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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春恨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佛佛
她踮着脚尖够,够不到,蹦起来,还是够不到,渐渐的,眼睛适应了厨房的黑,依稀看见有张长条木凳在角落,这是周嫂子和她还有小喜三人在伺候完主子后,于厨房吃饭时坐用的。
她将那凳子搬了过来,放好,踩上去,打开木柜上面的隔层,用手一摸,真有个酒坛子,很重,费力的取出来,晃了晃,大概还有小半坛子酒,足够李忠喝了,不料刚想下木凳,却听吱吱吱的几声叫,是老鼠,大如牛马她未必怕,却独独怕蛇鼠一类,见老鼠打凳子下爬了过去,吓得她身子发抖,身子一抖,就站不稳,脚下的凳子也晃了起来,把持不住自己,随即歪倒下去,咚的一头撞在木柜上,震动里面几摞子碗碟,于是乎……咔擦!哗啦!霹雳啪嚓!
瓷器碎裂的声音,连绵不绝。
未几,有脚步声传来,她想从瓷片上挣扎而起,却感觉各处都痛。
一会子功夫,厨房豁然而亮,她抬头望向门口,就见大春提着灯笼站在门槛外伸长脖子往里面看,见是她,这才放心的进来,气呼呼道:“还以为是闹鬼呢,果然是你这个女鬼。”
手上吃痛,三春举手一看,手背划破了,痛得皱眉道:“这个时候大小姐你还跟奴婢说笑。”
大春啐了口:“自作多情,谁跟你说笑呢,说,半夜三更,你在厨房作何?”
三春道:“没到三更呢,才敲了二更鼓。”
大春给她噎得说不出话,怒道:“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你也别在我跟前打骂马虎眼,说,到底在厨房作何?是不是想偷东西?告诉你,你敢偷东西,可没你的好儿。”
三春支撑着站了起来,走一步,脚下咔擦一声,满地的碎片,鞋子都划破了,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大春此时才发现那狼藉一片,愕然道:“我的老天,你打碎这么多东西,把你卖了都不够赔偿的。”
说完,过来揪住三春:“走,找老太太说理去。”
三春细弱,大春扭着她如同拎只小鸡子,推推搡搡的来到上房,见房内黢黑,老太太年纪大了,习惯早睡,大春岂能善罢甘休,扯开嗓子就喊:“有贼!有贼啊!”





京华春恨 008章 他竟然说喜欢三春
大春一声喊,吓得李老太太呼哧坐起,连声喊着:“小喜,小喜你死哪儿去了!”
骂完,自己从枕边摸出了火折子将油灯点着,自言自语的嘀咕:“谁这么败兴,搅了一场好梦。”
梦里,二儿子正与孙家小姐拜天地,她高高坐在上头,一对新人拜完天地正想拜她,这就给吵醒了,媳妇还没喊娘,她也还没做成九门提督的亲家母,未免恼怒。
此时小喜已经跑了进来,她将气撒在小喜头上,劈头就骂:“你个小贱人,我这里嗓子快喊破了,你耳朵塞驴毛了吗,那外头是怎么回事?这时辰不好好睡觉,瞎闹腾。”
小喜衣裳的纽襻都没系好,一边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一边道:“老太太,是大小姐。”
说着话,大春已经扭着三春走了进来,见了李老太太就道:“家里闹贼。”
李老太太蹙眉问:“贼?”
大春将三春使劲往她面前一推:“可不,方才我路过厨房,这丫头竟然在厨房偷东西,还打碎了那么多的碗盘。”
李老太太睇了眼狼狈不堪的三春,闹了家贼,二儿子这是引狼入室了,猜测这个小丫头大概就是江湖上传说的光棍,可要好好的审一审,她掀开被子,蹬上棉裤,下了炕,顺脚把尿壶踢到一边,小喜过来给她系好裤腰带,又扶着她往炕沿上盘腿坐下,还给她装满一烟袋锅的烟,她吧唧吧唧的抽着,冷眼看三春问:“你去厨房偷什么?”
三春一只手按住另外一只手的血口子,道:“我没有偷东西,厨房闹耗子,我去捉耗子而已。”
大春才不信呢,啐了口:“闹耗子有花猫呢,我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三春不气不恼,淡淡道:“记住了,以后我不拿,大小姐你拿。”
大春骄矜的哼了声,叉腰看着她。
李老太太觑眼大孙女,心说人家骂了你还得意呢,叹口气,转头看三春,横眉立目道:“去厨房捉耗子,那厨房的门晚上不是锁着吗,你怎么进去的?”
