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净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错姑娘
说这是个预测擂台也不为过。
既然高手云集,多一个人多一份参考,对自己的命运又多一分了解,何乐而不为?
至于那高昂的卦金,对掌握自己命运相比,与趋吉避凶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天机巷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越坐在巷子深处,本领越高。所以坐在巷子入口处两旁的都几乎是新人,或者一些名气不大的小术士,纯粹混口饭吃。
池净站在巷口晃了晃神。
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化瑰宝,在千秋万代的岁月沉淀里,被很大一部分人当成骗术来使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鱼目混珠。以至于多数国人对学易者深恶痛绝,觉得都是骗钱的江湖神棍,一竿子打翻了一条船,那些有着真正本领的人,也不得不无奈地转行,许多先人留下来的秘诀便就此失传。
其实易学在人类的生活里无处不在,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万物都离不开十二长生的规律。
它只是一门研究人类的生命轨迹学科而已啊。
这个时空,这个国家,这方面的思想倒不那么狭隘。池净收回游离的心神,迈步走进巷子里。
她在离巷口不远的一处空摊位坐了下来闭目养神,一边听着坐在她左右两旁的术士们的预测过程。
“你这卦象,不妙,不妙呀。”一名老朽的声音无奈地说,可以想象得出他摇头皱眉的模样。
“师父,怎么不妙了?”求测者是名男子,轻声细气地,应该是读书人。
“是呀,怎么不妙呢?”是另一个听起来略有些桀骜不驯的男子,声音带些不以为然。
“你这卦象,是天山走遁卦。正所谓,浓云遮日不光明,劝君切莫远出行。婚姻求财皆不吉,须防口舌到门庭。这正是落榜之兆,中榜无望。时也命也,小伙子,另谋出路吧。”老朽心里也有些难受,但他依书直说,并不打算有半点隐瞒。
“这位老先生,”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声音。“卦象我们不懂,但据说,相字却是有理有据,可以说出个所以然来的。不知老先生,可会相字?”
相字,也称破字,测字。是求测者出一字,或念出,或写出,由卦师以字为基础,进行占卜的方法。
看来这男子有备而来。
老先生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男子想了想,对另一个男子附耳悄悄说了些什么。须臾,方抬起头道:“那就有劳笔墨。”
池净依然闭目养神,并没有去凑热闹看这男子写了什么。
不一会儿,只听他说:“先生,请。”
“呵呵。这位公子,你将来必科举高中,光耀门楣。”
“先生,且看。”第一个男子也紧接着提起笔来,不知写了什么。
“李公子,”老卦师顿了顿,语气深沉:“你不但不会高中,还会生一场大病。”
那个轻声细语的李公子还没有说话,那个跋扈的男子便又抢先开口了。
“可笑了,我与他同写一字,为何我能中,而他却不能?”
“你写的“串”字,意为双中。所以你不但能通过乡试,还能通过会试。”说到这里,再次叹息:“李公子你有心仿之,也同样写了个串,但这已经不是“串”,而是“患”也。”
患也!
池净虽没有行露于色,心内却不可抑制地升出些淡淡的钦佩来。易学,果然博大精深。
…
“什么?你也不愿意给老子看?是嫌老子给的钱少么?”
一个怒不可揭的声音如雷般响起,还伴随着拍桌子的声响。
众人皆一愣,没有再关注这边的测字,注意力被转移过去。
来天机巷求测的人基本都对这里的卦师有一定的尊重,语言间都稍带着讨好,哪怕对方真的实力不足,求测者也不会这般不知礼数。
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些都是能通天的能人异士。
甚少有卦师们不愿意看的卦。除非…
池净心里一咯噔,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是老朽学艺不精,阁下另请高明罢。”被砸场子的卦师并无不悦,只是脸上略有愧色。
“又是学艺不精,学艺不精!巷子里头的那几位大师我也去问了,我这才一报生辰,你们就通通用学艺不精来推搪与我!真是岂有此理!”
