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雨后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一朵毛毛
他们谈得不久,走出来的时候,宋以岚连礼貌的客套话都不想说了,看着两人端端正正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心里升起莫名的敌意。
她走进病房,自然地坐下,又去拉徐忠的手。
他额头上起了薄薄一层汗,眼神里有细微的痛苦,抬眼见她的瞬间,才忽然压下去。
“一点小事。”徐忠怕她问得深了自己不忍心骗她,想提前敷衍过去。
“那就好。”宋以岚没戳破他,小心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她一只手在徐忠手里,被暖暖地包裹着,一只手在自己大衣口袋里,紧紧攥成一个拳头。
“宋以岚。”
她偏过脸去看他,听见他的问题,“你信不信我?”
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因为知道这背后的意思,差点又让她说不出话来。
“我信你。”她清了清嗓子,压下突然的哽咽,重复了一遍,“谁都不信也信你。”
徐忠听出来了,猜到是谭宗南提前跟她说过什么,重新组织好语言安慰她,“没事,查清楚就好了,不会影响什么。”
他说得轻松,宋以岚跟谭宗南查了这么久,岂会不知道现在的线索对他有多不利。
宋以岚点点头,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见门口值班的战士被新的面孔换下来,心里的酸涩感更重。
以前的人是谭宗南派来的,负责屋内的安全。现在的战士是军区送来的,任务更在看守,不让里面的人出来。
一整天下来,徐忠没怎么再说话,宋以岚不敢劝他,怕一次次提醒他,像揭人伤疤。
那天下午,雪果然如徐忠所说地停了,没有影响他们第二天的行程。
重重的心事,一直到转院进了军总也没能放下。
徐忠从上了飞机就合着眼,却像没真的睡着,睫毛一直上下颤抖着,看起来并不好受。
中途醒了两次,一次是下飞机,自己走上在机场候着的救护车,还有一次是到医院以后,被推着进了新的病房。
魏哲峰胸口挂着个牌子匆匆赶到,进了门,才把牌子收起来。
宋以岚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他通过门口两个看守的凭证。
徐忠现在身份特殊,要不是身体还有危险离不开医院,恐怕已经被押解带走,她见他一面都如登天。
魏哲峰做完了基础检查,徐忠还是没醒。
“睡了多久?”魏哲峰翻动着他在哈尔滨的治疗记录。
“从上飞机开始,快六个小时了。”
魏哲峰皱起眉头,指挥护士过来扎针输液,观察了一会儿徐忠的反应,才转过来安慰宋以岚,“嫂子,你别担心。”
他停住,都觉得这话怎么都不够有说服力。
宋以岚摇头,眼里的担忧都涌动上来,“他怎么样?”
“伤口恢复得比我预想好一些,先观察着。”
“子弹呢?”她又问。
魏哲峰想说暂时没事,话还没说出口,想起宋以岚不像那些脆弱的女人,与其瞒着骗着,不如早点交待了。
“这边会诊的结果是建议手术,等养好了伤我安排。”
想探视的人都被拒了回去,他的父母也被谭宗南找了个借口送回家。整个病房里除了偶尔查房换药的护士医生,就只剩她和徐忠两个人。
有了大把的独处时间,却没了心情。
子弹、手术、举报、勾结……
她原以为他们之间最大的坎就是这次任务,好不容易熬过去,她连结婚用的户口本都准备好了,又被这一个接一个的坎拦住。
宋以岚愣了半天,等到床上开始有动静,她才猛地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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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雨后晴 第43节
徐忠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满头的汗,一只手按在胸口处,疼得意识迷离。
宋以岚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去按床头的呼叫器。
