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你是天意

    再然后，聂霆川单手撑地慢慢站起身来，拖着那条被子弹打中的腿，一步一步走到了柳清正面前。

    柳清正戒备地握紧拳头。

    也不知道是那条腿再也支撑不住还是聂霆川心之所想，总之，他在柳清正面前跪了下来。

    柳婉珠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聂霆川说：“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当，还请您和夫人不要怪罪。”

    这话一出，柳清正握着的拳头骤然松开，随后狐疑地转向严眉，两人对视一眼后，严眉赶紧笑了笑，起身聂霆川扶了起来。

    “哎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你以后好好对我们的珠儿，咱们就既往不咎。”

    “聂哥哥刚才已经答应我了，以后和我好好过日子。”柳婉珠赶紧爬起来，挽住柳清正的胳膊撒娇，“爹地，那我送你们出去吧，顺便去给聂哥哥请医生。”

第16章 我这就让人安排乔小姐的葬礼？
    第16章 我这就让人安排乔小姐的葬礼

    林副官已经在给聂霆川紧急处理伤口了，柳清正哼了哼，也就走了。

    其实他刚才也不过是想威慑威慑聂霆川，哪怕他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敢真的杀了聂霆川的。至于烧不烧乔烟，他也不在乎，毕竟那已经是个死人了。不烧，也迟早回自己烂的。

    几人走出聂公馆，严眉终于忍不住，问柳婉珠：“珠儿，刚才你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他态度转变这么快难道，你已经有身孕了”

    柳婉珠只是抿唇笑，不说话。

    这是默认了。

    严眉惊讶地捂住嘴，然后和柳清正一同笑了。

    送走了乐呵呵地柳清正和严眉，柳婉珠看着自己的肚子，牵唇苦笑。

    她倒是希望自己怀了聂霆川的孩子，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

    其实刚刚，她跟聂霆川说的是：乔烟的父亲和弟弟还活着，是她冒着被赶出家门的风险，从柳清正手底下把他们救出来了。但是凭着她柳婉珠一个人的能力，并不能继续支撑并保护他们活下去，所以希望聂霆川能够跟她一起筹谋。

    而且她当时还跟聂霆川说：虽然以前她确实记恨过乔烟，但是乔烟因为意外死了，她特别悔恨、觉得自己特别亏欠这个妹妹，所以哪怕是违背自己的父亲，也想要乔烟做点什么。

    虽然，她根本没救过乔振华和乔以珩，这两人之所以还活着、只被关押在某个秘密的地方，不过是柳清正出于某种利益考虑而做出的决定而已。

    可她这么说，一方面能在聂霆川面前彰显自己的善良和悔恨，另一方面不过是为了刺激聂霆川。

    毕竟对聂霆川来说，保护乔烟仅剩的家人活下去，是一个多么大的诱饵啊。聂霆川不可能不上钩的。

    ——

    与此同时，书房。

    林副官盯着医生替聂霆川包扎完，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粥上前：“少爷，多少吃点”

    聂霆川拿过碗，一口喝掉又将碗递了回来。

    林副官多少听到了些柳婉珠之前跟聂霆川说的话，犹豫了下问：“少爷，你真的相信她所谓的……”

    话没说完，但他知道聂霆川懂。

    聂霆川接过第二碗粥，仍旧是仰头一口喝掉后才哑着嗓子说：“她人呢”

    问的是柳婉珠。

    林副官让人去找，等柳婉珠进来后，他试探着问：“我这就让人安排乔小姐的葬礼”

    听见“葬礼”两个字，聂霆川差点一口气没呼吸上来，但随后他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柳婉珠见聂霆川终于接受现实，内心好不欣喜，可她压抑着自己的欣喜和恶毒心思得逞的快乐，声音哀苦地跟林副官说：“把我最喜欢的那套衣服给烟儿妹妹穿上吧，要让她漂漂亮亮地离开才行啊。”

    ——

    因为已经有拖延，所以林副官将葬礼安排在了当天晚上。

    说是葬礼，其实也只不过是在后花园的废弃仓库里设了一间简单的灵堂：如今的聂公馆被太多人盯着，林副官综合考虑之下、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

