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哥来打酱油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好日子,王滔的心里就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弄上一年半载,就有了一笔不菲的财物,拿来打点上官,争取再升上一级半级,可是转念一想,如今这胡弩镇,从鸟不拉屎的军镇变成了日进斗金的边城,岂不是人人眼红的香饽饽,只怕这些财物,能保住眼下的位子就烧高香了。
就在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中,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音的来源,正是昆仑山的方向,做为镇守此地多年的边将,他下意识地就要喊出。
“敌袭!”
话到嘴边才猛然反应过来,山那边的吐蕃人,一早就跑光了。
虽然如此,倒底戒备了这么多年,起码的警觉性已经深入骨子里,那些在营地里忙活的军士们,全都扔下东西跑到了他的周围,很自然地形成了一个防御的阵形。
不过,很快他们就放松下来,因为从道路的尽头现身的,是一队红色衣甲的骑士,来骑看到他们,马不停蹄地冲了过来,让王滔不由得有些紧张。
“吁”
为首的男子,用一个漂亮的急停,正好将战马横在他们的前方,男子在马上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汽,似乎还带着昆仑山的冰冷。
“王滔何在?”他的话也是冷冰冰的。
“某就是,但不知尊驾?”王滔从他的衣甲形制就能看出,并不是什么高级军官,但出言依然很谨慎。
“与某找个住处,今晚就在此过夜。”
马上男子将一捆书札扔给他,王滔接到手中,微微一怔:“这么多人?”
“不多,百十来个吧。”
男子跳下马,抖抖身上的落叶和积尘,一脸风霜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杀气,让周围的军士们,纷纷避过他的目光。
“归德郎将、果毅都尉,你是刘戍主?”
“你什么眼神,某家看着有那么年幼么?”男子不屑地撇撇嘴。
“那尊驾是?”
“最下头那一张。”
王滔将那张纸抽出来,上面写着男子的告身,纸质很新,上面的字迹十分清晰,一看就是不久之前才颁布的。
“怀化郎将......”
“刚升的,区区一级,聊胜于无。”男子似乎很不满,无所谓地摆摆手。
王滔的视线掠过那串长长的官衔,在最后的名讳上停下来,顿时呆在那里。
“你是预郎君?”
杨预白了他一眼:“杨鹄子的名号很好听,值得旁人冒充么?”
“在下不知郎君驾到,万望恕罪。”
王滔当然不是敬他一个区区的正五品郎将,而是他的老子,于阗镇守使杨和,正是王滔的直接上司。
长这么大,类似的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他也懒得同对方计较,不耐烦地说道:“去安排屋子,老子要热水,热炕,要是有个女人就更好了。”
“在下这就去安排,准定让包你满意。”
王滔忙不迭地指挥手下回城,他自己留下来陪着杨预,因为对方这一行只有六人,正是杨预所部最后活下来的,没等多久,后头又响起了疾如暴雨般的马蹄声,乾坑戍的将士们到了。
不过百人的队伍,却有着超过三百匹马,每一匹都是精挑细选的羌地骏马,肩高在一米八左右,毛发长而蜷曲,体形修长,四肢有力,正是高原寒冷地带的最佳坐骑。
隆隆地蹄声整齐划一,在一面不大的战旗下,一个身形挺拔的年青男子背着一把高过身体的大刀,骑在一匹通体赤红的骏马之上,尽管面白无须,可是王滔一看到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就感觉有一股寒气自背后升起。
被他瞧过一眼的人,无不是遍体生寒,如同看着一具死尸般地冰冷。
在他身后的那些军士,人人都是满不在乎,谈笑声传得老远,看似军纪不整,可王滔是个老行伍了,如何看不出,这些人全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卒,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被看淡,包括了自己的性命。
“可是刘果毅?”尽管对方只是个戍主,他依然不敢怠慢,因为替这只小小的队伍打前站的,竟然是自家老镇守使的嫡子。
