他的亲兵上前摸了摸,摇摇头。
“拖到高处葬了吧。”
尚结息环顾四下,只觉得不寒而栗,这种做法,不可能是那个自称天朝上国的唐人所为,他们行事讲究礼法,屠戮平民是严格禁止的,但却不妨碍驱使别人这么做。
会是什么人呢?尼婆罗人还是象雄人,这里离着逻些城,只有五天的路程,他们竟然已经深入到如此之远,尚结息突然想起临行前,赞蒙的告诫。
“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唐人停下脚步,否则就算等到达扎路恭回师,也已经晚了。”
眼前的一切告诉他,事情可能比想像中还要紧迫,一刻都耽误不得,每一个部落的消失,都意味着国力衰竭一分,如今的吐蕃,还有多少血肉,可以被割舍的。
“不要管了,全体上马,加快速度,一定要尽早抵达贡塘城。”
想到这里,尚结息顾不得安葬这些死去的部民,急匆匆地下令,在他的身后,是好不容易才集结起来的两万多兵马,几乎抽走了逻些城所有的防卫力量。
在他的带领下,犹如滚滚黑流,溯河而上,穿过那些已经被族灭的大小部落,一刻不停地朝着唐人制定的所谓实际控制线,贡塘城而去。
“哟呼!”
山体下传来一阵阵的大呼小叫,对于听不懂喀语的许光景来说,只是瞧了个热闹,这样的热闹几乎每天都在演,瞧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左右他们会把劫掠的人口、财物、牲畜都交上来,忙得军中几个识字的军士叫苦不迭。
这也难怪,任是谁,每天都要点不完的牛羊马匹、女人孩童、不知道值不值钱的金银器皿,还要登记成册,数目多得无法尽数,哪里还有什么好心情。
如今的贡塘城里,到处都是人,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人流送往后方,不是穿过象雄的巴扎多城,而是隔着高大雪山的尼婆罗西境。
山下的草原上,到处都是牛羊马匹,由于数量太多,不得不分散到各处,对于唐军而言,这些牲畜除了健马勉强可用,别的都只有送入腹中的效果,特别是那种长着长毛的高原特产牦牛。
那里是喀人狂欢之地,他们每天都会宰杀牛羊,升起巨大的火堆,喝着从吐蕃人那里抢来的青稞酒、马奶酒,搂着唐人看不上眼的吐蕃婆娘,纵情高歌,尽兴摇摆,等到了第二天,又会精神抖擞地呼啸而出,去更远的地方扫荡。
突然间,许光景有点想念迦毘耶罗城了,那个媚眼如丝的女子,让他浑身发热,比大冬天喝了烈酒还要上头。
“你这棒槌,又在发什么愣?”听到老伙计的声音,他赶紧转过头,顺手抹了一把嘴边的涎液。
“哪有。”
“休瞒某,若不是出了神,某都走到这般近了,你还能觉察不到?”
张无价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的面目,许光景“嘿嘿”一笑。
“左右也是无事嘛,见天价的看着他们喧闹,只管守着这破城,有什么劲?”
张无价横了他一眼:“戍主要咱们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就你话多,此地是吐蕃人的腹地,咱们可只有这点子人。”
“不还有他们么。”
“那些人济得甚事,烧杀抢掠还凑和,真要见仗,还得咱们这些老弟兄,可惜,死得差不多了。”张无价感慨了一句。
“依某说,这回的仗打得值,看看咱们的收获,只要能活着回去,什么田地宅院,老许还想多娶几房婆娘,生他一堆儿子,这辈子就知足了。”
张无价点点头:“谁不是这般想,就算死了的弟兄,都会饶上一份,好歹卖命卖了个好价钱,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所以老许啊,咱们得把招子放亮些,别大风浪都过来了,在这小河沟里翻了船。”
“放心吧,老许就算睡着了,这只眼睛也是睁着的,有什么动静,休想逃得过去,再说了,预郎君不还在外头嘛,他们的骑军腿脚快,比咱们好使。”
张无价正想再提醒他一声,突然看到城外的情景,一下子收了声。
许光景诧异地回头一看,愕然说道:“白日莫说人啊,此话当真不虚,预郎君怎么这么早就返城了。”
两人都感到了不妙,赶紧下了城头,等他们到了城门口,正好接到了杨预进来。
“什么了不得的事,要赶得这般急。”两人迎上前去,杨预跳下马,呼呼地喘了口气。
“他娘的,吐蕃人大举出动,至少来了两万人,一路兼程,都不带歇的,某敢不着紧么?”
