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你是天意

    宋世铮说到激愤处，揪住聂霆川的衣服就要将他往后拖。

    聂霆川任凭他拖，只是等他放手了，他又会爬起来，走向棺材想要去拉乔烟的手。

    “哈哈哈哈！你现在装痴情又有何用！”宋世铮一拳抡在他脸上，而后又将他拖远。

    聂霆川就又爬起来走回去……

    几来几往，聂霆川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魂魄、只会机械地重复那个动作的行尸。

    这样的动作进行到第五次的时候，宋世铮捡起一个石头，直接砸在了聂霆川脑袋上。

    血顺着眼角往下流的时候，聂霆川恳求地看着宋世铮：“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我和烟儿埋在……在一起……”

    他轰然倒地。

第20章 她不爱他这个事实
    第20章 她不爱他这个事实

    宋世铮看着林副官和柳婉珠将昏倒的聂霆川架走后，才终于支撑不住、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呆坐良久、他才回过头看向那座被刨开的坟墓和那倒在一边的墓碑。

    他还……真是低估了聂霆川。

    ——

    为了防止被跟踪，宋世铮夜半时分才蹑手蹑脚地回到村里。

    他刚推开木门，屋里的煤油灯就被点亮了。空气里，还弥漫着火柴燃烧的味道。

    桌面裂了口子、一只桌腿还用石头垫着的木桌后，坐着一个容貌精致而美丽却干净未施脂粉的女人。她额角，还有一道没有完全愈合的疤。

    见他站着不动，女人歪头嗔怪一笑：“世铮哥，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好久。”

    “我出去办了点事，不好意思，回来晚了。”宋世铮朝她走过去。

    “没事没事，我就是担心你饿着了。你快坐下，我去给你拿饭菜。”女人起身，一边熟练地系上围裙一边走向还燃着柴火的灶台，一一从锅里端出饭菜、然后用托盘端着回来。

    宋世铮看着她窈窕的高挑身段和她身上的粗布衣裳，眼睛一阵阵发酸。

    “我说过很多次了，让你不要做这些，放着我来就好了。”宋世铮隐忍着，所以眼圈发红。

    年轻女人叹了口气，然后笑嘻嘻地捏住宋世铮的脸：“世铮哥，你又来了！我怎么敢让你来嘛，你忘了前阵子你做饭，差点把这个家给烧了的事情吗”

    她收回手，傲娇道：“可我就不一样了，虽然我之前是什么也不会，可你看才短短二十来天，我已经全都会了！无论是打扫还是做饭还是生火，我都已经得心应手了啊！”

    “是啊，是啊……”宋世铮垂下眼睛，眼泪差点忍不住：他和眼前这女人同样都是在优渥的家庭环境之下长大成人，而且这女人的家世远比他更好，在这之前是连走路都会有人扶着的存在，可现在，短短二十天，她已经被逼的会熟练做这些了。

    见他情绪不对，女人眼珠子一转，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他嘴边：“世铮哥，我现在手艺又进步了，不信你尝尝哎哟，别发呆了，你尝尝嘛！”

    宋世铮看着她明媚似当年的笑脸和她讨好的样子，往后退了退：“我说过，你虽然失忆了，但是在你失忆之前，你并没有爱上我。而我为你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所以，所以你没有必要这样。”

    她不爱他这个事实，他觉得她应该知道。他也不想趁人之危、不愿骗她。

    “我也是心甘情愿这样对你好的啊！”女人仍旧在笑，看起来单纯又认真，“我失忆了，而且一分钱都没有，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哎呀世铮哥，咱们别说这些了，赶紧吃饭吧，不然我又得去给你热一次，你忍心嘛”

    “好，我吃，我吃。”宋世铮接过筷子，低头扒饭。

    女人笑着看他吃完，时不时跟他讲一讲今天发生在村里的趣事，还说自己养的那只母鸡，今天还下蛋了……

    等宋世铮吃完，女人起身收拾碗筷，宋世铮握住她手腕：“我来吧，放着让我来。”

    “不了不了，你今天奔波了一天，我来洗就可……”

    “烟儿。”宋世铮声音有点发颤，“烟儿，听话。”