三春心里咯噔一下,顾此失彼,竟然忽略这一宗,倘或说那门没锁,必定会牵累周嫂子,迟疑下,只好如实道:“我用簪子捅开锁头进去的。”
用簪子都能开锁!这种江洋大盗的手段她居然会,坐实了她便是名副其实的江湖光棍,李老太太怒不可遏:“打你进门,我就瞧着你不对劲,细皮嫩肉的,端茶倒水笨手笨脚,洗衣做饭一样不会,不像伺候人的丫头,倒像是被人伺候的小姐,果然不假,你是打量忠儿他心地善良容易诓骗,可是你忘了,我李老太太,街坊四邻谁不知道,岂是你能骗的了,来人,把她赶走!”
小喜迟迟不动。
大春走了过来,使劲一推三春,哐当,一块银子掉在地上。
李老太太眯眼看着:“那是啥?”
大春附身拾起,递过去道:“老太太您看,她原来是去厨房偷钱。”
李老太太接过银子,睇了眼孙女:“厨房怎么会有钱。”
转而问三春:“这银子你是打哪儿偷来的?”
为了澄清自己不是贼,三春只好道:“这银子是二爷给的,不是我偷的。”
李老太太愕然:“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那个混蛋疯了么,不对,是你骗的,欺负忠儿老实厚道,我若再容留你,忠儿早晚死在你手上,撵走,撵的远远的!”
大春过来抓住三春的胳膊,往外就拖,至门槛处差点撞到李忠身上。
李忠劈手夺下三春,接着问侄女:“大春,你这是作何?”
大春一副得理不让人气焰:“二叔,这丫头偷钱。”
三春替自己辩解:“那五两银子是二爷你送我的。”
原来如此,李忠拽着她重新回到房内,对阴沉着脸的老娘道:“那钱是我给三春的。”
李老太太吐了口烟,气道:“打赏个丫头,一出手就是五两,不是你疯了,就是她骗的。”
李忠道:“这您甭管,那银子是我的,我想给她多少就多少,总之不是她偷的骗的。”
李老太太气得用烟袋指着他:“不年不节,你为何赏她钱?”
李忠语塞,半晌才道:“我想给她钱,就给了,不为什么。”
李老太太将烟袋在炕沿上磕打下,冷笑:“想给就给,你为何不给大春不给二春?她们还是你亲侄女呢,就是她骗你的。”
若解释不清,三春必定担个恶名,李忠憋了半天,憋红了脸,心一横道:“因为,因为我喜欢她。”
此言一出,屋子里阒然无声。
李老太太含着烟嘴不知吸。
大春愣愣的看着二叔。
三春僵在当地。
这时,李孝和崔氏来了,进了门发现大家都泥塑木雕般,问:“方才嚷嚷什么呢?”
李老太太使劲剜了眼三春,没有回答李孝的话,而是对李忠道:“你们先都出去,我有话同你大哥说。”
李忠嗯了声,拉着三春往外就走。
李孝懵然不懂:“娘,到底怎么了?”
李老太太吧唧抽了口烟,随即叹道:“冤孽啊,那个混蛋,他竟然说喜欢三春。”
李孝一愣,继而斩钉截铁道:“他怎么能喜欢三春呢,这不成!”
没人知道他心里所想,还以为他嫌弃三春是个丫头。
崔氏撇嘴道:“怎么不成了,我倒瞧三春模样周正,二弟也是相貌堂堂,他们很般配。”
李孝突然怒道:“放屁,不行就是不行。”
崔氏没料到丈夫会对她发火,气得将身子一扭,气鼓鼓的回了自己房。
李老太太看着大儿子道:“咱们娘俩的心思是一样的,三春只是个丫头,又不知什么来路,你弟弟现在可是在王府当差,他们不般配,更何况孙家小姐等了他这么多年,这样吧,明天你去孙家一趟,将孙家小姐和你二弟的亲事提一提,成了亲,他也就收了心。”
李孝却道:“我不去。”
李老太太不高兴了:“长兄为父,他的婚事你不管谁管。”
李孝哼了声:“得了,他何时当我是长兄了,再说孙大人根本不同意这门亲事。”
李老太太将烟袋往炕上一丢:“你不去我去。”
李孝道:“我劝您老甭去,别让人羞辱一番再回来。”
李老太太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裳,冷冷一笑:“我李家的门楣虽然不高,也是伺候过皇上的,听说当初给康熙爷铸的那把宝剑,如今还悬在乾清宫呢,不信他孙家敢羞辱我。”




京华春恨 009章 代我儿提亲
夜已二更,李家大宅灯火点点。
习惯早睡的李老太太正在房中指使丫头小喜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那件八成新的大袄。
小喜蹙眉道:“老太太,一股子霉味,这能穿吗?”
