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年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耳东兔子
孙凯对此表示很赞同。
那边两人已经站起来了。
两人不知道说什么,于好笑了下,沈希元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亲亲密密”地往食堂外走了。
等两人走出一段距离。
食堂门口传来惊天动一声,雷霆万钧掩藏着滔天怒气。
“砰!”
不知道被谁踹翻了一排椅子。
……
云南驻训的日子还剩下半周多。
沈希元原本说待到第三天走,结果听说于好他们也要回去了,便又多留了两天,正好省去途中转车的路程,这事儿必须得陆怀征审批,唐指导找陆怀征商量,当时陆怀征正带着一拨人在边境线做收尾工作。
一听沈希元说晚几天走,眯了眯眼,视线落在前方的山色空蒙,手掐在腰上,哼了声:“他倒是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唐指导说:“你领导也来电话了,沈希元也是一正职教授,好歹这趟也是公干,咱们能帮衬还是帮衬点,他那天上来吐成那样,下去估计心里也有阴影了。”
陆怀征:“于好怎么说?”
“就是她来找的。”
“行,那就随她。”陆怀征没什么情绪地转头看向别处,说。
最后两天是惯例的实战演习,要搭帐篷宿在边境线的。
队里就留下唐指导、几个哨兵和两个心理医生,还有个后来蹭住的沈希元。
这天下午,沈希元在宿舍写研究报告,于好赵黛琳他们正跟北京的韩教授开视频会议,视讯的内容是关于陆怀征两年前的心理治疗。
韩教授查阅了这几年狄燕妮的所有发表在国内外期刊上的论文,内容大胆,言辞确实超前,她所有的研究项目确实都是这些年来心理学领域这块最具争议的几个内容。
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斯坦福监狱实验。
这个实验自从1971年完成以来在心理学历史上就是个颇具争议的实验。
他们用硬币将斯坦福监狱实验志愿者给随即分配为看守者或者囚犯,而在这个观察中发现,任何一名“看守”在特定环境下便会对囚犯进行虐待,而他们在生活中都是一批心理非常健康正常的大学生。津巴多将其解释为——“某些特定情境会不可避免地将好人变坏”,而相当一部分心理学家认为当时津巴多做这个实验时是对实验者进行鼓励并且带领了狱警对囚犯的施虐行为。
这个实验在心理学史上被称为黑暗领域,一般没有人敢去触碰。
狄燕妮在年前的一次报告中,似乎又将这个实验拿出来比对,甚至做数据,听说还要召集几名身心健康的大学生重新去验证这个实验。
因为话题具有争议性,这件事情很快便在微博上博得了大量关注,甚至还有一批狄燕妮的“忠实粉丝”始终愿意去维护狄燕妮的大胆科学。
这是整件事情到现在为止最令人咋舌的部分。
狄燕妮的微博粉丝量已经突破了一百万。
赵黛琳愤愤不平地说:“狄燕妮现在就是在论证人性本恶!你们知道,一旦这个观点被她证实,你们想想,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会有多少!”
韩教授点头,“这件事先放在一边,咱们把她前几年的实验报告先整理出来,尽快吧,我前几天跟marcy eddie教授联系了,他还是很欣赏狄燕妮,但是在言辞上或许会更加注意一些,这件事没那么难,先不用慌。于好,陆怀征最近身体状况怎么样?”
她已经有几天没见到他了,只知道邵峰说他有按时服药。
“应该还好吧?”
赵黛琳整理资料,用文件袋收好,随口一句:“听说等会要去实战演习了,得搭帐篷住两晚,你不知道吗?等他们回来,差不多咱们也该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于好一愣。
赵黛琳嘀咕:“孙凯说的啊。”她狐疑地拧眉,低头看了眼手表:“估摸这会该出发了?我刚才看他们在集合了。”
第二十八年春 46.第五卷 人间四月 欢情几许(03)
赵黛琳还没说完, 于好已经起身冲了出去。
留下赵黛琳和手机里的韩教授面面相觑,韩教授表情狐疑, 问赵黛琳:“这丫头怎么了?”