那个雷声般的声音依然在吼着。
有的老卦师好奇起来,便出声问是什么样的八字。
那人便气冲冲地报出一个生辰来。
话音刚落,在场的术士们纷纷一掐指,随即脸色一变。
池净 第12章 戊午
戊午年,戊午月,戊午日,戊午时。
池净掐指的掌上功夫当然没有其他人熟练,所以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
还果真是一道难题啊。
此等八字,数百年难得一遇,已不是能按常理来推断的。
这些术士自学成出师以来,当然也见识过不少与常人迥然不同的面相,或批过不少难以看透的气势不凡的八字。可像这样奇特组合的,只从祖上传下来的书稍有提及,但那也仅仅是提及罢了,并没有半句相关定语。
他们向来心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更何况大脑一片茫然,根本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只能面面相窥,此时都期待着有前辈能出来解惑。
但现场依然一片缄默。
戊午。池净努力地回想着,这八字其实她曾见过。感谢网络科技的发达,常年研究易学而成痴的爸爸,曾经就叫她在网站上搜索过这个八字。
那是相传为三国里武圣人——关羽的生辰八字。但经过大量考古考证,已经证实了这是谣传,并非关公的真实生辰八字。
其实看这八字全是火土,一片枯燥,联想到那据记载里关公时刻像被火烤着的红脸,骄傲的性子,以及那满腔热血,忠肝义胆,也就不难猜出为何传出这等谣传了。
但关公的忠君思想,让不少帝王不断神化之,推崇之,到了清代更是被奉为“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关圣大帝”,崇为“武圣”,与“文圣”孔子齐名。
所以即使知道这并非那位忠义英雄的八字,却还是不少人打着研究圣人的旗号,对“戊午,戊午,戊午,戊午”这个八字重复分析。
据《三国志关羽传》记载,公元263年,魏灭蜀,庞会杀关彝,关氏举族被灭,关羽不但死无全尸,还绝了后,其实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悲剧英雄。
先不论这些,退一万步来说,哪怕这真的是关公的八字,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人很多时候因为种种因素,命运也有天差地别,所以算卦批命根本不存在百分百的准确率。
更别提她还有杀手锏…
她定眼看了看眼前这男子。须臾,不由得微微惋惜。竟是战死,并且死于熊熊大火之中,也是不得善终。
池净仍有些犹豫。她只能看到一个人的死亡方式,也就是说只能看到对方死去的那一刻经历了什么,却不能看透别人的一生。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那男子一咬牙,抛出一个灰色绣金枝莲钱袋,“今天谁能说得出这八字过去未来将会如何,这袋金叶子,就是他的了!”
金叶子!池净眼神一亮!
下定了决心。罢了,这八字就按关公的论断吧!
她刚想开口,却被别的声音挤了下去。
“此八字一片火土,必身患隐疾…”
男子摇了摇头。
“此八字反复伏吟,是否父母已经不在人世…”
男子对那人“呸”了一声,怒目圆睁,“你才不在人世!”
“此八字三妻四妾…”
“只娶一妻!”他又打断。
“此八字…”
不断地有人挑战,又不断地有人失败。
一片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忍不住出口讽刺:“什么最好的术士尽数聚集于此,于我看来,尔等都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
“你!”
“太过分了!”
“无理!”
“莽夫…”
众人发怒,正欲群起而攻之。
…
“此八字将战死沙场。”
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响起。
瞬间鸦雀无声。
男子精神一振!再开口,声音竟有些微微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方才是哪位大师?”
