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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海惊澜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木拾酒
那蓝衣少女的玉镯便一直戴在腕上,只是初始未曾使用,那白衣少年离得又远,便没有注意到,以为她是以空手对敌。他见那镯子玉质隐隐透明,其中似有极细小的冰凌翻涌,并有淡淡光华闪动。少年心知这玉镯已是仙器之属,怪不得威力如此巨大,一击之下,将那望月犀击毙也罢了,竟能将那以坚硬著称的犀角撞断,进而将那犀牛冻僵,则大半是出于这仙器玉镯的神妙了。
众修士原本便已落了下风,此时三大高手又伤其一,情势更是不利。同境界的灵兽飞行之速远胜修士,众人又有受伤同伴,要飞身逃走也是不能。且那洞口中众犀虽挤作一团,出来虽慢,但仍不时会冲出数头。谷中望月犀只会越来越多,瞧这形势,过不了多大会儿,众人必然全军覆没。
白衣少年见此情景,虽有心相助,可他法力远不及场中三大高手,只与其余诸弟子相当,下去也只是白送一条性命而已。左思右想,并无解救众人之策。他虽素有侠义之心,却不是莽夫,既然无能为力,也只得作罢。因不愿看众人终于不敌身死的惨状,长叹一声,便欲悄悄退走。
正要转身,忽见又一头巨犀向那蓝衣少女撞去,那少女意欲躲避,身子晃了两晃,竟然站也站不稳了,却如何能躲过这来势如风的望月犀这时那青衫公子已然摆脱纠缠他的数头望月犀,赶到那蓝衣少女身畔,手中青光闪出,那玉尺在空中一翻一沉,已托在那犀牛腹上,那青衫公子手臂疾挥,转了两转,那玉尺也托着那望月犀庞大的身子,迅疾无伦地转了两个圆圈。那青衫公子手臂忽止,那头望月犀身不由主,被这股大力抛飞出去。
白衣少年见那巨犀正是向自己藏身处落下,急忙向旁一闪,那巨犀落到山丘之上,喀喇喇撞断几棵大树,一个翻身,又站了起来。
那望月犀起身之处,距少年不过数丈,抬眼便瞧见了他。这畜生分不清谁是敌人,见少年不是同类,便将头一低,朝他直撞过来。
少年心下叫苦,知道逃跑已然不及,无奈之下,腾身而起,跃至那望月犀头顶,躲开了这一撞,同时挥手祭出一柄白玉扇子,朝那望月犀鼻头猛劈而下。





覆海惊澜 第一回 初入尘世 第二节 牵红倚翠逞豪强
谷中苦战的众修士聚在一处,将伤者围在中央,勉力抵挡望月犀群如潮的攻势。那蓝衣少女方才受伤呕血,只是与那望月犀硬碰时震动了经络,一时气血翻涌才吐了口血,其实伤势并不太重,此时她在众同门围成的圈中略一调息,待真元稍顺,便起身重又加入战团。她运气使力虽因受伤不大灵便,但有仙器玉镯在手,一招一式仍具极大威力。亏得她重新加入战团,众人方能勉力支持。
那青衫公子与那大胡子青年数次合力突击,想要冲出一条血路,好带众同门逃循,却都被几头体型硕大的望月犀拦下。那青衫公子本来甚是从容,此时脸上却也有了焦灼之色。那大胡子青年却是毫无怯态,大呼酣斗,每斩杀一头望月犀,便哈哈大笑数声,笑声激越,震荡山谷。又斗数合,那大胡子青年将大斧一横,大声喊道:“卓师兄,你和罗师妹带受伤的师弟师妹们先退,余下弟子,随我将这帮畜生引开,为众同门断后”话声未落,忽地腾身而起,一斧斩在一头望月犀脑袋上,将那望月犀打得头下尾上,砸在地上,“轰”地一声,硬生生地将地面砸出一个两丈见方的大坑。