赵黛琳继续头也不抬地收拾资料。
“吵架了。”
韩教授哑然,倒是也想的开, “俩个都年轻,正常。”
赵黛琳忽然抬头看着他:“您到底让沈希元干嘛来了?”
韩教授:“送资料啊。”
赵黛琳挑眉:“送资料?那他怎么天天缠着于好, 陆怀征看了能不生气么?这不, 都好几天没来找于好了。”
韩教授叹了口气:“他不是去云南调研么,那天正好跟你打电话, 我就把手边的资料都交给他了, 让他给你们一并带过去, 节省时间么。”
赵黛琳放下手边的东西, 还是有些不相信:“我怎么觉得您这趟安排得怪怪的。”
韩教授终于不再瞒,一笑:“你怎么还跟狗鼻子似的。”
赵黛琳警惕,眉心一皱, “真有事儿?”
韩教授收了笑,表情惆怅,微一点头:“你就别管了, 我听说小沈这趟受了点苦, 回来我请你们吃饭,把陆怀征也叫上。”
赵黛琳哼唧:“人可没空。”
……
于好在去找陆怀征的路上,碰见了迎头走来的沈希元。
两人撞个正着, 沈希元拦住她:“你去哪?”
于好越过他, 发现孙凯正带着一帮人在门口集合, 排头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出发了,但是并没有看见陆怀征,她心里一急,朝那边大喊一声:“孙凯!”
孙凯闻声望过来,准备出发的脚也停了。
她匆匆跟沈希元说了声,“师兄,我有事。”便朝孙凯那边跑过去。
孙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等她跑过去,耐心十足。
“找我啊?”
于好点头,眼神四处扫了眼,也没见到人,脱口问:“陆怀征呢?”
孙凯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在邵峰那里吃药。”
“他也跟你们去么?”
“废话。”孙凯仍是笑,下巴往后一扬,指了指远处的沈希元,说:“这会儿想起我们怀征了,师兄还在后面等你哎。”
这话太嘲讽了,于好莫名地看着他,“什么?”
孙凯说完就见陆怀征从后面过来,非常识趣的闭上嘴,不说了,眼神往后一指,“他回来了。”
于好回头。
看见陆怀征从行政处出来,穿着普通的迷彩服,戴着头盔帽,裹得严严实实,沿着绿荫道慢慢从对面过来,阳光晒眯了眼,走得极快,眼神仍是漫不经心,看都没看一旁立着的沈希元,下台阶时习惯性垫了几下脚。
等他来到两人面前,把手上的审批单递给孙凯。
孙凯拎着这审批单朝于好微微掸了掸,啧啧两声,意思是,看看人家这几天忙前忙后的。于好瞟了一眼便看清了,是沈希元的留军区审批。
当着陆怀征的面,孙凯没再废话,拿着东西就走了。
只剩下他们两人。
于好愣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嘴边的话僵着,太阳炙热地晒着她后颈,像是被开水淋过,灼烧着。
她咬牙,终是挤出一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怀征没回头,侧对着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没什么意思。”
“那咱俩还谈么?”她抬头问。
陆怀征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他现在是有火没处撒,舔了舔嘴角,把手抄进兜里,隐忍地抽了抽腮帮,没说话。
于好喃喃低头,“那就这么算了?”
他冷淡:“嗯,算了。”
于好呆愣在原地,手脚僵硬,麻麻的,这话听着刺耳,指节垂在身侧被攥白了。
而在这时。
沈希元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
“看来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沈希元转头看着于好,“刚想跟你说,院里来电话了,我下午就得走。”随后又看向陆怀征说:“可能得麻烦陆队派车送我下山。”
陆怀征丢下一句:“找唐指导要,我不在,队里的事他会安排。”说完就走了。
沈希元行李都收拾好了,唐指导给他派了车,上楼拿了就下来。
见于好等在楼下,跟她说:“你别送了。”
于好本就没打算送他,听他这么一下,还有点尴尬,含糊点了下头。
沈希元把行李放放在一边,看了她挺长一会儿,叹了口气:“需要我跟陆怀征去解释么?”