李老太太劈手夺过大袄:“怎么就不能穿了,你见过这种料子吗,这可是你们大爷成亲的时候我请裁缝做的,光料子就花了二两银子,我一直舍不得穿,压了箱底,不过你看,现在还合身呢。”
她左右的看,灯火昏黄,老眼昏花,自觉一切都好。
小喜却突然指着衣襟处惊道:“呀,好多窟窿,给虫蛀了。”
李老太太抓起衣襟仔细看,果然密密麻麻的有十几个窟窿,心疼不已,骂道:“该死的虫子,总不能这样穿着去见孙夫人。”
脱下递给小喜:“你拿去缝补下,记住,针脚要小。”
小喜为难道:“老太太,即使针脚再小,也还是能看出来的。”
李老太太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吧去吧。”
小喜拿着大袄回到耳房,取出针线笸箩,将针引了线,试着缝了下,想着明天老太太要去的地方是九门提督孙尚荣的家,穿着缝缝补补的衣裳实在不体面,不免叹口气。
这时外头有人唤她:“小喜,你睡了吗?”
听着像是三春,小喜出溜下了炕,过去将房门打开,果然是三春,她一把将三春拉进来,道:“夜里冷,进来暖和暖和。”
进了房上了炕,三春指着自己的棉袍道:“我想问你借下针线,瞧瞧,给瓷片割破了好几处呢。”
小喜拿过笸箩递过去:“你用吧,我刚好也在缝衣裳。”
三春瞟了眼炕上的那件大袄,看样子不是小喜之物,一边穿针引线缝自己的棉袍一边问:“这是谁的?”
小喜道:“老太太的,说是大爷成亲的时候做的,你说压在箱底这么多年,不虫蛀才怪呢,偏偏老太太还要穿着这样的衣裳去见孙夫人。”
三春晓得孙夫人是谁,奇怪道:“老太太去见孙夫人作何?”
小喜压低声音:“咱们二爷,同孙家小姐两个人曾经相好过,孙大人孙夫人不同意,孙小姐却非二爷不嫁,熬成二十几岁的老姑娘了,刚好二爷也回来了,老太太想旧事重提,去孙家提亲罢。”
缝好了自己的棉袍,三春低头咬断线,看小喜也在缝着,道:“你这样缝上也能看出来。”
小喜一脸愁容:“没办法。”
三春灵机一动:“我觉着,这些密密麻麻的窟窿,倒像是梅花呢。”
小喜不解的看着她。
三春抓过大袄:“不如我来替你缝吧。”
小喜求之不得:“这可忒好了。”
三春拿着针线看了看,问:“你有红色的丝线吗?”
小喜想了想:“打络子的行吗?”
三春点头:“可以的。”
小喜爬到炕脚的一个小木头柜子前,从里面翻出个小步包袱,取出一缕红色的丝线递给三春。
于是,没多久,这些红色的丝线就变成一朵朵盛开的梅花,三春又用黑线简单加了几个枝干,疏密得宜,浓淡有序。
小喜惊呼:“三春,你能起死回生!”
绣好这枝梅花,三春将大袄塞到小喜手中,特别叮嘱:“别告诉老太太是我绣的。”
小喜明白她的意思,老太太不喜欢她,点头:“我明白的。”
次日一早,小喜拿着大袄过来服侍李老太太洗漱更衣,洗了脸梳了头,等李老太太穿上大袄在镜子前一照,愣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喜以为她不喜欢呢,噗通跪地:“老太太容禀,虫蛀的窟窿太多,奴婢怕缝补上太难看,所以自作主张绣了这树梅花。”
李老太太的惊讶转换成惊喜,道:“臭丫头,你还这么一手,快起来吧,炕上的柜子里有两块糕点,赏给你吃了。”
听她喜欢,小喜如释重负。
收拾齐整,李老太太又让老张去将骡车套好,于门前上了车,没有旁的车夫可使唤,门子老张只好临时充当了车夫,小喜扶着李老太太上了骡车,自己也陪坐在车辕上,老张甩响鞭子,穿街过巷,小半个时辰,便来到位于宣武门内的九门提督孙尚荣的府邸。
遥遥即望见提督府门口守卫森严,那些守卫穿官衣戴官帽挎着明晃晃的刀,老张胆怯道:“老太太,怕是不让进。”
李老太太手搭凉棚看过去,见这阵势,便知道为何孙尚荣不同意李忠和孙小姐的亲事了,门第悬殊,她心里也怕,嘴上却道:“我一不硬闯,二不是反贼,本本分分的买卖人家,祖上也是伺候过康熙爷的,怕甚。”
只是没等到府门前,已经有守卫冲过来拦住,喝令:“提督府,黎庶不得靠近!”
