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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年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耳东兔子
……
老李则在这荒唐的亲吻嘬嘬声中,自动自发地转开眼,手指还轻轻敲着方向盘,心想:
陆队果然是真男人。





第二十八年春 32.第三卷 山河不屈(05)
悄无声息。
车厢安静得似乎能听见苍蝇的嗡嗡声, 然而,这个季节似乎还没有苍蝇。
哦, 是老李开车哼小曲儿的歌声。
于好仔细竖着耳朵竟还破天荒听清了歌词——
“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用你那火火的嘴唇,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销魂……”
……
……
这歌虽符合老李的年纪, 但配上此情此景, 于好难免不想歪,又羞又恼, 脸红得一如这山外寥寥几片红叶, 索性转开眼去, 不搭理老李这顽性子。
结果无意扫见后视镜里的自己, 模样有些……不像话。
双眼水光滟潋,面泛红潮,头发凌乱不堪, 她喜欢自己定期修剪头发,永远将长度保留在胸口位置,然后习惯扎成一个清爽的马尾或者绕成个丸子松松搭在脑后。
今早出门急, 她就随手绕了两圈搭在脑后。
那男人亲她的时候一只手直接从耳边穿进她的发里, 丝毫不懂循序渐进,大掌紧紧扣着她的后脑勺,发狠般地去吮她的唇。
是真狠, 到现在她唇缘还有些隐隐的疼, 于好当时下意识有点往椅子上缩, 他不耐烦地皱眉,索性整个人探进来,牢牢扣着她的后脑勺往自己那边压,丝毫不带犹豫地加深这个吻。
于好措手不及,万般话语全被他淹没在这个火热缱绻的吻里。
高中那会儿,他想亲她。于好就曾想象过,他的吻应该是带点小心翼翼试探,或许是温柔如清风,或者是蜻蜓点水式。在她记忆中,他一直是那个干净而纯粹的少年。
哪知,第一次接吻就给她来了个法式深吻,技巧如此娴熟。相比较于好,她就显得生涩无措。他舌尖挤进来的时候,顺着浓滑的唇壁去勾她的。出乎意料是冰凉的,于好摸他的后颈,发烫,他浑身都是烫的,除了舌尖。
触及她时,仿佛是蚕蛹破茧直蹦那明艳的火。于好心尖儿发颤,拽着他胸口的薄薄t恤衫衣料子,身子软着靠在椅子上,那战栗感似乎要从脚尖穿透到头顶,连呼吸都不畅快。
陆怀征察觉,知道她体力不支,单手撑着座椅,托着她后脑勺的那只手改而去捏她的下巴,唇舌退出,改而去咬住她下唇,轻轻撕磨了会儿。
随而唇往下,停在她下巴上,轻轻啄了口。
算是结束。
想来还是觉得太不像话了。于好看着镜中的自己,口红也被他蹭得七零八落,残余浅浅一层淡淡留在唇上,在此时的日光下,显得格外昏乱没样子。
而且老李还在场,如果回去跟别人八卦,她这几天都不要出门了……
陆怀征,可现在就光是在脑子里想这个名字,她都觉得心跳加速……
等于好重新绑好头发,车子已经四平八稳地驶进队里。
于好红着脸解开安全带,迫不及待要下车,谁料,却被老李叫住。
“于医生。”
于好茫然回头。
“老李在部队开了近二十年车了,什么场面都见过,我跟陆队认识没八.九年,也得有四五年了,陆队这人知人善用,他了解老李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也没对老李出口提醒。但看得出来,于医生你是个很保守的姑娘,陆队年轻气盛,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我很理解,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回去会跟他们八卦——”说到这,老李叹了口气:“这么多年,陆队对感情问题都闭口不谈,所以大家都格外喜欢八卦他,我要是回去把这事儿给大家说了,我估摸小于医生你以后的日子就不太平喽,不用说都明白,陆队肯定也是这意思,我了解他。”
于好哑然地看着他。
她看着老李茫茫然想,是否有一种人,行得正,坐得直,不虚与委蛇、虚头八脑的,只要待人真诚,总能收获一些真心的朋友。
高中的时候,她虽然嘴上说他那些是狐朋狗友,可有时候是真羡慕他和他那些朋友的感情,上课下课总是那么一帮人待在一起,一起打球、吃饭、打游戏、整老师……如果被发现了,就把陆怀征推出来。
源自于金刚对他的好印象,还有个校篮球队队长的身份在,出什么事儿,反正他永远都是负责跟老师插科打诨的那个。
直到有一次,那会儿两人还属于不是特别熟的状态。
于好没忍住,上了节语文课偷溜出来在厕所抽了支烟,陆怀征那会儿看见她从窗外经过,便也偷偷从后门溜了出来。
结果于好是上厕所抽烟,恰巧被经过的陆怀征班主任看到了,她先是看到了门口的陆怀征疑惑走过来,“你上课时间出来干嘛?”