那大胡子青年落下地来,大笑道:“老子便是死,也要多拉几头畜生垫背”话刚说完,忽觉眼前黑影一闪,顿觉不妙,忙将斧子往胸前一封,只听“当”地一声大响,胸前一股大力袭到。他身不由主地向后连翻了四个筋斗,又“轰”地一声,撞塌了一道望月犀施法运起的石柱,方才停住。
原来他方才一斧虽斩在那望月犀头上,却被那望月犀用头顶紫角抵住了斧头刃锋,那紫角坚硬非常,那大胡子青年的斧头虽利,却非仙器,斩不碎那望月犀头上紫角。那望月犀虽被一斧打得砸进地里,却并未受什么损伤。这些犀牛似被什么邪法控制住了,越受打击,越是暴怒,反扑之力也就越强,那望月犀从坑中爬起,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碎石,一个转身摆尾,双蹄齐出,将那大胡子青年踢飞了出去。
“好畜生,忒也经打”那大胡子青年从碎石堆中爬起,猱身又上,同时对那青衫公子吼道:“还不快走,要大家都死在这里吗”
那青衫公子微一犹豫,看向那蓝衣少女,见她嘴角血迹尚未抹去,一张脸上半分血色也无,只在咬牙苦战。那青衫公子一顿足,玉尺脱手,在他身周化做一道青色光圈,将众望月犀阻得一阻,冲到那蓝衣少女身畔,说道:“罗师妹,我们先退”
那蓝衣少女仍是运起玉镯,一边苦斗,一边向那大胡子青年退去,同时向那青衫公子说道:“祝师兄你带队先退,我留下来陪文师兄断后,如此你们逃走也多了几分成算。”说着已退到那文师兄身边,那文师兄忽然伸手搂住她腰肢,运劲向那祝师兄甩去,同时大吼道:“啰嗦什么快走”
那罗师妹万料不到那文师兄会向自己出手,一个不防,竟着了他的道儿,身不由己地向那祝师兄飞去,同时怒骂道:“文峰你做什么”那祝师兄将她一把接住,同时招呼伤者随在他身旁,只是守御,并不反击。文峰却带着未受伤的同门,狂劈猛斩,将望月犀群向一旁引开,以便给祝师兄等人让出一条通路。
那祝师兄心知自己带众人一走,他这文师弟及余下门人必然无幸,便大声喊道:“文师弟,你若有什么未了之事,不防告诉兄弟,兄弟定当为你办到。”
文峰一怔,随即大笑道:“你到倚翠楼去,跟我那新结识的几个相好知会一声,就说老子不能再去照顾她们生意了”
那罗师妹本欲挣脱祝师兄的掌握,重新加入战团,听文峰如此说,苍白的脸上居然泛出一丝红晕,忍不住笑了一笑,扭过头去,轻轻地啐了一口。
那祝师兄本来甚是从容,听得此言,脸上现出一丝窘迫之态,说道:“你在倚翠楼中和谁相好,我怎会知道”说着朝身旁那罗师妹瞧了一眼,居然脸上也红了一红,咕哝了一声道:“罗师妹,你莫听他胡说,我,我真的不知道”
文峰反手击飞一头望月犀,摇头笑道:“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假正经”他这一击着实沉重,那望月犀被击出十余丈,摔在地上,又滚了数滚方才停住,那望月犀翻身站起,低头拱背,便又要朝他猛冲过去。文峰见这架势,不敢怠慢,凝神摒气,蓄势接战。忽见那望月犀将头抬起,回头望了一望,又转过头来向文峰看去,继而又扭头回望,来回数次,似在犹豫什么,终于,那望月犀将劲力一收,转过身,朝对面山丘直冲而上,再也不理会身后的敌人。
文峰满心疑惑,却也顾不得多想,又朝其余望月犀攻去。可说也蹊跷,不论他与哪头望月犀交手,那头望月犀便会在交手数招后转身便走,退出战团,冲向山丘。
如此这般,只过得半柱香的时光,谷中数十头望月犀便走了大半。众人压力大减,自保已不为难。那祝师兄见状,便不急于率众退走,将青玉尺舞开,与文峰的青钢斧一起,组成一个防御圈,将众同门牢牢护在圈内,静观其变。