“啊,咱们还有多久?”两人顿时紧张起来。
“照这么个跑法,最多明早午时就会到。”
杨预看了看天色,咕囔了一句:“让康老四把那些喀人带回来吧,站在城头,也能唬唬人。”
“还有下头这些牲畜,哪怕赶进山里,也比便宜了蕃虏强。”
张无价与许光景一听明天才到,多少松了一口气,在这里闲呆了这么久,他们早就想动一动,虽然敌人的数目有些唬人,不过守城嘛,还是有信心的。
两人当下各自行事,分别去城内城外布置,杨预说得没错,无论怎么样,也不能便宜了吐蕃人。
盛唐余烬 第二百零五章 急切
相对吐蕃人的急切,唐人在心情上要缓上许多,至少刘稷是这么想的,他带着象雄人,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荒蛮的青羌高原,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神秘,甚至是可怕的,但是对于他来说,如同回到了自己的家一般,从边境到羌区的首府日城,这条路他不知道走过多少回,汽车、骡马、步行,什么样的地形没有遇到过,什么样的气候没有经历过。
哪怕没有臧河那样的水源地,在哪里可以歇脚,哪里可以避风,都刻在了脑子里,这是一个情报人员的基本素质,如今就碰上了用场。
一千多年过去了,这里的地形地貌,几乎与他记忆中的差别不大,只是由于人烟的稀少,显得更加原始和自然,满目都是高原丘陵地带,淡黄色的砾土层,与远处红色的山体相辉映,形成了羌地独有的自然风光。
可惜的是,那些后世的公路还没有出世,无法给他更明确的位置参考,好在耸立在高原上的群山,依然是极为明显的参照物,还不致于迷了路。
跟着他走了几天,小四和小五都由衷地发出了赞叹声,一个年纪青青的唐人,在这吐蕃人的腹地,竟然毫不陌生,比他们这些生活了一辈子的人还要熟门熟路,哪里是正常的见识说得清楚的。
难怪自家娘子这么倚重他,就连苦心发动的象雄民众,都放心地交到了他的手上,而后者也不负众望,一路走来,接连摧毁了好些个吐蕃人的部落,缴获的牛羊、食物、用具、人口不计其数,此刻全都在逶迤而行的大队人马当中。
每到一个部落,在杀人之前,他都会让人先甄别出哪些是被掳来的汉人,做这样的事情,小四和小五二人都是轻车熟路,他们甚至能将那些已经不会说汉话的汉人,一一找出来,随着队伍的行进,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已经解救的数千汉人,全都加入到了队伍里,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就这样,滚雪球一般的行军,一步一步地朝着青羌高原的中心位置而去,这一带,连小四他们都从来没有来过,更不知道,年青的唐人,倒底要将他们带到哪里去。
“如果没有走错,这条山脉,应该就是念青唐古拉山,沿着他一直向东,就会看到一个大湖。”刘稷看着远处绵延不断、高低起伏的群山说道。
“那是象雄人的神山啊。”小五叹了一句:“你说的大湖,难道是纳木错?”
“对,就是那里,吐蕃人的都城,离着只有不到两日的路程,想想看,如果我们突然出现在城下,他们会不会吓得从墙上跳下来?”
刘稷轻松的话语,不禁让二人目瞪口呆,原以为对方只是带着他们去找吐蕃人部落的麻烦,以他们的人数,任何一个部落都无法抵挡得了,可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打得是这个主意,那可是吐蕃人的都城啊。
“大唐不是在与他们谈和吗?”
刘稷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大唐与他们谈和,同咱们有什么干系?”
二人顿时语塞了,也对,他们又不是唐人,根本没有必要去遵循什么约束,可这一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一时间哪里想得分明。
“你们去过逻些城么?”
