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相爷家(重生)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Miang
秦檀身后的青桑立即跳了起来,娇声斥道:“这大早上的,怎么就到谢客的时候了呢咱们夫人今儿个特地来归缘,这可是提前十五日便派人知会过的”
这小和尚大抵是头一次被年轻姑训斥,登时面红耳赤道:“小僧也只是传达了住持的意思”
青桑还想争执,秦檀便提着群裾起了身,淡淡道:“罢了,定是有什么公卿贵胄来了。我也在佛祖面前说完话了,回去吧。”
怪不得先前这小和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料想是哪位位高权重、不能得罪的贵客前来,大慈寺必须提前闭门谢客、清场相迎。
秦檀与两个丫鬟朝着天王殿走去。
经过一道林荫时,林荫对头隐隐绰绰行来几个人;因隔着几棵枝丫低垂的绿树,那几人的轮廓皆是模糊的,但秦檀能认出打头的袈裟老者便是大慈寺的住持。
秦檀瞥了那几人一眼,便兀自离开了。
林荫对头的几个人,也瞧见了秦檀的身影。
跟在住持身后的高挑女子以帕掩唇,露出微微不悦面色,对住持道:“空海大师,明知今日我与阿均要来上香,怎么还有旁人在此”
这女子二十七八岁,面容姣好,长眉凤眼,清贵中带着威严,乃是燕王正妃谢盈。她是上了皇室名谱的王妃,衣食住行皆比照一等妃嫔公主,再加之她娘家素来权势显赫,大慈寺诸僧对她甚是巴结。
空海大师额有薄汗,连忙解释道:“听闻王妃娘娘要前来进香,贫僧已吩咐人闭门谢客,免得扰了王妃娘娘清净。只是那位乃是贺家的新夫人秦氏,今日是来归缘的。这等姻缘大事,总不便赶出去”
谢盈闻言,侧头遥遥打量一眼秦檀,奇道:“既是来新婚归缘,怎是独身一人,她的夫君何在”
空海大师道:“这,贫僧便不清楚了。”
“姐姐,罢了,本就是我们扰了人家新婚归缘的大事。”谢盈身后传来一道男子声音,嗓音温和淡然。
谢盈侧头一瞧,便见着自家弟弟谢均正远望着那贺秦氏离去的方向。
谢家的人向来有一副好皮囊,谢均亦不例外,从骨相里瞧就是俊美的。他的面容若是落在别人身上,免不了阴鸷冰寒,可他却偏生透出几分异样的和气来;再兼之他手里还捻一串小红檀木的佛珠,瞧起来便愈发平易近人了。
因擅吹箫,从少时起,谢均便有了个“飞箫公子”的美号。如今谢均二十又六,飞箫公子都要成了飞箫老爷,还是难挡京城闺秀对他思之如狂。
“怎么,瞧上人家了盯得这样紧那可是已出嫁了的妇人。”谢盈见他久久不移视线,打趣道,“姐姐这回来大慈寺,原本也是为了给你求一份好姻缘。你看你将过而立之年,却总不肯娶妻,平白让我操碎了心。”
谢均拨了下手里佛珠,道:“我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
谢盈问:“好奇甚么”
“若是我不曾记错,那贺秦氏便是秦家的三姑娘,先前要死要活求着入东宫的那一位,姐姐不记得了”谢均慢慢笑道,“她为了一个太子嫔的分位使出了浑身解数,是个要强又浑身带刺的丫头。如今怎么的嫁做了他人妇”
谢盈露出恍然大悟神色:“阿均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想起来了。太子殿下听闻那秦氏是个绝色的美人儿,便答应收她入东宫。结果那秦氏最后跑了,殿下对着秦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谢均笑笑不答,捻着佛珠的手朝前一指,示意空海大师继续带路。
