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净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错姑娘
可是,它们是老鼠,货真价实的老鼠!青天白日下成群出现的老鼠!
池净即使与那么多人站在一起,看着眼前黑乌乌的一片,依然觉得浑身发寒,惊悚莫名。
在看见这些老鼠之前,她很确定自己是不怕老鼠的。
在看见这些老鼠之后,她很确定自己是怕老鼠的。
因为前面的人不敢前进,后面的只得静静等候。不知不觉官道上人多了起来,后面排着好几个不清楚前方状况的车队,急着赶路的人们初时叫骂不休,可当他们挤到了前面一看,却也同样张口结舌说不出半个字来。
有些在马车上等候久了的女子,闷坏了下车走走,也跟着往前凑热闹地一看
喊出了半声惊呼,还有半声淹没在喉咙里,白眼一翻便晕倒了过去。
这场鼠国大搬家持续了两刻钟,直到最后一只孱弱的老鼠缩头缩脑地一瘸一瘸跳了过去,才算落下序幕。
众人收起心底残余的惶惶不安继续上路,毕竟哪怕天塌下来,路还是要往下走的。
大家皆快马加鞭地往前方奔走,为了尽快到达目的地,去跟别人分享今日里看到的终身难忘的这一幕。
池净原以为,今天的惊吓会到此为止。
原来并没有。
下一个点就是京城了。夜色即将降临,她只能选择在距离京城只有两个时辰路程的桂宁镇里住店。
她需要好好休息,好好思考以后如何克制今天新产生的密集恐惧症。
疲惫地踏进桂宁镇的主街道,抬头望去,前方不远处有一间客栈,客栈前的布招与红色灯笼,在暮色里散发出诱惑而柔和的光芒。
她神色一喜,跨步向前。
可是很快,她喜色一顿,停步不前。
这是怎么回事?
空气里散发着一阵霉味,除此之外,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气味…
她揉了揉眼睛,街道上的人行走匆匆,估计今天是镇子上的某些特定节日,所以行人并不稀少。
街道两旁摆着许多纸与竹篾扎成的花灯,花花绿绿煞是好看。上面有的写着“愿君安康”,有的写着“蟾宫折桂”,还有的写着“鸾凤和鸣”,等等美好心愿的四字话语。
这是热闹非常的一个夜晚,开心且平凡。
起码常人看起来,温馨得令人心神向往这个小镇的安宁和平。
只是。
池净眼里,她只看到满城尽是行走的浮尸。
上一次遇见集体的死亡,是秦与唐汐成亲的那一天。
池净早已渴得干裂的唇动了动,一人一马傻站在街道中间,静静地消化这一切不是错觉这个事实。
左边的大叔肚子被水胀得巨大,脸部浮肿不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溺毙的。
右边的大娘并不那么浮肿,只是肚子里破了一个大洞,似乎被人掏了内脏般,仔细看看,还能看出那是被鱼虾啃食的痕迹。
捧着一盏荷花形状琉璃花灯的秀美女子,约莫是因为被冲进水前激烈的挣扎,外衫脱落了大半,露出了里面的抹胸,污水从口里鼻里不断地渗出来。
还有那名被抱在怀里的三岁的机灵可爱的小童,全身肿胀肥大,恶臭的污水一阵一阵地从他的身上滴落,滴落到他母亲的身上…
而他母亲的死状也并不乐观,全身皮肤被泡得呈青白色,两手手指不知为何不知所踪。
天全黑了。
池净站在这热闹非凡的夜市里,不知该何去何从。
是水灾啊。
但凡特大天灾之前,多少都会带着灵性的动物们皆会优先感应到天地的语言,能读取大自然发出的危险的信号,从而预知即将发生的灾难。
蚂蚁和老鼠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原来它们不是搬家,它们是集体逃难…
池净 第111章 盐柱
这个小镇没有半丝血腥味,却遍布着酸腐的气息。
那是被水泡发多日后散发的湿霉味,掺杂着尸体被泡至腐烂后的浓臭味。或许还有一些粪水味...
这还不如血腥味呢。
她想拔腿就跑,无奈敌不过身体的疲累,再三考虑,还是寻了间看起来冷清的客栈,拖着万般不情愿的老马野鹤住了进去。如果她也会死在水里,那就顺应天意好了。她真的太累了,真的跑不动了...
