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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兔眼迷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嗑南瓜子

    直至那日祸起萧墙,不等皇帝问斩,宋汜和宋沧先成了众矢之的。家中人人恨不得食其皮肉,连狱卒都不敢把他俩和其他人关在一起。

    牢门能隔绝行动,却止不住那些粗鄙之语。所谓诗书传家,所谓怀瑾握瑜,在人头将要落地面前,全部成了一纸空谈。

    宋汜年长一些,一开始还尽力捂住宋沧耳朵,后来也懒得管了。大家都要死,多说两句,多听两句,又有什么干系。而宋沧自被抓就一副木然的样子,他甚至思索不清发生了什么。

    直到从狱里被提出去的那一刻,这几日因惶恐失去的神智又因为更大的惶恐回到了脑海里。

    他要死了,是被人把脑袋砍下来那种。

    一路有民众扔砂石烂菜,言语里都是各种刻薄的侮辱,祸国、殃民、凌迟、喂狗。

    好像全天下都已经知道他的父亲做了什么,而他尚且不知。

    突而一声巨响,烟雾弥漫,吸入鼻中让人昏昏欲睡,真是好运气啊,晕过去一会就感觉不到疼了,他痴痴的想。

    偏还没睡过去就瞧见,囚禁自己的牢笼被寒光劈开,一块湿帕捂上自己嘴鼻,人一个激灵,立马就清醒了过来。有黑衣人扯了自己和大哥跃下马车。刀光剑影之处,全是鲜血。

    然后,大哥就倒在自己身旁,又被一脚踢出老远,自己被带着走,只觉得胃里胆汁都要吐出来。

    他哪儿经历过这种场面,好几次都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实在跑不动了。

    然而又死不了。那个黑衣男子,突然就成了个姑娘,与他府上姐姐截然不同,带着他东躲西藏,最后混入苏家商队出了京。

    再回,就无宋沧,只有苏凔

    原是除夕就到了的,苏夫人格外温柔,说是好生歇两天,就带他见见故人。他猜是那日救她的姐姐,今日果然是。只是那几天薛凌尘霜满面,神色凄苦,换了女子衣服也不伦不类。今天来的却是齐府的三小姐,襦裙套着金丝小袄,胭脂水粉样样妥帖,明眸皓齿的站在他面前,瞧着倒比他小些。

    “姐姐”。苏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正经拱手施礼又叫了一声。

    “落儿倒与我这远家侄子一见如故,午膳在苏府里用吧,厨房已经备着了,你们且聊些闲话,我这个碍眼的退的远些”。苏夫人在后面道,然后离开了。留下薛凌和苏凔俩人站那。

    苏凔正了正神,这几年,他也不是当初那个无知稚子了,压住心头百般情绪对薛凌道:“檐下有风,姐姐还是坐着饮茶吧。”

    薛凌也回过神来,原是她失了体面,说是喜怒不形于色,到底难敌他乡遇故。

    两人一道回了厅里坐着,苏凔把书本合上放在一旁,洗了茶碗,沏了一杯双手奉至薛凌面前道:“还未请教齐三小姐芳名。”

    薛凌未接,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道:“苏府的调子,你学的倒是快”。她在此住了几年,自然知道无外人,轻哼了一声道:“我姓薛,单名一个凌字。”

    言罢自己拎过茶壶倒了一杯水,面上已经有了不喜,这个宋沧,自己拼死拼活把他扯出来,今日一见面就跟自己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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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来(三)
    父亲还未定罪就已身死,霍云昇对自己千里追杀,平城薛家亲兵尽数被屠,薛凌都不知要如何讲起。

    安城一事更是让她彻底明白,桩桩件件,魏塱一定参与其中。既如此,哪有什么清白可言。

    便是有那沉冤一日,不过也是天子权衡利弊,做给天下人看的罢了,而且一定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要要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

