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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荐河山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退戈
方拭非提醒说:“商户。”
叶书良:“届时你就知道了,现在不想说。”
方拭非:“啧。”
叶书良请她出去。方拭非正走在回衙门的路上,就看见了裹成一团朝这边滚动的林行远。
林行远笨拙挥手说:“去看看你杜叔。”
方拭非:“那走。”
二人结伴去了城外。
周围的杂草全清理干净,杜望予原本的草头坟,也重新用石头堆砌了一遍,现在看着整整齐齐,还算不错。
“入土为安吧。我找道长看过,说此地风水还是不错的。”林行远问,“究竟要不要给他重新选个位置?若需动土,还要问问杜修远的意思吧?”
“这可真是……”方拭非忧愁道,“我当时将师父的尸骨带去京城,是以为杜氏祖宅在京畿,那后人的坟墓应该也设在京畿,如此一来,死后也还有团圆的机会,算圆了他的心愿,哪晓得会这样。我该怎么办?我是应该去挖了师父的坟带过来呢,还是挖了杜叔的坟带回京城呢?”
林行远被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放过你师父也请放过你杜叔吧。”
方拭非沉默着看了许久,忽然大喝一声。叫旁边的林行远吓得一个哆嗦。
“你做什么?”
“做事。”方拭非怒气冲冲地往来路赶去,“不等了,干脆去找司仓打一顿。嗯哼?我会怕他吗?!”
林行远:“……”
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等等!”林行远在后面追道,“方拭非你不是认真的吧?你难道是认真的?”
第102章 查账
方拭非自然不敢直接找司仓参军打架去, 但她实在忍不住想去给他们找找晦气。





力荐河山 第96节
“实不相瞒, 我已向御史大夫、顾侍郎, 以及王尚书等人禀明扬州的情况。本官别无长处, 就是在京城有不少认识的人。想必几位也清楚,杜长史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以及陛下此举的深意。本官为官数栽, 可从未听过敢与陛下直面叫板的官员。”
那官员白了脸,正想开口,被方拭非抬手阻止。
“我只是将扬州发生的事情原样相告而已,几位是确有难处, 还是故意苛责,相信陛下自有决断。”方拭非,“诸位不妨考虑清楚,是继续不知道呢,还是配合着将东西交出来。”
“你想要什么东西?你说出来,我才能找给你。”司仓参军说道,“只是我这仓里存货经常变动,账务繁杂, 不知道你究竟要什么。哪个仓、哪个时间,是税赋还是粮食进出。”
方拭非说:“全部。”
司仓:“什么?”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全部都找。”方拭非说, “近三年,扬州城凡与水道、粮仓有关,全部账册, 仓库出入记录,管理记录,耗损记录。我全都要。”
那判司撇嘴,随后又控制住表情道:“那你可只能在这里看。所有内容不得外传。非朝廷指派监察官员,不得查看。”
“我自然清楚。”方拭非朝他走进一步,“难得判司愿意谅解,那现在就走吧。至于水道其他的账册,也劳烦您也准备。”
判司觉得自己撞见了一个疯子:“啊?!”
方拭非回头说:“少将军,麻烦替我去衙门,告知另外两位,请他二人前来帮忙查账。”
林行远怀疑道:“你确定?”
