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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年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耳东兔子
“好。”
胡宇成似乎只会说好与不好。
赵黛琳一下又高兴起来,擦干眼泪,把人掰过来,钻进他怀里:“真的么?”
他说:“你说什么时候分手都行。”
那年确实没分手。
真正分手是赵黛琳高考结束那年,胡宇成姥姥去世,他风尘仆仆从南京回来,却发现家底儿被人掏了空,他二叔把小院儿收回,连带着胡宇成被人从院子里赶了出来,胡宇成身无长物,就从院子里拿走了一张姥姥的相片。
然后他只身一人回了南京。
再没回来。
半个月后,从南京来了一条消息,是胡宇成发的,“我们分手吧,我爱上别人了。”
胡宇成没得绝症,也没有难言之隐,他是真的爱上别人了。
二哥说,胡宇成在南京被人包养了。
赵黛琳不信,哭着闹着要去南京找他,被几个哥哥连拖带拽地给抱回房间,她哭喊着,眼泪淌成河,手脚并用去扒拉着门板,纵使她力大如牛,也架不住几个哥哥跟摁精神病人似的把她摁在床上。
二哥把她的头掰正,空洞的视线,对上自己的,咬咬牙说:“黛琳,你听我说,胡宇成不值得,不值得你这样,你以后一定会遇上更好的人,你相信二哥!”
“他是不是死了?”赵黛琳双目涣散,空洞洞地盯着天花板。
“我倒宁可他死了,”二哥咬牙,“你觉得他真的喜欢过你么?从小到大,如果不是因为你,外面那些小流氓不敢找他麻烦,他从来都是没心没肺,他只喜欢对他有用的人,你明白吗?在北京你能帮他,可在南京,你帮不了他,他得重新找靠山,他现在需要讨好他的靠山你懂吗?就算曾经他有那么几分喜欢过你,在利益面前,他选择了利益,你懂吗?”
赵黛琳茫茫然睁着眼,不说话。
“他现在跟的那个女人,是海胜总部的高管,海胜你知道么?”
依稀听过,好像是胡宇成二叔所在的公司。
她记得有一年,无意中得知,胡宇成所谓的二叔就是胡宇成的父亲,胡宇成一直都恨他,这点赵黛琳是知道的。
“对,胡宇成父亲,他父亲想吞下海胜,胡宇成跟了那个女人,为了报复他父亲。”
“你胡说!”
赵黛琳干巴巴一声大吼,吼完她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因为她非常清楚,胡宇成是什么样的人,他爱自己,胜过任何人。
什么天文系,南京大学都是假的,他去南京,从来只有一个目的,是为了那个可以制衡他父亲的女人。
难怪,他说,你说什么时候分手都行。
赵黛琳哭着哭着就笑了,眼泪鼻涕一起往外冒,还吹起了一个大泡泡。
那模样又蠢又让人心疼呐。
……
赵黛琳这些年相过无数亲,正儿八经只谈过一个男朋友,对方条件非常好,模样周正,收入虽然不高,但好歹是在政府机关工作,福利待遇也非常好。
分手的时候也挺和平的,几乎没什么矛盾,也从来不吵架,可就是觉得怎么都走不下去,生活没激情,连对方都察觉到了,在最后一次约会中,对方提到,“黛琳,我很喜欢你,可我感受不到你身上的恋爱激情,正如同你,对我的欣赏,仅仅只是停留在表层,就好像,现在摆在我面前是一块蛋糕,除了我能看到外面是奶油做的之外,我不知道这个糕心是什么做的,你就像是一块巧克力,又像是带点抹茶味的清冷。我非常欣赏这块蛋糕,可我却没有拿起筷子的勇气。”
赵黛琳这个学心理学的,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分手说的如此婉转动听,她忍不住低头笑笑,表示理解,“那祝你早日拿到那块你有勇气吃下去的蛋糕。”
很神奇的是,那晚的和平分手之后,因为两人的工作关系,总是在不同的场合偶遇,却也都跟普通朋友似的相互一笑打个招呼,完全没有分手的尴尬。
书上说,分手后还能再当朋友的,一定没爱过。
当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这么过去的时候,遇上了孙凯。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受虐倾向,心理学上说,具有这种现象的人,生活中一定是个被爱包围的人。