于好摇头,“不用。”
其实她还没想好怎么说。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把这些事一件件串在一起告诉他。
沈希元点头。
“那你自己注意身体,我回去之后会跟韩教授再想想办法。”
“谢谢。”
说完,下意识又要去摸于好的头,两人都是一愣,沈希元停在半空中,手指收了收,最后收回来,苦笑着问了一句:“当兵的是不是都这么凶?”
那天食堂,陆怀征给足了于好面子,没当着两人面踢凳子,但他那会儿正在气头上,到底没控好力道,那震天一声响,别说他俩,就是政教楼里的唐指导都听见了。
于好摇头:“他平时很温柔的,生气才这样。”
生气是真凶。
沈希元叹气:“还是太凶了,我都怕你以后被他打。”
“……”
陆怀征跟孙凯刚把队伍安置下,陆怀征命令所有人原地休息十分钟。
青翠草地像是一张墨绿色的地毯,绿茵茵的,后方是一片青葱树林,轻纱薄雾中,像是罩了一层玻璃罩子,特别清静酣畅,越过前方那条边境线,对面就是沟希特(政.治敏感,国家虚构)。
孙凯拎了瓶水过来,递给他,自己则拨开草丛,就着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陆怀征接过,没拧开,握在手里,曲着膝盖,敞着腿,低头逗着面前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兔子。
“哪来的?”
陆怀征面前一对葱摆样的草,他一根一根朝着兔子塞过去,摇头答道:“不知道,来的时候就在这了。”
孙凯拧开水,囫囵灌了口,也趴过去,跟他一起逗,半开玩笑地说:“搞不好还是只沟希特兔子。”
手刚扶上他的肩,陈瑞跑过来,胸前架着枪:“前方有情况!”
坐地上两人互视一眼,陆怀征把草扔了,拾起一旁的帽子扣上起身离开。
沟希特战火连连,就隔着这边境线都能听见对面轰天震地的雷声,天边一排排□□,黑烟滚滚,枪林弹雨,民不聊生。而有不少沟希特难民从边境线涌入了中国境地。
难民涌入多了,这条南岸口前些日子被老唐封锁了,但还是有不少难民陆陆续续往这边赶。
陈瑞刚在巡查的时候,拦下了一家五六口,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跟陆怀征汇报:“让他们进去怕出乱子,如果把他们赶回去,指定没命,等于让人回去送死,队长,怎么办……”
陆怀征站在后方看着面前这一家老小,一对夫妻戴着年迈的老母亲,底下还有两个小女孩,一脸愁容地祈求着这些中国军人放他们进去。
男人穿着巴基斯坦式的长褂袍,女人围着黑色头巾,正跟吴和平在低声交流。
吴和平一脸为难地挠挠头。
陈瑞又道:“我听说,政府军已经被沟希特的同盟军逼退到山区里了,这仗打下去,怕是同盟军要胜了,如果对方派出战斗机到咱们边境。”
陆怀征忽说:“把人放进来吧。”
陈瑞一乐,说了声是。
他就知道,队长别看这么冷硬,心最软了。
孙凯说:“陆陆续续这么过来不是办法……”
陆怀征点头,“开放个避难点吧,让他们不要再四处乱逃了。”
陈瑞把消息传达到,男人如获新生,激动的两眼冒光,牵着老婆孩子高兴地朝陆怀征这边过来,双手合十,深深一鞠躬,感激涕零。
嘴里喃喃念着:“正义的中国军人……正义的中国军人……”
陆怀征微微蹲下身,揉了下两个小女孩的头,孙凯递了两片压缩饼干下来,他接过,一人给了一片,俩小女孩像是几天没吃东西似的,抢到手里撕开包装一通狼吞虎咽。
看得一旁的战士眼睛一热,八成是想到自己女儿了。
驻训当天他们就搭起了难民营,把陆陆续续过南岸口的流民都聚在一点,派发的都是部队里的压缩饼干,带得本来就不多,才一天功夫,几乎把他们的干粮都消耗光了。
唐指导又托人送来几箱,一同前来的还有赵黛琳。
陆怀征当时跟孙凯出去境边巡逻,赵黛琳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她就差钻进难民堆里去寻找了,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看见俩人穿着作训服走林子里走出来。
孙凯率先看见的,愣着捅了捅一旁的陆怀征,“我没看错吧,那大姐上这来干嘛?”