按她以往仅有的两次经验,被她所预见的大规模死亡,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就会应验。
可那是死于车祸与劫杀,属于人为的血光之灾。那这次呢?也会在十二时辰之内爆发洪水么?
然而,这几日晴天万里,哪来的水患?既没有水患,那他们为何会死于水灾?
想不通,说不过去。
在客栈的床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她的眼睛早已经因为困乏而酸涩难忍,她原以为她会沾枕便睡,可是她偏又睡不着。
天气很沉闷,她有些头疼。眼前反反复复地出现白天那群蚂蚁与老鼠。每一只蚂蚁每一只老鼠似乎都在用眼神向她求救…
还有那些全身滴答滴答着污水的镇上的居民…
他们没有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她,可是她却不敢看他们,尤其那名天真无邪的孩童。
“你到底要让我如何?”忍无可忍,她燥郁地从床上坐起身,盘坐在床中央,像在问自己但更像在问天。
老天爷,你让我看到这一切,到底意欲何为?
我一介凡人,不是天上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仙人,除了你给我的这双能预见死亡的眼睛,我没有任何异能。
从一开始预见父母的车祸,到那支迎亲队伍的劫杀,如果说那是能改变的**,那现在呢?
这是天灾。我连**都改变不了,对上天灾我能做什么?
为什么是我,不是别人?
天已经蒙蒙亮,池净彻夜未眠,她用了半个晚上思考自己为什么是个凡人,再用了半个晚上接受自己真的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凡人...
老天爷发放特异功能给她,估计是随机抽选的。
最后顶着一对乌青的黑眼圈,她从马厩里牵出野鹤来,继续赶路。
“客官您慢走哎,下次还来我们店内投宿。”店小二带着些许惺忪,笑笑地对这位蒙着面纱的古怪的姑娘说道。
池净坐在马背上,闻言转过头来,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将她送出门口的店小二。店小二被她这样古怪的眼神一瞧,就算还有几分梦未醒,如今打了个冷战,也不得不清醒了过来。
“店小二,我问你一个问题。”依然很困,她此时脑子其实是很迷糊的。也正是因为迷糊,让她突然有了想倾诉的**。反正...面对的是一个将死之人,她也不怕他诈尸来找自己。
“客官您请讲。小的读书不多,能答上来的,定必如实奉告。”小二也正了正容道。
“如果你明知道一个人会死,但你也知道告诉他之后,他是不会信的。非但如此,他还会怪你诅咒他,你如何是好?”池净道。
“客官,这...”怎么开口就是死啊死的?这位姑娘该不会是什么杀手之类的吧?整天蒙着脸,难道是通缉犯?小二赔着难看的笑脸,不知如何作答。
“别想太多有的没的,你直接告诉我你怎么想的就行。”她说道,无心猜测他心里所猜测的。
“呃...小的还是会告诉他,至于信不信,那就是他的事情了。”那小二果真认真地想了想,应道。
“小二,那我说句实话,你很快就会死于水灾中了。水会冲塌你所在的房屋,你随着水被冲走,但你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而且你会泅水。你还救了三个小孩,把他们拉到最近的一棵大树上,让他们在树干上呆着,你没有停下来,因为你要去救第四个小孩。”池净满意地看到他的脸色青白交错。
她知道店小二的内心在隐忍,忍着没有对她破口大骂,可她却像是说上了瘾。
“你在救第四个小孩的时候脚会抽筋,即使如此,你还是没有放开那个小孩。最后,你与那第四个小孩一起沉进水里。数天后,你的脸会被泡烂掉,你的皮肤都被污水泡成黑色,全身都压满了密密麻麻的苍蝇,恶臭难闻。”
她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就会看到那些像在放映幻灯片似的一幕幕,如临其境。她一口气说了出来,心里的烦闷少了许多,一时间竟没有发觉自己看到的东西比往常更多了些。
轻吐一口气道:“店小二,我告诉你了,信不信,就是你的事情了。”
...
离开了许久,她耳畔仍能清晰地听到那店小二的破口大骂。
“哪来的疯婆子!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水灾?你家才水灾!我们桂宁镇百年来从未有过水灾!胆敢再在此妖言惑众,小心我报官府把你抓起来!”