“以岚……”他叫她的名字。
“是我。”宋以岚凑近了听他想说什么。
“叫魏哲峰……”他合上眼,专心对付胸口极度的不适。
魏哲峰很快赶到,一看徐忠的状态,脸色瞬间变了。
周围不停有医生护士小跑着进来,徐忠床边挂上帘子,有护士过来委婉地请宋以岚出去。
护士具体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只听见“抢救”两个字,整个人僵住,浑身冰冷。
表面上再怎么云淡风轻,心里的痛苦,在他这样的病人身上,总是难以不着痕迹地压下去。
宋以岚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都没意识到眼泪是什么时候流了满面。
走廊里来去匆匆的人没有在她身上做过多的视线停留。
医院是个不断上演生离死别的地方,这里的路人都仿佛比外面要冷漠得多。
病房里面还在忙碌着,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宋以岚竟然还能听见仪器的警报声,尖锐刺耳,把她的心神都勾走了。
她努力稳定着情绪,视线从病房的玻璃上移开,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有关举报的调查结果上。
即便看起来再一无所获,也总有能用得上的信息。
谭宗南命齐皓挨个核查了徐忠带过的队员,但凡能接触到徐忠个人证章的人,都作为重点对象调查。alan也重新走访了与何子杨势力接触过的老人。
调查的结果却仿佛证实了举报内容,证据事实一一契合。
想着想着,又替徐忠委屈得要命。
他在一线卫国多年,受了满身的伤,搭进去多年的健康,差点连命都献给这个事业,不说荣华富贵万人敬仰,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哪怕是在桐市斗不过何子杨,哪怕是在烈虎的老巢没能回来,都好过被一生信仰抛弃,敲下最后的判决。
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看见魏哲峰走出来,精神一振,立即上前,忐忑地观察他口罩下的表情。
“他醒了,非要见你,进去看看吧。”魏哲峰摘下口罩,露出脸上的愁绪。“用了针止疼,但还是注意时间,别聊太久。”
宋以岚也顾不上再多问,匆匆道谢,脚下心里都急着见徐忠。
徐忠呼吸不畅,被垫高了后背倚在床上,微仰着头,一只手还按在胸口,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很不舒服的样子。
“忠哥?”宋以岚走得近了,不确定他是否还在醒着,又怕打扰他休息,轻轻叫了一声。
徐忠听见了,睁开眼,按在胸口的手落到身侧,把她刚刚看到不舒服的神态藏了个大半。
“怎么又哭了?”徐忠被还没消减的窒息感折磨得难受,声音也没什么力气。
“外面有风,迎风泪。”宋以岚揉了揉眼角,替他抹去额头上的汗珠。
徐忠应了一声,顺利地找到宋以岚的手,牢牢地牵住,没有再说话。
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抢救,他精力实在到了极限,没撑多久又合上眼,压抑着浑身极度的不适。
“睡一会儿吧,我就在这陪着你。”宋以岚拉过椅子坐下哄他。她心里的石头并没有落下,考虑着等徐忠睡下再去找魏哲峰问问情况。
徐忠只是摇头,紧紧拉着她的手,却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宋以岚终于意识到,徐忠有话想对她说,却被身上的不适耗着,没力气开口。
“下次再说,我随时都在。”宋以岚不忍看他辛苦撑着精力,又一次劝他。
徐忠还是摇头,似乎意识到他等力气恢复一些的过程会让宋以岚担心,立刻睁开眼,喉结动了动,努力开了口。
“以岚,”他连维持正常的呼吸都有些困难,说话更是勉强。他咳喘了几下,尽量把话说得清楚,“我提两个人,你记住,还要帮我,转告谭将军。”
宋以岚意识到他将要说的事非常重要,迅速从包里抽出随身的记事本,准备边听边记。“你放心,我一定带到。”
“第一个叫方彦,何子杨那边,从他身上查。”徐忠皱着眉头,仿佛说出这话的过程,比身体的疼痛更让他难受。“第二是曾文成,三年前的事,请谭将军,彻查这个人……”
