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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兔眼迷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嗑南瓜子

    齐清猗早有猜测,可已经不在意这个问题了。眼前人是谁都不要紧,反正是陈王府唯一一个实打实为自己孩子着想的人,她怎能不为薛凌以后考虑信上说外头传言极其难听,叫一个清白姑娘以后如何在京中立足。念及此,眼泪又淌了出来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要紧,哪家的女儿也不能让人这般毁了名节,以后可要怎么嫁人。”

    薛凌看她哭的伤心,本以为是惦记齐家,这会听着居然有点担忧自己的意思。心里微微触动了一下,偏她是个不知如何劝人的,有心要哄两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还是担心下二姐姐的婚事吧。”

    说完撩了帘子自己吹风,这京中人来事往真是花样多的很。就因为自己出身不好,另一个姑娘都要被退婚。还是平城好,将军的儿子,并不比卒子尊贵些。

    马车吱吖到了齐府,齐清猗脚踝还没好透,薛凌先下了马车,又转身来扶她。齐清猗却把薛凌往身后拉了拉道:“三妹妹跟着绿栀先回自己院儿吧,我这边自己去就是了,下人难免嚼舌根,莫要在意。”

    薛凌捏了捏手腕,笑了一下。莫说她不是,就算真的是,她也在意不到哪儿去。

    绿栀还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看俩个小姐态度截然不同,猜都不好猜,便对薛凌道:“那小姐我先去给您备着茶水”。三小姐的院儿常年没下人候着,她是知道的。肯定也没人等着三小姐,别坐了那么久马车,回了连口热水也喝不着。

    薛凌正想自己一个人走走,也好看看都是些什么闲言碎语,当下挥了挥手,让绿栀去了。

    天色已有些沉了,春日早晚都还寒,这两天刚好京中有风,凉丝丝的。薛凌拎着一包东西往慢吞吞往自己院里走着。本是没什么要带,她怕光拿半幅薛弋寒的画像惹人起疑,干脆收拾了一堆鸡零狗碎,急的齐清猗催了她好几次。

    这齐府,还真像是主母病了,主公疯了那回事,院子里三三俩俩的下人闲着没事干。一看到薛凌,如同看到了瘟疫一蹦三尺远,指指点点的说个不休。

    可惜那些窃窃私语都听不着,薛凌拎着东西,特意绕了几个趟儿,就想找个嗓门大点的,然而并未得偿所愿,只能失望的回自己院里了。她得赶紧收拾收拾,今晚,还有别的事儿干呢。到了自己房,发现绿栀还没回,这泡茶的比喝茶的还晚到,也不知是去哪了。

    屋里几天不住人就冰凉凉的,比起苏府真是差远了。薛凌找了半天才找到绿栀把那装衣服的大箱子放哪。拖出来打开,捡出自己过去的男装来。抖开瞧了瞧,收拾的挺好,跟新的没啥区别。

    自己摸索了换上,觉得好像紧了些,有点凑活,只是一时也找不着别的了。坐铜镜前郑重的束上发冠,左看又看还是不像。不像过去的自己,这也没沾染多久的脂粉气啊,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看了一会,薛凌又觉得可能是脸上还有些胭脂唇脂没洗净,又把衣服换了回来,随口叫绿栀打盆水,也许洗洗就差不多了。

     




江府(二)
    薛凌只得丢下手上东西,转身等人进来。这吃个东西,这么烦。

    进来的果然是齐清霏,看见绿栀在哭,急忙仔细看了薛凌几眼,见无异常,才坐下来。一扫桌子,诧异的问:“你这怎么茶水都没一壶,我刚从娘亲那过来,渴死了。”

    绿栀委屈一下子又上来了,自家小姐就算是那什么,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小姐,老爷都认了的,这些人就这么瞧不起人。

    薛凌看齐清霏气鼓鼓的,笑着道:“去大姐府里住了些日子,回来可不就是连茶水都喝不着了,没准再过两日,门都进不了。”

    府里风言风语,齐清霏老早就听着了,气的很。还有二姐姐那个夫君,是个什么夫君,为这点没边的事就吵上门来。听薛凌这么一说,更加义愤填膺道:“这些人真不像话,成日里胡言乱语就算了。还敢以下犯上,绿栀,你去叫我院里送几壶最好的茶来,就说本小姐在这等着喝”。

