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嗑南瓜子
如今薛凌被圣上下旨赐婚国公府的事儿传遍了京中,他魏忠当然也听说了。这可真的是麻雀变了凤凰,他暗自庆幸前段时间也没太过为难这位破落户。
齐清猗一听陈王有异,惊呼一声:“怎会这样”然后连自己有孕都忘了,朝着自己院走的飞快。
薛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魏忠,跟了上去。她要追上齐清猗自然容易的很,看后头没下人跟上来,便跟齐清猗交代道:“我先去看看,你注意肚子。”
院里静悄悄的,薛凌三步并着两步到了魏熠书房,感觉房里连丝活气儿都没,情急直接把门踹开了,一股异样的味道扑面而来。
里头传来的声音尖厉带着颤抖:“谁,不许进来,不许进来。”
人还活着,就是怪怪的。薛凌犹豫了一下,站门口等了片刻,齐清猗到了才一起进的门。
齐清猗放慢脚步边走边喊:“王爷发生了何事”
薛凌看见他踹到的轮椅还在房中央,魏熠却没坐在上面。
有声音从角落里的桌子底下传出来:“清猗,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王爷,你怎么了”齐清猗循着声音走。
薛凌恐有诈,滑出平意先行近到桌子前,“嗤啦”一声,桌子裂成两半。底下是抱着头,满身污秽的魏熠。
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遮挡物没了,魏熠狂喜的抬起头来:“清猗”。喊了一声才发现是薛凌。
瞬时面容扭曲着拼命往后退,嘴里不停的狂喊:“怎么是你,怎么是你”
“王爷,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齐清猗冲上来,也看到了魏熠神思不正常。顾不得他身上异物,一把抱在怀里不停的安慰着。
薛凌闪身挑开窗户,让屋里味道散去,顺便看了一圈外头情况。才回到两人身边,站着不说话。
魏熠在地上仍抖个不停,看薛凌站过来,与她对视了几秒。突然就重重的把齐清猗扯倒在地。
薛凌手疾眼快,拉了一把才没让齐清猗肚子撞上刚刚倒下去的桌子脚。再看魏熠,眼睛里已经有了狠色。
魏熠却好像浑然不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齐清猗被他拉的坐在地上,这会两人一般高。魏熠扶着齐清猗的肩头道:“清猗,我们不要了,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吧,我们不要他。我们走,我们走的远远的,我们以后还会有好多孩子,我们先不要这个。”
他说的语无伦次,说的泪如雨下。说的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只拼命摇晃着齐清猗的身子喊“清猗,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他在这个屋子里困了两日,从刚开始仅仅有些烦躁,到最后心如死灰。人能在黑暗里想些什么当然是想那些扭曲如蛆虫的恶念。
想一条,心便被啃上一口,到最后千疮百孔。他瘫坐在桌子底下,却止不住的想自己在龙椅上,甚至于要把手臂咬的鲜血淋漓,才能堵住那个声音,不让它从嘴里跑出来。
可他嘴里没说,耳朵却被灌满,这屋子的边边角角都回荡
运筹(四)
薛凌看了看魏熠下半身,实在不好这么推出去,看见桌子上还有两罐子水,丢了两大块墨进去,搅的漆黑,然后全部泼在魏熠身上,才让齐清猗叫下人备水。
推着魏熠到门**给齐清猗,薛凌弯下腰在魏熠耳边道:“你再喊一声薛凌,不出三日,这个王府都要被掀过来”。说完大步走了,她觉得自己身上都惹了味,要回房喊绿栀多放点花汁到水里泡泡才行。