东离的术士是了得!就算这位姑娘是位术士,哪怕最厉害的术士,也最多只能测出来人是死于何因,绝对无法如这般像是亲眼目睹,每一个死亡细节都说得头头是道!
还说什么救了四个小孩,他确实有四个儿子!这女的是查过了他家里底细才会来此胡说八道的?这年头的神棍骗钱方式真是层出不穷,真是...真是...真是岂有此理!一大早遇上这样的事情,哪个正常的人能忍得住不骂出来?
“你还不走?再不走我用脏水泼你了!”
小二骂骂咧咧地回客栈内端出一盆昨晚的洗脚水,再走出门就发现眼前已经没有那个女人的踪影。“呸!晦气!”
可池净并没有因为他的痛骂而情绪低落,她仅仅是笑了笑,扬长而去。
她又不是没被泼过脏水...
...
她不是基督信徒,但一直以来却对圣经里一个名叫索多玛城的故事印象深刻。
神说索多玛城充满**,所以他决定要收回摧毁。神告诉罗得,他可以放过罗得一家,他们全家可以逃离这个城市,只要谨记离开时绝不可回头望。
但罗得之妻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而就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她化成了盐柱。
不能回头,不要回头。会变成盐柱的。
“野鹤,我们安心走吧。”
池净 第112章 瞎子
离开了桂宁镇,没走多久池净又迫不得已地勒了勒马绳。
原来路中站着三名鬓角发白的老先生,虽穿着粗布麻衣,但看起来也有几分硬朗。细看下更发现三人长相皆一模一样,不仅如此,三人的双眼皆同样无神她竟被三名同胞瞎子拦住了路。
以往上京城的路畅通无阻,怎么这一回这么不太平?
“三位老先生,请让一让。”池净扬声道,却未曾想到,三名瞎子一致地摇了摇头。
这么说来,是有心拦路咯?她心下不悦,沉喝一声:“你们意欲何为,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三名瞎子又摇了摇头。中间的那位看起来比另外二人沉稳一些的老先生道:“这位姑娘,我等并非有意刁难。姑娘且与我等走上一趟即可,我等断不会伤害姑娘。”
难道不劫财要劫色?三个瞎子难不成还能看得到她面纱下的姿容?池净挑了挑眉道:“若是我不愿意呢?”
“若姑娘不愿意,老夫定必当场自刎!”右边的瞎子道,不知何时在自己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那随便你咯。”她凉凉地道,本就不喜欢被人用生命要挟。
“请姑娘见谅。”左边的瞎子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善,带着愧意道。
“先说来听听,你们为什么要我跟你们走?”池净道,她得先搞清楚,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实不相瞒,我们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中间的瞎子苦笑道,脸上居然也流露出几分迷惑来。
...
桂宁镇的下一个镇,名为桂远镇,而这三名老先生原是桂远镇下一条名为匣子村上的一户三胞胎。
匣子村又叫瞎子村,因不知为何近年来无故失明的村民越来越多,连带着生出来的孩子也双目失明,一传十十传百,于是匣子村便成了瞎子村。
初时以为是村里的水源出了问题,村民们都不敢喝村里的水,不嫌麻烦辛劳地从邻村的水井里打水喝,但失明的村民却都只增不减。后来又以为是进食的大米出了问题,家家户户不再农作,从邻村买米吃,可仍旧于事无补。
接下来又怀疑麦子,衣料,牲畜,当然也有可能是孤魂野鬼作祟,请来法师大做七天七夜的法事...
该想出来的办法都想出来了,不该瞎的人还是在陆续瞎掉。
根本不知道根源在哪里。
然而从半个月前起,三位老先生开始连续每天做一个相同的梦,这个梦很简单,简单得让人根本摸不清头脑。梦里只有一条路,路的前方,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骑着一匹老马驰骋而来...