    齐清霏平素里一副戆直架势,这会发起火来还真有几分小姐架子。薛凌挥了挥手让绿栀去,这齐清霏院子里能有什么好茶,有的也就是这份心吧。

    “三姐姐,你不要理那些人,他们就是不知道你的好”。齐清霏见薛凌不说话,还以为她很难过,傻傻的安慰着。

    薛凌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忍俊不禁。道:“他们没胡说,我本就不是出自良家,所以,是清霏弄错了。”

    齐清霏瞬时涨红了脸,这几天她与四姐姐吵了好几次,信誓旦旦保证是有人造谣,诋毁了三姐姐。现在好了,本尊自己承认了。

    薛凌本是想逗逗她,看她似乎一下子很难过,又安慰了一句:“有些也是胡说的,除了出身,其他都是胡说的。”

    齐清霏猛拍了一下桌子:“对嘛,我就知道她们是胡说,可被谁生出来又有什么关系,我还想从王母娘娘的肚子里爬出来呢”。说完,她又往门外瞅了一眼,吐着舌头补道:“我可不是嫌弃娘亲,就是气这些人嘴里不干净。”

    然后就一直叨叨着江家那个二少爷是多么可恨,天天上门找茬。没准这事儿就是他干的,故意败坏三姐姐名节。

    薛凌随着她唠叨个不休,脸上没啥表情,左手却一直搭右手腕处舍不得拿下来。

    她也觉得是江家,这件事不是针对自己,就是针对齐家。可齐世言应该没什么仇人,那就是针对自己了。但自己也没惹出什么乱子,除了江府那位。

    外头风言风语一般传不到陈王府,但江玉璃趴齐府门是有人递信来的。她就着苏府格外关注了一下。想想江闳的嘴脸,完全干的出来为了自己儿子毁了别人这种事儿。

    绿栀总算提了些热水回来冲茶,齐清霏啰嗦了半天,顾不上烫接连灌了好几杯,仍气的不清,看着薛凌道:“三姐姐,你既回来了,不如去把他抓来打一顿,也好出出这口恶气。”

    薛凌把手从腕子上放下来,自己端了杯茶水。她可不就是要去江府,把人打一顿。不过,还得再晚一些,二更天吧。

    “我饿了,清霏叫些东西来吃吧”。反正有人使唤,薛凌就不打算出门吃了,绕来绕去的麻烦。

    “好呀好呀,我亲自去看看有些什么吃的”。齐清霏站起来出了门。

    绿栀情绪缓和了一些,嘟囔道:“府里也就五小姐还待见咱们。”

    虽然不在意,但也是个疙瘩。这会齐清霏一阵叽喳,薛凌觉得心情好了些,看了看床上那件小了的男装,又有了别的计较。回过头对绿栀道:“可有什么衣服,艳些的颜色,你替我选一套来,一会沐浴了穿。”

    “哎”。

    有了齐清霏的令,



江府(三)
    今晚月色颇好,虽未圆满,但天高云阔,自成风雅。江闳在花厅里站了一会仍意犹未尽。他这些日子为了小儿子的事焦头烂额,没想到街头巷间突然就传遍了那姑娘身世。量齐世言这老匹夫也没脸再来江家讨话。

    二更刚过,薛凌提着一盏灯在街上缓缓走着。这会京中寂静,街上一个行人也没,夜风吹得人脸上痒痒的。全部头发顶在脑袋上,走了几步觉得怪重。干脆拔了簪子,发丝泄下来随意系在了脑后。

    从齐府到国公府,还真是好长一段路,薛凌走到江国公门口时,都月挂中天了。丢了灯笼,上前扣了三四次门,终于有个小厮哈欠连天的露出半个脑袋。

    一见是个姑娘侧身而立,以为自己大半夜的见鬼了,连揉好几下眼睛,战战兢兢问:“姑娘是…..是人是鬼啊。”

    薛凌正用绿栀缝的那两条带子扎袖口,客气道:“我找你们家老爷,就说齐府三小姐来访”。这右手的袖口要扎的松一些,不然一会平意滑不出来。薛凌慢吞吞的,很是用心考量。

    “我说姑娘,这大半夜的………你…….你是齐三小姐”小厮听到喘气,刚放下心,又被齐三小姐几个字惊的立刻变了脸色。这京中不知齐三小姐的,可能还有俩,这江府不知齐三小姐,那就是瞎子聋子也不可能。