孙凯随便吼她一句,她都觉得莫名有点兴奋,特别是他那男人味十足的浑厚嗓音。下一秒想到的,这样的声音,在床上一定很好听。
胡宇成的床上表现很好,别看他精瘦,可非常懂得如何取悦女人,难怪能讨那人喜欢。可她的口味已经被胡宇成养刁了。
当时在云南她跟歹徒说要替换人质的。
孙凯一句滚出去,让她那颗心忍不住怦怦直跳,三十年了,这颗心第一次如小鹿般乱撞,年少时候对胡宇成也不是这般,她对胡宇成最心动的时候就是他阴阴冷冷地坐着,她歪着脑袋托腮,像欣赏工艺品那般,胡宇成那时就好像是她养的小白脸。
她一直认为自己欣赏的男性是胡宇成那种阴郁病娇男,却不曾想,孙凯这种荷尔蒙爆棚的男人也会让她心动。
孙凯跟她理想中的伴侣相去甚远,跟她的边边框框差太远了。甚至一条都沾不上边,阴柔俊美更不是那类型的,板着脸训人时更是六亲不认,更不是什么温柔的男人。
他的五官扔在普通人群里,倒也出众,算得上帅气,但绝对跟精致沾不到边,更达不到赵黛琳美男子的标准。或者说,陆怀征那样的长相才是她的标准,可陆怀征跟她太像了,更何况又是于好的初恋,她再没节操也不会对自己的朋友下手的。
她发现自己对孙凯上了心,是在云南的某个下午。
孙凯打着赤膊从她窗前经过,脖子上挂着一条白毛巾,后背肌理线条饱满而流畅,走到水池前,把盆子往里一丢,弯腰俯在水池前,掬了捧水用力快速地搓了把脸,洗脸都不用洗面奶,皮肤倒也还行,健康色,过得这么糙,难得看上去干干净净。
等他关了水,一抬头,发现,赵黛琳站在窗口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拿毛巾囫囵一擦,水珠顺着他下颚线条慢慢往下滑,顺过他的喉结,赵黛琳莫名有些热。
大约是她目光太灼热。
孙凯回去的时候经过她窗前,狠狠横她了一眼,有些警告意思。赵黛琳切了声:“装什么假正经。”
结果被耳尖的听见,他没立马过来,而是回房间套了件短袖,再走到她面前,双手抄进裤兜里,隔着窗子先是冷淡地看了她两眼,后来在她倔强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低头笑了下,难得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说:“我并不知道你在宿舍,一帮大老爷们在部队生活惯了,也很少有女生,今天确实是我没注意,以后我会注意的。”
赵黛琳面无表情:“哦。”
“哦?”孙凯挑眉。
“不然,还要我评价一下吗?肌肉很大很好看?”
孙凯噗嗤一笑:“至于吧,不用这么冷嘲热讽的吧?”
赵黛琳啪关上窗,一句话不想跟他多说。
窗子是毛玻璃封的,一关上,就看不清了,只能看见两团模模糊糊的人影。那薄薄的一层,隔着两个人。
孙凯在窗外站着。
赵黛琳在窗内,她拿手拍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
他可是有未婚妻的,赵黛琳你他妈争气点!
但她一直认为,女人对男人的好感,是无法避免的,在这个世界上,每一分每一秒,或许你都会遇上一个让你有好感的男人,一个有廉耻的女人是会在得知对方马上要有一个家庭的时候,会及时终止这种好感的萌芽。
赵黛琳及时终止了,在云南那几个晚上,辗转反侧,有时候半夜,她偷偷下楼抽支烟,看见孙凯执完勤从办公室出来。
她转头就走,有意避开他。
孙凯却把她叫住:“那谁。”
赵黛琳人是站住了,可扭着身子,不肯回头。孙凯双手抄进兜里,忽地原地喊:“站那别动!”
赵黛琳莫名就背对着他开始拔军姿了,两只手虚虚贴着裤缝,指尖还燃着烟。
身后脚步声渐近,孙凯已经来到她面前,绕着她转了圈,“大半夜,不睡觉……”随后低头扫一眼她指尖的烟蒂,弯腰给她抽下来,捏在手里来回掂看,抬头扫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赵黛琳,你知道在部队里抽烟,要罚什么么?”
啥?
赵黛琳一脸懵,倒也誓死不肯跟他服软,“罚什么?”