他没有告诉姐姐燕王妃的是,因着秦家开罪了太子,他也没给秦家好看。好长一段时日里,秦二爷秦保瞧着他便战战兢兢的。
这头谢家姐弟继续上香去了,那边的秦檀领着丫鬟上了马车,回贺府去。
一到贺府,便看到贺老夫人的丫鬟秋水正焦急地在门前徘徊着。见到秦檀回来,急匆匆迎上去,道:“夫人,您可总算回来了老夫人快要被大人气厥过去了,您去瞧瞧,劝劝大人吧”
秦檀听着秋水的话,挑眉悠悠:“这又是折腾什么呢”说罢,便去了老夫人所居的宝宁堂。
在宝宁堂门前,便听见贺老夫人激动训斥贺桢的声音。
“你真是要气死我这个做娘的这姓方的贫女能入我贺家门,已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你竟还要抬她做贵妾桢儿,你究竟是被下了什么迷魂药”
从贺老夫人的话来看,发生的事儿和秦檀猜想得差不多贺桢有意抬方素怜为贵妾,求到了贺老夫人的面前。
依照大楚律法,妾室有贵贱之分。贵妾是主子,能上家谱,也能亲自抚育生下的子女,一般皆是有些身份的女子;而贱妾通仆婢,即便生下子女,也只能送去主子处抚养,若是见了亲生的儿女,必须口称“少爷”、“小姐”,行下仆之礼。贵贱之分如此分明,难怪贺桢想要抬举心爱的女人。
秦檀还未开口,她身后的青桑已开始打抱不平了:“大人真是魔障了那个方素怜,到底有什么好的瞧不出大人竟是如此负心薄幸之人”
一旁的红莲责备地看了她一眼,道:“青桑,慎言。”
秦檀没有理会丫鬟的多嘴,而是理了下鬓发,施施然步入宝宁堂,悠然道:“夫君这是要抬方姨娘做贵妾呢”说罢,裙角儿一旋,便在圈椅上头姗姗坐下了。
贺桢跪在老夫人面前,薄唇紧抿,眼底有一丝清高的倔强:“秦氏,我是一家之主,要抬谁为贵妾,当然是由我自己做主。”
秦檀笑得花枝乱颤:“大人,你若当真那么说一不二,又怎会跪在娘的面前呢”
贺桢身旁的方素怜正无声地哭着,满面忧虑之色,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莫说是贺桢,便是秦檀看了也心生怜惜。但秦檀很快打住了自己的情绪,对贺桢道:“夫君,若要将贱妾抬为贵妾,总得有个由头。她是替夫君开枝散叶,还是操持内外了若是无功无绩,便被抬为贵妾,说出去难免惹人笑话。不仅仅是夫君你会被人说上一句治家不严,就是方姨娘,也会被扣上个狐媚的帽子。”
贺桢微愣,竟觉得秦檀说的有几分道理,像是在真心实意地替自己考虑。
“照我说呀,不如这样。”秦檀十分大方,道,“只要方姨娘有孕,夫君便立即抬她为贵妾,我绝无怨言,还会亲手送上贺礼。但若方姨娘没有为夫君产下子嗣,请恕我不赞成这桩事儿。”
这条意见十分合理,便是贺老夫人也点头附和。贺桢蹙眉思索一会儿,对老夫人道:“娘,儿子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于是,这件事儿便这般定下来了。方姨娘虽哭的梨花带雨,可她身旁的丫鬟却是喜笑颜开,低声道:“太好了依照姨娘如今受宠程度,要想怀孕不过是朝夕之事”
方素怜微惊,连忙道:“我又岂是因着贵妾一事在哭闹不过是伤心大人为了我惹怒老夫人罢了素怜不过一介贱妾,不值当”
秦檀听了,笑吟吟的,并不反驳。
只有她秦檀知道,方素怜就是个没有子女缘的秦檀过世那一年,嫁入贺府五年的方素怜才堪堪怀上第一个孩子,胎象还甚不好,一副随时会滑掉的模样。
方素怜想要抬贵妾
先等个五年再说罢
爬墙相爷家(重生) 5.贤妻良母