    小厮一把把门拉开,整个身子探出来道:“我说齐三小姐,您这三更半夜的闹哪出啊,你们齐府不要脸,咱江府还要呢。”

    薛凌已经扎好了袖口,看了两眼,心满意足。她不擅长这些服饰活计,能左手扎右手实属不易。

    天上有流星一闪而过,小厮刚抬了下眼皮子,平意已经横到了脖子上。

    薛凌在小厮耳边柔声道:“让人去叫江闳滚出来,要快些,不然你血不够流。”

    小厮脑子里还在许愿呢,保佑他这辈子也能当个老爷,置几亩地,纳上几房小妾。脖子上有微微刺痛感,手条件反射的搭上去,摸到几滴湿糥粘腻。

    “齐…”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眼前的齐三小姐怎么不见了。一看手指上殷红色,立刻后背汗毛倒竖,真的,真的有鬼。

    “你莫乱动,快些进屋喊,不然剑不长眼睛”。薛凌看这人抖得如同筛子,赶忙调整了一下手,别自己还没动手,他先撞死在剑上。

    小厮立马稳住身形,恨不能跪下,眼睛尽力瞟着脖子上道:“小姐,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江府一条狗,您大人有大量…..”.这脖子上是什么呢,他一点都看不见,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血一点一点往外渗。

    “你进屋,让人喊江闳出来,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自己去喊。”

    “我去我去,小姐你把手头东西移开点,我这就回身。”小厮赶紧挪动着转身往屋里走,两只手伸的老开,就怕身后人紧张。

    这会大多人都睡了,守夜的没几个,走出好长一段距离,才碰上另一个小厮,看着眼前画面没反应过来。

    薛凌一直在守门小厮身后走,她早就收了平意了,只是平意轻巧,那人又一直流血。感觉不出来。所以一直自己张开了手,走的战战兢兢。老远看着是有些可怖。

    一看见有人,守门小厮赶紧狂叫:“麻子,你快去叫老爷,把二少爷也叫来。就说齐三小姐来访”。他认为肯定是二少爷惹恼了这齐三小姐,才让人家打上门了。这姑娘哪里是个什么青楼,分明是个武行啊,一言不合就抹人脖子,他也没说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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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四)
    “老…老…老爷……在正院里…您…您跟我走……..。”麻子哆嗦着要走,这个女强盗如此厉害,自己不先答应,铁定没命了。

    “何人求见老夫”。江闳中气十足的问,他已经过来了,是顺才去喊的。只是他还没看到地上已经躺了七八个家丁,又听说是个女的。叫人去通知了一下江玉枫,自己先独身前来。

    等他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薛凌知道江府常年养着暗卫,真打起来她也落不着好。趁着江闳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飞身到了江闳面前,手贴在他胸口上。轻声道:“国公爷千万莫喊,尤其是府上的暗影。他们快不过我袖子里这柄剑。”

    两人靠的太近,薛凌低着头,江闳比她高些,只能看到鼻尖唇形。瞧了瞧贴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腕白肤红,食指纤纤。要不是刚刚那句话,说这姑娘来投怀送抱的他也信。

    只是此刻自己的命被这么个丫头捏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且这个人居然知道江府暗卫的名字,他脸上不露声色,心里已经打起了鼓。只是国公远远不是那小厮可比的,声如平常道:“姑娘既对我国公府了若指掌,也不怕老夫耍花招,不如撤了手上东西,好好说话。”

    薛凌把自己手拿回来拍了拍,退了三步道:“不愧是国公爷,那得讲信用些,不然的话”。薛凌将袖子里剑滑出来继续道:“我求死不求生,总能拖着谁陪我一道见阎王。”

    “你是齐府的三小姐”江闳这才看清了薛凌长相,略带惊讶的问了一句。他多年不曾关注过江玉璃长相,这会当然没觉得有异。只是听二儿子把这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自己的人消息上又说是青楼绝色。这会一看,薛凌确实是个小美人,然而要说天人之姿,那实在是有点对不上。

