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无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子菲
她也学着韩珂的模样抬头望天,可也同样什么玄机也没有发现。
若是韩少卿也能这样待她该有多好。祁云忽而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又垂下头去。
主子醒时,她需得醒。主子睡了,她却不能睡。
怀春少女倚靠在门柱上,一颗一颗数着天上漫天星辰,才打发了时间。
所有人都知道,隆冬要来了。
两个月飞速而过,冬天也迎来了它最凛冽的时刻。
宇文璟并没有如同传闻中所说那样一病不起,相反,在外的消息中,他的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康健。
忘忧漫步在康王府的长廊,听着雪压着竹声如萧,远处悠远的乐曲如水般柔柔倾泻。她手捧着带兔绒的暖手炉,低头穿过一扇扇石拱门,眼前一处换一景,万般繁华似看花了眼。
她今日受邀前来赴宴,正是为了庆祝三桩喜事,可这三件喜事,左脱不开“有孕”。
她在假石间穿行,恍然觉得回到了慈母御园一般。
“主子。”月芙听到了动静想劝忘忧不要再过去,可摆了摆手,定定站在那儿听着。
“小姐,您可别哭了。这府里头到处都是人,若被人瞧去”
“怕什么总不是我怕!”哭声还在继续,“我原便不愿意如今这宴席也不是我的主意!他们何苦联手折磨我!”
“小姐,小点声。”那丫鬟也带了哭腔,“您也注意些身子,不让老夫人又该责骂下来。”
“这孩子,我不要”哭声断断续续,言语亦断断续续,“喜鸳,喜鸳。你去寻点落胎药来吧,好不好好不好”
“小姐,这世上没有女子会给自己下落胎药的啊。”丫鬟的哭声也大了些,“我求求您了,多想想老爷老夫人!”
忘忧与月芙对视一眼,这里头哭着的,不正是康王妃朱妧吗
所谓三桩喜事,便是朱妧、安洛洛,还有府里另一侍妾有了身孕。这事也成了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不愿做什么王妃,若安洛洛想要,便叫她拿去!”朱妧这恶狠狠一声,让忘忧再想不起当初在赏花会上那个喊着“安姐姐”的少女。
忘忧故意咳嗽一声,加重了步子:“康王妃恕罪,清漪无意路过。”
还在抽泣着的丫鬟大惊失色,可朱妧不改面色,依旧垂泪。
“韩少夫人!”那丫鬟认出忘忧来,猛地跪倒在地,“求求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为什么不要说出去!”朱妧戚戚一笑,走到忘忧面前,“我听他们说过,你是位有手段的女子我也早就想寻你谈谈。”
忘忧微微福身:“王妃,清漪必会守口如瓶。康王的家事,我不会插手。”
忘忧正要转身,可朱妧依旧拽住她的衣袖:“你想要什么,我只求你帮我。”
“清漪无所求。”忘忧轻笑一声,可她越是如此,朱妧便越是不会放手。
“安洛洛就是先前放出太后豢养蛊人的元凶!也是她设计将王小姐抓入宫去!”朱妧冲着忘忧的背影大喊一声,果不其然她的步子便定住了。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个道理永远不会错。
朱妧扶着假山,用帕子擦拭着泪,她的理智全然被愤慨侵占:“这两个月来在你身边的怪事,也全是安洛洛与桓妤策划的!”
“现在,你肯帮我了吗”
第二百零六章 统一战线
忘忧转过身来,这原本是计划中的一环,如何不帮
可她不能主动寻朱妧,只等着她来找。
“康王妃是什么意思”忘忧站在原地给月芙使了个眼色,她立马会意便去查探有没有偷听的隔墙之耳。
朱妧吸了细鼻子,将自己听到的一股脑儿倒出:“前月,那只抓伤你的野猫就是安洛洛安排的!她原想叫你的脸再添一道疤,谁知被你躲开了呢。”
“还有街上纠缠你的乞丐,也是安洛洛寻的。她还纳闷,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能从他们手里逃走,还将他们打成重伤。”朱妧说的很慢,却很稳,“我记得当初赏花会时你还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如今怎的变了”
忘忧淡笑道:“我也记得康王妃在赏花会时还是温文儒雅大家闺秀模样,怎的如今也变了”
朱妧无奈地点了点头,不再怀疑。形势逼人,竟可以将人逼到如此境地。若不是她亲身经历,又怎敢想象
“这般如此,如此这般,林林总总也有好十几件,这些还都是我偷听来的,没听来的不知还有多少!”朱妧揪着帕子向前一步,“有时候我有些可怜你,可又想想你何须我可怜。他们作贱我的,我一样也没躲过,你却能安然无恙。”
“清漪姐姐。”朱妧的声音软下来,“我求你,帮我”
她拉开自己的衣袖,细嫩的手臂上深一道浅一道鞭痕:“康王在外人眼中是一个模样,回到家中又是另一个模样。前日才刚刚死了一个侍妾!”
