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你是天意

    等他回过神去看的时候，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拎着酒瓶走上台，骂道：“你们这种水性杨花的贱人都该死……”话落，他手中那只酒瓶已经狠狠砸在了乔烟的脑袋上，碎裂、坠地，紧接着有鲜红的液体顺着乔烟苍白的脸颊快速流淌而下……

    被砸的乔烟很努力地稳住身子，竟下意识地看向聂霆川：还是想要看看自己被这样对待，他究竟是不是还无动无衷。

    聂霆川蹭地站起来，双拳紧握，差一点就冲了过去，可是看着台上醉酒的壮汉已转身似乎要走开了，最终他没有过去。

    他只是看着乔烟绝望而空洞的双眼，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再忍忍就好了。烟儿，你和我都再忍一忍。

    可是下一瞬，明明已经转身的醉汉，却拿起旁边又一支酒瓶，再度狠狠砸在乔烟脑袋上——

    那一瞬间，世界无声，聂霆川直挺挺地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乔烟的身体就那么倒了下去。

    她甚至，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闭上。

第12章 再也没人跟我来争你了
    第12章 再也没人跟我来争你了

    聂霆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他把乔烟搂在怀里，乔烟的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来人！快来人！林副官！快救救她啊……”

    男人怒喊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乔烟躺在他怀里，用虚弱到快要听不见的声音说道：“霆川……哥哥，我死……了，你终……终于满意了吧……”

    与话音同时垂落的，是她的手。

    低头去看，她的瞳孔已经散开。

    聂霆川突然失去力气，试了几次才终于抬起手、去摸她的鼻息。

    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乔烟，乔烟，你醒醒……”聂霆川攥着她的肩，刚开始只是轻轻摇她，到后来她仍旧没有反应后，他似突然发狂，双手提按着她的肩将她狠狠摇晃，“乔烟！你醒醒！我让你醒过来！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

    可乔烟没有醒，她已经像迅速枯败的落叶毫无生息。任由这个男人再哭再喊再追悔莫及、任由那些看客再惊愕再唏嘘抑或窃喜，她都……不会再醒来了。

    柳婉珠死死地盯着乔烟没有闭上的双眼，最终却又将视线移到聂霆川跪着的背影上，得意勾唇：聂哥哥，你以为我昨晚没听到你和林副官的谈话吗，你以为我会留给你机会让你们破镜重圆

    现在好了，乔烟死了。

    从今以后，再也没人跟我来争你了。

    柳婉珠定了定神，挤出几滴眼泪后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爬过去抱住乔烟的身体失声痛哭：“烟儿！烟儿妹妹，你就这样离开我了，让我这个当姐姐的以后怎么活啊我的烟儿妹妹……7kzw”

    聂霆川看着柳婉珠这做作的姿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睛里就起了浓浓的杀意。

    站在一旁的林副官眼见事态不妙，害怕聂霆川之前的所有隐忍和努力都付之一炬，是以赶紧冲了上去将聂霆川死死抱住、冒死往后一拖后又赶紧单膝跪下：“聂少爷！现在不是生气发怒的时候，咱们该赶紧叫医生来，说不定乔小姐还有救！”

    一语惊醒梦中人。

    聂霆川一脚踹在林副官腿上：“还不快滚去叫医生！要最好的西医和最好的中医！统统都给我叫过来！谁敢不来，老子一枪毙了他！快滚！”

    “好好好！”林副官连滚带爬地去了！

    柳婉珠暗道不妙，连忙看向宾客群中已经不是和尚装扮的严华，严华回了个让她安心的眼神后，迅速转身离开。

    等柳婉珠转回视线的时候，聂霆川已经抱着流血不止的乔烟讯速地往房子里去了。

    柳婉珠看着草地上的那些鲜血，暗暗咬牙：虽然乔烟死了是一件好事，但在自己的婚礼上死人，可真是一件晦气极了的事。

    但现在不是觉得晦气的时候，柳婉珠将头上的曳地头纱扯掉一扔，装作万分火急和伤心欲绝的样子、步履踉跄地跟了进去。

    其一，现下有这么多人看着，她得努力维持自己善良又贤德大度的形象。

    其二，她得赶紧跟进去看着，以防乔烟还没咽下最后一口气，让她又功亏一篑。

第13章 救不活，你们都得死！
    第13章 救不活，你们都得死！

    医生断断续续地来了好几个，有带着听诊器的西医也有提着药箱的中医，可每一个诊断过后，都摇头：要么说脉象已断要么说失血过多，反正就是没救了。

    聂霆川已然失去了全部理智，猛地从林副官腰间拔出枪，枪口一个一个地点过那些医生的脑门：“给我救！救不活，你们都得死！”