    苏凔不知道刚见面还十分明媚的姑娘,怎么就突然换了面孔,小心翼翼道:“还未谢过齐三小姐救命之恩,不知道齐三小姐有何打算。”

    “救你的不是什么齐三小姐,我姓薛,你父亲对我的恩,我还清了,宋将军并非因我阿爹而死,你要讨个所谓清白,不用带上我薛家。谁拿走我的什么东西,不是还回来就可以了事,何况他还不起。”

    薛凌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她不喜现在的苏凔,觉得文人愚忠,不想多做纠缠,正要走,檐下出来个人对苏凔道:“少爷,都收拾好了,先生过来直接住下即可。”

    “妹妹..妹妹”。有少年局促的叫着,而后是大火腾空而起,从那个偏僻渔村,烧到这锦绣苏府。

    “有阿牛哥了,这是齐府三小姐”。苏凔颔了一下首,又对薛凌道:“这是我在老家学堂认识的阿牛哥,他家逢横祸,孤身一人。刚好我需要个照应,就一起来京了,看看能不能闯出个什么名堂。”

    家逢横祸,孤身一人。薛凌强行把那点惊慌压下去。她一眼认出这正是几年前把她从水里捞起来的李阿牛,只是,水里捞出来的东西竟带着火种,烧光了少年父母亲朋。

    李阿牛并未认出薛凌,一是知道了些规矩,草民不能直视这些官家小姐。二是那时薛凌也还年幼,又狼狈不堪,不是今日长开了的富贵模样。只恭恭敬敬道:“小姐好。”

    “阿牛…哥”。薛凌压了一下嗓子道,打消要走的心思。这苏凔怎么会跟李阿牛遇到一起。

    若有什么愧,就是那条江,一直横在心里过不去啊!

    李阿牛没看出气氛有什么异常,道:“少爷没别的事儿,我就先退了”。

    “阿牛哥自行去就是了”。

    婢女送来两盏燕窝,仍是惦记着薛凌不喜甜,碗里只放了半枚蜜枣调味。薛凌拿起勺子搅动着碗里汤水。一边搅一边想:李阿牛竟还活着,当日他去了哪,他又不会武,怎么能躲得开霍家的人。他知不知道,这一切就是因为他好心捞了个人。

    苏凔看薛凌举止怪异,道:“可是不喜这个。”

    薛凌回了回神,说不喜也没能不喜到哪儿去,毕竟这是好东西。说喜也就罢了,平城哪来的这玩意,有也是薛璃的。又觉得刚刚自己话重了些,笑笑道:“我不太喜甜食。你既有意为官,那我在此先祝金榜题名了。”

    苏凔看了薛凌片刻,笑出了声,这个姑娘一刻三变,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她。就如同当年初见,本以为救走自己的是个盖世大侠,谁知一头青丝泄下来,成了朵沾雨芙蓉。

    薛凌道:“你笑什么。”

    “我笑三小姐言语举止皆与其他女子不同,让人忍俊不禁。既然三小姐与在下所谋不同,恕苏某冒昧,小姐所求何事”

    十七八的少年已经有了君子之风,青涩仍难掩其冠玉面容,这般坐着温言细语的问薛凌,画风看着雅的很。

    偏薛凌一阵毛骨悚然,她本就与这等书生接触的少,这种之乎者也的口吻更是让人联想到小时那个糟老头子。又觉得苏凔笑的诡异,一时恶趣味起,干脆招了招手示意苏凔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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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来(四)
此章节?