    灵堂的中间，放着一具黑漆漆的棺材，被修容过后的乔烟躺在里面，那模样倒真的只像是睡着了，好像下一刻她就会睁开眼睛。

第17章 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17章 再也不会回来了

    以前，聂霆川让乔烟睡棺材，不过是打着让柳婉珠起死回生的旗号来掩人耳目，真正的目的反而是为了护住乔烟的命、让她生。

    可事与愿违，如近乔烟却真的睡进了这黑漆漆的棺材。

    饶是她生前多么显赫多么风光过，可如今她孤零零地躺在这里，没有人吊唁。

    只有一个聂霆川。

    林副官看着跪坐在棺材前的聂霆川，只觉得世事唏嘘：这个男人，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自己了。

    可是没用了。

    饶是再追悔莫及，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放在心底的那个女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副官一直陪着聂霆川，直到夜半的时候，柳清正派人过来给柳婉珠送补品（实则打探情况），聂霆川才起身离开，可他走了一半，不知为何心中一动，又返回来，探手进去，用手指刮了下乔烟的脸颊。

    “林副官。”聂霆川竟勾唇笑了，分明是在自言自语，“烟儿的脸一点都没变，烟儿的脸，还有温度。”

    林副官看着棺材里那虽然依旧格外美丽但分明已经苍白到冰冷的女人：“少爷，那不过是你的错觉，咱们走吧。就算是为了她仅存的家人。”

    “错觉”聂霆川惶然地举起自己的手，看着刚摸过她脸的手指，刚刚才感觉到的那点温热，被冷冷的夜风一吹、瞬间荡然无存……

    倒真是他的错觉吗

    心中的痛楚突然越来越盛，他猛地垂下手将其捏成拳，转身离开。

    林副官犹豫了下，本想找几个人看守，但转念想到如今已经逝去的乔烟反而是她一生以来最安全的时候，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也不愿意让聂霆川深爱的女人在最后关头还被士兵围观着。

    可就是林副官的这一犹豫，出了大祸。

    聂霆川向来重视林副官犹如亲兄弟，可是这一次，他拿枪指着林副官的脑门儿、重重地喘着粗气，好似随时都可能开枪！

    林副官挺直腰杆，又急又怕，双眼快速地在灵堂的每个角落搜寻——

    “少爷，棺材底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他顾不得自己被枪抵着，冲过去将那东西抽出来，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封信！

    “少爷，会不会是乔小姐突然醒过来了，给你留的！”

    “不可能！”一旁的柳婉珠突然连伪装都忘了，下一刻意识到后又赶紧弥补说，“林副官，如果烟儿妹妹还活着，她一定会来找我而不是留下信离开的！我是她姐姐啊，是她的依靠！”

    林副官没管她。

    而此时此刻的聂霆川握着那封信，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颗心也似乎要蹦出嗓子眼儿了。

    他试了几次，竟然没能将信纸从信封里抽出来。

    一想到他的烟儿还活着，他就突然失去了力气，似乎连站也站不稳了。

    他口干舌燥，终于稳住情绪，手指也终于捏稳那信纸。

    胸腔内砰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地，然后他抖着手，将那张宣纸信纸一点一点地往外抽。

    然后，展开。

第18章 这个男人疯了
    第18章 这个男人疯了

    纸上，仅寥寥数行：

    烟儿生前，你已经让她受尽苦楚。哪怕到了现在，她在你这里受到的待遇仍旧如此寥落。

    我把她带走了。

    待我将她细细安葬，我会来信让你知晓，她魂安何处。尽管你没有资格祭奠她。

    落款是：宋世铮。

    宋世铮没死，聂霆川很清楚。因为当初的那一枪，是他故意射偏了位置。后来，也是他让林副官悄悄派人救活了宋世铮、并将他强制送去了国外。

    他无意真的杀死宋世铮，他只不过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想让乔烟彻底死心、让乔烟和宋世铮再没有任何可能。