又过片刻,余下的十余头望月犀也转身退走,那洞口中仍时不时地冲出数头望月犀,却也视众人如不见,从洞口冲出后,便横穿过谷地,直冲上对面山丘,转眼消失不见。
众人停下手来,数名女弟子取出白绫和伤药,自去照料伤者。祝、文、罗三大高手聚在一处,低声商议。那洞中仍不时有望月犀冲出,又过了半个时辰,洞中才再无动静,前前后后,共约有百头之数。
众人身处险地,本应急速退走,可众人一怕贸然退走,惊动犀群,敌众我寡之下,众人脚程远为不及,还有多人负伤,实是难以逃脱;二来,众人好不容易才寻到此处,所寻之处隐然已现端倪,却也不愿就此退走,以致前功尽弃。正踌躇间,忽觉山谷震动,轰轰巨响声中,只见百余头望月犀排成方阵,整整齐齐地自山丘之上俯冲而下。
众人大惊,他们早已看出,这一群望月犀似是中了传说中魔门秘法,为御兽魔阵所制,听说此阵法在西域魔门之中也已失传,只有七零八落的残本,众人自是做梦也想不到,在这极近北疆的一个小岛之上,这正道昌盛、外魔隐匿之盛世,居然会被这魔阵控制的灵兽围攻。方才三四十头望月犀各自为战,众人便已不敌,此时百余头望月犀聚成阵势来攻,众人如何能挡只怕一个照面之下,便会被犀群轰成一堆肉泥。
众人见状,个个吓得面无人色,一众女弟子更是骇得尖叫起来,唯那罗师妹仍能强自镇定,却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缩起身子,举袖护住脸面,闭目待死。
文峰见群犀来得猛恶,心知已是必死之局,却仍是浑然不惧,不待群犀冲到,便合身一纵,挥钢斧猛劈下去。群犀刚好冲到众人五丈之前,倏地齐齐停步,领头的三头望月犀见有法宝来攻,也不躲闪,左右两头望月犀将一颗大脑袋向中间一扭,三头望月犀的犀角之上,各射出一道紫气,三道紫气聚在一处,一个膨胀,化作一颗径约尺许的紫色圆球,朝文峰直撞过去。
文峰见三犀合力施为,不敢硬接,侧身闪避,那紫球自他身旁一闪而过,迅捷无伦地撞在对面一座山峰顶上,无声无息地没入其中,接着“轰隆”一声,众人只感大地震动,险些站立不稳,再看那山峰,已然凭空矮了数十丈,碎石沿山坡滚滚而下,震人心魄。
众人见了这等威势,连害怕也忘了,只呆呆看着那山峰出神。领头的三头巨犀再次将头一扭,施法骤成一个紫球,比方才那颗大了十倍不止,却不再对准文峰,而是指向了众人立足之处,凝而不发。
文峰翻身落地,站在那罗师妹身旁,脸色终于也变得苍白,他已明白,方才之所以能躲过那颗紫球,并非是他身法灵便,而是三犀意在示威,并无伤他之意,如若不然,他此时必然已尸骨无存。看那紫球威力,尺许大便能轰塌一座山峰,眼前这颗大了十余倍,根本不必打在众人身上,只须随意射在众人立足之处,炸将开来,众人必然躲避不及,一个个都死无葬身之地。
文峰长叹一声,将青钢斧往地上一抛,摇头苦笑。笑了数声,仍不见对面有何动静,正自狐疑,忽见群犀散开,从阵中走出一个白衣少年。那少年手摇一柄折扇,笑吟吟地走到三头巨犀身后,伸手在中间那头望月犀腰肋上轻拍两掌,说道:“算了,别吓他们了。”
那巨犀鼻中喷气,重重地哼了一声,似乎极不情愿,口中发出呜啊声响。怪叫声中,那紫球又涨大数分,似要激射而出,接着慢慢缩小,化为绵绵紫气,又回到三头巨犀的紫色犀角之上,消于无形。
那祝师兄见群犀这等威势,却在一个少年一声喝止之下便撤了法力,心下暗奇,他身为一众同门的首领,此时已不能不出面,便将玉尺收归气海,又掸了掸双袖,示意自己手无法宝,并无敌意,然后缓步上前,冲那白衣少年拱手躬身道:“晚辈太虚门弟子祝文长见过前辈,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覆海惊澜 第一回 初入尘世 第三节 生于沧海葬汪洋
