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凤江山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临安九家
容隐之点点头,道:“贺兰旌与先皇后感情深厚,非常人能及,就连昔日贺兰旌返回西楚,其实也是受了先皇后的帮助。”
“受了先皇后的帮助”阿箬惊诧道:“大兴与西楚势不两立,皇后纵使有心,又如何帮得了她”
容隐之沉声道:“此中内情我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时先皇后还未嫁于陛下——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她以婚事作为要挟,逼着太子去游说先帝,最终,先帝发兵一万于贺兰旌,帮助她一路作战打回醴阳。”
“如此说来,大兴对西楚岂不是有恩在先”阿箬好奇道。
容隐之轻轻一笑,那笑声有些复杂,“恩算是有的。”他顿了顿,又说:“但是,先帝和当今陛下,都不是如此乐善好施之人,国与国之间,哪来那么多恩情旧债,所重的,不过利益二字。”
阿箬颔首,问道:“那么先帝从贺兰旌手中得了什么利”
“先帝所要的乃是三百万金。”
若阿箬没有记错,那时的西楚正在大行盐铁改革之法,最缺的就是钱,而西楚,盘踞楚地沃野千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不过,先帝之心可真是不含糊,一张口便要了三百万金,阿箬看过那时的财政报表,这笔钱差不多是大半个西楚整年的国库收入。可贺兰旌形势艰难,即便忍痛,也只能答应。
“不过……”容隐之忽然道:“这三百
第164章 落风旧事
“自然是不愿的,丢了落风河谷,不就相当于对大兴敞开了自己大门吗更何况,离落风河谷不到两百里处,便是卓启忠的凉州府,他那蠢蠢欲动之心,谁都看得出来。”
“那先皇后呢面对陛下的出尔反尔,可有质问”阿箬问道。
“自然是有的,我听宫中的老人说,为此,皇后娘娘气得搬回了东宫,终日守在情思殿闭门不出。”
闻言,不知为何,阿箬心中升起了些许感动,先皇后为了贺兰旌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见,她的心中是极重情义的。莫名地,她想起来司马笠醉酒的那个晚上,或许,在司马笠的心中,那座宫殿已有超出母后寝殿这个意义之外更深厚的内涵了吧
“所以,陛下最终放弃了这次争斗——为了先皇后。”
“他的确暂时放弃了,为此,贺兰旌才有了两年时间平定内乱,而先皇后也在此期间诞下了太子殿下。”
阿箬微微一愣,她和司马笠是同日所生,那么,贺兰旌怀胎十月的过程中,又要忍受辛苦,又要收拾河山,这样的隐忍,几乎是她难以想象的。但是,阿箬很快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帝王之家,怀孕是件最大的喜事,可几乎也是件最具风险的事,“我猜,在先皇后怀孕待产这段日子里,一定出了许多事”
容隐之看着她,眼神微亮,“两件事。”
“其一,凉州卓氏送了女儿进宫,不久,便被立为妃;其二,”他顿了顿,道:“陛下发兵攻打落风河谷。”
阿箬眉头微蹙,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
“娘娘怀胎十月,身子十分虚弱,陛下为了给她安胎,将她送到了北海行宫,并且严密封锁消息,故而,直到太子殿下出生后不久,她才听说西楚之事,于是,顾不得月子未足,便立了行宫,返回帝都。”
“那西楚那边情势如何”
容隐之摇摇头,道:“贺兰旌本是功夫极高的,所以几乎每逢重要战役,她必御驾亲征,只是,落风河谷之战,却始终没有看见她的踪影,后来,仿佛是冬月中旬,她才披挂上阵,只是脸色苍白,大不如前。”
&
第165章 急功近利
“皇后此行可还顺利”阿箬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容隐之顿了顿,说:“若是顺利,便也不会有太子殿下今日之纠葛了。”
阿箬看着容隐之,急切地想要知道下文。
“其实,当时由于朝廷事物纷繁复杂,朝中之人得到的消息很有限,他们只知道皇后娘娘去到边界不久,便在卓启忠的护卫下见到了贺兰旌,但是西楚之人使诈,设下伏兵,绑架了先皇后,后来,还是得益于卓启忠率兵浴血奋战,才夺下落风河谷,并且救回了娘娘。皇后从那时起便患上了极重的风寒,也正是由于风寒作祟,体力不支,她才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之下被人刺杀身亡。”
“听容兄这话,当年落风河谷发生的事,似乎还有内情。”阿箬试探道。
容隐之深呼吸一口,道:“正是如此!这些事也是太子殿下后来几经查探才得知的。先皇后去了西楚边界后,便生了大病,卓氏本就担着伺候不周之责,西楚之人不知从何处得知这情况,竟派来使者说,愿将谈判时间往后推迟一月,可那卓启忠,担心夜长梦多,到底没有答应。”
阿箬一怔,瞬时明白,贺兰旌出于自身的原因以及对昔日情谊的考量,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属夜长梦多,但卓启忠身为臣子,丝毫不将皇后凤体安危放在心上,做出的抉择似比敌国之人更为冷漠无情,也的确是有些让人胆寒。
“可是,卓启忠行径虽是可恶,但他的出发点始终还是大兴的利益,似乎无可厚非。”
容隐之叹了口气,淡淡道:“若真的只是这样,那太子殿下就算心头再有气,也不会随意憎恨于他的。”
“哦。”阿箬应了一声。
&n
第166章 珍视与愧疚
“不但急功近利,更是胆大包天!”容隐之斥责道:“他虽使了这些个诡计,可就在伏兵冲下来的那一刻,贺兰旌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本想就此逃了,可谁知,就在她们即将冲出重围的那一刻,搭乘先皇后的马车,竟然得了失心疯一般,飞快地穿越军队,往落风河谷靠进西楚的方向跑去。”
“所以,这事件的结果就成了贺兰旌劫持先皇后!”阿箬沉声说出了结论,“容兄,阿箬又一事不明!”