“你不识得他?”杨预大笑不止。
不光他在笑,身后的军士同样发出窃窃地笑声,王滔有些不知所措,可左看右看,来人都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在哪里曾经见过。
好在来人并未在意,主动从马上跳下来,向他拱拱手。
“某家正是刘稷,有劳镇将费心了。”
听到他这么一报名,王滔才恍然大悟,感情这位果毅,就是闻名安西四镇的。
刘五郎啊。
盛唐余烬 第二章 搅梦
要说他的大名,在这安西四镇无人不知,那或许有些夸张,但经过各人之口,传到四下还是容易的,其中最主要的媒介,便是行商。
胡弩镇正当商道之侧,后世的疆羌公路就是从这里过去,跨越地形复杂、海拔极高的昆仑山,成为新华夏早期最主要的进羌通道,以那个时候的条件,都堪称艰难,何况是在公元八世纪中叶。
对于王滔的反应,刘稷毫不在意,他让后面的张无价、许光景二人带着军士们,随同王滔的部下进城,自己却和杨鹄子站在那里,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
眼前是一座典型的唐人军镇,主城横跨在山路的正中,扼守着出山的要道,城墙大概在四米左右高,全数由山石垒成,中间灌以包浆,周围还有许多小型的寨堡,是为了弥补防守上的漏洞,从大小来看,里面的驻军不会超过千人,除了衣甲鲜明的唐军戍卒,看不到普通百姓打扮的人影,应该是一个较为纯粹的军城。
“你也忒小心了,听到你的名号,他巴结还来不及,哪用得这般客气。”
“你老子是这里的主官,他给你面子是应当的,至于某,过路罢了,何必在语言上斤斤计较。”
刘稷指着山路说道:“你看,从这条路翻过昆仑山,便是羌塘,通往象雄、尼婆罗比之绕道葱岭要近得多,这一路上虽然人烟稀少,还算能行得,两国罢兵休战,便是商人最好的机会,掌握了商路,便掌握了钱袋子,此地虽小,却当咽喉,为将来做事方便,对此人你不妨笼络一二。”
“你要看上了,直接换上自家人便是,不就是老爷子一句话的事,费那神做甚。”
杨预不以为然地说道:“要说这商路,某却是不通,家中自有专人在打理,你这一趟回来,怎得变成了财迷,处处言及利来?”
“你是将门衙内,哪知道平民的辛苦,长安居大不易,用什么不花钱?”刘稷对他的这种公子哥做派,自然是无法理解的。
“切,难道你不是?”杨预突然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
“从逻些城过来的时候,城中都在传,吐蕃人的家底,都被你给搬空了,到了象雄没来得及问,这事会有什么关碍么?”
“你不是看到了,那些财物,若是不搬走,岂不是便宜了旁人,你家老爷子怎么说?”
刘稷当初不避他,就是留给杨和乃至封常清等人看的,安西镇是他的家底,大伙几乎利益与共,联手做掉中使的事情,将所有人系在了一根绳上,因此他才会悍然吞下整个财富,这其中当然会有他们的一份。
人家有难同当了,他还不有福同享?有来有往,关系才会愈加密切,这其中的意思,杨预未必想得通,但是老而成精的杨和,一准能看得透,刘稷要的就是他的态度,把河西杨家绑上车,做事情会方便得多。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某以后与你多亲近,这不是废话么?”
刘稷笑着摇摇头,什么都没说,那就是什么都说了,还特意提醒了一句,杨预迟早会想通,自己没有必要指指点点,有时候好为人师,反而引起别人的反感,特别是朋友之间。
“走吧,跑了这许久的路,累也累死了,进城去歇一歇是正经。”
他拍拍杨预的胳膊,二人一道走入城中,早先入城的军士,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好,为他们准备的屋子里,烧起了火盆,这个时节还是有些冷得,特别是在大山之侧。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杨预随口的一句话,王滔竟然真得为他们找来了几个女人,刘稷不是雏儿了,一看对方的做派就知道,那不是什么风尘女子,说不定便是戍卒们的家属。
两人做出了同样的反应,赶紧把人送了回去,夺人妻女这种事情,做起来还是有些障碍的,再说了一路上辛劳无比,哪里还有寻花问柳的心思,洗洗身子睡上一觉,才是此刻最想做的事。
这一觉,刘稷睡得很沉,不知道过了多久,被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惊醒了,赶紧起身推开门,眼前顿时就是一大片火光。
“哪里来的兵马?”