秦檀回房后,贺桢又与老夫人仔细说了一阵软话,言语间讲了官场喜事,这才哄好了老夫人,出了宝宁堂。饶是老夫人依旧看不大顺眼方素怜,碍着爱子的情面,老夫人没有再发作她。
方素怜悄然拭去面上泪痕,跟着贺桢跨出门槛,裙角儿摩挲出沙沙轻响。贺桢瞧她这副模样,心底满是愧疚,叹了口气,道:“是我委屈你了。”
方素怜摇摇头,露出一道含泪笑容:“能跟着大人,素怜从未后悔过。”
贺桢想起当年入京赶考时,他在离京不远的城镇上遇到了劫匪,外出礼佛的方素怜救了自己,一路衣不解带地照顾他,还将他送回了京中自家医馆,免去了一应诊金。如此悯恤温柔之人,却只能做个贱妾,着实是委屈她了。
贺桢心有愧疚,亲自将方素怜送回了怜香院。临离开时,方素怜却拽着他的袖,低声婉语道:“大人,素怜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你我二人没什么好见外的。”贺桢道。
方素怜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里站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叫芝儿,一个叫铃儿,两人皆低着头。“若是依照规矩,素怜贱妾之身,只当有一个丫鬟才是。大人体恤,将铃儿也拨给了我,素怜心底一直过意不大去。如今新夫人进了府,难免要抓抓规矩,我这儿用不着这么多人,还是将铃儿拨到别处院里头去帮忙吧。”
铃儿闻言,面露诧色,不禁道:“姨娘”
一旁的芝儿听得心惊肉跳,却只顾做个闷声葫芦,不敢在方素怜面前发声。她知道,是铃儿先前在宝宁堂说话不当,惹了姨娘不快。什么“依照姨娘如今受宠程度,要想怀孕不过是朝夕之事”,这话说的,好像姨娘是那等眼巴巴求着抬贵妾的庸俗之人似的姨娘在大人心底向来是片清清静静的雪,哪能泼上这一点污水
芝儿心底虽有惊雷,面上却丝毫不敢多显一分。她知道自家姨娘是个厉害人,瞧着软弱无害人人可欺的模样,真要使起手段来谁也斗不过姨娘。贺二爷的老婆先头还对姨娘挑三拣四,如今也不亲亲热热与姨娘拉着手称姐妹了么
贺桢听了,道:“铃儿是我拨给你的,娘也没有说什么,更何况秦氏你安心用着便是。”
方素怜露出为难之色,绞着帕子,道:“这不合规矩,且我当真用不着这么多人。”
见她执拗,贺桢只得依了,道:“那就只留芝儿在你身旁吧。府里头丫鬟也不多,娘身旁只得秋水、秋香两个,就让铃儿去伺候娘吧。”
铃儿眼底泪汪汪地谢了大人,满心都是委屈。
方姨娘受宠,大人一月到头十有八九歇在怜香院,连带着自个儿在大人面前也能多露几次脸。若是调去宝宁堂里,老夫人对下婢看得严,又从来憎恶姨娘,她怕是再没机会攀上大人的高枝了。
把铃儿打发了,方素怜轻声细语地关怀了一阵贺桢寒暖。贺桢虚点头听着,神思却有些恍惚,一个劲儿地只问她院里还缺不缺东西。好半晌,贺桢才走了。
芝儿心若擂鼓,生怕自己也被打发了,连上赶着讨好方素怜:“姨娘真是好福气,大人心底只想着您,每日都要瞧瞧您这儿缺什么呢。”
方素怜攥了帕子,微微摇了摇头,道:“芝儿,你还瞧不明白呢。他这是公事公办、做做样子,让人挑剔不出错处来,离真的贴心知冷热还差得远呢。”
芝儿不解,却不敢多问。
姨娘这是什么意思呢大人待姨娘还不够好么为了姨娘,甘愿惹怒正妻秦氏,还在老夫人面前下跪苦求一个贵妾的位置,怎么姨娘还说大人不够贴心知冷热呢
那头方素怜已撩了帘子,进了正屋里头。矮桌上架着还未做完的绣活,绷子上打了圈线,勾的是含泪芍药,瞧起来形神具备。方素怜坐了下来,问道:“二夫人今儿个去外头了”
