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无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子菲
韩珂满意地将剑抛给下属:“这就对了。”他随手点了几个人,“你们在这儿盯着她。”
“是。”
韩珂对着宇文渊耸了耸肩,笑着走出去,转身一刹那眼底的笑意却灰飞烟灭。
与他明争暗斗近十年之久,争爱恨争权势,他没有一刻不想亲手杀了他。
没有他,师父便不会死;没有他,皇位便不会丢;没有他,忘忧便不会对他虚与委蛇……可倘使没有他,便不会有现在的韩珂!
宇文渊望着韩珂远去的背影,眼神愈发深邃。韩珂想杀他,可他却不想。为臣者可以暴戾,可以放肆,可以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然而为君者却万万不能。
“主子。”流影见宇文渊凝视远方许久,轻声提醒着,“还去翰林院吗”
宇文渊摇了摇头:“去见她。”
……
外头晚风极是冷冽,远处青云白雾一片混沌,半弯银月悄然挂至当空。
忘忧怔怔望着银月出神,手中还握着令她爱恨交织的阵法集子。王钰总是将“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挂在嘴边,可她的明日还能有多少
她暗暗叹了口气,目光又移回阵法集子,强迫自己背下去。
既然虚妄的明日还是个未知数,她更该抓紧当下才是。
看得片刻她便听见远远有脚步声传来,还以为是阙然送点心来,可细细分辨之下又不似。
是他
她放下集子的一刹那宇文渊便推门而入,不知为何,忘忧竟在撞上他阗墨般眸子的一刹那有些许心虚。
“宇忘忧。”
每当他用这样的语气唤着她全名时,她便知道,要么动怒,要么吃醋。现在看来,怎么还有些动怒吃醋交织的意味。
“为什么瞒着我闵成此人,韩珂却知晓”他抽出密信抛在桌上,“韩夫人每次听到别人说这几个我有多心寒!”
忘忧只是望着他,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宇文渊挥手松开一次,她便悄悄抓一次,弄得宇文渊脾气也软下来。
“不过是在旁人面前演戏。”忘忧小声解释着,对他一笑,“喊几声也不会短你几两银子,少几块肉不是”
她拉住宇文渊的衣袖又晃了晃:“那人家还喊桓妤‘摄政王妃’,我也没说什么……”
“我知道你是在乎我才生气的。”忘忧拉着他坐下,“好啦。”
宇文渊看着忘忧的模样气顿时消了一大半,倒有些责怪自己不大度:“桓妤在桓府已久,我听了些风言风语,想来也是你闹的。”
忘忧知道他说的是摄政王妃私会外男一事,便大大方方承认:“便是我闹的。不过摄政王妃若是坦坦荡荡,怎会被我派的人勾引了去”
宇文渊将靠在圈椅上的她一把拉进怀里:“当真是不靠说的,只靠做的。宇忘忧,你这是吃醋了”
她的手腕被宇文渊用巧劲握住,一时挣脱不开:“彼此彼此。你没有在朝事上给韩珂下绊子吗”
宇文渊笑起来,他真是拿她没办法。他的心头悄悄升起一个念头,若忘忧做皇后,必是母仪天下的典范,甚至足以震慑朝野。
“天星楼近日可在买卖生意”
忘忧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是啊。杜家抛售不少产业,我就叫人都收了回来。与京都沾边的一半生意都得在天星楼手下过。”
竟是一半。
若不是亲耳听忘忧承认,宇文渊还未想象到天星楼势力扩展到如此地步。
“怎么了”她看着宇文渊像是在思考些重大的事,才露出那一副凝重的神情。
“陛下无德,晋国已虎视眈眈。”他仅仅说了“虎视眈眈”四字,可这背后蕴含着多少波诡云谲。
“战争。”忘忧不假思索道,“晋国第一步便是要宁国动荡,百姓不安。商业首当其冲。你一定想说这时候收购只会血本无归。”