李老太太正想自报家门,耳听有车马的响铃声传来,她循声去看,见一干丫鬟婆子簇拥着一顶漂亮的轿子,那些响铃声来自旁边的扈从,那轿子到了府门前,落地,丫鬟打起轿帷,打里头出来个盛装的贵妇,守卫们齐声道:“夫人回来了。”
李老太太一听,原来这位贵妇是孙夫人,机会难得,她喜滋滋的喊着:“孙夫人!”
孙夫人正想从侧门进府,听有人喊,回头看,不认识,就吩咐那些守卫:“逃荒的难民都跑到提督府门口了,还不赶走。”
李老太太听见了,道:“我不是逃荒的,我是李忠的母亲。”
李忠这个名字如同重锤,咚的打在孙夫人心口,她缓缓的走过来,打量下李老太太,冷着脸问:“你来作何?”
李老太太道:“代我儿提亲。”
孙夫人明白她的话意,忍着怒气:“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李老太太忙道:“现如今不同了,我那二儿子在果郡王府当差,做了果郡王的长随。”
孙夫人皱眉冷笑:“长随,还不是个奴才!”
说完吩咐家人:“赶走!”
李老太太还想说什么,孙府的那些婆子们冲过来,推搡着她,一个没留神,噗通倒在地上,小喜和老张相继来扶,李老太太咬牙站起,恨恨的看着孙夫人的背影。




京华春恨 010章 不是给人做妾也是做填房
赶走了李老太太,孙夫人自己倒气得够戗,进了府门即问门上的小厮:“大人回来了没有?”
小厮道:“还没呢。”
旁边陪着的游嬷嬷劝着:“夫人您也甭同那个李家老太太生气,等大小姐嫁了果郡王,李家也就绝了这个念想。”
孙夫人一行走一行叹:“这么些天了,大福晋那里也没信儿,怕是果郡王没看上玉珈。”
玉珈,即孙玉珈,九门提督孙尚荣的嫡女,同李忠剪不断理还乱的那个孙家大小姐。
回到府中,心烦意乱的孙夫人又问丫头们:“大小姐在作何?”
丫头们答:“房中绣花呢。”
孙夫人稍微松口气,女儿最近也还算老实安分,突然想起李老太太的话,左右吩咐:“李忠回来的事,千万不能让大小姐知道,特别不能告诉她李忠在果郡王府当差。”
左右丫鬟婆子纷纷应着:“是。”
孙夫人还不放心,续道:“谁敢将李忠回京的事告诉大小姐,别怪我心狠手辣,撵出府去是轻的,也说不定打断她的腿撕烂她的嘴。”
丫鬟婆子们听了骇然变色,异口同声:“奴婢不敢。”
孙夫人略有放心,进了房往炕床上坐下歇脚,一杯茶都没喝完,孙尚荣的侧室,府中皆唤作二夫人的刁氏走了进来,此人永远是见人先笑,不笑不说话,此时亦是眉开眼笑的:“夫人这一趟可还好?”
孙夫人起大早是往寺庙进香的,若何要起大早呢?是怕白日里香客多,又觉着赶在众人之前进第一炷香显得自己虔诚,她扫了眼刁氏,见其手中捧着个五彩斑斓的雕漆盒子,淡淡道:“还好。”
刁氏走近了她,将手中的盒子递上来:“夫人给掌掌眼,这些都是玉珠婆家柳家送来的。”
玉珠,即孙玉珠,孙尚荣的庶女,府中人唤二小姐,刁氏所出。
孙夫人历来同孙尚荣的几个侧室都是面和心不和,身为正房夫人,她该威严的时候威严该宽厚的时候宽厚,本着家和万事兴,也为了让忙于公务的丈夫省心,所以最厌烦这个能显摆的刁氏,也还是接过盒子看了看:“不年不节的,柳家送礼作何?”
