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无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子菲
杜锦程被两人搀着,终于上了楠亭,一番寒暄与罚酒三杯后亦加入了吟诗队伍。
忘忧听着身后不断蹦出的佳句,沐浴在暖暖阳光中,正望着青池中各色锦鲤发呆,却听身后响起脚步声。
她回头去看,恰见裴松从楠亭上下来。她拱了拱手:“裴兄怎么不与他们一道”
“那你又为何不与他们一道”裴松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冲,连忙躬身,“是延之冒犯了。”
“无事。”忘忧侧身依旧望着一池锦鲤,“裴兄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必拘束。”
裴松淡淡一笑,也是,这些权贵人家见惯了别人奴颜婢膝的模样,怎么在乎是不是多他一个
“那延之便有话直说了。”裴松微微侧身,从怀中抽出自己的拜帖,“公子可认得当朝摄政王,劳烦引荐。”l0ns3v3
第二十四章 安陵之嫌
忘忧接过拜帖只觉得好笑,方才还与摄政王吟诗作对呢,这会儿又绕了个弯子来求她
况且,裴松才刚与她认识,就不怕她私压了拜帖恐怕他不仅仅是找了她一人帮忙吧。
忘忧还以为裴松必不是汲汲营营之人,不屑于投名帖这种事。现在看来,是她看错了。
可一抬眼撞见他的眼,如清泉一般明亮,虽柔却韧,又不似那些贪图虚名的小人。
“裴兄如何知道我认得摄政王”忘忧声音渐低,总觉得身后有目光灼灼,再向楠亭那儿望去,这目光又没了。
王钰依旧一副兴奋的模样,甚至真把自己当成男子,与他们一众人称兄道弟起来。
裴松望着远山,头顶偶有几只飞鸟盘旋而过:“公子衣料必是富贵人家才负担得起,通身气质又不似小门小户。再加上这场诗会是朝堂上下的关注点,你与表弟这时前来,不只是交朋友吧”
她的确不是,可王钰真真切切是来凑热闹的。
“裴兄多虑。”忘忧轻松地摆了摆手,舒展着胳膊,“我们不过好玩,真的是来交朋友的。不过这拜帖,我一定会给你送到。”
“多谢。”裴松又做了一揖。
“裴兄与赵兄一样,皆是为了报国而科举”忘忧言语间带了几分试探之意,在裴松听来,却是更多的好奇。
“说一句不知轻重的话,我是为改变如今的宁国而来。”裴松说得淡淡,倒有几分宇文渊的神态,可他没有宇文渊的冷意,更多的是温润间藏着锋芒。
他的回答让忘忧眼前一亮,敢对刚认识的人说出这句话,他的胆识必不一般。
“恐怕这话满朝大臣无人敢言,裴兄切莫对其他人说道了。”她的话又侧面印证了裴松要改变的“如今之宁国”迂腐怯弱,果见他嗤笑着摇头:“在下这话也只对你说过。”
只对我说过
忘忧眨了眨眼,不知该如何作答:“既然裴兄这么敢说,那我斗胆还想问。”
裴松静静望着她,示意说下去。
“倘若你入朝为官,会投哪一派”
如此露骨又敏感的话题也只有他二人敢谈论。身后便是一众文人墨客,竟亦不担心被他们听去。
裴松听罢心里泛过一阵涟漪,原本心如止水,便被她一句话震荡开。他望着她乌黑蕴光的双眸,一瞬间觉得此富贵公子不止表面那么简单,其胆气不可低估。
“无门无派。”裴松回答地干脆,“但若有人叫我真心钦佩,必会真心相随。”
多少士人为官前也曾坚定地认为自己不会为利益所扰,可为官数月数年后便被官场同化,官官相护也是这些人最厉害。裴松,倒叫她多了几分期待。
“像裴兄这样的人才,必是各派追捧的对象。”忘忧观察着裴松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拱手道:“过奖了。”
忘忧歪了歪脑袋,骨头里便有细微声响传来。她伏案读书回复书信已久,缺少锻炼,明显觉得精力大如前。
“公子若不嫌麻烦,日后可时常与子思一道锻炼,他的骑射一绝。”
那个被王钰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赵孟星吗果然他与表面上看起来不同,原来擅长骑射。
“我骑术尚可,却不会弓箭。”忘忧甩了甩手,一处疼痛竟是接着一处传来。为了完成云观交代的任务把身体都熬坏了,这笔账得好好算算。“若是能与赵兄一道骑射,那真是不胜荣幸。”
裴松还想说什么,可背后已有人唤,原来他们换了个玩法,是要流觞曲水。
忘忧原以为裴松会过去,怎料他竟婉拒:“余兄见谅,延之不胜酒力。”
忘忧侧耳听着他们对话,似在拿她与裴松开玩笑
裴松转过身对着她又是柔柔一笑,不知是耳力不济没听见玩笑话,还是故意忽略。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二人便天南地北聊起来,从梁州到京都,一路风土人情被裴松说得绘声绘色,远比诗词歌赋更能惹得忘忧惊叹。