修真之人寿元悠长,凡修真有成之士皆无法以容颜分辨年纪,据古书记载,太古神灵之中,始终身如孩童者亦不在少数。且修真之士不计年月,有些修士活了太久,连自己多少岁也记不清了。因此,修士之间,若非同门或亲友,多不以岁数排辈份,而以修为定尊卑。祝文长虽见这白衣少年面嫩,却因他一声喝住群犀,以为他修为高深,便不敢怠慢,一上来便执晚辈之礼相见。
白衣少年虽不通世务,却也知这修士之间排辈份的规矩,他才区区一十九岁,而面前这自称晚辈的青年公子,看起来却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虽说修士看不出真实年纪,这青年已有二三百岁也说不定,但无论如何,他比自己为大,乃是确然无疑之事。
至于修为,白衣少年方才早已见到,这祝文长的法力为一众同门之首,在强弱悬殊之下,仍能从容应对,率众同门坚守如此之久而不死一人,其风度道法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依他猜测,祝文长至少是逍遥境第三层的修为,说不定是第四层也未可知,离那金丹大道就只一步之遥。加上那玉尺青光闪烁,乃是仙器,更增威势。白衣少年自知在他手下,自己一招也过不去。他虽向来不大守规矩礼法,却也不敢妄自尊大,任由这等高手称自己为前辈。便忙不迭地拱手回礼道:“不敢,小可姓叶,单名一个澜字。我年方十九,这修为吗,嗯,这个,也不及阁下远甚,阁下以前辈相称,叫我如何敢当”
祝文长面露疑惑之色,问道:“此话当真那这一群望月犀,为何会听命于你,不知叶兄弟可否见告”
叶澜道:“也不是听命于我,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我帮这群望月犀脱了那御兽魔阵的禁锢,是以它们给我个面子罢了。”
祝文长回首与文峰对望一眼,各自点了点头,那罗师妹接口道:“果然是御兽魔阵”
原来,众人寻宝来到此处,依典藉所载,那宝藏便在这小丘的山腹之中,众人便以法宝轰击挖掘,十余人轮翻上阵,在这山脚下轰出了一个径有数丈的通道,直挖到第五日上,众人面前一空,借着法宝光芒,面前现出一个深坑,那山腹果然中空,众人精神一振,正欲飞身而下,坑中忽地涌出一阵黑风,直吹而上。众人虽不觉这黑风如何猛烈,却也不敢贸然抵挡,便先运真元护体,借风势退回了山谷之中。那道黑风有如实质,出了山腹,在谷中一阵徘徊,却未显出有何威力,别说损伤众人,连山石草木受了这黑风吹拂,也是一无所损。那风漫过山谷,一路向北,朝海中飘去,众人见这风无甚威力,也就不再理会。
稍做休整之后,正要重入山腹,忽见一群望月犀裂海而出,直朝这山洞飞来,众人尚不及躲闪,这群望月犀便鱼贯而入,进到山腹之中。众人正不知发生了何事,这群望月犀又纷纷从洞中闯出,如发了疯一般朝众人猛攻。
众人系出名门,仙藉古史读了无数,见识超卓,早已猜到这群望月犀是受了御兽魔阵的禁制。这魔阵是太古魔族秘法,能淆乱灵兽神识,使其变为灵兽傀儡,唯施术者之命是从。太古之时,魔族每有大战,便已此阵驭万千灵兽为先锋,冲击敌方阵形,太古神州灵兽之数多如牛毛,几是取之不尽,魔族以此法对敌,不伤魔众一兵一卒,损耗的却尽是敌方精锐,太古诸族都在此阵之下吃过大亏,一时之间,魔族所向披靡,御兽魔阵之名响彻神州,人人闻之色变。众太虚弟子虽猜出这些是望月犀受了此阵禁锢,但这魔阵只存于传说之中,众人如何能够破阵只得苦苦支持,若非叶澜相救,众人此时早已尸横就地。