贺家有二子,老大是贺桢,老二叫做贺旭。
大楚不兴按齿序嫁人娶妻那一套,年岁合适,便可以定亲娶妻了,因此贺二爷早两年便娶上了妻,只不过那时贺家还未发迹,举家住在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镇子,贺二爷讨的老婆出身也不怎么样,乃是镇上一个穷秀才的女儿,唤作杨宝兰。
贺旭没什么出息,杨宝兰却是个爱抢尖儿的,有事没事就喜欢在婆婆面前露脸,说话也是尖酸带刺。方素怜刚过门时,杨宝兰见着婆婆不喜欢这个贱妾,便一日日地讥讽方素怜,什么“贫家女儿不知礼数”,什么“穷装可怜搔首弄姿”,如后牙槽里含着一口醋似的。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今杨宝兰与方素怜关系甚好,宝兰一口一个阿怜喊得甚是顺口。
芝儿听了方素怜发问,回道:“二夫人这会子已回来了,回来后便与二爷闹了一场呢。”
方素怜闻言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木头小匣,起身道:“上回答应二夫人的玉颜香肌膏已制好了,我得赶紧给她送去。”
芝儿连忙答:“我去便是了,没得累着姨娘。”
方素怜笑笑,手指尖扣在匣上,道:“不成,这回我亲自去送。”
秦檀从宝宁堂出来后,便回了自己院子。她这处院子叫做飞雁居,乃是几间屋子里头最敞亮方正的。不过再敞亮方正,秦檀也看腻了。前世她在这儿住了四年,连地上有几道缝儿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看到这飞雁居的匾额便腻歪。
秦檀在美人榻上倚下,转头就瞧着青桑杵在门口发愣。她笑道:“小丫头发什么愣呢还不过来伺候你主子。”
青桑急得跺了跺脚,一边过去给秦檀捶小腿,一边道:“夫人,您还笑呢大人摆明了是个薄幸人,您也不急怎么夫人从前那么个厉害人物,碰着那方姨娘便仁慈起来了呢”
红莲闻言,立刻重重打了一下青桑的肩膀,叫青桑“哎哟”地叫起来。青桑不悦道:“浑说什么呢夫人对大人一往情深,你瞎挑唆什么小心割了你舌头。”
秦檀见她二人闹着,笑得肩都颤了起来。
青桑的性子耿直爽快,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这样的性子是把双刃剑,把青桑放在跟前,既有可能因着心直口快闯了祸,也能收获她的一颗真心。但秦檀喜欢青桑的性子,便一直护着她。更何况,有红莲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前世是秦檀自己疏忽了,只顾沉溺于春悲秋伤,看着贺桢便打心尖疼,顾不得身边人,这才让方素怜逮到了机会,找了个由头把青桑杖毙了。
这一世,她定会护好这两个丫头。
“傻丫头,不是你主子争不过,是你主子不屑去争。”秦檀戳了下青桑额头,笑道,“方素怜说起来出身医门,实际上父亲却是个走医的,家里没几个铜板。和这样一个贱妾计较,掉了你主子身份。”
方家穷得响叮当,方素怜的父亲学了点皮毛的歧黄之术,再靠着请佛烧香、装神弄鬼,专给那些上了年纪信这一套的老太太老爷子看病,这才勉强能糊口。若不然,贺家也不会抓着个贺桢便不肯放手了。
青桑容易哄,闻言便笑起来,道:“夫人说的是。那方氏再怎么会勾人,也比不得咱们夫人。没两日大人就会发现您的好处了”
秦檀看她笑,心底叹一口气,不忍心说实话。