容隐之看着她,似是在默许她可以提问。
“难道拉车的马儿是真的得了失心疯”
容隐之眼神一亮,答案呼之欲出,“当然不是!太子殿下手中的证据,正是当年那个车夫的亲笔手书。”
“书上内容为何”阿箬急切地追问道。
“是卓启忠下密令让车夫用匕首刺伤马匹,马匹才会没来由地一阵疯跑。而那车夫,原本是要跟着去的,但他担心自己会性命不保,便伺机跳车,隐匿于战场伏尸之中,这才得以苟活下来。”
“如此说来,这场所谓的伏击和绑架,乃是卓启忠自导自演的骗局”
容隐之点点头,道:“自那之后,卓启忠以营救先皇后为名,率兵夺下了落风河谷,并且以前所未有的勇力,击杀了不可一世的西楚女帝贺兰旌……”
闻言,阿箬脑子有些懵,她清楚地认识到,容隐之这一番交代,已真真切切地触动了她的内心,那个传奇般的女子,那个与她有着莫大关联的女子,就如此草草落幕,她的心竟如此疼痛。
阿箬稳了稳心神,她知道,只有一副从容镇静于己无关的淡然模样才不会叫容隐之看出端倪。
果然,容隐之继续道:“卓启忠功劳已立,一方面他派人将皇后送回帝都,一方面他又加紧进攻的速度,次年二月间,陛下御驾亲征,终是攻克西楚醴阳,完成了天下一统的不世功业。”
不世功业阿箬下意识地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三月间
第167章 邀你一道
“卓启忠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个戍边之将,他算计的是何人那可是大兴的皇后,陛下的挚爱,会稽谢氏的掌上明珠,若不是有人暗中默许,他何以如此胆大妄为”
“是谁人驱使的他”阿箬有些颤抖着说。
“自然是……”容隐之凑近了他,小声说道:“可以免了他滔天罪过的人。”
“陛下”阿箬嘶哑着嗓音说出了这两个字,但是下一刻她便有些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容隐之点点头,轻轻答道:“自然是。”
为了自己的野心,竟然可以连妻子的性命也不顾及,欺骗她、利用她、把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位大兴皇帝可真是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智谋”!
难怪先皇后宁死也不愿相见,或许,在她生命的最后岁月里,病痛不足以摧毁她的心智,反而是这种来自于挚爱的欺骗与利用才是最叫她难以忍受的,她眼睁睁看着好友惨死,眼睁睁看着西楚国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重情重义成了杀人的利器。她算什么大兴国母,九州帝后,到头来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天下人的笑柄。
“太子殿下知道吗”
“他知道……但他一直忍着,在陛下面前还是那个懂事的儿子。”
阿箬忽然有些唏嘘,有些心疼,司马笠那冷峻的外表之下,不知心中又有多少常人难以理解的苦痛与隐忍。
“容兄,”阿箬轻轻唤道:“多谢你与我讲这些!”
容隐之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望了一眼外间的天色,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还要去魏朔府上走一趟,你辛苦一日,早些休息吧!”