“五十个俯卧撑。”
赵黛琳是很久之后才知道是孙凯那天是随口胡诌逗她的。她还第二天早上起来认认真真在操场上做满了五十个俯卧撑,还特地把陈瑞叫过去数着。
赵黛琳身体素质还行,从小就跟着哥哥几个练了点三脚猫功夫,也非常注重健身和锻炼,她的身体素质比于好好太多了。
不过身体素质再好,尽管她撑死了做,在陈瑞眼里也还是尤其不标准。
数到最后陈瑞都疲了,睁只眼,闭着眼,懒懒散散地:“35,36,39……”
“你会不会数数?36后面就39 ?”赵黛琳满头大汗,喘着气给他纠正。
陈瑞:“赵医生,你这么较真干嘛?孙队又不会真检查你。”
“不行,在部队里我就得遵守纪律,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结果孙凯就过来了,刚换好作训服,一边挽袖子半弯下腰,一边探着身子去看伏在地上有些吃力的赵黛琳,一脸好奇:“干嘛呢你?”
“不是你说的抽烟五十个俯卧撑?”赵黛琳冒着一额头汗,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地说。
孙凯挑眉笑了下,直起身来,回头问陈瑞:“几个了?”
“三十六个……”
“得了,起来吧。”
赵黛琳两边手都已经开始抖了,却还是撑着劲儿说:“我给你做一百个,我等会再去抽一支。”
这话把身后的陈瑞都逗笑了。
要不是个女生,孙凯差点一巴掌下去,还带预支的。
赵黛琳坚持做完了五十个,等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两眼一黑,昏过去了,孙凯忙把人给搂住,抱在自己怀里,不让她滑到地上。
她意识尚在。
甚至能感觉到男人的呼吸,在她耳边,一沉一吸,胸腔微微震荡,听见他跟陈瑞在说话,“你先找人集合,我送她去军医处。”说完把人轻轻松松打横抱起来,低头看她一眼,骂了句脏话,“一大早就给我惹事……”
赵黛琳闭着眼靠在他怀里,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就听孙凯在笑:“能听见我说话?”
赵黛琳靠着他的胸膛,感受他强有力的心跳,低低嗯了声。
“按标准来说,你刚才的俯卧撑一个都不合格,这次不跟你计较,以后不许在部队抽烟了啊。”
她脑袋昏昏沉沉,自己都没意识到含含糊糊间说了什么。
“那下次你教我标准的。”
孙凯下意识嗯了声。
嗯完,他就忽然反应过来,教什么教,你一个快结婚的男人还跟人在这唧唧歪歪什么。气氛太诡异了。
自那之后。
孙凯看见赵黛琳总是绕着走。
赵黛琳想跟他说两句也说不上,这人躲她跟躲瘟疫似的。
后来在无意间听见俩兵头在说。
“有没有察觉到孙队跟赵医生之间的诡异气氛?”
“赵医生好像喜欢我们孙队?”
“可是孙队要结婚了啊?”
“赵医生不会要截胡了吧?”
“我真怕孙队把持不住。毕竟赵医生也是一个大美人,她要是主动送上门来,你拒绝的了么?”
“不会的,你没看孙队这几天都躲着赵医生么,估计也是知道了赵医生的心思,昨天孙队还跟他未婚妻在电话里你侬我侬的,放心,顶多是赵医生一厢情愿。”
“这赵医生也真是的,明知孙队都快结婚了,她还去招惹,这女人太没节操了。”
赵黛琳想。
她没节操做的事情多了,唯独对孙凯,她就差把节操两字挂在脑袋上了。





第二十八年春 70.赵黛琳番外(03)
赵黛琳番外(03)
赵黛琳给自己立了个贞节牌坊, 你要是再多看孙凯一眼,就自己戳瞎双目吧。
为了转移注意力, 她把视线跟目光投放到了二队几个单身的小伙上,仔细且专注地研究出了几个“接替孙凯位置的目标候选人”。
何朗, 山东人,模样一般, 倒是不难看, 普通话不太标准,说话有口音, 挺可爱, 憨傻憨傻的。
江为平, 上海人, 长得倒是清秀,年纪有点小,才二十二岁, 他就比较高冷了,符合赵黛琳的最初审美,不过他是金牛座的, 貌似跟赵黛琳这个天蝎座是死敌, 不够没关系,合拍最重要了。
这两个是赵黛琳这么多天筛选出来最为满意的了。
还有一个。
是北京人,貌似跟孙凯还是一个大院长大的, 叫侯泰泰。
模样不错, 性格也得非常符合赵黛琳的审美标准, 但是孙凯发小,单这一条,赵黛琳就把他给毙了一万次。
于是她将目光都投放在了何朗和江为平身上。
何朗年纪也不大,才二十五岁,这队里几个长得好点的,全都是二十出头,但赵黛琳完全不介意年龄差,不过她最后还是将目标锁定在何朗身上。
为什么呢?