她迟早有一天要离开贺家的。这儿给了她太多伤心回忆,她不会再在这里过一辈子。
过了两三日,有人上贺家下了帖子,说是燕王做宴,请贺桢去赏个花、吃个饭。贺桢知道,这是为了秋季选试的事儿做的宴席。
贺桢虽中了二等同进士,却只能领着个小官打打杂,权当熟悉官场人情事务,离真的踏入官场还有几步。到了秋季选试,那才是真的定了去向:高升的高升,低就的低就。至于他到底调到何处,权看这大半年里干的如何。若有运气好的,一步登天也未可知。
因过了选试,大伙儿便要各奔东西,因此主管选试之人便会先做个宴席,请诸位叙叙旧、交交朋友。今年陛下开恩,赏了燕王这个差事。这不,燕王府的帖子就送到府上来了。
如是依照惯例,贺桢是要带秦檀去的。但是现在去找秦檀,显得有些不尴不尬,怪难受的,贺桢有些拉不下来这个脸。在书房里坐了半晌,他对小厮贺三道:“去,差个人到夫人那里,问问”
说话间,外头有人通传道:“大人,夫人来了。”
贺桢微惑,还是放她进来了。他对秦檀不怎么好,秦檀对他也不怎么好,两人见面着实是尴尬了些。但秦檀不这样想,她进了书房,行云流水地坐下,直截了当开口道:“我算算燕王府的帖子就在这两日了,那等场合,你总不能带个妾去,平白叫人笑话。”
贺桢坐在书案后头,面不改色地盯着秦檀。他很清瘦,面庞也是棱骨分明的,但眼底有清澈的光。
秦檀知道,贺桢这人其实并不薄情,且君子傲骨十足。他打定主意要对方素怜好,那便是掏心掏肺地好,哪怕和所有人对着干也成。只可惜,贺桢眼神光不好使,连救命恩人都能错认,白瞎了这副如玉相貌。
“我可以跟着你去燕王府,与你扮一对和睦夫妻,但你得答应我几件事。”秦檀道。
贺桢捏了下笔,沉声道:“我不会容你对素怜放肆。”
秦檀讥笑起来,眼角眉梢俱是快意:“哟,谁稀罕动她了我知道她是你救命恩人,又是亲自照顾你,又是题诗帕传情的,难怪大人这么上心。”
她笑得畅快,贺桢却愣了下,追问道:“你怎么知道诗帕这事儿的”
府里头的人确实都知道方素怜是他的救命恩人,这在素怜入府的第一日他就宣布过了,但是没人知道细节。贺桢怕坏了方素怜清誉,把她嫁进来前发生的事儿都藏在心底,闭口不提。
府里的下人都不知道,秦檀是哪儿得来的消息
秦檀的表情略又古怪,很快打了个马虎眼:“哎。我随口猜的,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要你答应我的事儿,是在宴席上不要乱说话、乱做事,免得出岔子。你来京城不久,不知道那燕王是个什么性子。他最不喜欢人阿谀奉承,你不要误打误撞冲了上去,叫他误会了,最后给你落脸子;还有,你的同僚里有几个不好惹的,从前就是京城出了名的公子哥儿,你小心着些”
她说得那么仔细,就是怕贺桢在宴席上出事。贺桢这个人,脊梁直,不愿屈身;板着一身清骨,丝毫不肯圆滑迂回,前世没少给她添麻烦,这辈子她可不想再体会一遍那些麻烦。
秦檀嘴巴利索,一件件叮嘱说的都是有用的事儿。贺桢听了,仔细记在心里。
贺家迁来京城不久,家里母亲、弟妹都是小家子气人,对这些官场事儿一无所知。方素怜虽是他的心上人,可对官场上的事也是使不上劲。秦檀这些贴心话来的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许久后,贺桢心底忽有个奇怪想法:若是秦檀嫁给旁人为妻,一定会是个好妻子。
只可惜,她嫁的人是自己。
爬墙相爷家(重生) 6.惊扰锦鲤
贺桢听了秦檀一番话后,就打定主意要带她去燕王府上了。
