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无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子菲
容舒摇了摇头:“猎犬一直守在宫里,柳清漪没从离开皇宫。”
这荷包上的气味只有猎狗能闻出来,旁人只要碰过荷包气味便会沾染她身上,就算用水洗也抹不去。
“不管她是不是长姐,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就遂了太后与长公主的意思,除了吧。”蘅若将荷包丢到容舒手中,“你知道怎么做。”
容舒握住荷包躬身退下:“是。”
蘅若舒舒服服躺下不过一刻,突然容舒去而复返:“公主,宇文璟清早召见了使臣!”
“做什么”
容舒支支吾吾:“说是找到了下毒凶手……符北大人已经应了……”
“你说什么!”蘅若抓住容舒的衣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知会我!那些探子都是死的吗!”
容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知道符北大人对蘅若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我们的探子一夜之间都被杀了,这消息还是北秦那儿传来的……他们的人也被抓了……”
“废物!”蘅若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可还没跑两步就跌倒在地,她睡了太久连腿都麻木了,“符北,符北!不!为什么他要认!为什么!”
容舒抱住蘅若,不让她继续锤胸口:“公主,符北大人从前说过弃卒保帅,他认下罪名都是为了您啊!您必须好好活下去,好好完成使命,才不枉符北大人的恩情!”
蘅若抓住容舒的衣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悲痛:“为我梳妆,我要知道来龙去脉,我要见符北……最后一面。”
……
大殿之上晋国使臣神色淡然跪在地上,在他一旁还跪着两个鼻青脸肿的北秦人。
宇文璟看了一眼忘忧,又看了一眼韩珂,只好叹了口气:“此事确实是晋国内部矛盾。柳清漪,你受了委屈,想要什么尽管提。”
此时忘忧也是毫不知情,她的人才刚刚出去,这两个北秦人怎么就被从冀州的煤窑中被揪到了京都
“陛下。”韩珂抢过话头,“臣倒是想替她向您讨个赏。”
第八十五章 死别
宇文璟慈爱地看着韩珂:“说吧,要什么”
忘忧不知道韩珂要做什么,他郑重地跪下:“请陛下恩准她自由出入府邸。”
京都看轻女儿家,忘忧自入了柳府出入要么是靠宫里召见,要么是通过密道,确实没有正大光明出去玩过。
宇文璟突然大笑起来:“原来是此事,这有何难阿珂,你老实说,要不要朕一并下了旨意让你也自由出入柳府啊”
韩珂高呼:“谢陛下隆恩!”
宇文璟再次被他的模样逗笑,原本晋国的计谋被识破他就龙心大悦,这一下更加喜欢韩珂为人,他就是要尚方宝剑说不定都当场赐给他。
这一来宇文璟更确信韩珂是动真格的了。柳府戒备形同皇宫,不用细想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做过东躲西藏进柳府的事儿。
忘忧突然想起王钰来,她时不时就入柳府看望,也不知道她这作派在京都老顽固那里的风评有多差。
“蘅若公主到——”
突然大殿上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蘅若进来时被容舒扶着面色苍白,她已换上了宁国服饰,用宁国礼节向宇文璟福身:“陛下万安。”
宇文璟连忙叫赐座,容舒扶着她坐到一旁。
蘅若经过符北身侧没有一丝目光给予了他,她只觉得心底生寒,他就这样放弃了她,放弃了自己!
“蘅若公主不好好休养,来这儿做什么”
面对宇文璟明知故问,蘅若有气无力地开口:“蘅若听说符北就是下毒之人,蘅若不信,定要听他亲口说说。”
她的最后几个字咬字极重,似重拳锤在符北身上。他没想到她会来,她何必来!装作糊涂牺牲了他,保全自己不好吗!
宇文璟面带看戏的笑意,还是尊称符北为“符北使臣”:“符北使臣,你便将来龙去脉告诉蘅若公主。”
符北跪行着转向蘅若,语气冷静地仿佛在描述别人做的事:“罪臣对晋国、对公主不满已久,臣非但得不到晋升还被打发来宁国,再加上蘅若公主要嫁予七皇子,一时怒意顿生。得不到的便毁掉,所以生了谋害公主的心思。”
蘅若的双手不由得攥紧扶手,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胡编乱造,为什么不能找其他人代替!
