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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荐河山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退戈
方拭非问:“节度使怎么了?”
“这人可以好好查一查的。他身为江南东道中最具实权的官员,但凡道内有事,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听闻御史台那边早就盯上他了,证据也收集了个七七八八,只等最后弹劾,送他进大理寺游一趟。可如今他已经死了,还是死于贼人之手。照以往情形来看,我看朝廷大半会体恤,不会深究细查,指不定还要赞他一句恪尽职守,以保颜面。”
方拭非咋舌:“您说得我真是……心里哽得慌。”
“倒也不一定如此。掩不下去的东西,总要有人出来担罪,就看他平日会不会做人了。他若自己过分,也不怪朝廷无情。”叶书良说,“朝廷如今缺钱,他死后明面上不敢查,暗地里却不会放过。正好他死的突然,许多事情怕来不及遮掩。我们户部可连同御史台,直接前往苏州查抄。若是翻出大笔的赃银,不搜来充盈国库,拉人定罪,哪里说的过去?正好江南贪腐案,还缺个有资格的主谋。”
要是把节度使拉出来,那实在是太有资格了。可见朝廷打击贪腐一案决心之重。
方拭非哂笑:“那也是他自食恶果,报应不爽。”
叶书良回过头严肃问:“你确定他们一行人都死了?没人出去通风报信?”
“死了,没人逃出去。他应当毫无戒备,只带了六个人出来,其余的侍卫,都留在寺庙守着殿下尽忠呢。”方拭非说,“那屋子现在是空的,我出来的时候带上了门。可时间紧迫,尚未处理,尸体还就那样放着。”
叶书良面沉入水:“嗯。”
人已经死了,木已成舟,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再无奈也只能将错就错。可他看着方拭非,还是说不出的气愤。
“你怎能如此不顾全大局,天底下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吗?节度使是三品大臣,总管统兵。你也有这胆量?”叶书良又压低了声音道,“方拭非,等此事了结,你要给我个交代。户部不是容你如此嚣张放肆之地!”
叶书良鲜少生气,他这样就是真的动怒了。
方拭非先前忙着说出结果,没描述详情,知道自己这是叫他误会了,心里冤的厉害。
“不是我杀的人!”方拭非无辜道,“那是一个从京城来的杀手,他前几天砍伤了林行远的手臂,你知道的。我们几个撞上打了一架。他来历不明,可武艺绝伦。之后不知怎么,他就跑了,一直到昨天晚上才忽然现身。不信你问林行远!”
叶书良发泄似的拂袖:“你二人狼狈为奸,现在说的话岂能相信。若有杀手,之前不见你来同我汇报,一夜间就冒出个数日前的人了?”
林行远没想到自己都能被说坏话:“得了!我同你混一阵,连理都挑不得了。”
“……”方拭非说,“君子不以人废言呐。叶郎中您是君子,怎么同我这个小人计较?”
叶书良不理,方拭非抓住叶书良的袖子。
叶书良烦躁道:“不要拉拉扯扯!”
方拭非说:“我去的本意,是救他的。否则也不必辛苦赶去。那我护驾无功,也不能算我有罪吧?我又不是他的侍卫,这不是我的职责。”
叶书良:“那你救了吗?”
方拭非的确袖手旁观了。或者说,她当时也是希望杀了他的。
“那我是打不过那杀手啊。自然不能轻易送死。”方拭非小跳着跃过一个水洼,跟在叶书良身边坦然道:“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不是罪吧?自寻死路就是聪明人所为了?”
叶书良甩开她的手:“啧,说了不要拉拉扯扯!”
“我……”方拭非直接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叶书良咋舌:“你!”
方拭非收回来,继续跟在他身边道:“叶郎中您一生气,我心里就慌啊。您护短吧?那节度使就是慧恩杀的,您可千万别想别的人。”
叶书良:“以后再说。”
方拭非说:“以后您得了空慢慢找我算账?现在就把事情说清楚了才好。”
叶书良简直被她气笑了。
她还觉得有理?
叶书良道:“三品节度使命丧何山县,你是唯一的知情人,院子里死了共八人,公文是要呈给大理寺与陛下的,节度使与慧恩的尸体还要带回京城,刑部或大理寺会派人前来查验。慧恩有没有习过武,节度使死因又究竟为何?节度使罹难之时,你在做什么,有没有士兵能替你作证?就说你你该如何解释,方能自圆其说?真虚构个杀手出来,就能欺上瞒下了?”