杨预几乎与他同时惊醒,眼神还有些迷糊,而刘稷已经看清了来军的旗号。
“是北庭骑军。”
在城中的主街上,王滔正与一些将校苦苦争执,他连比带划,不住地朝对方解释道。
“好叫使君知晓,城中本就狭小,屋子就这么些,先到的已经入睡了,总不好再请出来,在下让本部让出几间,先容诸位住下,再多也没有法子了。”
“什么鸟军马,老子们是从吐蕃人的都城一路过来的,麾下皆是人困马乏,几间屋子哪里住得下,难不成,还要在野外宿营?纵然某肯,也要儿郎们答应才行。”
“极是极是,让他们都出来,全数让与咱们,勉强也能够了。”
“呸,老子在外头出生入死,回到自家领地,连个石头屋子都住不上,信不信一把火,烧了你这寨子,官司打到都护府,老子们也不惧。”
......
王滔被这些人蛮横无礼地推来推去,他只是一个镇将,没有拒绝的权力,而且,对方来的人数颇多,城中根本就安置不下。
“吵什么吵,搅了老子的好梦。”
杨预骂骂咧咧地走过去,站在了王滔的身后,拿眼睛斜着撇向为首的那个将校,嘴里却在教训着王滔。
“你也是不晓事,边城重地,哪能随意让人进来,万一是蕃虏乔装偷城,怎么办?”
“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北庭大都护府辖下瀚海军,这位是我们军使。”
“哟,哪只尾巴没藏住,把你给露出来了,这里是安西!”
杨预大喝一声,四下的守军纷纷围上来,王滔顺势后退一步,把他推到了前面:“轮不到北庭的来撒野。”
“咱们是奉诏出征,沿途均有接济之责,你敢闭门不纳?”
“对不住,城中接待的,就是我安西戍军,没你们的位子了。”
杨预冷笑了一声,丝毫不让地盯着他的眼睛。
盛唐余烬 第三章 路窄
瀚海军副使王惟良认得这个嚣张的家伙,知道他的老子杨和是本地的地头蛇,说话比于阗国王还要好使,可如果就此怂了,以后还如何抬得起头。
“杨鹄子,朝廷有明令,于阗国兵,归北庭节制,你老子在此,也要给某几分面子,怎么,你要强出头?”
“那是战前,如今和约都签了,你们该回哪去回哪去,还想作威作福?须得我于阗镇军点头。”
说话间,被惊动的乾坑戍将士和镇中的守军陆陆续续爬起来,张无价看到外头的情形,与许光景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一招手,带着几个军士又返回了屋子。
镇城本就不大,被他们这么一围,顿时堵得水泄不通,见此情形,王惟良顿时沉下了脸,此时就是想说句软话,也不可能了。
他的一个部属大声嚷嚷道:“你们想干什么,某家使君,麾下兵马过万,此次出征随程中丞一路杀进吐蕃人的都城,将来封赏,前途不可限量,岂是尔等能轻动的。”
他们一行全都打着火把,能进城来的只有王惟良等一干将校以及为数不多的亲兵,王滔能答应的,也就是这点人的住宿安排,再多他也是无法可想,因为全镇总共也就这么多屋子。
王惟良并不是他的上官,就连序列也是外镇,他顶着不放当然有着做戏给杨预看的成份,可要真得硬来,那是不敢的,对方说得没错,如此大捷,朝廷肯定不会吝惜封赏,一跃之下连升数级都有可能,调往外镇出任主官更不稀奇,万一不开眼落到了安西?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杨和的年龄已经很大了。
他的心里一打鼓,下面的军士也就抱了个瞧热闹的心态,杨预敏锐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不由得怒火中烧,就在他即将要发作的当儿,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休得听他胡扯,此人不过是个副使,带着为数不过四千人的骑军罢了。”
“四千人也......”那人下意识地反驳,突然眼神一下子凝固了,就连到嘴的话也说不出来。
“四千人也在臧河边上丢了一半多。”
刘稷帮他说完,这个时候,王惟良等人才认出来,脸色全都变了,还真是冤家路窄,没曾想,在这么个偏远的小军镇,竟然也能遇上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原来是你,若不是你设下奸计,让那些尼婆罗人趁夜偷袭,我等如何会折扣那么多人马。”
“若非是我,你们能进逻些城?更别提什么封赏了,还能在这里大言不惭。”
“不要忘了,你也是北庭辖下,杨鹄子说得对,战事已毕,你就应当归建,某家是你的上官,你敢在军中无礼?须知军法无情。”王惟良色厉内荏地喝道。
刘稷冷冷地一笑:“少他娘摆什么上官架子,老子奉命上京献俘,将来回不回北庭还两说呢,就算回去,谁是谁的上官,都指不定,你最好求神拜佛,不要分在我的麾下,否则就有乐子瞧了。”
“你......”王惟良戟指于他,怒不可遏。
“你什么你,有本事,与我打上一场,斩不死你,老子跟你姓,敢么?”