回自己屋前,先到齐清猗房里转了一圈。看见她绕在细微之处的发丝还在,一根不差,方松了一口气。不管这陈王府是怎么活到今儿这个太平日子的,反正足以证明平时也没啥人来监视齐清猗起居。
今日的下人格外殷勤,热水来的飞快。备好沐浴要用的东西,也没如往日一般飞快的散了个干净,还满脸堆笑的问薛凌需不需要人伺候。真真是有奴才的样子了。
薛凌挥了挥手,脑子突然又打了个转,吩咐绿栀给了些赏钱。她总还要在府里呆些日子,能拉拢几个人做做表面功夫,也是好的。
这两天简直是来回奔波,比以往习武还累,泡水里就有了乏意,她有心要眯一会,齐清猗就进来了。挪了把椅子靠在浴桶边坐着不说话。
薛凌索性闭上了眼睛,心想看谁耗的过谁,没奈何今日的齐清猗实在能耗,就那么坐那看着她,不言也不动。
两人对峙了一会,薛凌只能把眼睛睁开,无奈道:“大姐姐,有什么话总要等我穿上衣服再说。”
“我没有话说,我只想问你,王爷说的是不是真的”齐清猗宛若变了一个人,声音冷意透骨,脸上再不复往日柔弱神态。
薛凌装作不觉,用手撩起一捧水道:“我哪知道你家王爷究竟说了什么”。
水从指缝间又漏回浴桶里,滴答声清脆,这番情景,倒露出几分香艳来。薛凌也觉得可笑,她数月前,还不能在下人面前更衣,更遑论沐浴一事了。而今被人直视,还能面不改色的在水里悠然自得。
习武之人,身上总有些磕磕绊绊,何况薛凌这等天天在泥沙里打滚的。齐清猗早知喊她大姐姐的人满手老茧,今日才看到,身上深色皮肤处也有那么好十几处,与寻常女儿欺霜晒雪的身躯迥异。纵然水下摇摇曳曳的看不清楚,也猜得出那些伤口吓人。
虽然知道院子里没人,但齐清猗还是用目光瞟了一圈,才道:“你是薛弋寒的儿子。”
“是啊,所以怎样”
“所以王爷说的是真的”。
“我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自然无法告诉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大姐姐不如干脆些,你找我做什么,是要我留下来,还是要我走”
“他说,你想让我的孩子去跟天子争。”
薛凌没答话,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她自己都不知保这个孩子做什么。甚至于,她真的能杀了魏塱吗然后又怎样呢那个位置由谁来坐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所有事,他一出生,就归你。”齐清猗说的有些咬牙切齿,脸上肌肉都在抽动。她看薛凌久不答话,还以为是在犹豫。就忙着表达自己的决心。
薛凌冷笑了一声道:“归我什么,若是个儿子,我养不养的大的另说,若是个女儿,我要来何用”
齐清猗终于装不下去了,抓着浴桶边缘,泪如雨下:“落儿,我求求你,你帮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给
运筹(五)
这个他,薛凌知是薛弋寒。道:“当然不像,不然怎么还能站着你跟他倒是很像”。她话没说完,剩下半句是“都想弄死自己儿子。”
魏熠并未反驳,他记得薛弋寒。还真与自己有些像,明明身为将军,却不减恭俭温良。
他扶着轮椅把手道:“也不见得,我让你来,只是想与你说,我不会允许你那样做的,你早些死心吧。我跟清猗,都只想平安度日罢了。”
“你早上可不是这般说的,既然想平安度日,我去给你求一副堕胎药来,保你这辈子荣华富贵”。薛凌捏着手腕转身走了。古来道不同,不相与谋,多说无益。
只是,心口有些隐隐作痛,她薛凌学的,从来就不是祸国殃民啊。
再回房里,与齐清猗气氛就有些尴尬,好在薛凌不以为意,趴在那继续算怎么才能把齐府摘干净,直到夜深才回自己房。