谈话间二人靠了近些,笑声也比先前多了,裴松正要低声说京都郊外的见闻,忘忧的身子便突然向后仰去。
她的肩头被手掌按住向后拉去,身后便是熟悉的药香,裴松下意识便要伸手扶住,可一看清来人便讪讪收回手,改为交叠:“寒远兄。”
“原来你在这儿与裴兄交谈甚欢”宇文渊也不理他,只是将忘忧拉到身侧,足足离裴松有**步距离。
忘忧的背后是他暖暖的胸膛,他的手臂看似松松地搭在她肩上,不让她走,却又无丝毫霸气。
这会儿怎么肯相认了
她无奈一笑,想离开他“禁锢”却做不到:“是啊,在下不才,还劳烦寒远兄记挂。”
宇文渊听得她语气微微一愣,裴松见气氛不妙,连忙打岔子:“原来寒远兄与公子相识。”
“何止是相识。”宇文渊靠着宽大衣袖掩护,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故意不说下去,叫裴松颇有些尴尬。
忘忧看着身侧他未曾束发的打扮,平日里见惯了他朝服束冠的模样,如今出尘隐士的模样倒快要忘了。
可就是这张侧脸便瞧得她心头小鹿乱撞,低头红了脸,清了清嗓子:“寒远兄莫要说笑,裴兄别见怪,他就是这样。”
裴松看破也不说破,寒远平日可不是这样。既没有亲近过女子,也没有亲近过他们,独独对王松勾肩搭背,还……他的目光移向二人衣袖交叠处,还牵手
王钰虽听着赵孟星夸夸其谈,可注意力早移向楠亭下。一边是一对乔装打扮的鸳鸯,一边是形单影只的单身狗,这画面竟有些暗戳戳的剑拔弩张
不对啊,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果听见旁人议论纷纷。一番争论之下得出结论:原来寒远好男风!
她重新打量着忘忧与宇文渊,一个月白袍子格外飘逸出尘温润无双,一个墨黑金竹眉宇肃穆气质冰凉。这一对颜值出众,也不能怪旁人想入非非,何况他们姿势太过亲近,公共场合秀恩爱不知收敛!
忘忧在二人间周旋,可宇文渊步步紧逼,话中带刺,裴松也不甘示弱,迎难而上。
她正想默默退出去,忽而从一旁青山崖上横斜出一柄利剑,反射着日光熠熠,直逼颈前!l0ns3v3
第二十五章 遇刺
裴松的一句“小心”尚在嘴边未出口,宇文渊便将忘忧带着向后仰去,手中竹扇飞旋便架住来人利剑。
楠亭之中霎时大乱,从各处又跳入三位执剑短打武服的剑客,将众人包围,可没有围杀之势。
忘忧一阵惊心动魄,若没有宇文渊,她恐怕已然命丧敌手!那利剑寒气激得她脖颈不适,好似已然被剑斩了般。
来人蒙面,通身夜行衣,仅仅露出的双目也蕴着杀意。
“何人胆敢放肆”宇文渊盯着那双眼睛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忘忧拉了拉他的衣袖,单单这一句话便已将先前的书生模样丢尽。又有几个文人有他这般气度
他也意识到这一点,强迫自己舒展急促的眉头,浑身戾气散去,又回到那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黑衣人轻轻冷笑,手腕翻转竟是直直朝裴松而去!
裴松没有预料到突如其然的变故,只见利刃越来越近,身子却僵住不能动弹!
宇文渊暗道一声麻烦,可下一刻还是踢在黑衣人后心,将裴松向自己这边拉来。
黑衣人重击之下偏离方向,一个迅速转身挥起利剑,从楠亭降的黑影已经一脚踢在他的剑柄上,迫使他整个人往后跌退了几步。
他还没看清来人,对方甚至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留下,便从袖中射了五六枚飞刀。
黑衣人翻身腾跃,堪堪避开迎面而来的飞刀,“嘭嘭”几声竟是全然没入身后青山岩上!
对方的身影已闪到近前,映着日光的匕首从袖口飞速刺出,直扑黑衣人颈侧。
全程干净利落,裴松甚至没有回过神,二人的战斗便已终止。
“好功夫!”黑衣人笑着将剑收起,“只可惜,你忘了那儿。”
流影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气喘。他没有随黑衣人的手势望向楠亭,也能想象里面是何模样。
楠亭之上三名剑客已将长剑随意架在文人身上,其余人被包围其中,或暗自发颤或正气凛然。
“你的话不算数。”黑衣人望着流影时多了几分轻蔑,他的手指渐渐移向楠亭之下,直勾勾对着宇文渊,“你。你可说得上话”
来者竟不认得宇文渊
忘忧想探出脑袋,可被宇文渊又按回去,裴松亦拉住她。
“你想做什么”宇文渊迈出两步,黑衣人也在流影的匕首下移动两步。
“我家主子说了,只要穿黑袍子的命!你要是不把他交出来,我就只能杀别人了!”