池净向前一步道:“正是小老儿我。”
众人定睛一看,一时间都被池净脸上的那块大肉疤吓住,又见她神色镇定,不骄不躁,众人很有默契地都不再发言,静观其变。
“大师…我,我这…”男子一急,说不出来话。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这才不再结巴,顺畅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来。
“大师,此言差矣。我并无从军。”话虽如此,他对她,却多了几分恭敬。
并无从军,不代表以后不会从军。池净看着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他大惊失色,踉跄着退了一步,望向她的眼里净是震惊。
震惊过后,眼里掠过一抹淡淡的杀意。
池净当然没有错过他这极快的一丝变化。看来,她蒙对了。
“英雄是做大事的人。”她道,暗有所指。她会保密,所以他不该与一小小术士较劲。
“大师,我会在何年何月何日战死沙场?是以什么方式死去?”他紧紧盯着她,不错过半点细微的表情。
“寿终之日恕我不能透露,但你会死于大火焚烧之中。”她自信地道。
“征战沙场用的是拳头,是刀枪,是长矛,怎么可能葬身火海?”他不置可否,却没有像对其他人那般出言不逊。
“当然是出乎你意料的火攻。”能猜到的战术,也就不叫战术了。
火攻么?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却是已信了她一半。“那大师还能看出我以前是什么身份?”
“亡命天涯之徒。”池净道。
接着他又问了几个与自身有关的问题,池净都一一回应,并且毫无差错。
“关离心服口服。”他正了正容,对池净拱手作揖。
关离?也姓关?
池净神情古怪…真那么巧?
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啊。池净接过关离递来的一袋金叶子,转身便毫无留恋地快速离去。
直到池净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里,他们才回过神来,如梦初醒。
“神仙呐。”一人喃喃道。
“老前辈!”有人一拍大腿,“我要拜师!”
“我也要拜师!”另一个年迈的声音跟着附和。
“师父!师父请留步!”更早已有人追了过去。
一阵哗然,但池净早就遁入茫茫人海中消失不见。
不多时,大家遍寻不见的池净从另一处僻静小巷走出来,外袍下的她穿着一套淡绿色滚粉红花边的交领襦裙,而外袍早已脱下充当包袱,包袱里放着的正是她的假发假胡子和金叶子。
戴上面纱,她明眸善睐,细眉弯如月,丰姿绰约。
谁又能想得到这蒙着面纱的清丽女子,会是刚刚天机巷里那昙花一现的老神仙?
池净回头望了一眼这攘来熙往的热闹市集,缓缓归矣。
池净 第13章 无华
“净姑娘…这…”玉瓶捧着手里的三片金叶子发呆。
“我说过的,还你三十倍呀。”池净数了数袋子里的金叶子,给了玉瓶三片后,还有九十七片…
“可是…”可是这根本不止三十倍,超出太多,太多了…
“拿着吧。我虽然是个不太大方的主子,”池净想了想,唤道:“以墨。”
玉瓶依然呆立在原地。不太…大方?
“小的在。”蓝以墨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桌子上的闪闪金光,一愣,忙移开视线。“主子有何吩咐?”
“以后你跟着玉瓶叫我净姑娘就好。”主子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别扭。池净递给他三片金叶子。
“你先拿着吧。身上不能没钱防身。”想起他身上的那些伤,池净怜惜地说道。
谁知蓝以墨不但没有接过去,扑通一声,跪下就开始磕头。
“主子不要赶以墨走,以墨可以干很多很多活的…”已有隐隐哭意。
池净没有看他,心知他的自卑敏感已经深入骨髓。
“我没有要赶你走。这世道,身上没有银两防身,是活不下去的。安全感并不是靠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才能给自己。”
池净继续道:“你知道我没有帮你报仇的义务。所以你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亲手去报仇。”
若不是身负血海深仇,这孩子怎可能如此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她也只能做到这样了,把自己拥有的,分给他一些。毕竟承宗才是她的责任,蓝以墨只能靠自己了。
静默了许久,沙哑又稚嫩的声音响起。
“净姑娘待以墨恩重如山,以墨此生对主子忠贯日月,苍天可鉴,若有背叛——”
他此生只剩下两件事,蓝以墨紧紧握着手里的三片金叶子,只觉得它们的份量重于泰山。
第一件事,报仇雪恨。
第二件事,忠于池净。
那一双坚定深邃的碧蓝眼睛眨也不眨,抽出不知何时藏在身上的匕首,声音冷静且坚定:“下场如同此发!”