小五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吐蕃人把掠来的汉人,都会先送到逻些城,供那些达官贵人挑选完了,才会分到各个部落。”
“我俩就是娘子在城中买下的,只是当时年纪尚小,已经记不得事了。”
刘稷明白了,分散在各个部落中的汉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大部分的人都集中在那座城中。
“所以,那里,就是咱们的目标,运气好,你们也能让那些吐蕃贵人们尝一尝,挂在架子上,让人挑挑拣拣,为奴为婢的下场。”
刘稷在一张布帛上,用炭条画上标记,这一路上他每到一处,都会这样子画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相隔太久了,怎么可能没有区别,一路走一路纠正,等到了目的地,他就会拥有一付精准的地形图,这可是得之不易的宝贝。
他的话,在二人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仇恨随着时间的流逝,非但没有变淡,反而越来越厚重,两人都是孤身被卖,家人不知,来历也不知,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吐蕃人绝不会放过他们的亲人。
“走快些,今日就在山脚下宿营!”
有了明确的目标,就有了动力,两人加紧催促大队人马,朝着那座皑皑雪山,朝着吐蕃人的核心统治区,步步逼近。
对于负有使命的张博济而言,时间同样宝贵,因为他不知道,岳丈还能支撑多久,护卫在一旁的程千里没有太多的急迫感,但是感受到他的心情,自然也不可能有意拖延。
事情原本与他的北庭没什么关系,可事涉京中的权相,他一想到自己的际遇,就不得不思忖一二,之前吃的亏还不够吗,一个纯粹的武人,是不可能有好前程的,指望人人都是伯乐,也得让人家看到自己这匹马才行。
于是,他不但主动请缨,还出动了北庭军马中的主力骑军,就算有个什么变故,打不过还逃不过么?
在他的骑军之后,不到一里的距离,是封常清率领的安西唐军主力,要说速度,一人双马甚至是三马的安西镇军,是不会落下太多的,加在一块儿上万人的队伍,看着也颇有些气势,可是对于这么广袤的一片荒原来说,就显得十分形单影孤了。
说好的援军在哪里?眼见着离贡塘城越来越近,程千里的心中越没有了底。
“王大。”他叫着王惟良的排行,后者赶紧调转马头,驰到他的身边。
“向导有没有说,还有多远?”
“说了,照现在的行军速度,明日午时就能到。”王惟良在马上欠身答道:“中丞是否担心前路有变?”
“身处敌境,前路叵测啊。”程千里的话让他心领神会。
“不如末将领人先行一步,打探一个究竟?”
“那就辛苦你了,当心些。”
程千里嘱咐了一句,王惟良应声而去,一旁的张博济看在眼中,不禁心生疑惑。
“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有,或许是某多心而已,少卿不必理会,一切自有分晓。”
他的话,让张博济闭上了嘴,心却提了起来,再也难以平静。
分毫。
盛唐余烬 第二百零六章 吓唬
贡塘城,筑于臧河之侧的山体之上,本身就有边防要塞的职能,无论从哪一个方向过来,隔着很远就能看到。
带着两万多吐蕃人,溯河而上的尚结息,日夜兼程,在第二日的清晨时分,便抵达了贡塘城下。
对于他而言,这座城池并不陌生,因为琛氏的一些部民,也在这一带放牧,当然,其中有多少人逃出生天,就不得而知了。
“大尚,唐人不知道来了多少,还是让属下们去吧。”
“不急,先扎营,我们去看看。”
尚结息拒绝了手下的提议,他不是来打仗的,没有必要咄咄逼人,需要了解的是唐人的态度。
建在山体之上的贡塘城,从下头看上去,显得高大而巍峨,尚结息带着几个随从,并没有沿着山路上去,而是围绕着山体慢慢靠近,打量着城上的一切。
在那面红得刺眼的旗帜下,一排排的人影布满了整个城墙,其中披甲者一看就是唐人精锐,而更多的,则是布衣或是轻甲的尼婆罗人,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武器,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下头。
“你们看看,唐人有多少守军?”
一个手下答道:“不好说,光是站在城墙后头的人数,至少有两千。”
尚结息明白他的意思,贡塘城并不大,但地势险要,只需两三千人,就足以牢牢地守住,他所带来的兵马,只怕不够挨上城门的。
“去叫门,就说我们的使者到了,问问他们何时开始谈?”