陆怀征不经意扫过去,下意识往她身旁扫了一圈,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很快收回目光,懒洋洋道:“找你的吧。”
孙凯一脸懵逼,“她找我干嘛?”
陆怀征笑笑不说话,那瞬间,赵黛琳已经冲到他面前。
他一楞。
下意识想问,于好呢?
忍了忍,没开口。
却看她神情严肃,面色凝重,一点儿没了平常嬉皮笑脸开玩笑的模样,弄得他的心也莫名紧张起来,神色微敛。
赵黛琳顾不上其他,“于好病了。”
陆怀征表情渐渐收紧,“很严重?”
不严重不至于上这来找他了,这一下把他的心吊起来。
赵黛琳重重点头,
“这事儿怪我,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一直都没注意她,自从遇上上次那变态之后,于好隔三差五就跑厕所吐,她说是吃坏了,我就没往心上放,直到今天早上,我翻查前几天的病例表,发现她最近一直在给自己开安定和安眠的药。我拿着处方过去想问问她最近怎么了,结果就听见她又在厕所吐,我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刚才胆汁都吐出来了,我跟韩教授说了,他让我先带于好回北京。”说到这,赵黛琳一顿,“韩教授似乎知道点什么,但是他也不说,只让我赶紧把人带回去,可分区这边……”
“你先带她走,前后也就一天,我们就回去了。”
赵黛琳点头,又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她?”
“不了。”陆怀征说,“走不开。”
赵黛琳气得摇头,也没再多逗留,转身就走了。
等人走远,陆怀征却一个人站在路边站了好久,似乎在发呆,孙凯过来,随手折了株不明的草,捏在手里来回甩,“这么担心就回去看看,干嘛一个人这么呆着。”
陆怀征不说话,低着头自嘲的笑了下。
把衣袖撩上去,露出结实的手臂,小麦色的皮肤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些红点,类似皮疹,孙凯把草扔了,捏着他的手来回看,一脸震惊:“这什么!?”
“邵峰说可能是急性期的感染症状。”
“什么时候出现的?”
“有几天了。”
“确定吗?!不会是过敏吧?”
陆怀征摇头:“我从小身体就没什么毛病,发烧感冒都很少,皮疹这种东西从来没长过,你说有这么巧么?”
“所以你这几天都躲着她?”
“她爱胡思乱想,要是被她看见了,指不定得哭成什么样。”陆怀征低头,双手紧握踹在兜里。
孙凯震撼地久久说不出来话来。
眼眶都红了,手搭上陆怀征的肩,想安慰却说不出话来。
陆怀征淡笑着反搭上他的肩,还有闲心开玩笑:“你说我上辈子得干了多少坏事儿,这辈子才能经历这些啊?”
孙凯忍不住哭了,捂着眼睛一抹泪。
陆怀征却笑:“不过,也值得。”
孙凯不明所以,瞪着他:“毛病啊!值得什么!?”
陆怀征看了他一眼,眼神情绪百转,最后笑着低下头,像是不需要他理解,最后拍拍他的肩。
“你还是欣赏风景吧。”
孙凯一直觉得他这个兄弟,情绪不外露,干什么都像一副不走心的态度,冷静出奇。
那是第一次。
他好像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情绪。
缱绻、眷恋、不舍、情深。
……
飞机一落地。
于好被安排进入二院,她简称没事,只是普通的呕吐,要出院,被韩教授拦了下来,老人家语重心长地坐在她的病床前,谆谆教导:“你知道习惯性呕吐会引起什么?你给我打电话时,我当时就建议你立马回来,你不肯,现在趟在这张床上,也是你自己作的。”
韩教授又说:“你现在吃东西已经条件反射性反胃了。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注意观察,注意观察,不对劲就立马回来,你非要留在那边。”
于好曲着腿,双手抱着,头搭在膝盖上,精神有点恍惚,似乎没听见韩教授的话。
“陆怀征回来了没?”