“那这公文怎么写,就凭各人本事了。我只是恰好撞见,总不能是我的错。”方拭非说,“而且真不是我做的,郎中您怎么还不信我啊?”
叶书良顿了顿,怀疑道:“真不是你?”
凶手能将人的头颅一刀砍下,还能以一敌七全身而退,定然是少有的高人。何山县上哪儿找这样的家伙,偏偏还凑得如此巧合?
“真的不是我!到时候你找仵作查一查就知道,我身上可没带刀。”方拭非郑重其事道,“如此阴狠手段,绝对是冥思教的人所为。”
“唔……”叶书良沉思片刻,停下脚步。
众人已经到了寺庙前面。
叶书良指着大门道:“我再想想了。你现在一个人进去。”
“哦。”
为免打草惊蛇,反害了顾泽长性命,先由方拭非一个人进去交涉,试试能否将人带出来。
所有的士兵都远远停在寺庙外,等待前方指示,再一步冲入。
冥思教的寺庙里坐满了人。
从大门口的阶梯,到禅房后院,地上、椅子上,全部被外来百姓霸占。众人被吓了一晚,实在太过疲惫,混不在意地裹衣睡在树下。
僧人正在发放白粥和小菜,招待前来避难的百姓。同时煮了锅姜汤,给在外边休息,却没带棉被等保暖衣物的人驱寒。
众人捧着大碗取暖,吭哧吭哧地哼气。
从外面来看,冥思教处事周到,心系于民,实在不是寻常的邪教。
一僧人提着米桶,见方拭非出现在院口,便出来招呼道:“使君,您怎么又回来了?”
方拭非:“节度使他……”
“节度使不是已经走了吗?”
“哦,是。我是为此事而来。”方拭非说,“今夜风大,拆了不少房子。等天亮之后,寺庙势必还要接待一些无家可归的人。此处鱼龙混杂,我觉得还是不够安全,所以想将同伴也干脆接到慧恩大师那里,这样不必分出两队侍卫来保护贵人了。他之前留在这里是为了等了,现在我去劝劝他就好了。”
僧人听了觉得有理。
官爷留在他们的寺庙他还觉得不安,总好似凡事都被对方看光了。
僧人挠头,正要转身去通报,侧到一半转了回来,道:“说起来,慧恩师兄为何还未回来?使君您有看见他吗?”
“他本来是要回来了,可我方才赶去,正巧在半路遇到他,就请了他暂时去衙门坐坐。他现在估计是被我们使君给绊住了吧。我们使君最喜欢的,就是慧恩那样的博学多识了。”
僧人笑道:“我们慧恩师兄,的确好像什么都懂。”
方拭非催促道:“你快进去喊人吧,我这边抽调不出人手。将他带过去,正好可以腾队侍卫出来。”
僧人:“好的。”
他将米桶摆到一旁,拎起自己过长的僧袍,要跨过前方的石阶。
“等等!”
慧通那苍老沙哑的声音忽得响起,从前殿的方向走了过来,说道:“先等等。”
第71章 报应
方拭非听见声音打了个激灵, 以为她已被看穿。
慧通精明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 还装作若无其事地飘了三四遍。
方拭非按捺住紧张, 笑问道:“大师, 有事吗?”
慧通抬手叫住了那僧人,将他喊过来, 说道:“莽莽撞撞的, 这是怎么了?”
僧人有些无辜。他不过是自由走动而已,哪来的莽撞?还是低下头道:“去后院叫使君,将使君接去慧恩师兄的地方,比较安全。”
慧通板起脸道:“这大风天, 外面哪里有这里安全?简直是玩笑。慧恩何时也这样不懂事了?”
僧人为慧恩开脱道:“师兄是等风小了才带人过去的,那边是师兄自己的住所。他是考虑到……庙里有不少人对官府有些怨言,尤其是这样的大灾大难之后。现在大家都累着,可等了天亮,就不好说了。毕竟我们庙中僧人也不算多。”
“胡说!”慧通斥责道,“庙中僧人虽然不多,可侍卫却是不少啊。我方才进来,一路已经看见了三四个。他们各个身强体壮, 哪里会拦不住那些手足无力的灾民?”