近乎直觉,房里有人。薛凌捏了捏手腕,放慢了呼吸往床边走。褥子底下压着的是轻鸿,倘若人多,她用长剑胜算大些。正盘算着,是去齐清猗那屋里妥当,还是在这屋解决比较可靠。江玉枫从房梁上飘飘荡荡的飞了下来。
他动作慢,薛凌却是高度紧张,看见人影,就直直扑过去,平意取的是咽喉所在。
“别别别”。江玉枫举起双手,压低声音道:“薛少爷,是我。”
薛凌架着他往亮堂处走了几步,看清了脸才把剑拿下来,道:“江少爷跑到陈王府做什么。”
江玉枫松了一口气道:“我来找你,此处说话可方便”
“只要你没把府外守门的狗引进来,那这个地儿就比魏塱寝殿还方便”。薛凌又点了一根烛火,坐下来问:“何事”
江玉枫也坐了下来,仍不放心的指了指隔壁。
薛凌倒了一碗茶,也不给江玉枫倒,冷着脸道:“隔音虽不太好,但我也从未听到过陈王两位的床笫之乐,只要江少爷不是来杀人的,估计是没啥大碍。有什么屁话快点说”。她态度不是很好。这陈王府被魏塱的人守得密不透风,这狗居然能跑到自己房里来,谁知道是自己进来的,还是魏塱故意放进来的。
“薛少..薛小姐真是快人快语”。江玉枫不知自己为什么有点改不口,眼前是个明晃晃的女儿家。“本是去齐府拜访,没想到你一直在陈王府,怪不得玉璃他….”。
薛凌抬头眼神不善,江玉枫立马打住话头,咳了一声道“怪不得,令弟他上门找不到你。”
“你再寒暄会,天都要亮了,我不介意外头传江大少爷强抢弟媳,就不知国公爷能不能被气死过去。”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之事么,我本是打算与你好好聊聊的。但这会嘛,我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在这陈王府,我告诉你薛江两家究竟发生了何事。”
薛凌握着茶碗的手顿在空中,道:“江少爷的意思是来谈条件了”
“不敢,陈王殿下与我交情匪浅,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请薛小姐手下留情。”
“成交。”
江玉枫饮了一碗茶水,快速将当年之事描述了一遍。甚至颇有自得之感。不管怎样,他跟薛弋寒都是想保朝廷不乱,百姓安居的。只是事态发展谁也没料到。讲完看着薛凌道:“你不要怪他,薛将军,当得起为国为民。”
为国为民,为江家,为薛璃,唯独没有自己。薛凌冷笑着问:“那我呢我是你们的什么弃子”
江玉枫低下了头:“说来惭愧,但我事后回想,薛将军是安排了人冒充你的,霍家一开始,追的并不是你。但他要我过去辨明真身。我只怕是霍家有意试探江府,拆穿了那人不是你。
“当真”薛凌有了一点窃喜。她的阿爹,难得在外人面前夸奖自己。
“当真。薛将军曾与我说你尽得他真传,必能安然无恙。我倒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女儿。”江玉枫也笑了笑。
这些事,长久压在心头,他也难受。难得今晚一吐为快,且确认了他追捕的那个人活生生的坐在这,
运筹(六)
薛凌道:“我猜的,不过没关系,我迟早查的出来。”
二人沉默了片刻。昨日从苏凔那出来,薛凌记起已是三月二十了,如果苏夫人给的消息不错,正是她爹忌日。可她也就是稍作迟疑,并未有其他举动。在没查清之前,她谁也不信。
江玉枫压了压心头寒意,道:“查出来,又如何”
薛凌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吹了阵风。回过头缓缓道:“江少爷饱读诗书,当知,天之不仁,不保四海。”
闪电将屋子照的瞬间如白昼,春雷接二连三的响起。江玉枫看着窗边薛凌。身骨比一般姑娘都高,看上去却瘦一些,眉眼温顺的倚靠在窗边,没有一处与薛弋寒相同。
他也站起来走到窗边并排站着,二人倒像多年老友,在这秉烛夜话。“你确定”