于好突然听见老师声音也有点吓到直接把烟掐了,结果被眼尖的班主任察觉,冲进去检查,发现于好正弯腰在洗手。
垃圾桶还冒着青白的烟雾。
“你居然在厕所抽烟!?”陆怀征班主任简直不敢相信。
于好低着头洗手,没说话。
结果,陆怀征在一旁悄悄举了手,“我……抽的。”
班主任更不敢相信,嗓音拔了尖,“你现在是要告诉我,你在女厕所抽烟?”
“走……走错了。”
陆怀征臊眉耷眼地说。
其实那会儿陆怀征根本还没学会抽烟。然后就被罚写了两千字检讨,周一在国旗下读。他却只提了一个请求,“能不写女厕所么?”
好像也就这么一股傻劲儿,他身边总能围着一帮不错的朋友,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
陆怀征抵达机场已经有些晚了,陈瑞心情焦灼地站在登机口四处张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成团转儿,冰冷的女声在机械地重复着登机提示……终于,最后一次提醒过后,在金碧辉煌的机场大厅里及潮水般的穿行乘客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过来。
陆怀征个高,模样又出众,很好认。他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下压,遮了半张脸,陈瑞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扬手跟他挥舞。
陆怀征看见,加快了脚步朝这边过来,陈瑞把包递过去,两人由专员带着登机。
两人几乎不太坐民航客机,飞行途中,陈瑞几次欲言又止,见陆怀征神情冷淡地阖眼靠着休息,又不敢打扰,可若是等会这副样子教领导看见了,少不了又是一顿训。
“陆队。”他还是开口。
陆怀征没睁眼,嗯了声。
陈瑞说,“你出门没照镜子么?”
“什么?”
陆怀征这缓缓睁眼,转头看过去。
静了几秒后,陈瑞拿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脸侧,说:“这里,好像是……女人的口红。刚才空姐……都好几次想提醒你来着。”
……
刚才一路过来,陆怀征其实感受到今天看他的目光跟往常好像有些不一样,他平日走在路上,看他的目光就多,一向不太在意。
以前是女生看得多,结果今天连男生也看,他当时就该想到的。
陆怀征抱着胳膊靠在厕所墙上,低头笑笑,真是昏了头了,笑完,直起身,弯腰拧开水龙头,洗干净手后,对着镜子用拇指去抹脸上的口红,慢条斯理地擦着。
等他湿着脸回到座位,俩大男人都没纸巾,陆怀征倒也无所谓,等风干,结果旁边伸出一只手。
他一愣,转头看去,邻座的女人递给他一张纸,笑着说:“用这个擦吧。”
陆怀征觉得这女人有些面熟,一时没想起,没接,说了声不用谢谢。等女人把纸收回去,他忽然想起来,又想想上回在南京酒店会堂的事儿也挺尴尬就没再主动出声。
结果没一会儿后她先招呼了:“这么巧,你也回北京?”
陆怀征这人一直挺有风度,没成想还要人先跟他打招呼,未免有些不够大气,点点头格外客气:“对,小孩儿呢?”
“我妈带着。”
“你老公呢?”
“……”女人没答,似乎没什么可说的。
陆怀征尴尬笑笑,也不再接话。
女人忽然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找话题聊,陆怀征心不在焉地答着,谁料,那女人却侧头看着他说了句,眼神灼灼耀着点莫名的期待:“我感觉我们还会再见。”
陆怀征敏感,意识到对方动机有些不纯时他便及时止住了,不再接茬。
结果杜婉茵抛出橄榄枝:“见过两次,也算是有缘了,要不留个电话?”
