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烬

一番抢救，终于无恙，医生说婴儿的命真大，能活下来算是奇迹。接下来的三天，警察根据养父提供的线索展开调查，货车回程路线上的所有派出所，均未接到人口失踪报案，只能认定为弃婴，并打算送去市孤儿院。彼时养父养母结婚已久，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眼见年岁已过三十，二人细细商计，决定收养这个弃婴。
养父是个退伍军人，转业后被分配到厂里保卫科，经人介绍认识了同在厂里上班的养母，继而组建了家庭。时间倒退二十年，厂子曾经风光一时，是本地的明星企业，只可惜没能跟上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步伐，逐渐走向衰败，终于面临倒闭，职工被买断工龄下岗，养父只得外出谋生。
养父在部队里是驾驶员，开的是解放牌大卡，技术过硬，在外帮一位建筑老板开车拉货，辛苦了一些，但好在收入不错，一家人倒也丰衣足食。十四岁之前的顾小石是快乐幸福的，成绩优秀，双亲疼爱，养母刚刚怀上了孩子，预产期就在两个月后，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养父却在一次事故中，翻车坠江，尸骨都未能寻回。
突如其来的悲剧，瞬间破坏了这个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庭，养母当即昏迷，送往医院抢救，打击太大，加之又是孕妇，差点没能救回。在医院里住了两月，产下一个女婴，天幸母女平安，只是，家里的积蓄被花得七七八八，养母没有工作，坐吃山空肯定不行，花点钱托人找关系，在住房外墙上打了个洞，开了一间小杂货铺，以此为生。
或是上天的“恶作剧”还没结束，在顾小石年满十六岁时，又生了一件事。
那是元旦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顾小石拿着户口本去办理居民身份证，不经意间看到户口本里夹着一张纸条，打开一看，却是一张认养申请书。仓促读完，顿时呆若木鸡，认养申请书里的弃婴是自己吗？我是孤儿？不是爸妈亲生的？
顾小石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回家询问养母，养母当即掩面哭泣，她很后悔，养父去世之后，一直处于悲痛伤心之中，早已忘了户口本里夹着纸条的事，今天一不留神交给了顾小石，被他现。看到养母的反应，顾小石明白了，一切都是真的，他就是那个弃婴，一个没人要的孤儿！
悲伤的情绪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曾淡去，顾小石独自出门，在大江边呆坐一宿，他想过离家出走，去找寻亲生父母，问问他们为什么不要自己。东方泛白，顾小石起身回家，他不能那么自私，家里的条件不好，妹妹还那么小……
这是他的家，从小长大的地方，有过欢笑，有过泪水，虽然不幸，但那些曾经的美好记忆徘徊在脑海之中，终此一生，难以忘怀！对，这是自己的家，家里需要他，他也需要这个家！
时间在流逝，顾小石已满十八岁了，此刻正是暑假，高考结束，成绩未知，对他来说，或许已不那么重要，他有想过是否继续读书，又或是去找个工作，为家里减轻负担，可是，在这个本科文凭遍地都是，硕士博士一抓一把的时代，一个高中毕业生，又能做些什么呢？
做个小白领？对不起，人力资源部的工作人员一定会说，我们公司最低招聘要求是全日制本科毕业生……
和养父一样，去帮人开车拉货？车倒是会开，小时后没少在养父的车上折腾过，可惜没有驾照，也没有驾驶经验，谁敢无证驾驶？去学个驾校，拿本驾照？现在驾校的价格可不便宜，连学带考试，好几大千元，比一家人一个月的生活费还多……
能做什么呢？顾小石唯一的强项就是身体好，特别好！除了出生时那次，自小就再没生过病，感冒烧都没，大冬天里也不畏寒，一件单衣足以过完。顾小石有两个小秘密，从来不敢跟人提及，哪怕是养父养母，也不敢开口，他怕被人知道后，说他是怪物！
第一个小秘密是，从小大大，身体上受过的伤，莫名其妙好得很快，快得难以置信！
第一次现是在小学时候，跟同学打架，被打破额头，流了不少血，顾小石不敢告诉老师，悄悄去厕所冲洗，上课后经人揭，老师检查伤口，却什么也没现，只能不了了之。后来做饭切菜被刀划破手指，又或是磕磕碰碰，那些伤口几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度复原，连最细微的疤痕都没留下，这还得了！顾小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毛病，又不敢告诉别人，长此以往，似乎一切正常，慢慢的，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第二个小秘密是，顾小石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精神问题！