僧人:“这……”
方拭非脸冷了下来。知道慧通这绝对是起疑了。
他自然知道慧恩与节度使有血海深仇,徒弟瞒着他单独将人带走,哪里还有好结果?或许结果已经不妙了。
再者, 节度使那般自私惜命之人,竟然会将大批侍卫留在庙中,必然是极为看重还留在庙里的人。对方的官阶地位恐怕是要比他高上一等。他已经是三品重臣, 而那现住在禅房的,却是个看似单纯无辜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的身份是什么,几乎已经脱口而出了。
慧通一双眼睛里暗光闪过。手上挂着佛珠,沉吟几声。
方拭非接话道:“衙门是派了几十个侍卫到寺庙这边来。本意是怕寺庙人多以后,会出什么乱子,所以先来守着。至于留在此地的年轻人,其实是我们御史的远房堂弟,随行历练,以好来日考取功名。他自然颇为看重。”
“不会是叫人来看着我们,怕我们趁乱逃跑吧?”那僧人白了脸色,嘀咕道:“还是说,你们想……”
方拭非:“怎么会?灾情正泛滥,民情为上。衙门无论是做何事,都要考虑考虑。否则岂不是触犯民怒?前车之鉴哪里敢忘。”
僧人急着反驳:“那可跟我们没有关系!”
慧通扭过头,与方拭非对视。
方拭非压低视线,而后负手轻笑一声,问道:“大师怎么了?”
慧通拖着自己的僧袍走过来:“使君,怕是有点误会。我庙中很安全,不需再接到其他地方。”
“我等自然相信,否则也不会将他送到这里来了。”方拭非说,“不过我们御史一时不看见他,心中就很是不安。如今风雨将歇,衙门缺人,城里各处皆是颓垣断壁,我正好带他回去,也好空出庙里的侍卫,带去救助百姓不是。”
慧通:“您可以现在就将侍卫带走。”
“大师,这就没意思了。你我皆是心知肚明,又何必在此虚与委蛇呢?”方拭非笑道,“信或不信,可不是单靠着一句话,就好保证的。”
慧通也笑:“既然如此,贫僧不强求。那便等慧恩回来了,再带使君过去吧。”





力荐河山 第67节
方拭非:“我先前见到过他,知道在什么地方,还认得路。不必了。”
“这漆黑一片的,何山县路况复杂,您只走过一次,不一定会记得。”慧通走了两步,语气不满道:“这慧恩做事真是越来越懈怠了,怎么现在还不回来?不就是接个人吗?也能用得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的目光从路口收了回来,死死盯住方拭非:“他平日——可不是这样的人呐。”
“他平时是什么样的人,方某还真不知道。”方拭非埋头要往里走,“我去接我的朋友。不在此地叨扰大师了。”
慧通错步拦住她。
方拭非:“大师?”
慧通说:“禅房后院,不可随意出入。”
“为何?”
“因为里面有些人生病了。淋雨后感染了重风寒。您这样进去,又随意出来,把病气带出来可就不好。”慧通道,“还是贫僧进去叫人吧,您先在此地稍候。”
方拭非要从侧面绕过去:“怎能劳烦大师呢?我们从后院悄悄走就是了。”
里边顾泽长估计是听见她的声音了,兴冲冲地跑出来喊:“方主事!风停了我能同你回了吗?”
方拭非伸出手示意:“既然出来了,那就走吧。”
慧通这老贼看着老,这时候动作却很快。他一面也伸出手作揖状,热情喊着“使君啊”,一面朝着顾泽长笨去。
顾泽长哪能料到他要怎样?便自发地放缓了脚步,听他说话。
方拭非从慧通的身后跨出,情急下要去抓对方的手臂。
慧通早年流窜各地,身体还算康健,逃跑这门功夫也是学的最好。他拐了下手,侧身而过,右手手肘勾住了顾泽长的脖子,左手袖口滑出刀片,死死抵住。
顾泽长身后的侍卫皆是大惊,直接抽刀出鞘,前方的路却是被紧跟而来的僧人给挡住了。
慧通因为激动,手上的刀刃已经伤到了顾泽长的脖子,有血顺着刀片流了下来,他喝道:“都别动手!大不了你我今日共丧在此!”