不是没被女孩要过号码,但杜婉茵这种级别的还是第一次,旁边陈瑞还一脸兴奋的表情,陆怀征声音直接冷了,“没带手机。”
是真没带,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杜婉茵了然地看着他,“是因为我结过婚吗”
陆怀征看过去。
杜婉茵苦笑着解释:“我丈夫出轨了,我这次来云南就是来捉奸的,不过又不想撕破脸,临时买了机票飞回来,准备回去就离婚。”
陆怀征咳了声掩饰尴尬。
杜婉茵低头。
却听他清冷地开口:“我有女朋友了。”眼神都柔了。
杜婉茵一愣,然后靠回椅子上,“打扰了。”
杜婉茵其实跟于好粗看有点像,但细看,发现还是区别很大,杜婉茵眉梢眼角都是成熟女人的风韵,于好则是女孩儿的干净,不揉任何杂质。
她看你的时候,那双眼是认真且纯粹的;他亲她的时候,她对情.事一窍不通,甚至惧怕,他搂着亲她的时候,她身子有些微微发抖,这便更激发了男人的保护欲和征服欲。
可想想,如果真要将她变成自己的。
那场景……
陆怀征想想心都是抖的。
陈瑞却凑到陆怀征耳边悄咪咪地捂着嘴说:“陆队,你女朋友是不是于医生?”
陆怀征抱着胳膊斜眼睨他。
陈瑞笑嘻嘻地说:“我一闻那口红的味道就知道是咱于医生的!”说完还得意洋洋地问他,“怎么样,我敏锐不?”
“……”
下一秒,陆怀征直接摘了鸭舌帽捏着帽檐处,一下一下狠狠且没留力道地打着陈瑞脑袋,打一下说一句:“喜欢闻口红是不是?!”
“啊?!!”
“回去我买个一箱口红给你闻个够!!”
最后把帽子,戴回,拎着帽檐处摆正,说:
“以后于医生擦什么口红你要没闻出来那天就加跑十圈。”




第二十八年春 33.第三卷 山河不屈(06)
陈瑞属狗鼻子。
招进连队时便知他嗅觉灵敏, 闻香识人是一绝,世间百种事物香味独具, 他能一一分辨。对于人的分类也有他自成一脉的方法,就像队里几个姑娘, 于好身上有种淡淡的茉莉香,还有点巧克力的甜味, 他还以为是于好随身带巧克力就多嘴问了句, 结果她说是口红上的味道。
于好当时还挺惊讶的,因为那味道很淡, 她也只有对着镜子涂才能闻到。
陈瑞挠着后脑勺谦虚说, 天生比别人敏感点。
何止是敏感, 简直是天赋异禀。
陈瑞却苦笑, 不是个好事儿。
香是香,臭也是真臭。
起先连队里还有一个跟他一样有特长的,那战士是听觉异常灵敏, 对信号和数字特别敏感,早年也是一队的,跟陆怀征在边境线巡航时, 靠着敏锐的听觉察觉到了战机通讯仪中干扰信号。
那种纳米信号在海里会比在航空中更容易察觉, 因为海里的水流有波音可以斡旋。在航行中那微弱的电流声几乎是在上百头的河马仰头长鸣中寻到了春蚕吞吃桑叶的沙沙声,难度极大。
他们这帮男人,到底不同于常人。
下了飞机, 已近六点, 机舱外暮色四合, 漆黑一片,盈盈闪着些没什么力度的光。
机场外有车在等,陈瑞走出航站楼,便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寒意刺骨,忍不住缩肩拱背耷着脑袋,回头一瞧,队长真是一点儿都不怕冷,不管外头几度,他永远都是一件白色t恤加件黑色的夹克衫或者冲锋衣。
陆怀征阔步过来,一拍陈瑞的肩,上了车:“缩着干什么!”