顾小石经常呆，莫名其妙呆！没有固定呆时间和地点，上课会呆，下课会呆，甚至于走在路上，偶尔也会盯着一棵树一朵花呆，无法解释，反正不定时就会出现这种状况。更严重的是，最近一年来，偶尔感觉到脑袋里特别混乱，时而躁动，时而静谧。躁动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识海里乱窜，完全不受控制；静谧时，却又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种奇异的状态，甚至是醒着做梦……
这就是顾小石，一个奇怪的普通人。
严格意义上讲，顾小石属于一位新时代的“三无男人”——无脸、无钱、无未来！
顾小石身材不错，身高178，体重135，略微消瘦，长相一般般，完全谈不上帅气英俊，除了那双明亮的眼睛之外，其余五官凑在一起，勉强看得过去，养父去世之后，为生活所迫，顾小石几乎没笑过，眉宇之间总有一抹忧郁，似乎难以释怀。
总听人说，男人可以不帅，但不能没钱。顾小石不仅不帅，更没钱。生活的担子沉重，终日里奔波劳碌，收入却依然微薄。未来，这个词对顾小石而言，近乎于一种奢侈。未来是什么？未来在哪里？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有多无奈？顾小石不知道，但他很想去看看，去试试，哪怕最终一事无成，回到原点，但至少证明自己曾经活过！
不曾拥有的东西，远不止“三无”这么简单，无车无房无存款，无工作无女友，甚至连爹都没有！都说这是个拼爹的年代，亲父弃而不顾，养父不幸离世，拼什么？
顾小石骑着他的电瓶车，思考着他的人生，他很迷茫，他找不到方向……
今天的事对顾小石来说，实在太过离奇，也许只是一场幻梦，又或者是自己想得太多，但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他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哪怕仅仅是一抹微光，他也想试试，有希望终归是好的。
所以，顾小石停下了电瓶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他要请教一下“砖家”。





将烬 第六章 砖家
“砖家”姓王，单名一个威字，五短身材，严重偏胖，此刻正端坐于家中，面对电脑，双手并用，忙得不亦乐乎，他在——“吃鸡”！
王威王“砖家”是顾小石的小兼死党，两人父母以前都在厂里上班，后来胖子老爹辞职下海经商，开了家火锅店，没想到生意越做越好，今时今日已有四家分店，在山城小有名气，王胖子家早已步入“千万阶层”，还不止，应该是“好几千万”。
空调开得很大，家里凉爽舒适，王胖子右手紧握鼠标，左手手指猛点键盘，激战正酣，本不想接电话的，用余光瞟了一眼手机，见是顾小石打来的，只得腾出手来，接通电话，按下免提，复又迅投入战斗，边打边叫道：“老大，找我啥事？”
“呯呯嘣嘣”声传来，不用想，顾小石知道王胖子在干什么，于是说道：“长话短说，有点事想问问你。”
“现在？”王胖子紧盯着屏幕，答道：“啥事？很重要？”
“嗯，你有空不？”说完这话顾小石就后悔了，胖子显然没空，又问道：“你什么时候打完这一局？”
“还有一会儿，要不你到我家来吧，重要的事咱们当面说。”王胖子补充道：“就这样，我在家等你，回头见。”
言罢，忙着挂断电话，继续战斗。
一阵忙音响起，顾小石笑着摇摇头，胖子快要出国读书去了，高考结束之后，成天宅在家中玩游戏，昏天黑地，昼夜不分。他家里富裕，不像自己这般，需要为生活而奔波，只是没日没夜玩游戏，也不叫个事儿啊。
顾小石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是2ooo年1月1日，他大了王胖子半岁，胖子是六月下旬来到这个世上的。作为一名多肉型的巨蟹男，胖子很宅，也很内向，但千万别被他憨厚老实的外表所迷惑。别看他平时和其他人几乎不说话，但只要跟他混熟，就会现，胖子其实是：“面带猪像，心中透亮。”这句话的意思是指，很多事情，胖子心里明白着呢，只是不愿说出来而已。
胖子的家，顾小石来过多次了，完全可以称作高层豪宅，光是胖子自己的房间，面积就不小。这是间套房，外面是书房，也被顾小石称为“娱乐室”，里面是卧室，还带有一个独立洗手间，卧室内东西不多，一长排衣柜和一张大床，两间房子加洗手间，约莫7o平米，顾小石不禁感叹，这都快赶上不少人家里的居住总面积了。
最精彩的是胖子的书房，乱七八糟，有很多东西。