因为江为平太冷了。
非常符合她阴郁男的审美,但是胡宇成那种是阴郁病娇男,柔柔弱弱让人非常有保护欲,可江为平是完全冷漠又不病娇,感觉随时会拔枪的那种。
赵黛琳担心自己的小命安危,看来看去还是何朗最可爱,赵黛琳稍微逗他两句,男孩儿耳朵就红了,低头挠着后脑勺显得有些无措。
赵黛琳怕玩出火,非常节制自己,转移转移注意力就得了,千万别太过分。
没节操就没节操吧,天天还给自己做什么不要越线的心理建设,flag这种东西,越立越容易flop。
这天,他们在照常训练。
何朗刚从场上下来,浑身汗涔涔,前后背都湿透了。赵黛琳抱着资料从边上过,顺手递了张纸巾给何朗,“擦擦吧。”何朗红着脸接过,小声地说:“谢谢赵医生。”
赵黛琳走路带风,根本没停留,快步从他身边越过,还未等他说完一句“不客气”已经出口了。
何朗愣在原地。
最近赵医生对他好像是挺关心的,又喜欢逗他。想到这,看见赵黛琳那双如水盈盈的眼睛和线条流畅细白的脖颈儿,心跳莫名加快,渐渐觉得呼吸急促,脑中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就冒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后,斗着胆子把人喊住。
“赵医生!”
赵黛琳停下来,回头瞧他。
“怎么了?”
何朗犹豫两秒,才说:“今晚轮到我们队放露天电影了,你要不要过来看?”
赵黛琳凝神看他一会儿,“二队么?还是整个突击队?”
“就二队,一队三队执勤。”
“好,需要自己带板凳么?”
何朗这才笑了,露出白白的牙,赵黛琳这才发现他边上居然还有颗小虎牙,真的很可爱,就听他道:“不用,我们有马扎,我给你拿一张就行了。”
赵黛琳礼貌回:“好,谢谢。”
边防队每周三都会放军事电影或者是纪录片,是露天的。
孙凯去的时候,赵黛琳已经坐在何朗身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何朗耐心地给她解释纪录片中出现的军事武/器,说得还挺有带劲儿的,孙凯推了推何朗的脑袋,“你是懂很多?看个纪录片在这科普个什么劲儿?保持安静行不行?还有没有点组织性纪律性?”说完,孙凯又探头去看边上的赵黛琳,“还有你,想看纪录片就老老实实给坐着,再瞎问给我滚回宿舍去。”
赵黛琳非常听话得滚了。
结果影片放映结束后,何朗又来宿舍找她,赵黛琳先是透过毛玻璃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以为是孙凯,把门打开,何朗冲她憨笑:“对不起啊,赵医生,孙队就是这么一狗脾气,你千万别介意。”
彼时,何朗背后的厕所里,停下一人。那人刚上完厕所,听见声响停下来,双手往裤兜里一插,人往走廊的栏杆上一靠,心想,我倒是要听听你丫说什么。
何朗浑然不觉,挠着头看着赵黛琳,支支吾吾着说:“赵医生……”
赵黛琳靠在门框上,双手何其潇洒地环在胸前,视线往身后的人身上一扫,淡淡收回,静等他下文。
“你有男朋友么?”
赵黛琳:“没有。”
何朗心里一喜,心想真好呀,赵医生果然是喜欢他的,不然没事儿老撩他干什么,这么想,心中便觉汹涌澎湃起来,要不干脆自己表白了吧,他憨傻地挠着后脑勺,一边想一边乐,那句“你看我怎么样”还没来得及出口呢,后脑一痛,不知被谁打了下,一回头。
好家伙。
吓得他瞠目结舌,舌头都捋不直:“队队队队队……”
孙凯朝着他脑袋又是狠狠一下,何朗被打着脑袋重重往下一点,就听他截过话茬子:“对什么对!”