“我嫁来两月,真的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有时人好好的就发了疯,无论白日黑夜就要打,也有时疯着疯着突然清醒过来,又抱着我哭。”
朱妧擦拭着泪,似倒苦水一般说下去:“明面上我是王妃,可这府里谁不知道她安洛洛才是真的王妃我算什么呢”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这桩婚事是陛下亲赐,要想在他在位时和离也是不能。祖父年纪大了,我也不想麻烦他”
“所以,你希望我帮你什么呢”忘忧静静听朱妧说下去,面上淡笑。
朱妧向后使了个眼神,那个叫“喜鸳”的奴婢也退了下去:“我知道你有本事,有没有办法,叫康王主动休妻。又或是叫我逃出康王府去,不连累家人。”
忘忧听到朱妧的话还是有些意外,她原以为这里的女子皆是逆来顺受,不会为自己打算。
“你都想好了”忘忧挑了挑眉梢,她的语气让朱妧又有些迟疑。
“我”朱妧拽着帕子,说实话,真逃出去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她只是想逃离宇文汐的魔爪罢了。
“康王妃又怎么这么信任我就不怕我将你的事抖出去”忘忧这三问一出,朱妧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说服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帮助自己,确实难。
“我发誓,我只是为了自己,绝不是任何人给你下的套。”朱妧举着手,做出发誓的动作,“祖父虽疼爱我,可在这件事上,他不会由得我胡来。因为安洛洛针对你,我才更放心和你说这些”
朱妧声音低下去,这话不假,只是说出来还能让清漪帮忙吗。
忘忧也知道朱妧的处境,朱妧要寻她,她又何尝不是这般试探下来,康王妃的胆量还不错:“你可以去晋国,那里更适合女子生活。”
朱妧的眼睛亮起来:“你肯帮我了”
“这就要看你的选择。”忘忧没有要吓唬她的意思,“你若选择逃,那便是与朱妧再无关系。你需得斩断与宁国的一切联系,改头换面,否则,你也能想象康王的手段。”
朱妧低下头,她这几夜翻来覆去想了良久,真的脱离“朱妧”这个身份,她舍得祖父祖母吗
“留在康王身边,我只有死路一条”朱妧下定决心抬起头,“我愿意等到峰回路转的那一天。”
“好。”忘忧点了点头,“这几日我会派人与你联系,可一旦行动,不可再改变心意。”
朱妧应了声,脸上的笑意终是多了些:“谢谢你,清漪。”
宴席设在流水台上,少了男人们的礼仪规矩,众女宾们玩起来少了约束。或是斗诗或是小赌,只要轮到忘忧的地方,她必是先饮了酒。
斗诗那向来不是她擅长的地方,闺小姐们饱读诗书的才玩的下去,何况她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至于小赌,她本着送钱讨好的原则,更是故意输了几局。玩了一圈,也与众女宾熟络不少。
也不知道罚了多少杯酒,一声“齐王妃到,康王侧妃到”,引得众人停下手中的游乐纷纷行礼。
朱妧所不行礼,可脸色难看不少。
安洛洛的肚子也有三月,对外报小一月。她抚着肚子也不给朱妧行礼,径直便坐下:“我要的甜汤呢,温了吗。”
奴婢立刻捧出还冒着热气的甜汤呈上,安洛洛只喝了一口便蹙着眉剜了奴婢一眼:“这么甜,是给人喝的吗”她忽而笑起来,“你别怕,去领了罚,余下一桶甜汤都赏你喝了罢。”
那奴婢很快便被拉了下去,可除了朱妧与忘忧,谁又会注意到这小事
桓妤的肚子也有三月多,她穿着一身雀羽斗篷,里头露出的冬装也是珑思坊新制。宇文渊出去这两月,她脸上的笑意反增无减,人也越发光鲜亮丽。
忘忧只觉得有些好笑,她原以为桓妤还能坚持一阵,没想到宇文渊才出去半月便接受了陆奉,也就是峰尤的示好。
“姐姐。”桓妤甜笑着向忘忧问好,忘忧也同样回了礼数。
安洛洛坐上侧妃之位,没多久又恢复了小姐作派。她现在最见不得忘忧,一见到她便想起自己在宫里的那段窝囊日子,自己竟还给她下跪过!
“韩少夫人嫁过去这么久,肚子还没点反应”安洛洛嗤笑着,似炫耀般抚了抚肚子。
“阿珂都不急,康侧妃又何必着急”忘忧柔声说着,安洛洛脸色霎时一僵,这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味吗!