进门左侧是一排书柜，旁边有一张大沙。书柜里倒是摆满了书，不是教科书和学习资料，全是胖子积攒下来的漫画，从很久之前的圣斗士星矢、七龙珠、乱马、哆啦a梦等，到现在的火影忍者、海贼王、名侦探柯南，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胖子很爱惜这些漫画，整齐地、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好几十套，满满一书柜。
这些漫画，有一部分顾小石也曾拜读过，但那是小学初中的时候。那个时候，胖子父母说他岁数太小，不给买手机，胖子就寄情于漫画，只要来上课，书包里总是会有几本。或是年岁不大，顾小石也对这些特别感兴趣，于是就有了胖子上课看，顾小石放学看这回事。
落地窗前是一张大书桌，书桌上连一本书都没有，就两台电脑，一台是新款的15.4寸macbook pro笔记本，说是拿来学习，但具体用途就不得而知了；另外一台则是胖子自己配的，专门用于游戏。顾小石每次来都想骂人，胖子这个土豪，整套电脑弄下来总价接近3万元，34寸的电竞显示器，主板、显卡、cpu等部件，全是顶配的，就连键盘、鼠标等外设，也都是专业级。最醒目的是那个机箱，体型硕大，两侧透明，虽说电脑行业早已进入全民rgb时代，但要不要那么花俏啊？cpu散热一个颜色，显卡散热一个颜色，主板一个颜色，内存条、硬盘、机箱风扇等等，每一样各不相同，真真是五光十色，流光溢彩。顾小石觉得那不叫华丽，应该叫“光污染”，胖子却喜欢得很，美滋滋地坐在旁边玩着游戏。
胖子房间里，顾小石最钟意的是那台体感游戏机。当初刚上市的时候，胖子觉得非常有趣，便以这玩意儿有助于自己运动减肥为由，让他老爸掏钱买了一个，接在房间里的大电视上，真得很爽。不过胖子玩了一段时间就没了兴趣，继续投身于网游之中，倒是顾小石每次来，只要有空闲就打开玩玩，什么网球对战、极竞技等等，玩得不亦乐乎。
胖子这些天黑白颠倒，晚上奋战，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像一只熊猫。
顾小石看着胖子的熊猫眼，叹息道：“你就不能消停消停，别老是熬夜，你看你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球了。”
胖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哈，然后说道：“你还别说，我现在又想睡了。”
“别啊，你睡了我干什么？”顾小石连忙阻止他。
“那说说吧，你找我啥事？”胖子打着哈欠问道。
顾小石将今天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胖子，胖子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惊讶问道：“还有这种事？”
“那人给我看过学院的资格证书，像是真的。”顾小石道：“对了，资料上有学院的网址，要不你帮我看看。”
胖子的电脑就没关过机，一直挂着他的游戏呢，按照网址登6上去，二人顿时被吸引住了。
一大片中世纪的欧式建筑坐落在山坡上，背后是群山环绕，旁边应该是一个湖泊。拍摄时的天气不错，风和日丽，蓝天白云，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雪山。哥特式的尖顶在阳光地照耀下是那般雅致，连同湖光山色，交相辉映，构成一副唯美的画卷。在其它几张特写中，有学生穿着校服在美丽的校区内谈笑风生；有随处可见的精美雕塑和灿烂开放着的鲜花；有不认识的仪器设备展示；有偌大的古色古香的图书馆；甚至还有学院餐厅里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各色饮品和食物。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这不仅是一间学院，更像是一座风景迷人的公园。
“还真是漂亮啊，听说瑞士挺不错，是很多人想去的地方。”胖子赞叹道，但下一句话便暴露了他的本性，笑眯眯地问道：“要是找个漂亮女朋友，手牵手漫步在美丽的校园里，会不会很爽？对了，这间学院里有美女吗？”
“还美女呢，八字都没一撇，我又没去过，怎么知道？”顾小石笑骂道：“你这圆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这样看来，这间学院是没假了，好吧，就算今天你碰到的事全都是真的，我只有一个问题，”王胖子正色问道：“免费吃住，还有奖学金拿，你有没有想过，为啥这种好事会落在你的头上？别告诉我你是级人才啊。”