    这么久了，他还是忍不住，喊了这个名字。

第21章 全然没了方才的乖巧和天真。
    第21章 全然没了方才的乖巧和天真。

    尽管将这个名字再喊出口，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和绵长的不安。但眼前的这个女人，确实就是他从年少时就默默爱慕着的烟儿。

    不是别人。

    他只恨当年的自己太窝囊、一直隐藏自己的感情。

    如果一开始他就勇敢、如果乔烟没有沾惹上聂霆川，那么如今她也不用受尽这样的苦楚！

    都怪他。

    所以，现在她好不容易在自己身边，他不想为了什么安全而给她胡乱安插一个名字。

    她就是烟儿，是他深深爱着的烟儿，是深入他骨髓的两个字。

    他每天，都恨不得这样叫她一千次、一万次。

    女人倒没表现出太意外的神情，反而皱了皱眉：“原来我叫这个名字啊，可是我觉得一点也不好听，听着像是风尘女子呢，而且也不符合我的身份。”

    她小跑到宋世铮面前，眼巴巴地恳求：“世铮哥，你那么有才华，不如你重新替我取一个名字吧，嗯”

    宋世铮还以为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可他看进她眼底深处，确实毫无波澜。

    他移开视线：“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

    他其实也是在试探她：当初他把乔烟偷回来，也确实以为乔烟已经没了生命。可是他因为舍不得将她埋进地下而拖了三天三夜，乔烟竟没有任何变化。他觉得奇怪，找了村里七十几岁的老中医来看，恰好那老中医有个学了西医的学生，那学生告诉他，乔烟这种情况，有可能是假死。

    后来经过长达七天的连续治疗，乔烟竟然真的醒了过来。

    不过，失忆了。

    起初宋世铮不相信这个事实，认为乔烟不过是在逃避痛苦的过往，可后来连医生也说，乔烟的头部遭受重创，失忆也全在情理之中。

    宋世铮这才真的相信乔烟失忆了。

    但是，如果乔烟这么反感“烟儿”这个名字，那有可能，她真的只是在装失忆。

    可乔烟抿唇想了下，很快就无所谓地说：“世铮哥觉得好就好呐，一个名字而已嘛。”

    说完，朝他甜甜一笑后就转身去洗碗了。

    宋世铮堵在嗓子眼的那口气，这才顺利吐出来，一时竟然连声称要洗碗的事情也给忘了。

    乔烟洗完碗，又用木盆给宋世铮盛了洗漱用的热水，才解开围裙伸了个懒腰：“世铮哥，你洗完自己收拾一下哦，我真的有点累了，我要去睡了。我还答应了村口的李大婶，明天帮她摘菜呢。”

    “嗯，好。”

    乔烟嘻嘻一笑，跟宋世铮道了晚安后，走进里间只有一张木板床的小屋子。

    宋世铮看着她的背影：从目前乔烟的精神状态来看，她失忆了倒反而是一件好事。可是，她真的恰巧就失忆了吗毕竟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是那样的痛彻心扉、刻骨铭心。

    越想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宋世铮心里咯噔一声，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小屋子里没有油灯，只有外面的月光渗透进来，但也能够看清房间里的陈设，以及乔烟。

    她侧对着门站着，一手撩起自己额角的头发一手拿着圆镜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镜子里自己额角的那条疤，似乎陷入了沉思。

    只是，她的神情和目光，比这深夜的月光还要冷，全然没了方才的乖巧和天真。

第22章 滚
    第22章 滚

    那一刻，宋世铮的嗓子眼儿蓦然发干，不自觉开口叫她：“烟儿。”

    那一瞬，他分明看见乔烟的眼睫陡然一颤，可下一瞬，乔烟转过头来看他，摸着自己的那条疤撇了撇嘴：“世铮哥，我这条疤真的能祛除掉吗真是越看越难看呢……”

    又回到那个天真而单纯的乔烟了。

    宋世铮仔细观察她的眼神和表情，可完全没有找到任何破绽，仿佛刚才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大概，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他笑着揉了揉乔烟的脑袋：“嗯，再过几个月，就会淡到看不出来的。安心睡觉。”

    “也只好这样了。”乔烟笑眯眯地放下镜子，“那我真的睡了，世铮哥你也赶紧去睡。”