刘稷朝着身后一伸手,一个硕大的刀柄递到了他的手上,他也不怕割伤了自己,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扛在肩头上,斜着眼睛打量着对方。
看到那把巨大的陌刀,王惟良的眼神忍不住收缩了一下,虽然未曾亲自见过,这个五郎的枭勇,早已经传遍了军中,能得到军中儿郎,不分派系不分地域交口称赞的,定然有着过人之处,他又不傻。
“军中禁私斗......”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断喝给咽进了喉咙里,差点没给呛到。
“没卵子的东西,不敢打,就夹起你的俅货,滚出老子的跟前,省得在这儿碍眼。”
他的嚣张派头,引得周围的军士们纷纷起哄,自家老大被人喝斥,连个屁都不敢放,本就有些憋屈,如今总算有人出头,还不可劲地吆喝,一时间哄闹之声此起彼伏,让王惟良等人进退维谷。
硬要撑下去,对方丝毫不惧,一旦开打,这里的人数就足以压制他们,最终只会是自取其辱,王惟良脸色青了又白,只得恨恨地一扭头,转身便走,在一阵阵地哄笑声中落荒而逃。
王滔自知事情难以善了,人家不敢拿一个高门衙内,一个节帅东床出气,那板子只能是落在他的头上,这倒霉催的,他不得不赶紧跑上前去,向王惟良不住地小声赔罪。
“尊使勿要着恼,在下也是情非得已,前方一百五十里处,就是新复州与皮山镇,你们只需再辛苦一番,那里比在下这里大得多,定然有歇息之处,得罪了莫怪。”
一百五十里!
王惟良抬头看了一眼还没有丝毫亮色的天空,一鞭子恨恨地打在马背上,带着自家的人,绝尘而去,把王滔一个人扔在了当场,冷得直跺脚,又赶紧跑了回去。
双方哪一边他都惹不起啊。
刘稷将刀子扔还给许光景,这才看清楚,他们这些后到的乾坑戍军士,已经换上了全付具装,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动。
走过张无价的身边,见他面有忧色,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怕他们会报复?”
“我等家小俱在西、庭等州,听闻这位王军使气量极小,睚眦必报,只怕不会放过我等。”张无价从军三十年,什么龌龊勾当没见过,心中还是有些打鼓的,毕竟他们有家有小,不是刘稷这种有背景有靠山之辈。
“既然如此,那只能怪他倒霉,惹到了老子头上,你觉得我会放过他吗?”
此时的刘稷,让他想到了当初那个抢走自家女儿的恶人,曾经气得想要拼命,如今却只觉得心中痛快,真是怪哉。
“戍主打算怎么做?”
“不用咱们的人出手,这里是杨鹄子的地盘,要连个把柄都捉不到,还妄想与我齐名?羞不死他。”
刘稷满不在意地一挥手,招呼自家将士。
“关门,老子要睡觉!”