“我就是想不通啊，”顾小石呆呆地看着胖子，皱眉道：“这个世上肯定有级人才，但绝对不会是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光是一张稀奇古怪的问卷能说明什么？”
胖子点点头，同意顾小石的看法，不过他却没有立即否定。再过两个月，王胖子就要去美国念书了，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关于出国留学的事，从未听过哪所大学会包吃包住，还有一大笔奖学金，奥古斯都学院是个什么鸟大学？
二人从孩提时代便认识了，一起进幼儿园，一起上小学、初中，再到高中，顾小石家的情况，胖子当然了解，顾小石的想法，胖子也知道，用胖子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老天爷注定他俩要成为兄弟，老天爷最大。”
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胖子也不会全盘否定，他明白，如果都是真的，对顾小石来说，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也要尝试一下，否则会后悔一辈子的。
所以，胖子“英明”地制订出了“战术”——“不见鬼子不拉栓，不见兔子不撒鹰！”
很简单，不是说有奖学金吗？那好，先预支奖学金，再去读书！一切等钱到手再说！
顾小石觉得王胖子的战术完全正确，就是这么个理儿！
“还有，”胖子不忘叮嘱道：“这件事你先别跟家里说，免得你妈担心，等有谱了再告诉她。”
“对，对。”顾小石使劲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赞赏道：“你果然比较专业。”
“专业个屁！”胖子吐槽道：“你等会打算干啥？要不咱俩出门逛逛，看场电影，再一起吃饭？”
“不了，我要去修车，”顾小石摇摇头，道：“如果修好了，估计下午还能送几单。”
“哎……”胖子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送走顾小石，再次投入到“战斗”中去了。




将烬 第七章 决定
今夜有月，月色大好，清辉洒落，满地银光。顾小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白天生的事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他决定了，无论真假，他必须要试一试！
第二天上午，顾小石鼓起勇气，按照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拨打出去，他并不知道，因为这个决定，他的人生从此改变。
电话才拨出去几秒钟就被接通，传来汉克斯那相当标准的普通话：“顾小石先生，你好！”
“您好，汉克斯先生，嗯……我没打扰到您吧？”顾小石赶忙答道。
“完全没有，你给我打电话，是准备告诉我什么好消息吗？”汉克斯打趣地问道，他才不在意是否会被打扰到，顾小石的声音，对此时的汉克斯来说，无疑就是天籁。
“是这样的，汉克斯先生，我记得昨天您曾提过……呃……关于……奖……奖学金……的事，”顾小石吞吞吐吐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汉克斯的语气相当笃定，道：“顾先生，你完全可以相信我说过的一切。”
“那……我能不能……问一下，有多少……奖……奖学金……呢？”顾小石憋红了脸，小声问道。
“不算多，5万，”汉克斯的声音传来：“每一学年。”
“5万……每年……”顾小石重复道。
“是的。”汉克斯的声音再度传来。
没了下文，顾小石正掰着手指，暗自计算着：自己是个新手，送餐路线并不太熟，每天能送3o单就不错了，每单挣5元，一天15o元，每个月辛苦点，工作3o天，也就是45oo元，一年54ooo；等慢慢熟悉了，也许能挣得更多一些，但其中不确定性较高，一旦被顾客差评投诉，又或者遇到其它突事件，收入会缩水的。这下倒好，免费读书，不花一分钱，还可以每年挣到5万，只入不出，是净赚呢！这么一来，家里生活有了保障，自己也可以安心离开了。
顾小石仍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之中，电话里响起了汉克斯的声音：“顾先生，你还在么？”
“在……在的，”顾小石忙道：“对不起，我有点走神了。”
“抱歉，”汉克斯道：“我忘记说币种了，学院颁给你的奖学金，是以欧元为单位的。”
顾小石正在骑车，乍一听到，吓了一大跳，差点翻车，连忙停稳，战战兢兢问道：“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的奖学金是以欧元为单位的，”汉克斯重复道：“每一学年，5万欧元。”