方拭非打了个手势。林行远虽然觉得夸张,还是答应过去转告。
反正不用他做事。
一个时辰后,两位察院官员手中举灯,看着满屋的账簿,默默站在门口没有动弹。
“唉,方御史,是这样的。所谓大海捞针,缘何指代白费功夫,是因为……”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因为人生苦短啊。”
另外一名官员马上接着道:“我等已半脚入土,仅凭我三人,这辈子都看不完了。您前途光明,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将心血都耗费在扬州的旧案上呀。”
方拭非拍了拍账册扉页道:“能看多少是多少。我也知此事强人所难,所以要求并不高。二位只看负责漕运转运的米仓抽调记录,一笔一笔地核对,一石米……不,一粒米的差错,都拿笔记下来。”
二位官员对视一眼。
那也很难查的。江南一代近几年的灾情一直不少。凡遇灾害的时候,每日都有大笔的抽调记录,里面夹杂着各种语焉不详的描述和损失。每一笔都不起眼,有些合理有些不合理,却难以分辨。要是全都累加起来,不是这么算的。
方拭非两手按在膝盖上,坚定吐字道:“天底下就没有我方拭非查不出来的账!有本事,就看看谁的手段更为能耐。”
叶书良从自己手下听到了方拭非的壮举。知情者都是不屑嘲笑,何异于愚公移山?陛下又怎会让几位察院官员,在扬州常驻?原本就只为查案,短则数月,长则一年,肯定得招回去了。
“方御史这次怕是被气得失了理智。要从成千上万本册子里翻出与杜氏相关的条目,不知道需要多久。”他官员在叶书良面前垂首道,“何况里面还有他们粮仓的调用转运记录,甚至连俸银和各司领用的本子都在里面,加之转运入库时候清点的出入……那几本账册原本就记得不清楚,他这一外人,无人指导,定然是看不得懂的。”
叶书良笑道:“他最怕的正是过于详实,抓不出漏洞的账簿。”
“可漏洞太多,岂不让他乱了手脚?”
叶书良起身道:“我也过去看看。”
长史一职平时并无特定的公务,不自己给自己找事做的话,爱干什么干什么。可却也是州道中仅次于节度使的官职。何况他不像方拭非那样来去不定,是要久留在扬州的,自然不敢怠慢。
叶书良走进存放账册的屋子的时候,三人各占了一角,东西已经被翻乱。
二位察院官员,憔悴不堪,见着他简直像见着自己的老命一样,站起来叫道:“叶长史!”
眼神里就写了一个意思:管管你们家郎中吧!
他们自认自己见惯风雨,淡泊超脱,已经难为外物所动,这次被方拭非整得嘴角燎泡,叫苦连天道:“哎呀叶长史,您劝劝他吧,人哪能自己同自己过不去他?我这三人面对一屋的账册,要理清楚就不容易,何况是看清楚?”
叶书良点头:“真是好大的手笔。”
二人心道,谦虚了谦虚了。
叶书良掀起衣袍,在一处坐下,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来帮忙吧。”
二人:“……??”
方拭非迅速站起来,飞了两本册子给他,笑道:“我就知道叶长史您讲义气。有劳!”
几人沉心坐下,开始严密核对账簿。
大秦历来的账本记载都很简单。
譬如:某人或某司,因江南缺粮赈灾,从何处粮仓,领取了某数量的粮米。然后一笔接着一笔,有发去余杭的,有发去洪州的,还有发去常州的,到结尾直接统一核算,共发派了多少粮食。
而领用粮食的司部,在另外一本账册上,可能只简单记载着,今日入库某数量的粮米。
司仓看着自己的账册,恐怕都不能很快知道,一年中因朝廷赈灾决定,被分派往余杭处的粮食是多少。若是要查,还得从头查起。
这就导致到最后对账的时候,数量可能对不上,时间也可能对不上,不耗费巨大精力,根本无法确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就从别处开始修改数据。
加上但凡与银钱无关的交易,通通不予记录,最后一盘点,总能发现又少了不少银子,便直接记作损耗。
作假容易,要确定谁人监守自盗,却很麻烦。
无人指点,这里头需要的功夫不是常人想象,是以谁也不会真的去苛责详查,查起来最先要的就是监察御史的命。
也因此二位官员听到方拭非的决定才如此痛心。
他们本就不是干这个的,才做了两天而已,真是老眼昏花,苦不堪言。
几日间,无数的账册搬进搬出,为腾空位被清理出屋,还有小吏在一旁看管。所有翻阅过的记录,都到了几位判司手上。