陈瑞裹紧了大衣,也坐进去,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冷啊,这北京太冷了。”
司机听见声儿也回头,笑着说:“刚下午才来气报,说是冷空气,清明这几天还都得下雨,真是应了这景。”说完,叹口气,启动车子。
陆怀征看着窗外,夜灯一晃而过,在他脸上投下熠熠生辉的霓虹光。
车子停在军区门口,陆怀征跟陈瑞下车,他帽子摘下来,又将背上的包取下一同交给陈瑞,“你先回宿舍。”
行了两步,又折回,回到陈瑞面前:
“你等会给唐指导去个电话,这几天降温,让他给于医生和赵医生领件军大氅。”
陈瑞哦了声。
“还有什么需要叮嘱的。”他嘻嘻笑,“有没有什么话要单独带给于医生的,没事儿,您就当我跟唐指导是个传话筒的……”
陆怀征双手抄在兜里,神情又恢复了往日一贯的神气,一脸超然地看着他,盯了半晌,裤兜里抽出一只手伸过去,提了提陈瑞的领子,虚虚搭好,随后手扶在他肩头上,笑得格外温柔:“不了,你于医生害羞,有些话,我私下跟她说就好。”
陈瑞当时的内心简直……
见识了见识了。
……
陆怀征走进栗鸿文办公室时,屋内还坐着一人,是韩志琛。
俩老头正在对弈,棕紫檀木桌上烧着一壶茶,紫砂壶透着气,汨汨滚着袅袅白烟,翻滚腾云而上,像是架空在山间云雾处,跟人间仙境似的。栗鸿文这办公室还挺有艺术气息,算来也是个老艺术家,侧墙旁挂着一幅笔酣墨饱的字画,南国书卷。卷轴泛旧起了皮,卷边也沾了写黑迹,岁月峥嵘。那是陆怀征姥爷送给栗鸿文的,写得是——温良恭俭让,天地君亲师。
两人在下军棋,时不时吵两句嘴,俩老头都是倔脾气,谁也不肯让,吵完沉默一阵便又好了。
陆怀征敲门,栗鸿文一见他进来,抬起头,把茶碗刮得沙沙作响,“回来了?”
韩志琛也闻声回头,打量陆怀征一眼,一言未发转回头。
栗鸿文眼睛盯着棋盘,生怕韩志琛耍赖,说:“等会,下完这把再跟你说。”
陆怀征嗯了声。
栗鸿文头也没抬,手随意往边上一指,招呼:“自己找地方坐,这一路挺累的吧?”
谁料,韩志琛哼唧一声,“大男人,怕什么累。”
陆怀征觉得吧,如果这趟回来前,就这么老老实实回来了,临走前,没冲动那一下子,或许他现在看韩志琛的眼神能坦然点,现在倒也不是不坦然,就是觉得在韩志琛面前矮一截,甚至想,万一栗鸿文跟韩志琛再吵起来他该帮谁,都他妈都是个问题。
一个是恩师。
一个是准女友的恩师。
转头看见墙上那行他姥爷提的温良恭俭让,天地君亲师更显刺目。
倒不是害怕看见韩志琛,就算今晚韩志琛不来,他也准备回云南之前去一趟研究院,帮于好和赵黛琳报个平安,也好让老人家安安心。
韩志琛这话一出。
陆怀征哪敢坐,立在一旁看他俩下棋,韩志琛问:“于好在那边怎么样?”
陆怀征:“挺好的。”
韩志琛斜眼瞧他,意有所指:“没被什么坏小子欺负吧?”
“……”
陆怀征背着手立的笔直,面不红心不跳:“没有。”
韩志琛斜着眼睛上下来回打量他,扬眉哼一声,不说话了。
这盘棋下到最后,韩志琛又零零碎碎问了几句于好在云南的事,陆怀征都一一回答,事无巨细,详细到让韩志琛越听越震惊,于好一天的作息被他摸得顶透。
虽然栗鸿文也希望他能尽快解决自己个人问题,但可不希望他把时间都投在谈恋爱上。
他随手捡了颗棋子猝不及防地朝陆怀征丢过去:
“一天到晚都干嘛呢!净盯着人姑娘看了啊?!”
陆怀征没躲,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力道不小,白t恤都留下道褶子,他也没吭气,眼里还是不卑不吭,自带神气。
“她作息简单,观摩两天就知道了,再加上为了配合部队的心理培训,我们也得调和时间,难道就把人晾着,什么也不管?”
栗鸿文凉飕飕地看着他,咬牙:“管!我看是该找个人管管你了!”