    江玉枫赶来时,只看见薛凌手上握着剑,离自己爹几步之遥,还以为薛凌要下杀手,一时情急,一边喊:“姑娘手下留情”,一边就连纵了几下过来将江闳护到身后。

    向薛凌抱了一下拳道:“不知姑娘……”他剩下的一半话吞了回去。他前几天才见过江玉璃的脸,这个姑娘,这个姑娘怎么一眼看上去,有几分像玉璃

    薛凌要说的话也咽了回去,她本是要说“江大少爷别来无恙啊”,却临时换成了一句:“原来江少爷没瘸。”

    江玉枫没瘸,她刚刚看的分明。虽说习武之人,原地跃起,一条腿也办得到,但如果真的是一条腿伤了筋脉,身子一定会往另一边倾斜,来保持落地平衡。刚刚江玉枫身姿轻盈,矫若游龙,怎么可能是个瘸子。

    江玉枫听到此话,手摸了一下腿,看向江闳。俩父子一时间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薛凌握了握手上剑,缓缓指向江闳道



江府(五)
    “你……你…..”。江闳惊的说不出话来,薛弋寒下狱后。霍云昇亲自登门要求江玉枫去认人,务必要将薛凌灭口。世上…..世上为什么还会有一个薛凌站到了他面前,还变了一个性别。他活了四五十年,不能当晚是男是女都没分清吧。

    “我怎样,我在齐府好好的当小姐,你江家不许,一门心思想让我当儿媳,而今我主动上门,国公爷不喜吗。我薛家人,就那么不讨你江府待见,来了两次,茶都讨不到一杯喝”

    江玉枫紧张的看了一眼四周,好在刚刚那几个受伤的已经下去了,爹又没叫人来。居然真的是薛凌,薛家的儿子还活着,霍云昇烧死的究竟是谁这件事一传出去,多少人要掉脑袋。

    薛凌见没人答话,又道:“倒也是,你们喝的都是我爹的血,怎么敢端给我”

    当年来的薛凌,一身白衣,言谈有礼,一点不像薛弋寒那武夫,江玉枫颇有几分爱才之心。今晚的薛璃模样更为温婉,却口齿犀利逼人,刺的他父子定在当场。

    江府可不就是因为薛弋寒一事才获取到新帝信任,就在最后给其定罪时,江闳也是出了大力。

    可原计划不是这样的,谁也没想让薛弋寒去死。江闳不明白,那人怎么到死也没把金牌拿出来。他能怎样,他能去劫狱不成

    “大哥”。江玉璃也从床上爬起来了,人没走到跟前,先高喊了一声。守门的顺才自己跑了,就只去喊了江闳,并未喊他。

    他是听见有人说齐三小姐来了,觉得自己该过来了断一下。终归俩人是一个父亲,可此时他哪里猜到是薛凌,反而觉得肯定是薛弋寒在京中一夜**惹出来的祸根。

    薛凌和江玉枫同时把目光看向声音方向。江玉枫立即上前几步拦住了江玉璃叫其回去。他一时间还有点无法接受这事,怕江玉璃也经受不住。

    江玉璃哪儿肯走,一直往薛凌这边挣扎道:“大哥,你让我去瞧瞧。”

    江玉枫觉得自己又不好当着人亲哥面动粗,只能好言劝着。俩人扭扯了半天,还是薛凌不耐烦的喊:“让他过来啊。”

    江玉枫只能尴尬的停了手,江玉璃径直走到几人面前,上下打量了薛凌几眼。这个人,还真是和自己像的很,但是没大哥那么像。他当日是没仔细看,不然也不会被吓到

    江玉璃怎能明白女儿家体量总会有变化,且人的装扮不同,更是相差巨大。看了几眼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愿意在齐家过,就在齐家过,我不会拆穿你。若是不愿意。”江玉璃看向江闳道:“爹,让她来儿子房里吧,权当是多养个下人。”

    江玉枫在后头惊掉了下巴,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江闳也狐疑的看着江玉璃,这小子,不能是没认出来吧。

    “我为什么要做个下人,你不是倾慕于我么”。薛凌顿了一顿,喊:“薛璃”。她一时间也有点愣住了,明明前些日子,薛璃见了自己还跟见了鬼一样,怎么今天都敢说出下人这种话了。这个病秧子疯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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