扬州一众官员原本嗤之以鼻,内心高傲,对四人更是不服气。想瞧瞧他们有什么本事,也是为了避免几人真从账册上查出什么东西,能早做准备,便聚集了一帮人,跟着对他们查阅过的账册进行核对。
起先参军同样是叫了四个人,结果发现完全跟不上方拭非的速度。桌上堆叠未看的账本变得越来越多,无奈只能又叫了两个人。
还是有些跟不上。
再方拭非等人上手后,差距再次增大,他们便又多叫了两个人。
顾泽列同节度使关心此事,过来问了一句,觉得这速度完全不行。于是再招两个。
结果十个人的阅账速度,还比不上方拭非与叶书良两个。
瞎看看,他们肯定是瞎看看吓人的呢。
众人便如此肯定。
过了半月,各式人被喊过去问话。
胆战心惊地进去,瑟瑟发抖地出来。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反倒自己都不确定。
几位官员开始骚动,怕真是什么邪门的人出现了。
一月有余。
朝廷的第一封回复公文下来了。与此同时过来的,还有一位御史台指派官员,以及户部协助官员。还将原本在各州巡查的监察御史,也给叫了过来。
四人表情冷漠,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前,扬州众官便知道事情不妙。
方拭非是真告状了,也是真的上头有人。
节度使大为气愤,奉命前来的监察御史也大为气愤。
双方互不相让,监察御史要求对方给出应有的配合,不该如此敷衍。节度使直接命司仓等人敷衍应对即可,也要回去写奏折告状去。
官署里便吵起来了。
“不必,”方拭非捧着几本合计出来的书说道,“我等已经有进展了。”
众人各怀心思地看向她。
“本官奉旨前来扬州,是为了杜氏贪腐一案吗?”方拭非转向参军几人道,“自然不全是,是为了扬州贪腐一事,杜氏不过其中一员而已。扬州乃河道转运重地,本官翻查账簿,却发现漏洞颇多,其中多少人是监守自盗?即便洗清杜长史的污名,幕后之人若仍逍遥法外,查案又有何用?”
她朝着东面一指:“杜长史当初为明志而毅然投河,他的身躯浸在冰寒的运河里被打捞出来,潦草与人葬在城外的坟地里,他的家人被带至京城关入打牢至今仍在候审,他的冤魂徘徊在扬州的街巷处不得安息。我闻其悲鸣,他乃一代忠臣,我要替他找到凶手,方能慰他在天之灵。”
那判司大笑道:“你莫不会是想给扬州官员全都参上一本吧?”
“为何不能?”方拭非也笑,“觉得自己没有问题的,那就解释清楚。解释不清楚的,我不参你,还能参谁?”
几人被她的狂傲气到,反笑了出来。
“我现在翻出来的不多,只是觉得很有意思。”方拭非点了点手里的本子,递给前方信赖的监察御史。
那老臣托着书册翻开扉页,又不动声色地往后翻了两页。随后唇角勾起,讽刺笑道:“衙门领用二百石粮食,最后确认入库的却只有一百石。三月初转运来的六百石,到了六月卖出的时候倒亏了二百十四石的价钱。记着在春季送去洪州的三艘漕船,洪州那边却在三个月后才接到,中间粮食分明相差了三文每升,没有任何的折算……再不说询问百姓关于城中历年的粮价,与几位记录之间有些出入。”
在场几人脸色皆随着他的声音转向惨白。
司仓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方拭非:“应该还有的是。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的错呢?是衙门,还是看管仓库的小吏,又或者是其他州道的阴谋?是可以查一查的吧?”
几位监察御史纷纷点头。
“方某不才,的确查不到尔等头上,也没有十足的证据。”方拭非手指点在他的胸口,笑道:“可我方拭非,最讨厌被人威胁。你等着看看,我能不能用你底下的人,来撬动你这颗磐石。”
方拭非挥手道:“回屋!”
几名监察御史再不多管,从侧面绕过去,跟在方拭非后面,去往存放账册的地方。
司仓一阵后怕,才知道几人厉害。匆忙吩咐左右人道:“快去通知节度使,万万不能继续如此!交代下面的人,都安排个清楚。再抽调一批人来,将他们看过的账册全部重新整理一遍。快!”
方拭非等人正将扬州搅得不得安宁,叶书良就开始催促方拭非回去。
“顾侍郎带信,叫你早日回京。这边有了结果,会直接带去御史台,不必担心。”叶书良说,“正好他的商船要上路,你可以坐他的船。给你备好了房间,先走一段水路,中途再转陆路,比较便捷。”
方拭非:“谁的船?”