故人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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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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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风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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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风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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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风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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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风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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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风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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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如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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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如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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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如昼(三)
    身边几个侍卫“咣当”一声,全把买的东西丢地上,拔了配刀出来。

    领路太监慌了神,这位爷少根头发,他就要少个脑袋,紧赶着捡了橘子起来赔笑道:“爷,是橘子,不是暗器,不是暗器”。一边说一边抬头望,这是哪个狗日的不长眼,不认识人还能看不出衣服贵来。

    石亓也抬了头,又来一橘子,这下可好,正中额头。他看见了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飞来,偏来不及反应,没抓住,谁能料到居然有人当街行凶呢。

    没等石亓说话,几个侍卫先一阵风般冲了上楼,羯人高大,又这般凶神恶煞的,吓的在座食客店家不敢作声。

    绿栀没瞧见薛凌从窗口丢橘子,就见几个异邦人粗暴踹了门,上来就把自家小姐按地上,叽里咕噜的说什么也听不懂。吓的她泪水涟涟的过来推侍卫胳膊:“你们是什么人啊...怎.....怎么能这样对我家小姐。”

    领路太监也赶忙着跑上楼来,见抓着的居然是个姑娘,才松了口气。万岁爷可是以和为贵的心思啊,他才第一天带人出来就惹乱子,回去怎么得了。是个姑娘家就好说了,掷果盈车,那是美传啊。

    擦了擦汗对按住薛凌的羯族侍卫道:“误会,爷,都是误会,本朝风俗,风俗。”

    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听不懂还是装不懂,一个也没松手,薛凌双手被反剪着难受的慌,心想这石亓怎么不跑快点上来,莫不是自己砸的轻了。

    石亓捂着额头上走上来的,不是痛,就是装的严重点,也好拿人话柄。没料到里头是这个景儿,一个汉族女子哭的花容失色,在推他侍卫的胳膊。另一个被按在地上,姿势十分诡异,没人按着她头,她倒把整张脸帖地上。

    太监一见他,忙不迭的凑过来道:“小王爷,误会,是误会,掷果盈车,掷果盈车,姑娘家情不自禁,你先让几位爷松了手,不妨事。”

    掷果盈车这狗终于上来了,自己又没打他腿。薛凌抬起脸来:

    “亓哥哥”。

    薛凌甜了嗓子喊“亓哥哥”,喊得娇憨不已。原来事到临头,当真易如反掌。她私下对着镜子喊了好几声,喊得自己周身恶寒,再想起翠羽楼那头牌勾着苏远蘅腰带娇滴滴的一声“蘅爷不疼奴家”,更是连隔夜饭都想呕出来。

    偏这会喊得顺嘴极了,倒好像当真是故人重逢,青梅竹马,她薛凌等了石亓好久一般,等的都有些女儿不满,却又舍不得发脾气,只能跺跺脚一样。

    “怎么是你个杂…”,石亓话到嘴边又赶紧拐了个弯,“怎么是你,你们先把她放了”。

    石亓没啥伤,就是有点愤怒,第一个还可能是意外,第二个分明是瞅准了他打。这梁人不知礼数,连堂堂羯族小王爷也敢丢。他故意慢着上楼,就是想让侍卫给那人吃点苦头,毕竟就俩橘子,他还能在大梁的地界怎么样不成。

    竟然是个女的,竟然是….石亓有点郁闷,他实在是记不起这杂种的名字了,好像听过一次,又好像没听过,反正这会子叫不出来。

    几个侍卫松了手,薛凌捏了一下手腕,蹦跳着到石亓面前,手指戳着石亓肩膀道:“亓哥哥的人好凶”。

    原来是熟人,太监松了一口气,熟人好啊,尤其这人还是个姑娘,也不知是哪儿来的,管她哪来的。赶



灯如昼(四)
    “你…你在等我”石亓站起身去桌子上灌了一大口茶水,不知道怎么就有人喜欢这玩意,还是羊奶好喝,这个女人在等自己,那张小脸怎么看怎么真诚,偏这话他怎么就不信。

    “是呀”。薛凌也跳下了软塌坐到桌子前。这他妈的也不知有用没用,她这几年是装模作样惯了,那也没装过这种啊!得快点把话头子引到正轨上。她道“京中可好玩”

    这语气终于正常了些,石亓也缓了过来,道:“中原繁华,不是羯族可比。我这一天,还没瞧到万分之一呢,你….你怎也在此处。”