阳光下,一束整齐的金色发丝散发着决绝的光芒。
…
“起义?”万晟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那位老前辈确实是这样说的。”关离点了点头。“他简直料事如神,我都要忍不住怀疑他会不会是奸细。”
但奸细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出现在他面前,更不会料得到他会临时起意去天机巷开开眼界。
“世间竟有如此能人。”万晟此时却想起一个被他忽略许久的人来。
很快又被他否决掉。一个是女子,一个是老翁,不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不知道那个被他救出来的婢女怎样了?他特意没留下钱物,就是想看看她脱离奴籍之后,还能怎么活下去。
“如能为我们所用——”关离眼神一热。
“万万不可。”万晟忙打断道,对自己有些不悦。怎么总是想到那婢女就会走神?“这些事情,目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关离恭敬地答道。
离开了密室,万晟往街上走去。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池净的院门外。
他站在门外许久。
最后转身离去。
…
院子里,池净正带领玉瓶和蓝以墨重新把院子布置一下。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池净看着新购进来的几十盆雅致的花草,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不知道能不能买下这个小院子。”
她觉得这里挺不错的,出行方便,院落幽静,虽然简陋,朴实无华,但总能让她感觉心安。或许是因为在这里见到了承宗的前世,所以压在心里的愧疚减轻了吧。
如果能买下来,名字可以叫做无华院或者无华阁。
“净姑娘想买下这处院子?”玉瓶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
“真的?”池净看向她,差点忘了玉瓶是万家的人。
“下次少爷来的话,跟少爷说一声应该没问题。”少爷如果还会来的话。玉瓶看了看池净脸上的疤,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顿了顿,还是把话吞回肚子里。
这天底下的男子都是爱美丽的皮相的,少爷也不例外。
池净微微一笑,万晟倒是许多天没上这了。
蓝以墨看了玉瓶一眼,又看了看毫不介意自己容颜被毁的池净。她在家里从不戴面纱,她说家是能让人安心呼吸的地方。
安心呼吸。蓝以墨抬头望了望懒洋洋的太阳。这里不是他那个家,他觉得自己也能安心呼吸。
如果可以选择,他才不要回那个家。可是他总有一天会回去。那到时候,这里就不是他的家了吧?
光这么想着,他就几乎不能呼吸。
池净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蓝以墨正抱着假山里的一块大石头,这些天休养得不错,他的身子已经没有刚来那会儿那么单薄,甚至因为吃好穿好,还长高了不少。但一个小孩还是承受不了那么大一块石头的重量的。
“以墨,你搬不动那个的,搬别的吧。”池净喊住他,还没来得及移动步子,玉瓶已经小跑过去帮忙抱着石头的另一边。
他能搬得动…蓝以墨心下愧疚,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空闲时间要学武。
“净姑娘一点也不丑。”他小声地嘀咕。玉瓶听见了,猛地抬起头来。这小儿郎懂她在想什么。
玉瓶笑了。“嗯。不丑。”
我们觉得不丑。
…
万晟没有再来,但却派人给池净送来了这院子的地契。
池净看着一脸茫然的玉瓶,知道这事并不是她去求的。
池净心里欢喜地接了下来,拿出两锭银子给万家的人带回去:“这院子当作我买下的罢。总是接受少爷的馈赠,心有不安。”
两锭银子足足一百两。池净早就让玉瓶去帮她把金叶子兑换成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
万家的下人没有被吓到,也没有告诉她这些银子可以买下好几个这样的破院子,而是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地接下银子回去复命。
玉瓶又是一阵发愣。
少爷不是说过净姑娘以前也是一名婢女么?怎么跟她所认知的婢女不太一样…
那是一百两银子啊…
玉瓶忽然又觉得自己变得很惜财很小气,少爷知道了又该怎么看她…
池净没有注意到玉瓶的满脸纠结,她兴冲冲地转过身来,“无华院,就叫无华院吧!”