叶书良点头:“顾侍郎的船。”
方拭非:“……谁的船?”
叶书良干脆带她到河边上看。
停泊在岸边的大船上,还真刻有一些字迹标识。
还不止一艘。
方拭非再次指着问:“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叶书良:“都是顾侍郎的船。”
“谁的船?!”方拭非睁大眼道,“我来扬州才多久?”
林行远在一旁嘲笑道:“怎么就不相信?十几艘商船,全是你们顾侍郎的。”
“十几艘商船!”方拭非说,“户部哪有这么多钱?”
林行远一脸你没见识的表情道:“不是户部,是顾侍郎私人所有。”
方拭非:“顾侍郎哪有那么多钱!”
林行远:“所以众人都在猜测,其实是朝廷出的钱,也其实,是为了削弱转运使的职权。”




力荐河山 第97节
“身为户部郎中,”方拭非拍他胸口振振有词,“我可以保证,朝廷比你们想象得穷多了,要是能出这些多钱,早拿去补贴军饷了,岂会苦巴巴地求陛下开个河道?”
林行远一手挥下:“关我什么事?你别问我呀。”
方拭非蹲在河边看了许久。盯着一群壮汉背着沉重的木箱装卸货物,搬抬上船,还看见了一艘商船标志的漕船被推入河中,调转方向,顺流往北面走去。
“啊……”方拭非低语道,“我的娘……”
林行远两手环胸,站在她身后笑道:“是不是刚觉得自己做成了事,很厉害,结果没想到,顾侍郎也很厉害?”
方拭非站起来,面向他,抬手向上指。
林行远跳远:“天?”
摇头。
“云?”
方拭非还是摇头。
“泥?”
“不。”
“地?”林行远,“云地?”
方拭非:“非也。”
林行远不悦咋舌道:“不知所云。有话不能直说?你是哑巴吗?”
“嗯!”方拭非重重点头,“这就是我想说的!”
林行远作势要将她踹进河里:“去!”
叶书良无奈说:“你二人别再闹了,准备些扬州的东西带回去。这次我来付钱。走吧。”
林行远迅速跟上,感慨说:“自打认识了方拭非,没想到我还能蹭到别人的便宜。”
方拭非:“那我挺高兴,自打认识了你,蹭别人便宜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我又不是不敢打你!”
“我也不是不敢让你打。”
林行远横眉:“我生气了。”
叶书良气得去拉他二人:“都分开!真是!”
第103章 共勉
方拭非回到京城, 顾琰便立即招她过去。
果然天气好转, 他气色也好了不少。只是或许因为商船一事劳累, 面色略带倦容。
方拭非憋了一肚子话, 却又不敢多问。在对方给自己递来一小袋金饼的时候,才震惊道:“您……有钱?”
方拭非怀疑说:“您这腰包, 最近有没有过得紧巴巴的?”
“我过得再紧巴巴, 那也比你有钱。”顾琰不屑说,“无论是代为漕运还是两处运货,以及不少人非要往我这里塞的门路,你当我能多缺钱?”
方拭非惊道:“您都收了?”
“自然。”顾琰诧异地看着她, “我为什么不收?我不收怎么还钱?”
“哦……”方拭非小心试探,“您确定您还得起钱是吗?”
“难为你有心替我担忧,真是辛苦。”顾琰嫌弃挥手,“走走走,我的事何需你管?”
方拭非:“……”
这要说人翻脸的速度,真是一个更比一个快。
方拭非却不能走,她还有正事来问。
“哦,还有一件事。我出发去扬州前, 是您提议我与叶长史同行,是以我度支郎中一职被另外一名官员顶替。可我如今数月过去,我回到户部, 发现户部并没有我的空缺。询问了下王尚书,他表示并不知情,吏部那边尚未有定论。他公务繁忙, 不与我多说,所以只能问问顾侍郎,我今后究竟是个什么安排?”