盛唐余烬 第四章 乱子
毗沙都督府下辖十州,新复州便是其中之一,当然这是专门用于边地异族的羁靡制度,与寻常的内地州府有着本质区别。
对于安西镇来说,实行的是一种半羁靡制度,意即除了新复州这个普遍的行政单位,还有与之平级的军镇,也就是皮山镇。
实际上,它比前方一百五十里处的胡弩镇还要小上一些,驻军不过数百,只是一个单纯的军事堡垒而已。
因此,当王惟良带着不到两千的北庭骑军,经过连续不断地昼夜兼程,终于赶到时,没有人再想去挤那种又小又黑的石头屋子。
“不进城了,就在这里歇下,哪处屋子最大,带某去。”
王惟良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再加之后头的大队骑军,让毫无靠山的本镇镇将只能依从,否则这些大兵还不定会做出什么来,所谓兵过如匪,不外如是。
于是,原本安宁的集市、村庄一下子变得鸡飞狗跳,这些骑军毫不客气地驱马而入,占据了原本属于百姓的屋子,王惟良则在镇将与当地富户的陪同下,来到了其中最大的一处,早有亲军一脚踢开门,从两边闯了进去。
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跑出去的女眷,被这些不速之客吓坏了,王惟良在一个容貌娇好的年轻女子身上转了转,朝她勾勾手。
“就是她了,随某进屋。”
“不可啊,她是良家。”镇将吃了一惊,连连恳求:“此家在国中有些势力,闹出来不是好收拾的,使君切切三思。”
“思个屁,老子看上的就是良家,难道这里还有粉头不成?”
王惟良二话不说,上前抱起女子,不顾她的哭闹捶打,扛着就往当中的屋子里走,陪他过来的那些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人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拦住。
上行下效,整个新复州乱成了一团,到处响起了打骂哭喊之声,几个于阗百姓装束的男子,相互看了一眼,无不是怒火中烧。
“怎么办?他们人太多了。”
“分两路,一路去往镇守府,报知府中参军,一路回报预郎君,请他定夺,速度要快,这帮狗日的,或许明日就会离开。”
为首的男子冷静地答道,在他的指令下,两骑分别驰向了相反的方向,他自己则带着余下的人,跳下马,悄悄地朝着前方摸过去。
刘稷得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夜里,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完全没有想到,要知道,于阗是个蕃国,并不是普通的州府,这个王惟良还是真是胆大包天啊,难怪会在真实的历史上,悍然起兵做乱。
可问题是,事情闹得太大了,甚至已经不可收拾,让得到消息的二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故意激怒他的?”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像是阴谋,结合在战事中的表现,不由得杨预不疑心。
“故意不假,可事情终归是他自己惹出来的。”刘稷坦然相告,人在生气的时候,往往会失去理智,他自己深有体会。
“近两千骑,这要如何是好?”
“你老子估摸着还要几天才会返来,国中兵马,只有于阗国兵可用,他们会动吗?”
杨预不太肯定地答道:“尉迟胜心向大唐,就怕他会隐忍,毕竟两军之前曾共同对敌。”
杨预的顾虑正是他的担忧所在,尉迟胜在安史之乱时,毫不犹豫地举全国之兵入援,在长安城一直住到死,连国王都不做了,让他突然对不久前的同僚刀兵相向,怕是不太可能。
“你意欲如何?”
“事情已然出了,只能尽力去解决,你都是这样想了,那王惟良只怕也是一样的心思,镇军未还,国兵不动,咱们人数又少,他才会有恃无恐,等到事情过去,天子会这点小事,破坏大生的兴致么?”
“那便拿他无法了?”杨预狠狠地一拳砸到桌子上,“砰砰”作响。
“你去集结各地守军,能召集多少就召集多少,把这里的人全都拉上,先造出声势再说。”
刘稷的话让他一惊,这是要往大里闹啊。
“胡弩镇只有八百守军,各处的屯、堡、戍所凑一凑,一两千人还是有的,他们并未历战,可怎么敌得过近两千精骑?”
“那就要另想法子了。”
刘稷神神秘秘地样子,引起了他的好奇,这种表情,跟当日在大勃律刺探,在迦毘耶罗城下,在贡塘城中,在臧河之滨,在逻些城外,一模一样。
毗沙都督府位于于阗国都,城中一处极大的建筑群,与唐人的镇守使府遥遥相对,大致上是分管民事、政务,当然,出了什么纠纷,也会第一时间递到这里来。
世袭都督尉迟胜的心情极好,不仅是因为唐人此次征伐,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他做为辅军,肯定少不了一份恩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心爱的女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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