而后,阿箬起身将容隐之送到了门口,叮嘱道:“夜里风凉,容兄骑马时请当心些。”
容隐之笑笑,温和道:“帝都今年确实比往年更冷一些,如今都已是正月初却不见一丝转暖的迹象,倒是有些奇怪。”
阿箬垂首,抿唇不语。
&n
第168章 全你所愿
阿箬叹了口气,关上门回到内室。筱渔去外间打水,整个房间里,空荡荡地,只剩下她一人。
桌上的茶凉了,阿箬索性将茶壶直接放到暖炉之上,那精致的陶器瞬间有了温度。
她在刚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思索着容隐之所说的话,大兴皇室的恩怨纠葛,却无端地引出了贺兰旌的往事,容隐之在此说得轻描淡写,可在阿箬心中,那些话,却如金石掷地一般,给了她一阵猛烈地撞击。
贺兰旌的惨烈与决绝,从没像现在这样,直视着她,逼迫着她。
她咬着嘴唇,叹气连连。
屋中灯影有一丝摇晃,仿佛有凉风侵入一般。阿箬深呼吸一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而后道:“来都来了,何必躲藏”
终于,一个人影从房梁上翻身越下,正直直地落在了她的身后,阿箬转过身去,看到离忧又恢复了一身劲装,表情有些冷冷的。
他没坐下,阿箬也没起身。女子嗓音有些嘶哑地问道:“你都听见了”
离忧点了点头,而后,竟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想哭,便哭吧!”
离忧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旦出口,就像给阿箬的情绪加了最后一道助燃剂,她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喷薄而出。
她双手怀抱着离忧的腰际,身体因哭泣而不停颤抖,她止不住泪水,就像她止不住对贺兰旌的赞叹一般。
“我……今夜之前,我纵使明白身世,也还只当自己是姚关城中的那个小师爷,可今夜听了容隐之那番话,我……我才知道,我的亲生母亲为了西楚究竟付出了什么,我……我不应该这样自私,不应该只想着自己的苟且,否则,我怎么对得起自己身上流淌的血脉,对得起我身后无数枉死的西楚亡灵。”她激动地说道:“离忧,你该骂醒我的,或是将我吊起来狠狠地打,而不是,让我此时此刻才明白自己的愚蠢。”
离忧右手环着她的肩膀,左手捧着她的脸颊,任那滚烫的泪水落满自己的手掌
第169章 竟是装的?
好久之后,阿箬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可是,离忧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她觉得有些不适,便故意转开话题道:“离忧,你今日在绮兰楼之举是何用意”
闻言,离忧轻轻叹了口气,而后缓缓松开了抱着阿箬的手臂,他目光深沉,似乎并没有太多情绪的起伏变化。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离忧冷声回答道。
阿箬心头一惊,震惊于他前后的态度变化,心下顿时觉得自己还真是敏感多虑,于是,她赶紧正色回答道:“方才未央殿中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离忧嗯了一声,算是肯定。
“你可真是大胆,你曾在九郢山上与司马笠交手,难道,就不怕被他认出来”阿箬担忧地问道。
“无碍,一来我未以真容示人,二来就算我与他再度交手,我也会避开之前使用过的招数,以免被他识破。”
他既然已经如此说了,阿箬便稳下心来,语气也不觉轻松了许多,“今夜你来,还有别的事吗”
离忧也调换了坐姿,露出一副悠闲之态,“无甚要紧的事,只觉得这样久没看见你,便过来了。”
阿箬不觉捂嘴一笑,露出难得的女儿态,说道:“这话,竟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离忧转过脸来瞪了她一眼,“敢问,这有何不妥吗”
阿箬瞥见了他眼里那束冷冽的光,不禁下意识地一哆嗦,连忙就没了方才那股子大胆,“没……没有,你开心就好!”
说罢,她还吞了一口唾沫,为避尴尬,转身便要去拿暖炉上的陶壶,谁知,陶壶被烘烤良久,从壶底到瓶身俱已是滚烫一片,阿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自然是刚触到把守,便被烫得龇牙咧嘴。
“该死……”她惊呼一声。
一旁的离忧赶紧抓起她的手腕,然后浇了茶杯里的凉茶在烫处,待阿箬稍稍缓过神来后,离忧才眉头紧锁,不停地抱怨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阿箬方烫了手,如今又受了责骂,心头自然
第170章 情为何物?
“你没事吧!”阿箬吓得不轻,她连忙查验离忧的脸颊脖颈手腕等处,所幸,他并未受伤。
然而,离忧却倏地俯低身体,脸颊与阿箬相隔甚近。
他伸出食指,摩挲着阿箬光洁的脸颊还有柔软的唇角,然后几乎喑哑地说道:“阿箬……我的阿箬,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阿箬微微一颤,却分明看见离忧的眼神中有种异样的朦胧与迷离,他盯着阿箬,似乎越靠越近……
就在阿箬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大人,您没事吧!”阿箬听出来了,是庆安。
“没事,不过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阿箬朗声答道。
然而,她分明用余光见到离忧咬紧嘴唇,亦是分明听见他的一声长叹。
“离忧,究竟在想什么”她想知道,但她不敢问。
终于,离忧支起身子,又倏地站起,“我先走了”,说罢,他衣襟一摆,便纵身一跃,跳窗而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