他喘着气,似乎还想说得更详细,但精力实在到了极限,该交代的重点也已经说明,便朝着慢慢消散的意识做出了妥协。
只是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徐忠的病情陷入两难,子弹的位置已经很危险,加上连续两次诱发感染,似乎到了不得不手术取出的时候。可他的身体尚在恢复,能否承受这样的大型手术是个关键性的问题。
魏哲峰召集同事多次会诊以后,最终将建议立即手术的结论传达过去,没想到立刻遭到了徐忠的拒绝。
他的想法很简单,子弹的位置虽然危险,却不会立即致命,即便这段时间反复发病,他也能尽力撑过去。
而一旦手术……
“再等等吧。”
徐忠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明明频繁发病受苦最为难熬,明明旁人看见他辛苦的样子都忍不住劝他,就连宋以岚把结婚的材料准备齐全,跟户口本放在一起带来医院,就为了能让他看见些希望,他的答案都是这句。
旁人不能理解徐忠的想法,他这种看似没来由的犹豫和等待,却被宋以岚看得明明白白。
他想等到判决下来的那天,见证一个有关自我的结局;他怕自己忽然结束在手术台上,带着所有的质疑和污点离开;他甚至怕如果下来的是最坏的结果,婚姻会连累了宋以岚……
任何语言上的安慰都显得无比单薄,宋以岚能做的只有顺着他给的名字查。
她发了狠心,几乎黑白不分地查了三个日夜,终于在何子杨接触的人中查到一户可疑的方姓人家。
老人的儿子非常孝顺,大学毕业后参军入伍,分配在临市的部队,一有假期就回家陪着父母。他们曾经的调查停在这个层面,自然地排除了与雪鹰之间可能的关系。
而当她把重点放在方彦这个名字上,这位方姓的老人重新进入他们的视野。
细查下去,他竟然还有一位军校毕业的大儿子,七年前开始鲜少回家,三年前因公殉职。
时间经历结果,都与三年前徐忠出事的那个案子吻合。
事情像绞在一起的棉线,一旦露出线头,所有的复杂交织都变得可解了。
宋以岚扩大了排查的范围,开始重新审视老人近期接触过的人。
这边的排查还没出结果的时候,宋以岚在徐忠的病房外意外遇上了许久未见的齐皓。
曾经的话唠仿佛快速成熟了许多,他插着兜,因为没权力进入病房,就在走廊里等宋以岚出来。
“嫂子。”齐皓刚从基地一路赶过来,有些风尘仆仆的,却不影响整体的气质。“最近忙徐队的事,没什么时间过来,嫂子你见谅。”
“没事。”宋以岚问,“有进展了吗?”
“曾文成这个人,在你给打电话提醒我们详查之前,我几乎要默认排除他的可能性。”齐皓倚在窗边,一边捋顺着思路。“他跟徐队是军校同学,从下连队就一直跟着徐队,后来晚了徐队两年进雪鹰,两个人的战友基础比我们这些人厚实多了。”
宋以岚笑笑,等着他后面的话。
“最邪乎的是,我在三年前结案的卷宗里查到了徐队当年的笔录。”齐皓看向宋以岚,观察着她的反应,“按照徐队当时所说,曾文成是牺牲了自己,才给徐队争取了救援时机。”
“那……忠哥还让详查这个人?”宋以岚也有些不懂了。
“我们原本也只是这样想。”齐皓皱着眉,“但他当初舍身救徐队的行动,也许只是某种意义上的自我解脱。”
第51章 立马昆仑(3)
到月末的时候,这边的调查还在沿着新的方向紧锣密鼓地进行,军事法庭那边已经有了新的进展。
两位军官再一次来到病房,徐忠正输着液靠在床头上读一份报纸,他输液的手上面,轻轻搭着宋以岚的手,替他暖着冰冷的药水。
他们一个在安静地读报,一个皱着眉滑动着平板电脑的屏幕,看起来互不干扰,又因为交叠的手透露着彼此深爱。
他们同时察觉到两位军官,对视了一眼。
被问讯的次数多了,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去吧。”徐忠平静地拍了拍她的手。
宋以岚点点头,收起平板,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个小型的热水袋,灌好热水用毛巾包起来放在徐忠输液的手下,这才转身离开。
徐忠这些天被子弹折磨得精神十分不好,即使没有直接发病的时候,也时常呼吸不畅。但好在身上的伤终于有了起色,不再需要严格卧床。
尤其是这种有些关乎尊严的时刻。
“你们先坐。”他指了指旁边的几个椅子,接着把自己撑起来下了床,拉着输液架走过去,面对两位军官坐下。