宇文渊听着她继续道:“可我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杜家。杜弘佑该死,杜锦程与杜老夫人又何其无辜用天星楼的名义买下来,日后还要换回去。不过这段时间的收益自然归天星楼。”
京都一半的生意,就算只留在手头一月便有多少杜老夫人肯放权,也是下定决心除了杜弘佑。
“不说这个了。”忘忧从桌子上拎起先前被宇文渊抛下的纸,“瞧瞧寒远为了什么与我置气呢”
宇文渊多了几分笑意,不过是一时吃味,还要被她揪住不放:“晏奴。你可听说过这个名字。”
忘忧将所有内容一扫而过,不由得眸色一黯:“是安洛洛身边的奴才。”
“在元明二十一年便入了宫”她带着疑虑轻轻念着,“晏奴与闵成生得一模一样,而闵成是元明二十三年才到的京都。”
要么,这世上真有生得如此相像之人,要么,闵成是顶替了这位叫“晏奴”的花房奴才。
“还有个消息。”宇文渊缓而轻言道,“晏奴,是假阉人。”
第十八章 晏奴其人
忘忧眼波微闪,嘴唇细抿,震惊之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安洛洛胆大包天,在宇文汐眼皮子底下安养伶人她也不怕宇文汐的滔天之怒她又想起被闵成卖掉的宋怀秀,想起她哀求着自己不要杀他。就在她口中这才色双绝的男人,却做起后妃的男宠
“安贵妃死局已定。”宇文渊说得平平淡淡,可言语之中蕴着彻骨寒意,“证据都在韩珂手中,他说,要慢慢放出去。”
观察猎物死前的挣扎与痛苦,这的确是韩珂的风格。
忘忧将头埋在宇文渊怀中,又冷下来:“闵成原先投奔长平大长公主,他能替下晏奴,也有大长公主一份力。”
宇文渊怎么听不出忘忧的意思:“你想好了若想为柳家复仇……”
长平害她,害月芙,害了柳家。她难道还要因为韩珂的缘故放过她吗何况这个女人太过可怕,她在京都还残存着多少势力,如今仍不得而知。
“用计除不了长平。”忘忧最终带着恨意轻声道,“我需要死士。”
长平为一国大长公主,若非犯了重罪不至死。何况她如今随韩勋回到老家,京都又有韩珂坐镇,任何旨意都绕不开他。
宇文渊抚了抚她的后背:“我知你恨,可不急于一时。”
忘忧轻轻“嗯”了声:“我好像变了,是不是”
变得浮躁,变得激进,变得满心仇恨,不可理喻。自从月芙死后,她夜夜回忆着先前点点滴滴,没有月芙的规劝,她只能独自一人前行。
阙然不懂事务,祁云不愿忤逆,扶溪只要是她的命令便会照做。他们规劝不了她,亦给不了她任何方向……
长平的铜铃之声让她瞧见了未来,如同诅咒相伴她到如今。眼前时不时闪现出未来的片段仿佛定死了一切,那她的当下的努力又算什么
云观说得没错,知晓未来是痛苦,是折磨。
“我也变了,不是吗”宇文渊将她拥得更紧,“忘忧,去做自己想做的吧。”
她暗自抹去泪水,怎地一想到这些事就不争气地哭了
“你该回府了,明日还得早朝。”她起身打开门,任晚风激在脸上。也只有风与凉意还能让她清醒片刻。
宇文渊拢了拢斗篷没入夜色中,从忘忧手中接过小灯笼:“早些歇息。”
“好。”
夜色茫茫,宇文渊渐渐远去,融入那墨色当中,唯他手中晕出灯笼光晕,丝丝缕缕,衬得身影愈发挺拔。
忘忧靠着门目送他远去,目光又渐渐移向布满星光的夜空。她若想与他厮守这最后的时光,是不是太自私了些还是该狠下心肠,叫他余生不再惦念
飘渺的未来,谁又能给出答案
……
长春宫内一片肃静,满地碎瓷片分外扎眼。
安洛洛跌坐在床上奋力撕着手帕,听着那一声响才略略解了些心头之恨。朱妧算计了她,还不是难逃一死可她不想叫朱妧就这般简单死了,还没有让她亲眼看着她夺了皇后之位,还有没有让她亲耳听见陛下下旨赐死,她怎么就先死了!
晏奴踏着碎瓷片而来,每走一步就好像踏在安洛洛心头,扰得她心绪不宁。她伸手拿过矮凳上茶盏,连盖带碗朝晏奴的方向用力砸了过去:“滚!”