韩教授摇头叹气:“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昨天就回来了,刚下飞机就赶过来看你了,他身上还穿着军装呢,英姿挺拔地,来不及换,走过来的时候,让隔壁那帮小护士一阵好瞧。”
韩教授什么时候也变得这爱调侃人了。
于好笑笑,嘴角惨白。
“我走的时候,他正好过来,你当时睡着了,看来他没叫醒你?”
她摇头,“没有。”
安定的嗜睡作用,她当时睡的沉,却隐隐绰绰觉得床边坐着一人,总觉得有人在捋她的头发,擦她额上的汗,半夜醒来过一次,床边没人,只余窗帘空空荡荡地在空中瞟。
韩教授眼神却忽然有些惆怅:“以前看不上他,是觉得栗老头那德行,手底下带不出什么好兵,这几回,我对他倒是改观了,挺有担当一小伙,听说在云南又立一功,这回给提衔了,人已经是少校了。”
之后于好,再也没提过陆怀征,而陆怀征再也没来过,反正没在白天的时候,或许在晚上来过,总是她睡着的时候,于好总感觉有人坐在她床边,可她一睡醒,床边永远是空空荡荡的。
原先闹着要出院的小姑娘,现在非要赖着多住几天,急得主治医生给韩教授去了电话:“小于霸占着我们床位呢。”
韩教授在电话那头打马虎眼:“哎,你这话说得难听了点,什么叫霸占,她身体不舒服就让她多住几天。”
“我看她这几天吃也吃挺好,睡也睡挺好。”
韩教授护犊子:“精神上的毛病,哪这么快好。再说,你们那床位又不是妇产那么紧张,让她多住几天。”
于好就顺利住下了。
……
这天夜里。
于好在床上坐了一夜,凌晨两点,门外传来门锁拧动的声音。
她一转头,果然看见陆怀征。
男人也是一愣,下意识要退出去,却见正直直地睁着双眼睛看着他,又冲他一笑。
“我刚刚是出现幻觉了么?”
下一秒。
陆怀征手还扶着门锁,低着头笑了下,插着兜走进去,把门一关,随意从边上勾了张椅子拖到她床前,坐下。
于好则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腿,脑袋搭在膝盖上,睁着双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屋内没有开灯,窗没关,风呼呼吹着,窗帘迎风飘荡在空中,就着一地清辉,把这病房照得蒙蒙亮,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彼此近十分钟。
眼神勾连,微波滟滟,衬得这一室旖旎风光。
“恭喜你呀。”于好忽然开口。
陆怀征一愣,“什么?”
“听说你是少校了。”
他反应过来,低头笑笑。
“少校是不是工资高点?”她又好奇地问。
“是高那么点。”他如实答。
“时间也多点么?你好像现在看起来很自由。”
“我在休假。”
“是因为那个病么?”
他点头,“给了一个月假期,等我初筛结束再回去。”
她哦了声,不知道说什么了。
“陆怀征,你抱抱我吧。”
他靠在椅子上看了她一会儿,窗外的月光把她的脸衬得几乎无血色,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他站起来,朝床边挪过去,侧着身去揽她,就像那天在宿舍一样,心疼地把她搂入自己怀里,“这样么?”
于好把脑袋贴上他的胸膛。
眼泪忽然滚下来,陆怀征穿着件白色短袖,胸前的料子薄,很快便浸湿,那眼泪,像是要流进他心里,灌满他的心底,那颗心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忍不住收紧怀里的手,一点点似要把于好揉进自己骨子里。
他闭上眼。
轻轻挲着她的肩。
胸前的热泪似乎越来越烫。
“明天还来吧。”她说。
“好。”
“我出院前,你都来吧。”
“好。”
她缩在他怀里,半笑着说:“那我就不出院了。”
陆怀征下巴顶在她脑袋上,流畅的下鄂线微微扬起,倒是笑了下,“好。”
陆怀征没有食言,之后的每天夜里,都来找她,有时候两人就沉默地靠在床头,有时候就静静地抱着她,什么也不说,似乎在等时间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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