徐忠注意到,他们中的一位不停地在瞥他刚才在读的报纸,他又起身,推着输液架回去把报纸拿过来,坦荡地递到那人面前。
“社评报纸。我自己出不去,外面的人多数也进不来,看看报纸不违规吧。”
那人看了一眼报纸的标题,听着他语气里似有若无的落寞,想起这位徐队长曾经的累累军功,突然对自己的猜忌萌生了后悔的念头。
他接过报纸,“不违规,不违规。”
两个人这趟来,是把军方调查过程中出现的新问题向徐忠一一核实,然而过程却不是多么和谐。
……
“三年前,你带队围剿烈虎,上报结果为清剿完毕。三年后烈虎重现,是否意味着三年前的任务报告就有所隐瞒。”
每一个问题都是文件上的原话,少校光是念出来都觉得心颤。
徐忠却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只是抬起眼对上那人的目光,透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似的,“报告的确出自我本人,然而三年前我重伤住院,现场的扫尾工作和烈虎尸体的dna鉴定都不是我来负责。即便结论真的有误,隐瞒也不在我这一环。”
录音笔闪动着绿色的小灯,少校按下了暂停键,提醒徐忠输液的药水已经见底。
徐忠感激地一笑,似乎没有打算叫医生进来起针,自己动手拔了下来,按住带棉球的胶带,“我们继续。”
他们聊了一个多小时,徐忠头上已经起了薄汗,身体累精神累,胸口细密的刺痛感也愈演愈烈。但在这样的质疑声面前,他不想露出半点虚弱的感觉。
“最后一个问题,烈虎手段极其残忍,你却两次被俘而惊险脱身。三年前的任务,别墅引爆致使我方损失惨重,你却在早先就深入别墅内部的情况下被救出,这是否可以理解为,烈虎似乎总能对你网开一面?”
徐忠眼神一冷,在他们以为这个问题终于戳到他的底线时,收去所有的凌厉。
他沉默,终于没忍住咳喘了几声,再开口时,声音又坚定地一如既往,“是我运气好,有一群过命的战友。”
“说的更详细一些。”
“这一次是谭将军不肯放弃我。而三年前……”他手里的热水袋已经有些凉了,却还是被他紧紧捂着,“三年前,我被绑在别墅里,战友冲进来救了我。他缠住烈虎的人,为我争取了时间。”
“他叫什么?”
“曾文成。”徐忠的眼神一动不动。
“雪鹰的死伤多在别墅外围,为什么会有战友出现在别墅内部,你被关押的位置。”
“他进来是为了救我。”徐忠毫不犹豫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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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雨后晴 第44节
那一天,他在别墅里见到两次神似曾文成的身影,开始以为眼花出现了幻觉。后来曾文成深入刑讯室,以命换出徐忠,他虽觉奇怪,但始终没往那个方向考虑过,直到最近才把这些细节拼起来。
然而怀疑战友这样的念头已经让他说不出的难受,这录音笔最终将要上报军委,他更不可能在一切尚未有结果的时候透露任何伤害战友信息。
坦白说,他甚至宁愿谭宗南彻查后的曾文成仍然清清白白,哪怕他的案子没有翻身的机会,也好过同生共死多年的兄弟真的背叛了他们的初心。
问讯结束,两位少校关了录音笔准备离开,徐忠在椅背上搭了把手,也跟着站起来。
“上面很重视这个案子,一定会真相大白的。”临走前,一直负责提问的那位留了句话。
徐忠抬手按上胸口,使劲压了压,直起后背,站如一棵挺拔的松树,外面的光打进他的眼睛,照亮了那里面深沉的黑色。
“如果举报的事实是真的,任何处分处刑都不能抵消那个天大的过错。而我自认为光明磊落,任何处分都不能使我信念动摇。”
一场谈话几乎耗光了他的力气,他声音低又哑,却丝毫不失磅礴的气度。
他们两位走出去,宋以岚接着就迎了进来。
“怎么谈这么久?”她早就等得急了,担心着徐忠的状态,一进门就见他直挺挺地站着,更是生气。
“问题多,估计查的自相矛盾,才到我这儿来求证。”
宋以岚知道他这话不可信,瞪了他一眼,扶着他想往床边走。
“不躺了,站一会儿,没事。”徐忠这样说着,握着她的手却忽然一拉,顺利地把她拉进怀里。
他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一句话也没说,像是在安静地享受这样的时刻。