忘忧看着符北,极力在脑海中搜索着此人却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有在晋国朝堂上见过他。
不过这理由编的挺好,由爱生恨。人生自古有情痴,但得不到便毁掉的极端例子比比皆是。
“罪臣得到了穿肠毒药,就想借着宁国的手做这件肮脏事。罪臣知道自己无力以一已之力承担,恰巧先前北秦向罪臣投来橄榄枝,罪臣便下定决心便与北秦合作。”符北说得镇定,但他始终不敢直视蘅若的眼睛。
“找人试药,下毒之事皆是北秦那边的人操办,罪臣只是给他们行了方便。原本罪臣打算待蘅若公主死后便自尽随公主一起去,可蘅若公主……你为什么没死呢”符北说着说着躬下身去,韩珂眯了眯眼,他仿佛已经瞧见了符北要做什么。
“小心!”韩珂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符北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刃来还没来得及刺向蘅若就被韩珂踢飞,那短刃“叮”一声飞倒在地上。
“护驾!护驾!”崔暕的声音都在发颤,这锐利之物是怎么被带上殿的!
蘅若没有预料到符北突如其然的动作,容舒伸开双臂将蘅若护在身后,她并不相信符北会真的伤害公主。
宇文璟挥了挥手,示意崔暕稍安勿躁,那些上殿的御林卫又被喝退。符北早就是强弩之末,成不了什么气候。
“公主……”符北冷笑两声,她一定能认出这把短刃,三年前是她得了这好东西欣喜万分地来献给他。
她说:“符北,你值得世上最好的东西。”
他只是出身平民的面首,若不是凭着容貌被皇室选中,他只能做商人的玩物吧好在是蘅若公主选中了他,她说她喜欢他的眼睛,喜欢他的才智,喜欢他写的一手好字。
她从来没有拿他当做面首,他第一次在蘅若身上得到那种叫做“尊重”的感受。
他早就在来大殿便服了毒,此刻正好发作,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虽然腹痛难忍,但他宁愿选择抓着地面,也不愿意在蘅若面前扯开衣襟抓伤自己。
这是穿肠之毒。
这大殿下唯韩珂、忘忧、蘅若三人心下了明,符北选择用穿肠自杀是多么决绝。
蘅若的手隐在衣袖间微微颤抖,她撇过头去咬住嘴唇逼迫自己镇定。
符北,符北。你这样聪明的人,为什么要以自己的死了结此事!
可惜蘅若始终不能与符北心意相通,他担心日后关系被揭穿会陷蘅若于不利,他早就有了自尽之意……
“公主……”符北又呕了几口血出来,大殿的地毯上从他身下蔓延出血红。他的指甲已被他扣着地毯弄得血肉模糊,但他感受不到这股疼痛,只觉得五脏六腑被野兽撕咬得粉碎,“公主,你一定要记得罪臣,一定……”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直直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从此后再没有动弹。
崔暕的五官都快拧在一块儿,他只能轻声“啊呦,啊呦”的叹息着,但没有宇文璟发令,他也不能擅自做主把这尸体抬出去。
蘅若再也忍不住,靠在容舒的怀里痛声大哭起来。宇文璟还以为这女娃娃是被这血腥的场面吓住,连忙叫御林卫进来,连着地毯一齐将尸体处理了。
撤走沾着鲜血的地毯,底下的白玉石光洁依旧,好似这场血案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韩珂给大理寺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将这两个北秦人压下去听候发落。”
“是。”
大殿上蘅若呜呜咽咽的哭声没有停止,只有她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从此这世上最后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也没有了,就连此刻抱着她的容舒也不能相信。
孤独,她好孤独。如果孤独也是种毒药,她情愿随符北去了。可她不能,她此生与晋国皇室绑在一块,无论多么努力都挣脱不了这囚笼!