    不等宋世铮说话，乔烟钻进被窝里，面朝里侧躺睡下、并闭上了眼睛。

    宋世铮看着乔烟的背影，一个人在那儿无声发笑：哪怕是就这样跟乔烟待在一起，他亦觉得此生无憾了。

    过了好久好久，宋世铮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将门带上了

    听到木门被关上，乔烟缓缓地睁开眼睛……

    ——

    聂公馆。

    “宋世铮一向是文弱书生形象，可这次是真对你下了狠手。”林副官一边给聂霆川处理头上的伤口，一边继续抱怨，“少爷，那是你就应该一枪崩了他，更不该让我派人回去救他！这家伙！看我下次……”

    可任凭林副官再怎么啰嗦再怎么义愤填膺，聂霆川也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木头椅子上，像一尊雕塑。

    柳婉珠端着中药走过来，幽怨地看了眼聂霆川，把药端到他嘴边，温声道：“聂哥哥，把药喝了吧。”

    “滚。”聂霆川仍旧只有这一个字给她。

    指尖掐进掌心，柳婉珠将牙咬了又咬，最终却是没忍住：“聂霆川你到底还要无视我多久！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

    聂霆川蓦然睁开眼睛，盯向柳婉珠。

    那道慑人的寒光，让柳婉珠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可她很快又咬了咬嘴唇、眼泪蓦地往下一滚的时候，她哽咽着叫着：“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今天也看到了！她都快烂得只剩下骨头了，你……”

    聂霆川猛地抬手——

    砰！

    随之，柳婉珠尖叫了声，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却因为穿着高跟鞋没稳住身体、倒在了地上。

    疼！

    好疼！

    她低头去看，发现那碗滚烫的中药全部都洒在了自己新买的洋装上！她手背还被烫红了一大块！

    聂霆川不仅打翻了她亲自熬了一个多时辰的中药，还让她在这么多使唤丫头和林副官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

    柳婉珠蓦地爬起来，几步走到依旧端坐的聂霆川面前——可她将拳头捏了又捏，最后却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她双手抓在聂霆川双膝上，声泪俱下：“聂哥哥，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跟你一样难过。可是，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要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而且，你也答应过我，不会再惹我爸爸生气、也不会荒废掉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第23章 十天为限
    第23章 十天为限

    “聂哥哥，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我不奢求你能把烟儿妹妹忘掉、我也不希望你把烟儿妹妹给忘掉，可是，可是咱们得继续好好地活下去，才有能力保护你在乎的那些人活下去啊！”

    林副官浑身一震，盯着柳婉珠：他一向知道柳婉珠这个女人不简单，可没想到，她如此的有心计。她这几句话看似求情、实则威胁，且句句都用钩子钩住了聂霆川的心。她非常非常清楚，聂霆川究竟需要什么、在意的是什么。

    果然，聂霆川又睁开眼睛，长久地凝视着柳婉珠。

    柳婉珠哭得梨花带雨，与他对视良久后，用手撑着地面站起身：“聂哥哥，我不会逼你，但我也不会等你太久。十天为限，如果你还要继续这样，我会带着所有的东西，回到我爹地那里。”

    这所有的东西里面包括：乔烟的父亲和弟弟的性命，还有聂霆川故意在人前虐待前总长乔振华的女儿、也就是乔烟的事实。到了那时候，你聂霆川无论在谋划什么，都会落空吧。

    话虽然这么说，柳婉珠回到房间后，左思右想，还是给柳清正打了个电话过去：“爹地，你这两天抽空来一趟聂公馆吧。……哎呀，您别管具体的，到时候您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了，为了您女儿的幸福，您就牺牲一下嘛。”

    ——

    等柳婉珠离开，林副官将书房门关上，回到聂霆川身边站着，站了很久后才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少爷，乔小姐真的已经去世了。”

    “所以呢”聂霆川问。

    林副官搓了搓手，没敢再多说，只低低地叫了声：“哥……”

    这一声“哥”后面所包含的意义，他知道聂霆川是懂的。

    对啊，聂霆川确实懂。

    因为懂，所以痛。好痛好痛。

    痛得受不了了，聂霆川猛地站起身，一脚蹬翻了书桌、一掌挥倒了书架。

    书架上的名贵瓷器哐哐当当地落在地上、碎成再也粘合不起来的碎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