老先生们对此梦的含义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敢轻视,无计可施之下唯有告知村长。
年过半百的村长听着他们的形容,半眯着快要看不清人的眼睛,盯着这三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许久许久,似乎终于在有生之年看到了一丝曙光。
按照三位老先生所描述,再嘱咐村里还没有失明的村民去寻找梦里出现的那条路,大家很快锁定了目标那是往京城方向去的官道。
因为只有三位老先生梦见了这位姑娘,所以村长并没有让全村的人都出动,以免弄巧成拙,反而把那位姑娘吓跑。于是三位老先生只好带着一位能视物的村民,日日在路边守候,直到她出现。
“你们切记,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把这位姑娘留下来!”
...
“所以,你们今天就出现在这里,把我拦下来,但却没人知道为什么要把我拦下?”池净想挤出一个无奈的笑来,可又想到无论她是笑是哭对方也看不到哇,只得作罢。
“请姑娘见谅。”中间的瞎子道。
罢了。
“带路。”池净爽快道,话刚说完便看到路边一棵树后闪出一个人来,那人恭敬地对她作了个揖,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三位老先生与她往另一条岔路走去。
她当然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无缘无故就被整条村的人惦记上。
这村子与其他村子一般,除了失明的人确实多了些以外,并无太大区别。野鹤慢慢地走着,池净没有下马,在目光所及范围内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有些萧条但一切井然有条的乡村。
只是,拄着手杖探路的人真的有些多。
是什么,导致整条村子的人陆续失明?如果像他们所说,不是粮食问题,不是水质问题,那到底是什么在诅咒着这条村子?
这一切,匪夷所思。
“他爹,娃的病怎么会突然又复发了呢?”
正在池净苦思冥想之际,一对焦虑的父母边交谈边匆忙地从他们几人身旁路过。那名母亲的怀里抱着一名三岁多的孩童,全身用黑布包裹着,连手指都包得密实,只露出一双懵懂的眼睛来。
那孩子的爹道:“孩子这几天可有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那孩子的娘道:“这…也没吃什么,就昨日夜里孩他舅拿来了几块发糕…”
“啊呀!”那孩子的爹一听就叫了起来。“他娘,你怎地如此糊涂,大夫不是说了,不能吃任何发物?”
“我,我…”那孩子的娘一听便急得红了眼,一时又不知怎么反驳。
为人母,怎能不记得自己的儿子饮食上的忌讳?大夫交待下来的,她就是一个字都不敢忘。只是,她就是觉得儿子的病都痊愈了,又敌不过儿子那渴望的眼神,心想着就吃一小块应该不打紧,这才…
是她害了自己的孩子啊!
做人丈夫的,见妻子这般神情,还能猜不出妻子做了什么?
那孩子的爹轻叹口气,也不忍再责怪:“以后注意些便是,幸好村后有很多荆棘花,我们继续去砍些回来给娃洗澡便是,没事的,你别哭了。”
说罢那男人又细细地说了些什么,夫妇二人抱着孩子渐行渐远。
“荆棘花?”这是什么花?池净有些好奇地轻喃道。
带路的那位村民耳尖得很,闻言回过头来,友善地笑笑,解释道:“我们村里偶尔会有些小孩皮肤瘙痒,如果用了大夫的药膏不起作用的话,大夫就会建议他们去用荆棘花熬出来的水洗澡,能止痒。”
“喔。”池净了然地应了一声,又道:“真想看看这荆棘花长什么样。”
那村民为难地搔头道:“姑娘还是莫要去的好。”
池净 第113章 荆棘
“这是为何?”那对父母说去就去,也没什么顾忌啊。
“这荆棘花只生长在我们村后的山上,村里人死了都埋在后山,我们每年里就清明节去上一次坟,平日里也很少去。后山处处坟墓,阴森得很,姑娘还是不要去的好。”
那带路的村民说完,没有听见她的回应,抬起头来便望进池净愕然的一双大眼里。
“你是说你们…祖坟处处是荆棘?”
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梦会指引他们把她拦下了。
我的个乖乖。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任由它们爬满坟地?”池净仍觉得无法理解,这些村民是觉得坟地太阴森,所以觉得有些花儿点缀也很不错吗?
“初时只是一两株,后来越长越多,砍了又很快重新长出来。久而久之大家都懒得去管了,反正也就每年清明节清理一下,再说这些刺还能防止盗墓贼呢…”那带路的村民并不觉得有什么。
“带我去后山。”池净打断他道。
东离国崇尚易术没错,但精通阴宅之事的,竟几乎没有。
不,或许有的,只是她还没遇见。比如那个把镜子埋在张家祖坟里的那个幕后黑手…
“这…”眼前这姑娘知道他先前所说坟地阴森是假,阻止她去看坟是真?