众太虚弟子想到方才战事之烈,人人都有死里逃生之感,便纷纷上前,向叶澜谢过救命之恩,叶澜连道不敢,正寒暄间,忽听那群望月犀又呜呜鸣叫,声音时高时低,时而悲愤,时而激越,似在相互争辩一般,叶澜听到群犀鸣叫,也顾不得失礼,忙奔回群犀之中,指手划脚,呜啊连声。
众人你瞧我,我瞧你,都觉这少年行为怪诞,莫名其妙。只见那少年比划半天,似是与群犀争执甚烈,终于领头三巨犀似是被叶澜说服,不再吼叫,叶澜也似松了口气,又回到众人身前。
文峰将手一招,那原来被他扔在地上的青钢斧一个闪烁,回到他掌中,继而一闪而没,他将手一拍,问叶澜道:“小子,你呜呜啊啊地搞什么鬼难道你能听懂这群畜生说什么不成”
叶澜听他说话不甚客气,却也不以为意,将手往额上抹了一抹,擦去惊出的冷汗,长吁一口气道:“是啊,我有一门家传道法,不但能听懂灵兽之言,还能和它们说话,这群望月犀心伤同类惨死,心中不忿,本欲杀光你们为同族报仇,原本在山上便被我劝住了。只是方才有数头望月犀复仇之心又起,这才起了争执,不过众位放心,它们已答应放过你们了。只是它们要为死去同族举行葬礼,让咱们在此地等候,不可喧哗。”
众人只听叶澜说到一半,便已吓得魂不附体,待得叶澜说完,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稍动,只文峰面有不屑之色,张口欲言,被那罗师妹看见,一把扯住他衣袖,文峰便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众人不言不动,虽说心中惴惴不安,却也都按捺不住好奇之心,要看这群灵兽如何安葬同族。只见群犀缓缓散开,围成一个径约里许的大圈,然后施法将战死望月犀托起,轻轻放在大圈中心,列成一个小圈,继而齐声低鸣,鸣叫声初始低缓深沉,几不可闻,而后逐渐清晰,哀伤之意也越来越浓,众人听在耳里,只觉这悲音侵人魂魄,似不是从耳中钻入,而是由自己心底发出。一众受伤的弟子因损了修为,定力大减,加上几个未受伤的女弟子,受这歌声感应,竟越听越是伤感,都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就如自己刚失去了至亲至爱一般,浑然忘了这些望月犀正是因众人而死。
文峰却是满不在乎,他见叶澜听得专注,面上大有悲悯之色。文峰外表虽甚是粗豪,心下却着实把细,他一见叶澜神情,便知他定力颇深,并未被这鸣叫扰乱心神,那他面色中这悲悯之意,自是因听懂了群犀之言。文峰心下也感好奇,便低声问道:“小兄弟,他们在叫些什么你倒是说给俺听听。”
叶澜却只如不闻,仍定定地听着叫声出神,文峰又问两遍,叶澜才回过神来,脸上悲悯之色不减,说道:“这群望月犀心伤同类之死,在为同族诵唱挽歌,我听得这挽歌情意真切,便听出了神。”
文峰道:“这帮畜生非人非兽,野性难驯,勉强通些人性,又哪里有什么情真意切了,挽歌你倒念来听听。”
叶澜道:“也好,我便将它们的挽词说与你们听一听。”
众人不似文峰那般大胆,仍是不敢言动,却也都侧耳倾听,只听叶澜念道:“天高海阔,月照苍茫,众心如一,腾云戏浪,乐尽悲来,横祸倏降,哀我同族,摧断肝肠。欢聚时短,来日方长,痛失骨肉,吾实心伤。生自沧海,葬于汪洋,洁来洁去,不染尘茫。银盘高悬,照耀四方,月神垂护,佑汝归乡,月神垂护,佑汝归乡”