对秦檀这番告诫之言,他其实心有感激,有心要道一声谢,却又不太拉得下脸,盖因先前二人闹得太僵,秦檀又那样对待方素怜。一句“多谢”在贺桢唇齿间踌躇再三不出,就在他犹豫的当口,秦檀已出了书房。
贺桢愣愣坐在椅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秦氏进出书房,竟都不与自己这个一家之主打声招呼
真是太过分了
隔了几日,便到了燕王做宴的日子。刚过了巳正三刻,贺桢与秦檀便上了自家马车,一道朝燕王府去了。两人自成婚来就没怎么说过话,但为了做做样子,还得坐在一辆马车里。
马车里,贺桢坐一侧,秦檀坐另一侧。
起初,贺桢并不想看秦檀,但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他就忍不住侧头去望了一眼,想瞧瞧她在做什么秦檀阖着眼,仿佛贺桢不存在似的。
秦檀穿了件杏黄地缀锦绣的袍子,袖口并领下刺了几团佛手花,绣工细致,让这花几如真的一般;贺桢才入官场不久,见过的好东西不多,但他也知道这衣裳造价定然不菲。可这样富贵艳丽的衣物,与秦檀的容貌是恰好相衬的,她本就是这种扎眼的相貌。
他正盯着秦檀衣领上的纹银滚边,秦檀便睁开了眼,讥笑他一句:“看什么呢小心方姨娘吃味。”
她这一句话,让贺桢即刻把视线别了开来。一路上,两人再无视线交汇,便这样沉默着到了燕王府前。
燕王是太子的长兄,生母是宫里头的贵妃娘娘。燕王虽和嫡沾不着边,但到底是长子,又能帮着分担朝事,因此陛下分外疼他,让他早早出了宫封王建府。
这燕王府是在前朝王府的规制上朝外头扩修的,气派非凡,一色儿的绿琉璃瓦在日头下熠熠生辉;墙头探出一丛紫藤叶子来,叫这偌大王府有了几分热闹生气。
贺桢递上了帖子,跨进了王府,便得与秦檀分开了。这等宴席场合,皆是男宾一桌、女客一席,不可混淆。
秦檀沿着小路走了一阵,途径碑石亭台,便瞧见前头显露出一方蝠池,池水漾漾,映着绿枝假山,清澈透底。她侧头,对身旁红莲道:“险些忘了件事儿。你可带了那条黄玉坠子来”
红莲低头道:“回夫人的话,奴婢知道那是给燕王妃的礼物,不敢疏忽,方才已打点交到王府那头去了。”
燕王做宴,来的都是同批中榜之人,为了日后官途,他们难免向上攀附巴结。男宾讨好燕王、女客赠礼燕王妃,那都是常事。这燕王妃与京城其他人不一样,不喜欢名贵的绿玉翡翠,独爱那稀落的黄玉。秦檀嫁入贺家之前就料到此事,早早就命人去搜罗成色上好的黄玉,再细细打磨成一条坠子,好拿来赠给燕王妃。
“你去跑一趟,把那黄玉坠子拿来给我。”秦檀道。
红莲有些不解,只道是秦檀想亲自将这坠子交到燕王妃手上,又或是担心有人对那条黄玉坠子下手,便老老实实地应了声是,去取那黄玉坠子了。
秦檀在原地候着,她面前的池水清冷冷的,池子里头有几尾点花锦鲤,曳着尾巴成群而游,一副无忧无虑的自在模样。未多时,她便听到红莲气喘吁吁小跑归来的声音。
“夫人,奴婢将那坠子取来了。”红莲呈上一道细金楠木的匣子。
秦檀取过匣子,打开匣盖,瞧了一眼里头的坠子。这黄玉成色极佳,看起来晶莹剔透得,磨成了大大小小的数颗圆润珠子,辅以嵌金点翠,足见匠心非凡。
“啪”的一声响,她合上了匣盖,将整个匣子连带那条黄玉坠子,都一并朝蝠池里头砸去。她心底恨恨的,咬牙切齿,一手拽着手帕,另一手用足了力气,仿佛这匣里装的不是那条黄玉坠子,而是她对贺桢付出的情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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