从前的欢笑,从前的温存,从前两颗紧贴的心从此刻起便不复存在。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多年前的月夜——
“蘅若与符北,此生没有生离,唯有死别。”
第八十六章 犬祸(1)
韩珂与忘忧一前一后出了大殿,他也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坚持慢慢走等着忘忧跟上。
可偏偏忘忧是个不随他意的主儿,他慢她也慢,完全没有跟上的意思。
韩珂没有办法,只好停下转身,忘忧见他停下,下意识也停了下来。二人面面相觑,唯有微风吹起的衣角与发丝才能证明这个画面没有静止。
“柳清漪,你是想气死我”
韩珂伸出手向自己方向勾了勾示意她跟上,可她依旧岿然不动。
“韩少卿还是不要与我靠的太近。”忘忧捏了捏袖中荷包绣纹,心中隐隐不安。虽然月芙昨日已将它裁剪、清洗,但也不得不防。
她不想再欠韩珂人情。
“好。”韩珂无奈地点了点头,自嘲地勾起唇角,“好心全当驴肝肺,那小爷我以后也不掺乎你的事儿。”
他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一旁听见他此话的小宫女太监都忍不住偷偷瞟了忘忧一眼:
就这样的人还值得韩大人生气她有什么资格拒绝韩大人的好意不知道京都多少姑娘等着韩大人,就算说上话也会高兴一两日
于是他们都抿嘴进过忘忧身侧,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笑出了声。
“清漪姐姐。”
忘忧刚要离去就听见背后蘅若有气无力的声音。
她转过身去,蘅若正被容舒扶着缓缓走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蘅若公主为什么不回使馆好好休息方才吓怕了吧”忘忧的脸上是一贯的憨笑,她是故意提到方才的。
蘅若听她有此一说,符北血流满身的画面又在脑海中盘旋。她用帕子轻轻擦拭眼角:“是,蘅若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没想到符北真忍心背叛我……”
她再也说不下去,方才她也想通了,符北就算不在这事上死,日后若是被宇文淳发现,依他的脾气符北同样难逃一死。被处死还不如服毒身亡来得体面。
忘忧想要轻轻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可她的手还没碰到她,她便如遇到了瘟神般将手缩回袖子里:“清漪姐姐,你看蘅若的轿辇来了,我便先回馆驿。”
忘忧眸光一暗,是什么叫蘅若惧怕
“恭送蘅若公主。”忘忧行着平礼目送蘅若上轿,直到蘅若走远了她才回过神来。
她将绣纹拿了出来在阳光下比照,是这小东西叫蘅若害怕
“小姐。”月芙带着轿夫来到忘忧身边,在扶过她的同时将一卷字条塞进了她的衣袖。
忘忧不动声色,直到轿帘放下的那一刻将卷起的字条打开:
午时城郊猎园见。
后面还有署名:渊。
宇文渊要在猎园见她忘忧将字条握进手心,这字迹与师兄的一模一样……
她应该高兴的,可如今她一丁点高兴的意味也没有。宇文渊不好好休养,去猎园做什么!
而且,午时……午时马上就要到了。
忘忧叹了口气,轻轻撩起帘子对轿夫道:“去城郊猎园。”
她又对月芙说道:“传信给王钰,叫她带着哈哈一并来猎园。”
“是。”轿夫们也是摸不着头脑,城郊猎园那地方最近不大太平,但主子这样吩咐他们就这样做,哪敢多言。
……
齐王府内阳光暖意融融,宇文渊坐在庭院中沐浴着秋光闭目养神。他身着白色长袍,整个人被阳光晕染得温柔万分。
他负伤在身不便挪动,宇文璟特意下令叫他养好了伤第一时间去慈宁宫请安。看来太后还是心系着他这个孙儿。
宇文渊手中握着修补好的白玉兰簪子,这是流影事后清理现场时捡到的,他拿到手时白玉兰缺了一角。他觉得这簪子熟悉,打开簪体一看果然有把小刀,就像是从前把玩过一般。
趁着养伤无事他便动手修补起来,一修补便觉得这轮廓也异常熟悉,好像就出自自己之手。
他正思量着何时将此物作为惊喜送回,流影就手提鸟笼欢欢喜喜从外头跨过圆门进来。
他将鸟笼挂在树枝上,那芙蓉鸟立刻挺起毛茸茸的雪白胸脯引喉高歌起来,声音悦耳动听,一时间带着满庭院鸟儿欢快。
“主子,先生特意派人送了这鸟来陪您呢。”流影从袖中抽出一卷字条呈给他,“他留了字条,是月芙姑娘送来的。”
宇文渊的眉心微蹙,又是提着喜欢高歌的芙蓉鸟,又是叫月芙来送,忘忧此举也太过莽撞了些。他打开字条,上头写着“午时西市见。”
这确实是忘忧的字迹,难道是想请他瞧瞧上回说的西市铺子他将字条收进袖中:“月芙可有说什么”
流影摇了摇头:“月芙姑娘一句话也没有说,交给属下就走了。”
一句话也没说
宇文渊的眉头锁得更深,他似乎想起什么,立刻起身向外走去:“召集人手,备马!”
流影不知所措,主子这是怎么了
“是!”
……
忘忧看着眼前破旧的猎园一片荒凉,虽是用篱笆围着,却破旧得还不如没有。她一路走进去,在猎园工作的人寥寥无几,甚至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没有人理睬,没有人接待,忘忧只好踏着枯草带着月芙向深处走去。
“你是如何拿到这字条的”
“奴婢原本在凤仪殿等候,这字条就滚到脚边。奴婢一转身,流影笑着做了噤声的动作,随后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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