既然没有空子可钻,他只能按部就班地来,一个手下奉命转向山路,等到了弓箭的范围之内,马上高举双手,以示没有敌意。
“那厮在叫什么,听不明白?”许光景站在城头上,高大的身躯大部分露在外头,他满不在乎地一只脚踏在城垛上,目光警惕地盯着来人。
周围的手下们如临大敌,弓矢齐齐指向城外,一俟自家队头下令,就会将来人射成刺猬。
只是他们也没听懂对方的话,吐蕃话对于普通军士来说,难度实在有些高,好在得到动静的杨预同张无价一块儿来到了前门,他倒是一听就明白。
“他说有个什么使者在下面等着,问咱们什么时候能开始和谈?”
“和谈?谈个鸟啊,一鼓作气打进去,灭了这帮杂碎干净。”许光景嘟囔了一句,几个人都没有理他,就凭这点子人,连山下的吐蕃人都打不过,谁灭谁?
杨预用吐蕃话大声问了句什么,下面的来人很快做出回答,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预郎君,什么章程,赶紧说说啊。”许光景催促道。
“他说咱们大唐与吐蕃人议和了,地点就定在这里,双方已经停战,他们就是来和谈的,还是一个什么大尚。”
“什么?”
张无价二人一听都是吃惊不小,这么好的形势下,吐蕃人急于求和可以理解,可是大唐有什么理由不打下去?别人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每天经历的是什么?无数被解救出来的汉人可就在这城中。
一旦议和,那些失陷的百姓怎么办?只要再过上几年,他们就再也不会说一句汉话,彻底忘记了自己的出身,成为吐蕃人的奴隶,甚至是侵略的先锋。
“莫要着急,五郎还没有信传回来,大营那一头一定出了什么变故,咱们再等等。”杨预也不知道究竟,只能先安慰道。
“这打得什么鸟仗!”许光景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从一个军士的手中抢过一把劲弩,就这么平端着对准了城下的来人。
“老许!”
“莫要乱来!”张无价和杨预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抓住,结果还没挨上边,许光景的手指一松,已经入洞的弩箭“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坏了,两人赶紧往下看,只见那个吐蕃人胯下的坐骑突然间一矮,连人带马一块儿倒了下去,一支无羽弩箭直直地插在战马的脖子上。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往回跑,城头上响起了一阵轰笑。
“莫看某,吓吓他罢了,这种小角色,杀了打什么紧,左右老子没接到将令,戍主让咱们守住这里,旁的事,都不相干。”
杨预没料到,看着一个老粗模样,还有一份随机应变的机智,或许朝廷真有这样那样的打算,但是目前来说,他们这些第一线的将士,并不是没有一竟之力。
五郎一直以来,就在干着这样的事,一个小小的戍主,不断地挑起事端,把战事一步步扩大到象雄、尼婆罗,把战火烧到了吐蕃人的腹地,如果说战前他有这样的打算,杨预是打死也不肯信的。
眼下,五郎没有消息传过来,事情也许还有转机,已经熟悉他做事风格的几个人,都是心知肚明,许光景射出的那一箭,就是证明。
毕竟谁都不傻。
尚结息也自认不傻,派个人去探探路,结果得到的反馈,让他吃惊不小。
“唐人一言不合就射死了属下的马,倒是没有伤人的意思,可是城墙上挂满了人头,全都是吐蕃人,他们戒备森严,目光警惕,根本不像要和谈的样子。”
“吉隆宗嘎呢,他也死了么?”
手下仔细回忆了一下,摇摇头:“太多了,属下没有看清。”
贡塘城被屠,是意料中事,事情多半不是唐人干的,而是那些尼婆罗人,因为从尼婆罗传回来的消息,他们就是这么做的,上不得台面的事,全都交与了当地的土人,将来查起来,也能有个说法。
可是谁不知道,没有唐人的撑腰,那些下贱的土人,敢动吐蕃人么?