一个时辰后,池净看着门上的牌匾,满意地点头。
这个牌匾如它的名字一般朴实无华,其实顶多只要一两银子,店家却开口索要五两。
玉瓶抬头看着它发愣。
其实…
净姑娘根本就半点都不知道什么叫讨价还价吧…
池净 第14章 醋坛
这天,无华院来了一名不速之客。玉瓶打开门,就被吓了一跳。
秦玧与唐汐已在昨天完婚,虽说唐汐需守重孝三年,但凡事皆有特例,只要理由正当,都可以在百日内完婚。
据说秦家用的理由是唐大小姐已有身孕…
秦玧已正式接手了唐家庞大的遗产与余下的势力,本来就是五大世家之首,如今更是如虎添翼,一时风头无俩。
也就是说,昨晚是洞房花烛夜,今天一大早却出现在这里…
玉瓶只觉这事透着古怪。
“秦公子稍待,容我通告一声我家主子。”玉瓶福了福身子,关上了门。
秦玧有些不悦。这破落的小院,还需要通报?难道,那小婢女如今已经是谁家豢养在外的侍妾?
那姿色,确实够格当个侍妾。秦玧扼腕,难道自己真晚了一步?别人穿过的破鞋,他怎能再要?
他站在门外,脸色不豫。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玉瓶道:“秦公子,主子有请。”
无华院里并不大,踏入院门,走过一条假山旁的石子路,再走过一条不大的走廊,是一个小小的客厅。
这客厅…秦玧闪过一丝鄙夷。
看来她过得很拮据。
“秦少爷。”池净来到客厅,面纱外一双明眸光彩夺目,眼睫毛浓密而乌黑,眼角微翘,在秦玧看来,有一股说不尽的魅惑风情。
就是这双眼睛,他没认错!
“你…可曾许了人家?”秦玧毫不掩饰来意,直接问道。
池净心里冷笑一声。真猴急啊。
她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玧,手慢慢地放到脸边,取下面纱…
秦玧看着她的举手投足,只觉得每一个动作都如此迷人,迷人得让人移不开眼。她的脸一如记忆里那匆匆一瞥时那般光滑无暇——
“啊!”秦玧大叫一声,退后一步,狼狈地跌进椅子里。
池净依然没有说话,讽刺地笑看着他。秦玧此刻看到她的笑,却觉她不再是那个美丽腼腆的仙子,反而像从地狱爬回来的索命厉鬼。
“你这是…这是…”秦玧指着她的脸,手指发抖着,心里不但有惊吓,更多的是充满了失望。
“我脸上的伤,拜秦公子与唐小姐所赐。喔,如今不是唐小姐,该称秦夫人了。”池净开口说道,声音犹如黄莺出谷,婉转动人。
秦玧却不会再觉得悦耳。
“你意思是…”秦玧想起一个可能性。
唐汐?他的夫人,那个温婉可人,对他体贴入微的唐大小姐唐汐?她手段果真如此狠辣?
秦玧危险地眯起双眼。他好色,但不代表他能容得下心机深沉的歹毒女子在他枕边。
可是如今她已有身孕…肚子里若是男丁,那东西就是他的…
“玉瓶,送客。”池净不再看他一眼,不想再陪渣男唠嗑,径自转身回房。
反正,他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人模人样的,居然会患上花柳病。
秦玧脸上讪讪,也不多说什么,匆忙离去。
…
“秦玧么?”万晟笔尖停顿了一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身影一闪,隐回黑暗中。
万晟可没有忘记池净的脸是怎样变成这样的。
只是,为何如今听到秦玧上门去找了她,内心略有些不快。
这么快就脱离掌控了啊…
像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去,万晟瞪着桌子上的两锭白银。
“少爷。”门被推开,春婵托着一碗肉粥,几块糕饼,一小碟青菜走了进来。“少爷,夫人差奴婢送来宵夜。”
宵夜?可他从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他望过去,只见烛光闪耀,春婵亭亭玉立的身姿,脆生生的声音,含情脉脉的眼眸,令夜色染上几分朦胧与旖旎。
万晟脸上有些不自在,立即知晓了母亲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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