黑袍子
众人往自己身上一望,好像确实只有王松身上着黑袍。可杜锦程听到这个消息心下大惊,已然满头大汗。
黑袍子……他上山前就是穿着黑袍,只是为送杜弘佑离京前后奔波出湿了汗,这才换成一身棕衣!难道这些人是冲他而来,连累了王松!
宇文渊眯了眯眼:“想要她的命你还不够资格。”
“那就瞧瞧,是你手下的匕首快,还是我属下的刀快!”黑衣人冷笑着,一声令下,楠亭之中便爆发出几声哀嚎。
然而令黑衣人没有预料到的是,从亭中滚落而下的不是书生,而是他自己的黑衣下属!有两人皆被踢飞了长剑,蜷缩着身体痛苦地滚在地下,其中一人隔着面罩都喷出鲜血。
“你,你们……”黑衣人霎时间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亭中皆是书生,怎么可能敌得过身经百战的兵士!
赵孟星将最后一人拍晕了扔下,拍了拍手:“原来就这点能耐啊”他歪了歪头,盯着瞪圆了眼的黑衣人看了片刻,“我好像见过你。”
黑衣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宇文渊让流影退下,独自来到他面前:“你背后的主子是愚蠢至极,还是故意为之”
黑衣人连忙拉下面罩,躬下身子行礼:“我等皆是奉命行事,断不会真的害你们。”
他呵呵笑着,竟多了几分憨厚。
这番反转让人始料未及,忘忧摸了摸脖颈,那一刹那见到他带着杀意的眼睛也是真真的。
“是你”赵孟星跳下楠亭,直到黑衣人面前,“你不是那日征兵……”
“是我,是我。”黑衣人摸了摸后脑勺,杀意尽散,“在下廖华,乃穆家军百夫长。”
赵孟星恍然大悟:“确实是你!”他连忙扶起躺在地上“唉哟”着的几人:“各位哥哥,对不住了。”
“你小子下手真狠!”其中一人拉下面罩连忙扶起吐血那一人,“得了,我先带阿四看大夫!”
赵孟星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直到把人送下山,再回来时廖华已被众人围住。
“廖大哥,那人真是如此吩咐的”
廖华点头:“我也奇怪,为什么要与书生过不去。我还说万一真伤了你们,我可负担不起,他说没事,肯定没事。”
众人一片唏嘘,见赵孟星回来,连忙给他让出位子:“赵兄,你这下威风了!许是那个贵人派廖大哥试探!”
忘忧在一旁听着不语,这样荒唐的想法也只有那个人才想的出,何况她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出门,他能不知道吗还点名要杀她是算好了宇文渊在场,必不会让廖华得手。
“廖大哥。”赵孟星有些为难,“京都中贵人皆是如此行事吗……”
动不动就派人试探,还危及性命!
廖华摆了摆手:“这话可不能乱说,贵人这么吩咐,必有自己的道理。”
裴松已在心上冷笑,怕是京都中人早将他们的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这番便是来试探他们几个的。
他又想起王松所问“倘若入朝为官,会投哪一派”,这还未入朝为官,争夺贡生的戏码便开始了。可见京都官场已混乱放肆至何等地步。
众人也在心里嘀咕着,刚才瑟瑟发抖不敢动半步的那几位已在懊恼。他们的胆怯若是传入贵人耳中,还能有出人头地之日吗这样想着,众人又带着羡慕的目光望向赵孟星,这一位,日后必有大作为吧。
大家七嘴八舌问着廖华,有些谈及北秦战况,廖华皆闭口不谈。
王钰站在忘忧身侧没了兴趣,好好的诗词歌赋没了,现在谈论的军事她一点也不愿听。
“杜兄!杜兄!”
就在众人谈笑间,后排却传来焦急的声音:“杜兄晕倒了!”
第二十六章 你是我的人
廖华只在空隙中望了晕倒的杜锦程一眼便连忙喝道:“慢着!”
他拨开众人,大步来到杜锦程身侧,只往他手腕处一压,紫黑色压痕便久久不退:“他中毒了。”紧接着又补充道,“北秦之毒。”
北秦的毒药怎会落在京都的杜锦程身上
众人脸色微变,惶惶不安起来。可宇文渊与忘忧想的却是廖华认得北秦之毒,难道在战场上北秦亦用过此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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