宋以岚伸手更用力地回抱住他,感觉到他身体不稳,渐渐分了些重量到她身上,后背也有些轻颤。
“我查到方彦的父亲多次跟一个男人在茶馆见面,对比了年前何子杨来工作室闹事时的监控录像,那个男人确定是何子杨的人。”宋以岚想起刚刚得出的结论,赶紧说出来宽慰他。
徐忠吻了吻她的发顶,“这段日子,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过等这件事过去,一切都有好的结果,我等你补偿我。”宋以岚努力调整着气氛,她知道每次徐忠跟那两个扑克脸似的男人聊过之后,心情都不太好。
“证章是真的,意味着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等着案子判下来。还有一种,我脱罪,与烈虎勾结的人是跟我十四年的兄弟。”
徐忠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什么家常,可现实已是如此,一条路两个可能的终点,被终身的信仰抛弃,或是面对兄弟的背叛。无论哪一种,都足够令人心寒。
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忠哥,我陪着你,我永远陪着你。”宋以岚心里酸疼,只有紧紧抱着他。
徐忠没有立刻答话,长长地呼吸了几口,烫热的鼻息喷在她后颈上,有些痒。
“好。”他不忍再看她难过,努力把自己从心里的郁结里解出来,“你陪着我,我补偿你。”
徐忠单手拥着她,另一只手熟练地去找她的手,顺着她纤细的胳膊摸索过去,牵过来,牢牢地抓住了。
他曾经做足了独身走完这一生的准备,他这样无数次行走在生死边缘的人,一面将不畏生死寄托在扛起的责任上,一面把对自我生命的敬仰倚靠在平日的魔鬼训练上,原以为这将是他整个人生的写照。
宋以岚则是这条路岔口的最大惊喜,她怀着一颗干净而炽热的心与他十指相扣,成了他又一个可以屹立不倒的信念。
当忠诚被质疑,活着也成了件难事,他发现自己竟然还可以从这双柔弱的手上汲取支撑下去的无尽力量。
第52章 立马昆仑(4)
调查分方彦和曾文成两个方向进行,宋以岚从何子杨的方向入手,把他跟方彦家属的交易调查得很详细。
从监控上看,他们前后见了不下四次,多是何子杨的人在提供证据转交给方彦的父亲。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不久,谭宗南那边就接到了举报文件。
alan先前整理好的文件有了作用,宋以岚向法院提交何子杨与鹿爷合作的证据,同时将何子杨买通方彦父亲的监控记录由谭宗南转交军方。
这样一来,虽没有直接证据推翻举报,也足以动摇原本的证据链,使得军方的调查有了新的考量。
从前有关何氏的丑闻多是何子杨四处留情的花边新闻,突然爆出与军火商勾结这样的大案,立马引起外界的轩然大波。
有人翻出他和宋以岚年前就炒过的新闻,把他们这半年来的交手真真假假做了个时间线,又是一波热闹的讨论。
然而外界再怎么闹,都落不到医院里这一处静角。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多也进不来,最安静的时候,连窗边的风都是无声的。
徐忠被子弹反复折磨着,自那次抢救以来,胸口里细密交织地疼就没断过,有时候发作起来一两个小时都不能消停。
人疲乏,精神也欠佳,除了没那么难受的时候强迫自己多跟宋以岚说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沉默着。
“忠哥,你以前除了训练,空闲的时候做什么打发时间。”宋以岚笑着走进病房,把外套挂好。
徐忠从沉思里回过神来,想了一下,“写文件,训练计划,任务总结……”
“不是。”宋以岚打断了他,“空闲时间,不谈工作的时候。”
徐忠在基地里几乎没什么自己的安排,每天自我训练的时间就占了大半,再处理处理队内的公务,一天基本就过完了。
“很简单,两个人就能玩的那种。”宋以岚继续启发他。
徐忠明白了她的意思,联想最近齐皓也来了桐市,猜到是那小子给宋以岚出的鬼主意。
他顺应她的想法,“象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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