    不把话题扯到我身上会死吗薛凌恨恨的想,却还是乖巧的答道:“我是齐家女,家就在这。”

    “那你怎…”。石亓话说一半,又记起有些事提不得,赶紧压低了声音道:“那你怎跑的那般远。”

    “替父分忧,亓哥哥不也跑的很远。”

    “我是来使,你可是….你做什么叫我哥哥”。石亓想继续问安城粮草的事,却抵不住薛凌一口一个哥哥,没好气的问。这个…这个人一次一个样,他不知道如何应对,自己又没办法拒绝,感觉不好的很。

    “京中都这么叫啊,难道要我叫你小王爷那样生分的很,我们也算生死之交,亓哥哥救过我的”。薛凌眨巴着眼,去拿糕点吃。谢天谢地,她中午没吃啥东西,不然这会吃不下,又没其他事转移注意力,这些鬼话怎么说的出口。

    生死之交,汉人的生死之交就是很深情的意思,石亓心头一喜,觉得今天的薛凌格外好看,他有点不好意思,嗫喏着问:“我一直不知道你叫啥”。说完又替薛凌倒了一碗茶道:“我那时不知,我喊的那话在汉人这边是骂人”。

    今天出门一定踩着狗屎了,薛凌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亓哥哥叫我落儿就行”。她可就怕石亓当人面喊她薛凌来着。

    落儿,真是好名字,念起来,有点像抱着小羊羔子,软软的,石亓想。又道:“你是齐家女,那全名就是齐落儿,是哪一个齐,前儿迎我们的朝廷官也有个姓齐的”。

    “那是我爹,我在家里排行第三”。这事儿反正也没啥好瞒的,薛凌嚼着糕点答的顺嘴。

    石亓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那股子不安一下就没了。他本见着今日的薛凌像朵柔弱的野花,好像他说话大声点都能给呵碎了。听到这事,又觉得自己被骗了,自己怎么总被这个羔子骗。

    朝廷命官的女儿千里跑到安城偷粮草,能是为了啥,恐怕是给自己爹谋个啥好前程。这就一咬人的狐狸,天天在这装可怜。第一次见就装的像,今天装的格外像。

    石亓分不清官位,自然不知齐世言只是个礼部的,还以为是那些见不得人的政事。倒没多嫌弃薛凌,部落之间勾心斗角的事儿也不是没有,就好像他半月前还偷梁人东西呢,昨儿不也祝梁国的皇帝万岁。

    只是这小羊羔子,信不得。再可怜,都信不得。

    但是可以喜欢,他们羯人,就喜欢胡狼。胡狼有胡狼的套法,胡狼跟随的都是勇士,自己不用畏手畏脚的。

    “原来你这杂种家里也是吃皇粮的”。一不顾忌,他就喊漏了嘴,实在是顺口了。

    薛凌把嘴里糕点咽了下去,这石亓翻脸比翻书还快,难道大家都是装的

    看她不说话,石亓赶紧补了一句:“喊顺口了,我的意思是落儿家里原来是为官的,汉人的官都很富贵”。自己总要尊重一下民风。

    薛凌不知道回什么,绿栀就敲了门道:“小姐,我们该回了。”

    她起了身,却被石亓抓住了胳膊。

    “怎么这么早就回,我话还没说完呢。”

     



灯如昼(五)
    薛凌进了门,院里风平浪静,她就知道这几日齐世言怕一直在宫里陪着大佛,哪有心思管她这小妖在不在。

    第二日,石亓早早就出了宫,说是反正没什么事,要去临江仙喝茶,石恒拦不住,这个弟弟宠坏了,只得交代侍卫盯紧点。

    石亓到了临江仙,觉得点心甜腻腻的,吃不下。等的烦躁,也不觉得茶难喝了,灌了一壶又一壶,太阳都挂到头顶上了,还不见薛凌,气的一把把杯子摔了,就知道这个羔子不可信。耽误自己游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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