她扯起嘴角:“韩少夫人现在是厉害,让两个男人两头牵挂,真是我们这些女子做不来的。”
朱妧蹙起眉,可她不敢替忘忧出头。齐王与柳家三小姐原是外头传的捕风捉影的事儿,她怎么能拿到台面上。
第二百零七章 闹剧一场
“康侧妃此言差矣。你不是也叫两个男人男人两头牵挂吗”忘忧不改面色,“父亲自然会牵挂子女,想必康侧妃的父亲在泉下也是。”
安洛洛一下被她刺到痛处:“你竟敢侮辱我亡父!”
此处针锋相对的意味渐浓,一些敏感的娘子也停了手中玩意望过来。
桓妤默不作声,仍由安洛洛一条一条数落着她。
“你勾引韩少卿在前,勾搭齐王在后,我可是证据凿凿,你休要抵赖!”安洛洛捏着桌角情绪分外激动,“我父生前虽是罪臣,可也由不得你置喙!”
忘忧轻轻一笑,安洛洛现在仗着有宇文汐这座靠山,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我可有半分侮辱安大人的意思到底是谁在侮辱谁呢”
她没有示弱的意思:“当初是你下跪求我救救安大人,现在忘了一干二净了”
“你!”安洛洛赌的是在康王府柳清漪必会任她拿捏,谁知被她反咬一口。她一时气急又羞愧,说不出半分话。
朱妧第一回见安洛洛吃瘪的模样,心里暗暗得意起来。她身在康王府一日,便不能与安洛洛撕破脸皮一日。
安洛洛盯了桓妤一眼,气不打一处,可偏生桓妤压根没有管这件事的意思:“去,把柳清漪写给齐王殿下的信拿来!”
她一出口,便有女宾拦住了奴婢。那女宾转向忘忧与安洛洛,轻轻行礼:“好姐姐们,何必相争!”
“不是我要与她争,是给她好脸,她不要。”安洛洛给那奴婢使了个眼色,奴婢便飞似的跑了,“再去将康王与韩少卿请来!”
朱妧想开口劝阻,却被安洛洛一个眼神又瞪了回去。她这个正妃窝囊,就是这种情形也做不了主。
忘忧沉下气,宇文渊不在齐王府,她没有再往齐王府递过信。至于二人秘密联络的信函又怎么会被安洛洛得到
不一会儿,这周围便吵吵囔囔起来,韩珂一个箭步来到忘忧身边,随后康王也慢吞吞地到了。
韩珂猜到安洛洛会发作,再看看忘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大概是没有什么大事。
他在众目下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发生了何事”
忘忧不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挣脱,只好暗暗使劲掐了他掌心一下:“康侧妃污人清白,你管还是不管”
这两个月来韩少卿夫妇已是全京都出了名的恩爱,今日一见,众女宾的心里也泛起酸意。
韩珂还是第一次听忘忧用带着撒娇的语气这样说话:“管,当然得管!”他侧向一脸怒气却已收敛很多的安洛洛,“敢问康侧妃,我家娘子又怎么得罪您了”
韩少卿话中带刺,这一个“又”字让众人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
宇文汐有些挂不住脸:“不过是女儿家们的小闹,韩少卿别忘心里去。”他冲安洛洛低吼一声,“你在胡闹什么!”
“没有!”安洛洛有些委屈,正好回去拿书信的丫鬟回来,她一把将书信夺过,“这就是证据!京都里的风言风语根本就是真的!”
周围人声又高了些,知道情况的又向不知道的说了番,空气里已弥漫着揶揄的气味。
韩珂一看见信封便放松下来,可他厌倦了这些暗地里的把戏,心里打定主意要将此事闹大些:“康侧妃这是什么意思”
“韩少卿。”安洛洛不怀好意地笑了,可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便落在她脸上,打得她脑中一片空白直直摔倒在木椅上。
“放肆!”宇文汐打完一个巴掌,言语中的警告意味更浓,“谁许你在这儿大呼小叫!”
韩珂冷言看着,将宇文汐拉远了些:“康王,叫她把话说完。”
安洛洛捂着通红的脸颊,泪珠便像掉线的珍珠般滚下。她也是为了宇文汐,为什么白白挨打!
她疼得说不出话,那信件便被宇文汐夺过呈给韩珂:“本王向你赔不是,韩少卿,就将此事忘了吧。”
“忘了”韩珂语气中有些不悦,“康王,账不是这样算的。”
他从宇文汐手中接过书信,随手给了一位陌生女眷:“康侧妃的意思,这书信是我娘子写给齐王殿下的,是也不是”
安洛洛不敢回应,她甚至不敢再抬头看人。方才那一巴掌下了死手,就算平日里受着宠爱,内心深处仍对宇文汐保持着恐惧。
可安洛洛不应,自有周围其他人帮她应了。
“好。”韩珂望着忘忧,给以一个自信地笑,“你们都瞧见了,我方才没有打开书信看过。可我韩珂敢保证知道里头的内容,还请这位夫人瞧着书信做个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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