    一众医生大夫吓得腿软，大气都不敢出，可就是没人有要再去救乔烟的意思。

    最后那位年长的中医声音微抖地说：“聂少爷，我等的命都在你手上了，真是能救，我们肯定就救了，这实在是没有……”

    话没说完，冰凉慑人的枪口已经抵在他脑门，聂霆川双眼血红，一个字都不说，慢慢地扣动扳机。

    “聂哥哥。”柳婉珠轻轻叫他，等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滚，“你就不要为难他们了，因为烟儿妹妹她……她的身体都已经……凉了啊。”

    “而且我的烟儿妹妹那么善良，她也一定不希望你为了她再杀那么多人的。她的世铮哥哥已经死了，你要是再添亡魂，烟儿妹妹怎么能安息呢”

    在成为柳家大小姐以前，柳婉珠在大户乔家当了十几年的使唤丫头，揣度人心并且投其所好已经是她深入骨髓的拿手技能。

    正如现下，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直击聂霆川心中要害。

    虽然她那晚听见了聂霆川和林副官的谈话，知道了聂霆川之所以那样对乔烟，不过是变相护乔烟的命并且为了做给有些人看的，但是她同时也很清楚，乔烟和宋世铮的关系就是聂霆川心中的一根刺。

    每被碰一次，聂霆川的理智都会丧失几分。

    而且，柳婉珠很清楚，聂霆川并非真的喜欢杀戮。

    果然，聂霆川举枪的那只手慢慢地、无力地垂落而下。林副官赶紧将枪拿了过来。

    眼见聂霆川犹如游魂一般走向床上躺着的乔烟，几名医生精神一松，腿软地连退几步。

    原本跪在乔烟床边的柳婉珠撑着身体站起来，悲伤而大度地说：“聂哥哥，你和烟儿好歹有过夫妻名分，现在她走了，你和她单独待一会儿吧。我去外面等你。”

    聂霆川直挺挺地站在窗前，一双血红的眼也直直地看着床上的乔烟。

    乔烟脸上全是血，已经不太能看出她原本的面貌了。可聂霆川脑海里啊，全是当年自己初见她时，她穿着鲜红的骑马装、站在一匹白马旁边，想上又不敢上的纠结、为难模样。

    那时候，有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她看起来那么鲜活那么纯洁而天真。

    可是如今，她躺在这里，再也不会傲娇又羞涩地红着脸说：

    “哼，我凭什么要知道你的名字”

    “哎，聂霆川，我问你啊，你也觉得我像别人说的那么骄横无礼吗”

    “其实我告诉你啊聂霆川，我的性格其实很好的，只是那些个公子哥儿每天都围在我身边，我可不想给他们好脸色让他们觉得我在给他们希望……”

    “聂霆川，我命令你一辈子都得对我好，不准不理我、不准不爱我、更不准凶我！”

    “最最重要的是，你以后要是敢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我就先把你杀了，再去把那个女人也给杀了！我说话算数的，你可不要不当一回事！”

    ……

第14章 把她拖出去给我烧了！
    第14章 把她拖出去给我烧了！

    她说过那么那么多的话，当时他明明没在意，可如今却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原来，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甚至都清晰的记得她当时的表情。

    聂霆川就这样站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那个鲜活的乔烟，不肯接受那个躺在床上、再也不会醒过来的乔烟。

    ……

    柳婉珠出了房间后，让林副官去安置那些还等在草坪上的宾客们，自己则借口说要安抚这些北平最有名的医生们，将医生送出了聂公馆。

    严华刚好在那里等着他们。

    柳婉珠叫住那名留洋回来的西医：“我的烟儿妹妹她真的没救了吗”

    西医推了推眼镜儿，“虽然严先生以我们的家属性命相要挟，但是凭良心说，那位乔小姐的身体底子本就很弱，现在头部又遭受这样的重创，确实是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了。”

    柳婉珠心里窃喜，面上却又掉了两颗眼泪，看向那位全北平最出名的中医。

    那位中医也只是叹气摇头。倒是那名中医旁边的一名年轻徒弟张了张嘴，但最后也只是低下头叹气。

    柳婉珠内心早已经得意不已，没再停留，回了房间。

    她看见，聂霆川还站在乔烟床前。

    柳婉珠本打算进去劝他，但转念一想，又赶紧出去了：她之前安排的那名酒鬼，得赶紧处理掉。否则日后他遭受不住聂霆川的严刑拷打将她和严华供出去，那一切都完了。

    虽然聂霆川对她早有怀疑，可怀疑归怀疑、被拿到证据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现在乔烟死了，她总有办法让聂霆川慢慢爱上自己的。