晏奴脚步一滞,身旁忽起清裂巨响,犹疑之时便被飞渐起的碎瓷片划破脸颊。
安洛洛扭头望着仍缓缓而来的晏奴,这才瞧见他俊美的脸上现出一道血线。
“晏奴……”她忽而不忍,只是一时气急才下了重手,谁知他不会躲呢。
“娘娘。”晏奴也不管脸上的伤就在安洛洛床榻旁跪坐下来,“若是责打奴才可以缓解您心中之恨,那晏奴受伤又何妨。”
安洛洛轻轻为晏奴擦去脸上的血珠,这张脸若是落了疤可怎么办她的指腹划过他眼下一痣,这双狐狸眼魅惑至极,天生的好皮相。
“本宫这次是在劫难逃。”安洛洛柔荑滑落,说得轻巧,不辨悲喜。
晏奴轻笑:“陛下将您禁足于长春宫,那就是下了护下您的心思。”
“你不懂。”安洛洛眯了眯眼,满是怨恨,“就算柳清漪不想我死,宇文渊和韩珂也会毫不犹豫置我于死地。陛下处处受他们掣肘,还护得了我吗”
“娘娘。”晏奴握住安洛洛的手,“何不与晏奴打个赌,陛下一定会保下您。”
“是你背后的主子说的”安洛洛从他的掌间抽出,捏住他的下巴,“你也是这么服侍那人的”
晏奴迎着安洛洛的目光,眼中笑意更浓:“晏奴只是娘娘一人的晏奴。背后的主子不过当晏奴一枚棋子罢了。”
“本宫也是棋子”安洛洛松开他的下巴,软软靠在被褥上。她做了那么多年棋子,好不容易翻身,却还是棋子
可若是叫晏奴控制着,她甘愿做棋子。
“娘娘是贵人,怎会是棋子”晏奴靠过去,为安洛洛揉着腿,“陛下与主子都会保下娘娘。”
“你家主子究竟是谁”安洛洛斜支着头,紧紧盯着晏奴的一举一动,企图在他的神情中读出些什么。
可惜晏奴从头到尾皆是恭顺的神色,丝毫未变:“主子是谁不重要。娘娘只要知道,主子想叫京都翻天,越乱越好。”
“好大的口气。”安洛洛越发好奇他的背后之人。
当初不过是路过花房便看见晏奴被四五人欺凌,一瞧见他的容貌便再也挪不开眼。现在想来,他们的相遇并非巧合,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京都大乱,本宫又有什么好处”安洛洛摸了摸晏奴的脸,他这双狐狸眼越瞧便越喜欢。他前世别就是个狐狸精吧,不然怎叫她深陷
晏奴越靠越近,呼出的气息近在咫尺,让安洛洛脸上微痒:“京都一乱,陛下便能趁机除了摄政王与丞相,到时候您就是真正的中宫皇后,享万民朝拜。”
安洛洛笑而不语,京都一乱,是谁除了谁还不好说呢。可她还是嘴上应着:“好,那就叫它再乱些。”
“娘娘。”晏奴凑到她的耳畔,低声道,“皇后,未死。您,信吗”l0ns3v3
第十九章 外封?
蘅若已有三日未出房门。这几个月来晋国而来给的解药断断续续,似乎故意折磨着她。
京都的变化早已脱离她的掌控,统共就给这点财力物力人力,还想让她做到哪样!
她疼得蜷缩在床上动弹不得,身上压了三条被褥已然大汗淋漓,可少了任何一条痛意便会更上一层。
床单被她抓得皱巴巴,可再怎么抓也缓解不了身上的丝毫疼痛。
她的二哥哥啊,就是这般心狠手辣,能走到如今的地方还不是拜他所赐!
“公主。”容舒推门而入,手中依旧端着那碗褐色汤药,“奴婢听见几个消息,想听听吗”
蘅若不再倔强,端起汤药便一口饮下:“最好都是好消息……”
“是。”容舒笑着跪坐下来,“蚕室那儿传来消息,安贵妃喂养的桑蚕都死了。钦天监的人说是有神谕,若不诛妖妃,天下难安。今日朝上都闹翻了天。”
容舒笑起来,安洛洛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反倒要入死境:“陛下被逼得无法,已将安贵妃下狱。后来又被关进内廷的太监爆出孙嫔的孩子也是安贵妃害得,陛下那儿也没个说法。”
蘅若哼笑一声:“宫里哪个孩子不是她害的自己生不出孩子,就不许别人有孩子,光这几条人命就够她死好几回。”
可她话锋一转:“可我偏不想叫她死。”
容舒点头:“若没了安贵妃,还如何挑起摄政王与陛下的矛盾。如今也只有我们和大长公主肯帮她。”
“她那儿我倒不担心。”蘅若疼得冷汗直流,这药喝一次药效就弱一次,“北秦那儿呢,可有消息”
容舒的笑意渐平:“北秦那儿已派了使臣决定议和,还说要联姻……”
“联姻”
乌其拉图才刚刚即位,他的女儿最大也不会超过十岁。难道又要派宗室之女
“陛下说,要联姻便要乌其拉图最宠爱的公主嫁过来。否则……”容舒看着蘅若微蹙的眉心有些不敢说下去,“就如吴王之母,假公主嫁过来也毫无用处,只是生儿育女的工具。”
宇文汐当众侮辱宇文淳生母,这份委屈落在他的头上,蘅若也能想象他会有多难堪。
“吴王可有争辩”
容舒摇了摇头:“您也知道吴王的性子,元明帝在世时便因北秦的缘故饱受非议,如今被陛下欺压侮辱,他又怎么可能反抗倒是摄政王还出言驳斥,堪堪保下王爷的面子。”
蘅若强撑起身子:“他入宫已久必是去见了母妃,我要等他回来。”
“公主。”容舒为她披上外衣,“您与吴王相处已久,真是动情了”
蘅若拂开她的手:“难道二哥连这个都要管我照他的意思一件件做下去,何时违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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