院里院外全是尖叫。原本躺在树下的人,不明真相地随着人流站起来,冲到另外一侧。
僧手手上提的灯摔到地上,歪倒后撞上被浸湿的灯壳,终于转弱熄灭。
照明的还有小心掩在桌后,以及树后的纸灯。
此时天边出现了些许微光,太阳尚未升起,一夜风雨过后,清晨的第一缕日光,终于降临尘世。
慧通决绝的面容和顾泽长屏息的紧张脸庞靠在一起,小心往旁边无人的背面靠去。
里面的叫喊很快引起士兵的警觉。
叶书良当即不得多想,挥手号令道:“上!”
成排的士兵持刀冲入院内,将原本留宿再次的百姓,挥退到墙壁两侧,强行空出站位,封锁冥思教几大出路。
寺内僧人也相继跑出,面对如此对峙场景,纷纷茫然。返身回去拿起棍棒或铁锅,做有用没用的防备姿态。
场面鸡飞狗跳。
慧通手上没有轻重,还要顾忌左右侍卫。顾泽长上翻着眼皮,只能自己放松身体配合对方的姿势,一阵急促地呼吸。
方拭非指着他气极:“你这老贼!”
“是——谁!”慧通跟着不甘示弱,嘶声喝道:“真当你的阴谋无人看穿?不过随意一喝就有成群士兵入我寺庙,分明是早有准备!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怪我等自保为错不成!”
百姓瑟瑟发抖,抱在一起。一晚的惊惧,加上此时的变故,让他们忍不住哭出声来。
院里太过拥挤,连施展都觉得困难,要打起来,人多的反倒吃亏。叶书良拉着几名士兵,让他们先带人出去,守在路口,等待指令。
叶书良重新提着灯,走到方拭非身边,问:“怎么回事?”
方拭非哼道:“老奸巨猾。心思倒是不少。”
林行远只在门口快速看了一眼,又一眼扫向对面的院口,立马转到墙后。脑海中回忆了一遍距离,动身绕路去另外一面。
慧通:“是你奸人做歹,何怪别人防人之心!”
顾泽长低声唤道:“方……方主事。”
方拭非抬起手安抚状:“你别怕。”
顾泽长深吸了口气,点头道:“嗯,我不怕。”
“你把他放开!你这老贼,莫要伤害无辜!他如此年轻,与你亦无仇无缘,你挟持他是想做什么?”方拭非手向后一扬,“我们领兵过来,自然是为了救治灾民,否则那塌掉的高墙,你搬还是我搬?”
“你可别来唬我。救治灾民,还各个佩刀不成?”慧通仰起脖子道,“我徒儿慧恩呢?他又在何处?你把他交出来,我就将人还给你!”
方拭非:“慧恩是冥思教的人,他还不回来,关我等何事?关我们小公子又有何事?”
“那就等他回来!你也可以差人去喊。”慧通说,“他是我的爱徒,总之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叶书良从身后人手里结果包裹,直接往地上一抖。
一颗染满血渍的人头滚了出来,径直停在人群面前。
那双眼睛还大睁着,紧紧盯着前方,整张脸上都写着枉死的震惊。
慧通前面的僧人蹲下身,给慧通让出了些位置。他定睛看去,稍加分辨。嘴角一扯,嘲讽地笑了出来。
“啊——”
现场见状又是一阵惊叫,连带着后面看不见的群众一起高呼。
他们听着几人对话,便直接喊道:“慧恩大师!”
“大师——!”
“老天爷啊!”
“不——大师哪来的头发?他不是啊!”
“头发?!”
叶书良想将院子里的人都清出去,可此时百姓情绪激动敏感,实在不好动手。
“你倒还有脸面说。”方拭非冷笑,“冥思教僧人胆敢行刺朝廷三品重臣,还割他头颅以做羞辱,这不是谋逆是什么?你口口声声说要见自己的徒弟,我看此事分明就是你的指使!”
慧通见到节度使的人头,已经确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胡言乱语!”慧通逻辑清明,脸上不见丝毫动摇:“你这是污蔑。节度使身边分明带着侍卫,慧恩根本不会功夫,他是如何做到杀死节度使的!”
“你们仗着朝廷对你们的信任,却反过来问我们是为什么?我若是知道,节度使还会这样惨死吗!”方拭非直指他道,“慧通将人私密带走是事实,这是众人所见,他与节度使素有旧怨也是事实,你早已知晓内情!”