    只是，柳婉珠没有料到，聂霆川这一站，就是一天一夜，任凭她和林副官怎么劝，聂霆川都只有一个“滚”字。

    柳婉珠的耐心早已耗尽，咬牙给自己家里打了电话：“爹地，您就过来一趟吧！”

    “我凭什么过来”柳清正怒道，“婚礼那天的事还嫌不够丢脸”

    柳婉珠咬唇，正想着怎么劝说柳清正，严眉的声音传过来，“珠儿，你爹地正在气头上，我来跟你说。要我说，你当初就不该费尽心思地跟聂霆川，平白惹一身骚。要不你收拾收拾，我派车去接你回来”

    “妈！您别说笑了。”柳婉珠的语气登时变了，不耐，“而且你应该最清楚，全北平除了聂霆川，其他的不是太窝囊就是太老太丑或者家里有十几房姨太太！我就要聂霆川！你带着爸过来吧！爸爸如今是总长，聂霆川总要忌惮几分的。”

    严眉最疼这个女儿，最终还是带着柳清正到了聂公馆。

    可哪怕是柳清正和严眉都在旁边坐下了，聂霆川也仍旧只是站在那儿、看着乔烟。

    柳清正气得牙痒痒，拿起一只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林副官！林副官！”

    “你这个副官怎么当的！让一个死人占着我女儿的婚房！去，把她拖出去给我烧了！”柳清正瞟了一眼仍旧不动的聂霆川，“我看今天谁敢拦着！”

    林副官深知柳清正如今的权威，犹豫了下还是让人进来抬乔烟。

第15章 她一定会再醒过来的
    第15章 她一定会再醒过来的

    可那几个兵还没走近乔烟，聂霆川突然声音嘶哑地开口：“不许动她！”

    谁也不许动她！

    她一定会再醒过来的，一定会的。

    而柳清正既然来了，早有准备，手一挥，一群端着步枪的兵进来，枪口齐刷刷地对准聂霆川。

    聂霆川却恍没见，迈着早已僵硬的双腿一步步走向乔烟，口中喃喃地念着：“谁也不准动我的烟儿，我的烟儿只是在睡觉，她过一会儿就会醒了。只要再过一会儿，她就醒了……”

    柳清正一声冷笑，手抬起，再度往下一压：这是示意那些个兵直接开枪了。

    林副官大喝一声，猛地朝聂霆川扑过去，因为站太久而全身都僵硬的聂霆川像个木头一样直邦邦地倒在地上！

    林副官急得冷汗都出来了，赶紧压低声音在聂霆川耳边喊他：“聂少爷，我求求你醒过来吧！乔小姐没了，可……可咱们的日子还是过下去的！你不是还有那么多抱负没有施展吗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吗”

    可聂霆川根本听不见，用双手撑着，还是要朝乔烟那里爬。

    林副官知道，聂霆川哪里还会管什么计划和抱负，他现在是一心求死啊！

    而且他猛然看到，聂霆川的腿上已经中了一枪！

    而那些兵，已经在调整枪口，要再度对准聂霆川！

    电光石火之间，林副官猛地转身看向柳婉珠：“太太！您和少爷已经结婚了！您快劝劝咱们少爷吧！他只是一时之间迷了心智，等他醒过来就好了啊！”

    本来已经有点吓傻的柳婉珠这才猛吸一口气，尽管她知道林副官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救聂霆川的命，但是她还是奔过去跪在了柳清正面前！

    “爸，不要！我不要聂霆川死！他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柳婉珠此刻的眼泪很真实，“妈，你快劝劝爸爸吧！”

    “谁劝我也没用！除非他聂霆川亲自告诉我！他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忤逆我这个丈人！除非他现在就答应烧了那个贱人，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

    聂霆川怎么会答应呢。

    柳婉珠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脑海中快速计较，然后跑到聂霆川身边，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聂霆川浑身一震，慢慢转过头，看着柳婉珠。

    柳婉珠含着泪跟他点头：“我说的是真的，聂哥哥你相信我。”

    良久过后，聂霆川收回视线，看向床上的乔烟。乔烟脸上的血，已经凝固成黑褐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