    可是他没想到，宋世铮会回来，还偷走了乔烟。

    害得他聂霆川还以为、还真的以为乔烟是自己醒过来了！

    聂霆川将那一张纸狠狠地攥进掌心：“给我搜！就算是把北平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林副官看着这个为了乔烟快要疯魔和崩溃的男人，生平第一次违抗了他的命令。

    他挥挥手，示意涌上来的那一群兵将聂霆川捆起来：“你们不要怕，他的身体已经到了快要崩塌的临界点，绑他也是为了让他活下去。而且日后出了事，自有我林岩了，我可以原谅她的！我会原谅她的！我甚至可以对他们的私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说了！我说了！！”

    疯了。这个男人疯了。林副官看着他，无奈又心痛。

    两人正僵持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柳婉珠举着一封信走进来：“聂哥哥，有你的信，不过……”

    “给我！”聂霆川被捆着，怒吼的时候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林副官赶紧用匕首割断绳子——

    信，是宋世铮写来的。

    那张折叠整齐的宣纸上，只有一个地址。

    林副官瞟到一眼，然后冲出去，让人备车。

    事关乔烟，聂霆川一刻都不会多等。

第19章 他轰然倒地
    第19章 他轰然倒地

    柳婉珠见聂霆川要走，赶紧拦他。

    “聂哥哥，你不能就这样走了！我已经让你为了烟儿伤心这么久了！你不能再这样了！我们已经结婚了，已经结婚了啊，你总得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对不对，我……”

    “滚开。”

    “聂哥哥，我……”

    “我让你滚开！”聂霆川暴戾地推开她就又要走。

    柳婉珠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抱住他腿：“聂哥哥，我求求你，不要再去了不要再去了！以后的日子，我会陪你的，咱们好好过好不好”

    聂霆川抬脚，直接将她踹开，走人。

    柳婉珠看着他背影，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然后翻身爬了起来！

    她总得跟上去看看！万一乔烟那个贱人真的还活着……

    ——

    乔烟的墓，在山林中，孤零零的一座。

    聂霆川到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山的对面，隐约可见晨曦。

    他勉强看清了墓碑上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以及亲属关系，然后他蓦地转身，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站着的宋世铮脸上。

    下一瞬他又提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谁允许……谁允许你把烟儿的生辰八字乱刻的！谁允许你把烟儿的名字刻在这块石头上！你把烟儿交出来！宋世铮，替你的把烟儿给我交出来！”

    宋世铮抬手，抹掉唇角的血后，扯唇一笑：“聂霆川，烟儿她死了。不是你亲自把她害死的吗你，难道忘了”

    “胡说！”聂霆川习惯性地去腰间拔枪却落了空，于是那只手又攥成拳头砸在宋世铮脸上。

    可任凭他怎么打，宋世铮也不还手、只是笑。

    末了，聂霆川退后几步，再不管宋世铮，而是蛮横地推倒了乔烟的墓碑，就地跪了下去，凭着一双手不断地去抠挖那坟上的新土！

    任凭林副官怎么拉。

    任凭柳婉珠怎么哭。

    任凭他自己的十指早已经鲜血淋漓。

    不知多久过去了，棺材的一角终于出现在阳光之下，聂霆川才慢慢停下来。

    他怔怔地将那棺材一角看了好一会儿，过后又突然继续发疯继续挖，直到他完全地将棺材板给掀开了。

    里面躺着一个女人。柳婉珠看了一眼，当即跑到旁边呕吐起来。

    聂霆川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看，甚至慢慢地俯下身去，用手背触摸她发丝和已经到只能看出大概容貌的脸……

    她的身上，还穿着葬礼那夜的华丽洋装。

    她的手指上，还戴着葬礼那晚他亲手给她戴上的那枚戒指，尽管那枚戒指已经快要虫蚁覆盖……

    是她的烟儿。

    “烟儿确实已经死了。”宋世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聂霆川，是你害死了烟儿。现在烟儿躺在这里，都是因为你。烟儿的一生，都被你毁了！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