“你你你你……”
孙凯心领神会,又快他一步:“我什么时候来的?”
何朗:“对!”
孙凯讥讽一笑:“让我想想。”顿了顿,他说:“大概是听见你说我狗脾气的时候?”
何朗脸色大变,“我我我我……”
孙凯太了解他了,全给他把话茬子给抢了,“你不是故意的?”
何朗羞赧点头。
孙凯倒没计较这个,反正以前当教官时,学员没少在他背后说他坏话的,他回头听见都是一乐,没往心里去,他跟陆怀征在连队里是两个极端,那家伙在战训场上严肃私底下就跟个大哥哥似的跟谁都能打到一块。孙凯不是,他都一个样,对学员都凶,反正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人称铁面。也就能跟陆怀征偶尔开开玩笑。
他把何朗连踢带踹地轰走。
何朗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一旁的赵黛琳,一步三回头,最后在孙凯的爆喝声中踉跄滚走。
楼梯上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听见楼上传来砰的关门声,孙凯才看向赵黛琳,一抬下巴,比刚才更严肃,“不介意我进去坐会儿?”
于好还没回来,宿舍就留她一人,赵黛琳想了想,侧身给他让了条道,意思——您请。
孙凯进去后,从门背后拎了张马扎撑开摆在地上,张着腿坐下,俨然的部队坐姿,赵黛琳那会儿想,可真不讲究,她喜欢的男人明明是穿着高级定制西装,坐在二十几层洋楼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捏个红酒杯,轻轻摇晃,眼神清澈却藏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灯红酒绿。
跟面前这个穿着军装、粗糙坐在马扎上的男人相去甚远。
孙凯冲她扬扬下巴,示意她往床上坐,一副长谈的架势。
等赵黛琳坐稳。
孙凯又微微侧着头酝酿了下情绪,他清了清嗓子,对她说:“你学心理学的,听过吊桥反应么?”
“当然。”赵黛琳说,“你在质疑我的专业?”
孙凯摇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吊桥反应讲的是,当一个女人被绑在桥桩上,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身体会出现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等自然反应,这时如果桥上经过一个异性救了你,会误以为自己对这个异性有好感,或者对其产生感情,你明白我说的意思?”
孙凯说的极其委婉,毕竟赵黛琳不是连队的人,又是这边医生,不给领导面子也得给韩教授面子。
赵黛琳抱着胳膊冷笑:“在大礼堂,那天救我的也不是你吧,是隔壁陆队?你不过是开枪打了那人而已。”
“可最后你是倒在我怀里,跟你身体接触的人是我,我暂且把这个理解为第一接触人。我非常理解的,因为也不是没有碰见过这种情况。”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赵黛琳无话可说,失笑,“我缠着你了?还是哭着闹着要嫁给你?还是破坏你跟你未婚妻了?你搞反了吧,孙队,现在是你找上我。”
其实都没有,她及时地把感情扼杀了,也及时地跟他划清了界限。
孙凯换了个姿势,他双手撑在膝盖上,一本正经地:“嗯,你没缠着我,也没破坏我和我未婚妻,何朗年纪小,不适合你,你别去招惹他,包括我们队的其他队员,也请你放过。”
这话说的,赵黛琳都差点觉得自己是个狐狸精了,只要随便招招手,就有无数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无语失笑,“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跟其他男人交往?”
孙凯纠正她:“你出了这部队,跟哪个男人交往我都管不着,也不会管。但我队里的人,你别打主意,他们平日里训练,忙得都是保家卫国的事儿,更没你这么拿得起放得下,你要只想找个人谈谈恋爱,不合适。”
赵黛琳多少抿出点意思,在孙凯眼里,她就是一感情骗子,不走心的,她必须深刻反思反思自己了,平时有举止轻浮倒让他这么反感么?她忽而坐定,那水盈盈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彩,牢牢盯着马扎上的男人,问道:“那我如果有结婚的打算呢?”
孙凯一愣,侧头去看她,“结婚,跟谁?何朗?”
赵黛琳想说,她只是随便打个比方,刚要解释,孙凯后面那句话,让她整个人彻底僵住,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
孙凯一脸讥讽地看着她,“你确定你有结婚的打算?就你这走马观花的心态,适合找军人么?军婚可不是开玩笑的。”
言下之意,赵黛琳水性杨花似乎有出轨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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