可是,毕竟是村里人的祖坟,他又不是村长,带外来人到村里的坟地群去,不太妥当吧?
看穿了他的为难,池净冷笑道:“你们似乎忘了,是你们求我留下来,不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
“小秦。”一直沉默不语,静静听着他们二人对话,那名沉稳些的瞎子老先生开口唤道。
“王老。”村民小秦忙应道。
“带姑娘去后山,有什么事,我顶着。”那名被称为王老的瞎子道,他相信老天爷冥冥中这样安排自有它的用意。
刺者,钉也。钉者,眼中钉也。
坟土上长小树本就不吉,犹如被人踩在头顶。如是长了带刺的植物,若能及时拔除也没什么,可让它茁壮成长,放任繁衍至茂盛乃至覆盖坟墓那可是大凶啊!
轻者视物不清乃至失明,重者患上不治之症!如今此村内所有祖坟都荆棘密布…
村民因何陆续失明,这便是最大的根源!
不多时,村长闻讯也赶了过来,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姑娘。”他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谦卑地阐述下自己的身份,这才提出自己一路疾奔过来时心头盘桓不去的疑问:“您说,本村村民的双目失明是因这些荆棘花而起,此话当真?”
池净点了点头,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她此时半蹲在地上,仔细研究着她眼前所谓的荆棘花。
这哪是什么花?这株刺树,从根部开始,至那分叉的一条条软树枝上皆长满了尖锐的刺,只在树枝顶端开出了一朵不起眼的指甲盖般大小的灰黄的小花。
“可是...”村长看着这几乎遍布了大半座山的荆棘树,“我们每年扫墓时都会清理一次的...”
每年清一次,清理之后也没见大家的眼睛有好转呀。且不说这,前些年他们在查村里人失明的原因的时候也有怀疑过这些荆棘花,那时候是每月来清理一次,把所有荆棘都砍光了不允许其再繁衍,也没有用。
池净依然没有回答。她摘下一朵荆棘花低低闻着,沉思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最后,她扔下手里的小花,站了起来,终于正面面对这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的村长。“开棺吧。”
...
“姑娘您说的...开什么?”村长像是没有听清,再次问了一遍。
“开棺吧,现在,立刻。”顾不上择吉日了,而且眼下就快是午时了,正好。
“现在?会不会太快了?”村长下意识地应道,其实他此时脑子一片茫然,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开棺?对,他该阻止的是开棺这件事,而不是在商讨开棺时间...
“不快了,再拖下去,你们全村的人...嗯哼。”池净轻哼了一声,没有往下说。
村长却在这一声轻哼里打了个激灵,只觉一阵寒至骨髓的冷风从背后吹过。可是他虽然是村长,眼前这片坟也不是他家的,挖人祖坟这等人神共愤的事他做不出来啊!
“那就先从你家祖坟开始刨起吧。”池净有些不耐,又道:“我不敢保证你开了棺就能解决问题,因为我不知道这些坟下面的棺木是什么情况,很有可能开棺也是于事无补。但你作为村长,你不以身作则,将来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情可别怨我见死不救。”
说到底,她只是个路人。
村长苦恼地皱着眉,事关重大,本就因年老而有些微驼的腰更是又矮下了几分。尊重先人,万万不可打扰先人安宁的思想根深蒂固无法动摇,思来想去,最后他还是选择拒绝:“姑娘,对不起,我真的无法...”
话还没说完,一阵阴冷的寒风又吹过,他突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地上的荆棘透过他的衣裤扎进了他的臀部。疼!
王老旁边的小秦忙上前架着他的腋下把他扶起来。村长刚站好身子,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撞进了他的脑子里:疼的不止是他自己...
不是他自己,那是谁,那还会是谁?
村长带着些惊惧的眼神望向旁边的墓地。
...
村长要挖自家祖坟。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全村人都轰动了。没瞎的人搀扶着瞎了的人,瞎了的人手搭着另一名瞎子的肩膀,一起赶去围观村长家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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