慧通:“那便是私人恩怨,你带兵进我冥思教是做什么?”
方拭非:“你与节度使同样有仇!慧恩大为懊恼,他以死谢罪,死前亲口所说,说你有教唆之责。教唆便是共犯,共犯岂能无罪?再看看你如今的作为,竟然不问青白直接挟持官员。你哪来的脸面,为自己开脱!”
百姓那边嗡嗡地响,三言两语的根本理不清他们所说的话。
慧通却忽然仰天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叶书良等人戒备,侍卫也靠近了一步。
然而僧人牢牢将慧通保护在中间,不透缝隙。顾泽长发出了一声呻^吟,侍卫又无奈退开些许。
“何山县缘何遭此天灾,便是从尔等入县开始。我原本不明白,原来是佛祖也替老衲鸣悲啊!”慧通哀痛道,“这是天灾,亦是人祸,连老天也看不过眼,你们会遭报应的呀!”
第72章 负责
“你住嘴!”方拭非直接喝止他, “要说有天灾, 也是你们连年作威作福, 期满百姓, 杀孽太重所致!”
慧通:“那节度使是什么人,大家难道不清楚吗?他做过的肮脏事, 甚至不敢为外人道。他忘恩负义, 嗜杀成性!欺上瞒下,贪婪暴戾。这样的人能做到三品大臣,才是真真正正叫人可笑!多少良臣英雄死在他的手上?可朝廷却,这就是你们!”
“我收养慧恩之时, 他不过十三岁。家破人亡,四处东躲西藏。我知道他受节度使记恨,谁若收养他,总会自惹麻烦。可佛门愿接纳所有无处可归之人,愿渡这世间所有可怜人。”慧通无私又惋惜的模样道,“冥思教的教义便是如此,贫僧一生又有何求?慧恩放不下心中的仇怨,何尝不是因为二人恩怨太深, 因果报应使然?他一人是高高在上,远居苏州的重臣,一人不过是陪着贫僧, 蜗居一方渔村的僧人而已。节度使那人,莫非不该死?还是他就死不得了?!”
方拭非大步跨前:“谁要听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慧通紧张后退,手上刀刃又紧了一分, 以做威胁:“你不怕我杀了他?”
局势骤然紧张,像干草堆里掉进了一个点着的火折子,哪怕细风稍一吹动,就是无可转圜之地。
侍卫同僧人皆是高喊。
“方主事!!”
“师父!!”
“都住手!”
方拭非就差指着他的鼻子破骂:“你可知你手下挟持之人是谁?他这老贼存心找死,你们也想替他陪葬不成!”
叶书良死死抓住方拭非的袖子,闷气道:“你慎言!他若知道五殿下的身份,定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到时候要来个鱼死网破,你说怎么办!”
方拭非也粗声粗气地应道:“他以为他真不知道吗?这老匹夫心里可清楚着呢。”
方拭非从叶书良手中抽回袖子,宣告道:“他乃今上爱子,皇亲国戚,正统血脉!你若还不将他放开,将你冥思教,与在场所有人,全部打成谋逆叛党!”
一时间满座皆惊。
侍卫越加戒备,牢牢封锁了退路。
方拭非继续说道:“你纵有再大的胆子,若敢杀害皇子,能逃得到哪里去?普天之下何处不是大秦江山?你连江南道都出不了!你们这些僧人,还有此处的百姓,难道也愿意跟着他赴汤蹈火,做一国判贼吗?”
“是我要杀他吗?是你们在逼我,是你们要杀我呀!”慧通沉痛道,“天下之大,为何就容不下一个冥思教?你朝廷强权,竟不许我教派于难中苟延残喘,救助百姓。我等不过是在这萧条尘世中相依为命,哪里损得了你们多少利益!朝廷为何非要狠辣至此!”
方拭非还要开口,慧通已经丧失了理智一般,抬起匕首,决绝刺入顾泽长的一侧肩膀处。
顾泽长脖子上的骨头因为紧绷凸得明显,额头青筋也爆了出来。
“方……方主事……”
慧通:“你住嘴!”
方拭非垂下头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用力地换了口气。
“他说得不错,我今日生路已绝,又有何惧?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残害我庙中其他僧人。”慧通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沾上了,还要支撑地架住顾泽长这样一个大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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