刁氏一副得了骗卖乖的架势:“谁说不是呢,我也问了,柳家来的人说,这是柳夫人的一点心意,说他儿子区区一个知府,能娶到咱们孙家小姐,是祖坟冒青烟了呢。”
孙夫人心里骂着,一个庶女,至于如此得意吗,出口却道:“这话不假。”
随意看了看,不过些稀松平常的首饰,归拢到一处,还不如自己头上的一支步摇值钱,还给刁氏道:“好生收着。”
刁氏接过盒子,回身交给自己的贴身丫鬟,然后不请自坐,横竖在自己家里,也没那么多讲究,她突然神秘兮兮的道:“夫人听说没有,李家那个二小子,竟然回来了。”
孙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件事给这个长舌妇知道了呢,心里慌,怕刁氏传扬出去,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将盖子慢慢拂着茶水道:“他回来不回来,与你何干。”
给她一呛,刁氏哂笑道:“当然与我无干,可与大小姐有关。”
孙夫人咚的将茶杯放在炕几上,带着三分愠怒:“你说话注意些,李忠是李忠,玉珈是玉珈,八竿子打不着。”
刁氏没防备她会发火,唬了一跳,佯装在自己嘴巴上打了下:“夫人说的是,李忠是李忠,大小姐是大小姐,这事谁都别再提。”
孙夫人冷着脸:“行了,没事你回去吧,我这里也累了,轿子里颠簸得腰身酸痛,想歇一觉。”
刁氏只好站起告退,待出了房门,冷冷一笑,边走边嘀咕:“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却骂别人多事,她女儿若是同李忠没关系,作何一直不肯出嫁呢,熬成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再想嫁人,不是给人做妾,也是做填房,如今李忠回来了,我倒要看看她如何管束住那个没羞没臊的女儿。”
猛地想起自己就是个妾,这样说大小姐有点辱没自己的意思,脸上就红一阵白一阵,刚好发现厢房拐角处有条人影晃过,问身边的丫鬟竹青:“那可是寒香?”
竹青道:“没看请,像是呢。”
刁氏咯咯一笑:“等着看好戏吧。”
那人影果然是寒香,大小姐玉珈的贴身丫鬟,方才寒香将她的话听见了,急急匆匆回到房内,见玉珈正低头认真的绣着花,寒香过去悄声道:“小姐,听说李家二爷回来了。”
玉珈手一抖,针尖刺到了手指肚,心如不系舟,浮荡摇晃,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顾不得冒出的血,急着问寒香:“你怎么知道的?”
寒香道:“方才我去厨房,回来时遇到二夫人和竹青,听二夫人絮絮叨叨说的正是此事。”
玉珈愣愣的坐着,一任手上的血滑了下来,染在雪白的丝绢上,浑然不觉,等寒香发现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拭,她还在发呆,良久,丢开花绷子道:“取笔墨来。”
寒香不知她想作何,将笔墨取了来放在地上的大案上。
玉珈奔过去抓起细细的狼毫,想了想,便一挥而就,写完,捧在手上,吐气如兰的轻轻吹着,待墨迹半干,又将那纸叠成个同心方胜,回身交给寒香:“送到李家,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李忠。”
寒香看着手上的信,惊惧不已:“小姐,这事若是让夫人知道,会打断奴婢的腿。”
玉珈却是神色恬然:“你不让娘知道就可以了。”
寒香苦笑:“我的小姐,我无端离府出门,夫人知道一定会问。”
玉珈沉思番:“你就说替我买丝线,一朵牡丹没绣成,线倒用了七八,怕不够呢。”
寒香仍旧迟疑:“小姐,奴婢害怕。”
这时玉珈刷的冷了脸:“你若不听我的话,我就将你赶走,丢到街上,由着你自生自灭。”
寒香噗通跪在地上:“小姐!”
玉珈慢慢踱到炕前,缓缓坐了下去,拿起花绷子继续埋头绣花,淡淡道:“去吧,回来赏你五两银子。”




京华春恨 011章 你不说我不说,你二叔怎么会知道。
庙寺街,李家大宅。
李家大宅的地脚好,四通八达的,买卖就开在前头,东边是铁匠炉西边是肉铺,东边不亮西边亮,铁匠炉生意日渐清冷,肉铺却红火起来,所以日子还算过得去。
早起,李孝将从城外头收购的猪宰杀好,然后大春二春把猪肉搬到前面的铺面上,三春也过来帮忙,她不会称量斤数,不懂什么叫里脊什么叫后肘,只负责打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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