如今不是计较的时候,一旦和谈不成,将来的逻些城下,会挂满更多的人头,所有那些有权势的家族,一个都跑不掉,尚结息一想到这个画面,就不寒而栗。
“大尚,咱们怎么办?”
“等,这里的唐人,多半还不知情,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
尚结息叹了口气,拨转马头,事情不顺遂,他也没有看风景的心情,更不想像猴子一样,被城头上的那些人指指点点。
盛唐余烬 第二百零七章 劫盟(一)
咄骨利只比吐蕃人晚到了一刻,由于他们在山脚下扎营,他不得不从后山爬上去,并没有看到城下的一幕。
当杨预等三人看到刘稷的书信时,全都失了声,没有人会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而更让人想不到的,则是刘稷的应对方法。
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某就知道,自从怛逻斯返来,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没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处处行险、事事争先,旁人以为他疯了,某却知道,他心里压着一团火,发不出来,会烧自己,发出来,就是烧别人。”
“预郎君,咱们怎么办?”张无价二人听着,还真就那么回事。
“还能怎么着,吐蕃人急于求和,许棒子射死他们的马,都浑不当一回事,换了以前,早就打上来了。”
杨预摇摇头继续说道:“这种情形下,无论咱们提什么条件,他们都会答应,五郎就是清楚这一点,才会另僻犀境,那些人位高权重,可咱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哪一次他闯下的祸,杨鹄子没有在身边?甘州杨家,受吐蕃人荼毒之深,已历百年,这一回,老子陪他干了。”
“你们怎么说?”他的目光灼灼,盯着张、许二人。
“他是戍主,我等听命便是,哪有二话?”张无价淡淡地说道。
“那好,得赶紧告知康老四一声,他那里才是关窍。”
“某去吧,这会子,多半正搂着个婆娘睡得香,你们去了不济事。”
许光景大大咧咧地扔下一句,转身就走,杨预换成勃律话,对咄骨利说道:“你这一路上辛苦,就莫在再跑了,去同族人们在一起吧,或许要做好战斗的准备,如果你还有体力,想要寻个吐蕃婆娘,某来安排。”
“好,我等着。”咄骨利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城头上只剩了张无价一人,不等杨预开口,他就说道:“他们来了。”
王惟良比咄骨利晚了近一个时辰,他带着五百骑军在向导的带领下,同样没怎么歇息,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却见前路旌旗招展,吐蕃大军就横在臧河之侧。
“好家伙,怕不有数万人?”王惟良在马上粗粗一看,便知端倪,看来之前中丞的忧虑,并非没有道理。
国与国之间,讲的就是实力,实力不济者,没有资格谈条件,吐蕃人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想保着一份气势,他的心里一时有些打鼓。
“使君,怎么办?”
王惟良冷笑了一声:“贡塘城在咱们的手里,不怕他们翻出天去,着人回报中丞,就说吐蕃人已经到了,为数不少。”
“那咱们呢?”
他横了对方一眼:“整队,进城。”
大敌在侧,王惟良不相信,他们敢在这里同自己翻脸,当然,这么做也是为了试探吐蕃人的底线,万一对方有什么动作,以他们的实力,打不过还能跑不掉?
于是,五百瀚海军骑兵,就在吐蕃人的眼皮子底下,依然排着标准的双人纵列,以匀速越过他们的大营,沿着山路朝城门的方向而去。
得到消息的尚结息,从草榻上爬起来,披了件袍子就这么赤着脚跑出去,看到唐人旗帜的一瞬间,突然间松了一口气。
“传令下去,不得阻拦,更不许惊挠,由得他们去。”
这明显是唐人的前锋,他们到了,后面的大队还会远么?
“直娘贼,走得这般慢,万一吐蕃人衔尾追击,某是关上城门,还是开着任他们进来?”许光景嚼着一根草棍,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骑军的后头,
幸好,直到最后两骑入城,吐蕃人都没有什么动作。
进入这座乱糟糟的城池,王惟良不禁皱起了眉头,那些坐在街边屋檐下的百姓,个个身上脏兮兮的,一看就是流民的模样,身上穿得五化八门,头发也是各式各样,只有面相瞧着像是汉人。
这样的流民自然没有什么兴趣,他意兴阑珊地收回视线,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突然进入了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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