薛凌缓缓将目光移到江玉枫右腿上:“我不是江少爷,谁也休想让我心甘情愿献出一条腿”。如果她没记错,当晚江玉枫伤的正是右腿。
凭着这一条腿,瞒天过海。将江家从魏塱的眼中刺变为掌中星。
江玉枫哑口在场,他腿没废。但一样事物如果不能公之于众,那就是废了。他自然为此事懊恼不已,大多时候又是庆幸的。国公府与先帝交情匪浅,他又为前太子挚友,这些关系,能用一条腿断开,实在是占了大便宜。
而今晚,第一次有人说他不该废了自己一条腿。
“薛姑娘,人生在世,行事哪能全凭心意,令弟仍在,你就丝毫不考虑他了么”
雨点已经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薛凌伸出一只手去接窗外雨水。问江玉枫:“你是来当说客”
江玉枫点了点头道:“有此意,往事已远,家父不愿再生波折,若你愿意,江府自会帮你安排好一切,余生无忧。”
薛凌把手拿回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捏着手腕道:“什么往事已远哪里远昨夜我还梦到。我夜不能寐,日不能安。眼前尽是当年你与霍云昇连手追杀我,今日你来跟我说往事已远我看在我爹的份上,不与计较,你还想拦我不成”
她嗤笑了一声:“当年你们对魏塱谋朝篡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儿个个都是忠臣良将既如此,怎无人敢去金銮殿喊一声,薛凌就在陈王府你们好处占尽,恶事做绝。今天装什么圣人帮我安排,江府真敢托大。”
江玉枫急忙解释:“薛姑娘,不是这样,你爹…”
薛凌一听他提薛弋寒就烦,打断了话头道:“不用跟我提我爹,我爹死了。你来,不过是怕我薛凌毁了你江家富贵,既如此,来,我告诉你个秘密”。薛凌将江玉枫拉倒与齐清猗房间相邻的那一面墙角道:“看见没,这堵墙的后面,睡着大量的长子嫡孙。等他生下来,会比魏塱更名正言顺些。你回去问
运筹(七)
“落儿今日似乎心情颇好”。齐清猗看着一大早就来自己房里的薛凌,问了一句。
薛凌觉得昨晚恶气尽出,又与自己的阿爹算是言和,起来就神采奕奕。随口道:“是啊,心情不错”。一边去拿齐清猗的琴。她也学了些时候,不会太多,也能扒啦两下。绿栀已经被她打发出了府,不出意外,一会齐世言就能收到口信了。
齐清猗的胎,早晚都是瞒不住的,不如让自己人去告个密。顺便测一测,宫里的消息是否可靠。时间就定在五日之后。
这五日,她可以再等等江府消息。等这件事天下皆知,只怕府里食物用具皆不可掉以轻心了,但她又不善医理,还得去寻一位靠得住的大夫来。
薛凌一边想着,一边将琴弦拨的如同鬼哭狼嚎。齐清猗笑了一下,挪了挪琴凳坐到她身边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愁也是一天,乐也是一天。日子总要往下过”。薛凌摇头晃脑学着鲁文安的样子,又记起李阿牛,不知道那人学的怎么样。
“落儿说的不错,若我有个女儿像你…..”。齐清猗话说一半住了嘴,她自是知道薛凌希望她生个儿子。
薛凌停了手,笑笑道:“大姐姐若生了个女儿,可千万不要像我。”
齐清猗看她表情没有半分不喜,有点不敢相信。迟疑了一会还是拉着薛凌手道:“你随我来。”
两人走到躺椅边,齐清猗又去关上房门,回来躺在那捏着薛凌指尖去触自己小腹,微微带了些力道。
薛凌不解其意,狐疑的看着她。
齐清猗一瞬间羞红了脸,道:“我总觉的她已经有了小手小脚,晚间睡觉稍微用力戳一下,就能感觉到里面小人儿滑来滑去的。可王爷说他摸不到,我想让你也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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