韩志琛撑着腿站起来,揉了揉酸麻的两条腿,把地方腾给这师徒俩,“得,你们自己聊,我先回去了,回头让那丫头给我个电话,去那边了就连电话就不知道来个,真是没良心的丫头。”
“那边……信号不太好……”陆怀征挠挠鼻尖,低着头说。
韩志琛:“不用找借口,她跟我这么久,我能不知道她什么人么?她从来就不是会主动跟人联系的人,你要不找她,她才不会主动联系你呢。”
陆怀征失笑想想也还真是。
韩志琛摇摇晃晃站稳,陆怀征下意识伸手要去搀他,被他大手一挥拂开:“不用,我还走得动,扶你领导去。”
被鄙视的栗鸿文像被点了火的炮仗,噼里啪啦一路火花带闪电,一边收拾棋盘一边不甘示弱地回嘴:“要不韩老头咱俩打一架,我顺手再给你买副轮椅,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这俩见面向来针锋相对,针尖对麦芒的,没说两句话一准能吵起来,陆怀征觉得这感情能维持三十几年也是神了。
韩志琛呵一声,“得。我一介文臣自然是打不过你,不过你要是把我打伤了,我看你这陆队长也是不想追我学生了。”说完,扬手一指墙上的字画,朗声读道:“天地君亲师,我好歹是个师,至于你这徒弟还是不是个亲都是问题呢——”
陆怀征这人最善跟人插科打诨,哄长辈有一套,哄女朋友更有一套。但现在他觉得他还是闭嘴最好,插科打诨也得看场面,这场面就非常不适合,他只谦恭地低头笑笑,不发表任何言论,说多了只会惹韩志琛反感。
等韩志琛走后,栗鸿文神色敛了些,没了开玩笑的心思,指了指一旁椅子说,没什么情绪说:“坐下说。”
陆怀征没再拒绝,把一旁的靠椅拎过来,放在栗鸿文面前,往下坐,打量他神色,发现其实很疲惫,眼眶深深凹陷,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
“没休息好?”他问。
栗鸿文点点头,“收到消息就接连开了两天会,缅甸跟克什又开战了,我下午给老唐去过电话了,让他做好战备部署,咱们的底线是保护好每个中国人。”
“土耳其那边呢?”
“大使馆没波及,军.方起义,还是有些忌惮,维和兵正在帮助他们撤离,咱们就不搀这脚了。”栗鸿文摇摇头觉得,脑仁隐隐作疼,“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句话仍是流传百世的真理。”
“是。”
“乱世求同,有人选择明哲保身。”栗鸿文手搭上陆怀征的肩,说:“再过千年,万年,人的心是不会变的,人的野心只会越来越大,也只会越来越贪心,你还指望那些天天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改吃青菜豆腐?落后就要挨打,咱们国防得越来越强才行,不然,世界版图上中国这块大肥肉,总有人想吞的。”
陆怀征何尝不明白。
弱肉强食,千年不变的道理。
栗鸿文说,“不说了,这种话说多了难免伤感。清明,要不要去看看你父亲?”
“忙完再说吧。”
栗鸿文欣慰点头,“他会明白的。你跟那丫头呢?不会真跟老韩说的,追不上吧?“
陆怀征却懒懒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松松搭在身前,办公室一直没开灯,因为有个小火炉,正烤着氲红的火,满脸泛着流光溢彩,衬得跟个白面书生似的。他却只低头笑笑,不作答。
栗鸿文也是个老江湖,总觉这小子这回回来有哪里不一样似的,提着眼,仔仔细细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儿。
“您自己等她回来,问她吧。”陆怀征懒洋洋侧过头,嘴角带着笑意。
栗鸿文气急,直接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还跟我卖关子,找死是不是!?”
栗鸿文小时候是跟人拿大顶玩杂耍的,那手掌跟铁块似的梆硬,一巴掌下去一口气能劈开六块砖,人步入中年,力气还不减当年,陆怀征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断了,疼得直抽气,拿手搓了搓大腿,咬着牙,“您还真下手啊!!”
栗鸿文哼唧一声,“知道老韩为什么怕我了吧,我当年一拳头给他鼻梁骨打断了。”
“您真是……”他又气又笑,看着栗鸿文,抽着气往别处瞥。
栗鸿文跟着小孩儿似的追问,“快说。”
陆怀征转回头,“说什么啊?”
“你跟于好啊。”
“好了好了,您满意了?”陆怀征觉得自己谈个恋爱跟他妈天踏下来似的,一天几乎要被每个人问一遍,而且还没正式开始谈,这要正式开始谈,还得了。
栗鸿文满意了,点点头,说:“那就好,我明天开完会找老韩挑挑日子去。”
陆怀征恻恻然慢慢地转过头来,一字一句问得极其缓慢,“挑、什、么、日、子?”
“结婚的日子啊,给你忙完这事儿,我算是功成身退了,你们不结婚,政.委一天能催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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