顾琰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暂时还未商谈妥当,你先等着吏部调令吧。我会让王尚书同御史公知会,然后将你调去台院。”
方拭非心中有苦。
“为何要给我调到台院?我在户部已经习惯,户部气氛融洽,我上手熟练,上下皆知我的底细,王尚书对我也多有照顾。可这御史大夫嘛……他看我的眼神总觉得不善,我去了也是自讨没趣。何况台院侍御史,比度支郎中还低一阶呢,我这去了岂不吃亏。重要的是,无伸展之地,还要再引御史公猜忌。所以我说……”
顾琰冷冷瞪着她。
方拭非硬着头皮道:“所以我说,不合适吧?”
顾琰压着声音道:“嗯?你说哪里不合适?”
方拭非自觉点头:“我闭嘴,我懂。”
“此事我自有深意。你就老实一点,别在御史台捣乱就是。”顾琰说,“你几次三番惹是生非,还想安稳留在户部?就做梦吧。别让自己的老底给我扒了。”
顾琰看了会儿书,见人还在,抬头问道:“你要出去了没有?”
方拭非:“出了。”
她反身退下,顾琰才收回视线。
有一件是方拭非是猜得没错的。虽然她自认从度支郎中到侍御史,那是亏了一小阶,可人家还未必会待见你,更多是觉得自己也受了委屈。
毕竟怎么,御史台这地方,靠的还是资历跟经验呀。方拭非两样都没有,如何能管理得好台院?又如何能保证得了公正稳妥?
何况御史大夫的确不怎么喜欢方拭非,下边的人更说不上期待。
因为王声远难以说服御史大夫,与顾琰磨了好一阵,半塞半骗,让逼得他同意。吏部那里拖了一段时间,终于将方拭非的调令批下来。
方拭非整天留在家里等消息,跟林行远一阵平白忙活,街头玩街尾吃,激情都已经消散了一半。
待正式在御史台做了两天,另外一半激情也快被晃得一干二净。
台院为御史台三司之一,侍御史别看官职只有六品,实则权责重大。四推御史掌纠弹百官,与给事中、中书舍人更直朝堂,号称为“小三司”。尤此可见一般。
不过,台院又与寻常的走访查案没有多大关系,多为评事、监察、迁改。若有需要,自然有可以驱使的人,帮他们去查证其中可疑之处,只是院中的一干老臣,不常这样做。
御史台中的确能人辈出。因接触的人大多与重要官员相关,个个皆有私交,身后关系密集庞大,难以揣测,不可轻易得罪。这些人说话滴水不漏,反因为过于圆滑,而显得不近人情。
加上御史台规矩严明,全不像户部那样自由。王声远本身在有些事上就显得不正经,没事还欺负李侍郎,多个顾琰从不照常理做事,户部中自己人闹翻天都有可能。而御史大夫及御史中丞,正面永远只有一个词——“公事公办”,那看人的眼神从来都是冷冰冰不带感情。
官署中讲求辈分与资历。
方拭非初来乍到,众人也不指望她能顶上大用,就从杂物琐事开始入门。
她于御史台了解不深,也未曾有过断案的经验,对大秦律例有些泛解,但绝对算不上精通,在适应磨合之前,难免会出些错误。
只要她出错了,同僚与下官也不苛责,只是默默看着她叹气。走一步回头,回头一次叹声。
方拭非头都要被吹大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方拭非每天都要默念两句,以安自己受伤的心灵。
于是先从学习熟识各种律例开始。方拭非自觉抱书死磕。
人笨可以但绝不能不读书。人读书少也可以但绝对不能叫别人看不起。
然而大秦律法堪称混乱,有律、令、程、式,都是要学一学。短时间内单靠看书记忆,相似之处容易混杂不说,还有许多条例,因为写得不明不详,将她学得一头雾水。
杜陵曾带她梳理过,但并未详述。部分案情复杂者,如何把控全靠御史经验。其中还有很多可以运转的余地,就看官员如何合理发挥。方拭非边看边咋舌,边咋舌边瞎想。
无人为她指导,近月余过去,进展实在称不上顺利。
台院众人反而先习惯了。
有她没她,照旧做事。
好在她的上官御史中丞尚未忘记她,总是来给她亲自布置一下任务,叫她整理好,跟着众人观摩,再逐渐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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