众人听罢,皆默然不语,连文峰也微垂双目,似有所思。只听得一声轻叹,那罗师妹幽幽说道:“造化玄妙,万物通灵,想来同族相亲相爱之情,诸般生灵皆是一般,生离死别之苦,也并非我人族才能体会。”
群犀哀鸣之声渐低,终至不可复闻,继而闭目默立,眼角皆有泪水流出。又过片刻,那领头的三头望月犀齐吼一声,群犀齐齐低头,紫角之上,皆射出一道紫气。一百余道紫气汇在一处,一个膨胀,花为一道紫色气柱,直射苍穹,到半空中一转折,划了一个大弧,向北落入海中。
众人不明所以,都不自禁地望向那刚刚被轰得矮了一截的山丘。不旋踵,忽见一道水柱现于半空,径有里许,直如天柱倾颓,沿着紫气扑天盖地而来。
这水柱来得实在太快,众人待得惊觉,已然闪避不及。那水柱却并非袭向众人,而是正正落在众望月犀所围的圆圈之中。这水柱来势虽然猛恶,落地时却甚是轻柔,竟是无甚声息。众人看得清楚,那圆圈中一众望月犀的尸身,在水柱之中冉冉升起,渐趋渐高,转眼已与围谷山丘平齐。众犀也都离地而起,守在尸身周围,没入山丘之后。
众人这才明白,众犀合力施法,在这山谷与大海之间建起了一座拱桥,好来安葬死去同族。那水桥受了众犀法力,通体呈淡紫颜色,日光透过水桥洒在山谷之中,粼粼紫光染得谷中尽是一片朦胧紫意。众人见了这等情景,不禁相顾讶然,如在梦中。
那罗师妹心道:“这些望月犀合力施为,竟有这等通天彻地的能为。若是方才众犀群起而攻,杀我等实是如踏蝼蚁。多亏这忽然出现的少年,救了我等性命。”如此想着,便望向叶澜,眼中充满感激之情。众人皆是一般心思,大都这么望着叶澜。远处又隐隐传来几声望月犀鸣叫之声,叶澜身子缓缓升至半空,望向北方,似在目送众犀离去。
众人见群犀远去,都长松了一口气,忽地眼前紫气全消,只余粼粼波光,再看那水桥,桥中的紫气也已褪尽。祝文长与文峰对视一眼,同声叫道:“不好”祝文长一手拉过那罗师妹,一手拉起那受伤最重的师弟,冲天而起。文峰也抢起两名伤者,紧随其后。两人身子弗离地面,那水桥陡地一顿,轰然散落,淹没了整个山谷。




覆海惊澜 第一回 初入尘世 第四节 千金不换神仙酿
祝文长与文峰二人见机均快,分别抓起两人疾飞至空中。余下弟子机敏与修为均不及二人远甚,一愣神间,便尽数被大水淹没在谷底。
重伤的三人均被文峰与祝文长救出,谷底弟子身上并无重伤,他们修为最弱的也已至御风境,区区海水自是耐何他们不得,只是一个个都浑身湿透,大是狼狈。
谷中水势翻涌,搅起一个漩涡,沿着众人挖掘出的山洞滚滚涌入那山腹之中,文峰见状,眉头一皱,颇感沮丧。众人忙活了五天,好不容易才挖通山腹,现在洞中却又灌满了水,要再进山腹探宝,自须先将山腹中存水排空,少不得又要大费一番手脚。众人连日劳作,又经过方才一场苦战,受伤的自不必说,未受伤的也已是神困力乏。山腹之中即有御兽魔阵这等厉害法阵,别的机关当然也是非同小可,万不可再贸然轻进。
叶澜见众人被大水淹没,神色为之一滞,又见众人皆从水中脱身而出,并未受什么伤损,这才放心,只是神色仍颇为尴尬,上前向众人作揖赔礼道:“诸位,实在对不住,方才群犀离去之后,远远传来的那几声鸣叫,乃是让我起身飞离山谷,我以为它们是有话要对我说,便未曾告知诸位。未料群犀竟水漫山谷。想是它们虽答应不再复仇,心中却仍是不忿,便如此胡闹一番,稍稍出一口心中之气。小弟见机不快,未能事先警示,还请诸位原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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