就算生活圈子再闭塞，顾小石好歹是个新时代的青年，当然知道欧元的汇率，1:7点好几，快接近8了！顾小石的脑子快反应不过来了，使劲拍了拍脑袋，终于算出了自己的奖学金数额——3o多接近4o万！
顾小石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傻傻地问道：“欧元！？”
“是的。”
“5万！？”顾小石还是不相信。
“是的。”
“一年5万欧元？”
汉克斯的声音再次响起：“是的，一年5万欧元，顾小石先生，你没听错。”
顾小石觉得自己有点幻听，所以一再确认，是不是听错了，但结果是，没听错，一年5万欧元。
“天啦，我这不是在做梦吧！？”顾小石问自己，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虚幻，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顾小石不敢相信，害怕只是一场梦，醒来后什么都没生过，他抬起手腕在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有疼痛传来，不是梦啊？
顾小石不是没想过将来的事，可又能怎样？如果继续上学，哪怕只是三年的专科，也会大大增加家里的负担，妹妹那么小，离不开照顾，养母还要盯着铺子，能忙得过来吗？最让顾小石头疼的是，他家所在的厂区，一年前就开始通知拆迁，说是有开商看上了这块地，已经和政府达成共识，准备改造成高档别墅区，为住户提供了两种解决方案：一是按照市价补偿全额的拆迁费，山城现在的商品房价在万元每平米左右，当然不包括市中心、商业区和高档公寓之类的，就是一般住宅的价格，而厂区所在位置比较偏僻，土地价格没那么高，所以补偿价大概是6ooo元每平米；另外一个方案则是以房换房再补差价，但安置房的位置确实不怎么好，比现在的地方还偏，而且周围没有学校医院之类的便民设施，用家里现在的房子可以换到一套面积相等的，每平米还可以补贴1ooo元，可问题是以后妹妹上学怎么办？
顾小石只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傻乎乎地站在街边，不知所措，长久以来困扰着他的心结，被这5万欧元给冲击得粉碎。
“汉克斯先生，我……我想，我决定了，我愿意去奥古斯都学院！”顾小石终于不再犹豫，道。
汉克斯亢奋了，终于有了结果，而这个结果，是他最想要的，也是校长最想要的。
“太好了，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谢谢你，顾小石同学！”汉克斯有点激动，这本不该生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事和形形*的人，他碰到过不少，早已能够随时保持平和的心态和冷静的思维，但今天却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
“我……我可不可以有一个要求？”顾小石弱弱地问道，无论是谁，在向不是很熟悉的人提要求时，都会有点不好意思，特别是这个要求，关乎到钱。
“没有问题，任何要求都可以提，我们一定尽量满足你！”汉克斯大概猜到了顾小石的想法，这孩子能提出什么无法满足的要求吗？就算自己不行，还有校长，在这个世上，校长做不到的事，已经不多了。
“可不可以先……先预支奖学金？我有点……急用！”顾小石试探着问道，他拿不准，这算不算是在向人要钱？
“就这一个要求？还有其它的吗？”电话里传来汉克斯的声音，顾小石有点迷糊，这是啥意思？问我还有没有，一个不够？
顾小石当然不是贪心的人，随即说道：“没……没了，就这个，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
“完全没有问题，这个要求，我代表奥古斯都学院答应了！”
顾小石也亢奋了，拿电话的手微微抖，这算是要钱成功？
“那……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顾小石强忍住内心的激动，问道。
“我们需要面见一次，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汉克斯道：“当然，越快越好。”
“我想想，明天吧，明天我休息，”顾小石道：“我去酒店找您？”
“非常好，我会在酒店等你的，”汉克斯道：“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办一本护照，然后一并带过来，学院去给你处理签证。”
二十年前，一本因私护照，至少需要一周时间才能办好，二十年后，却只要两小时。社会在进步，效率在提高，一切都是联网的，只需要键入名字和身份证号码，所有档案一目了然，出生年月、现住址，当然还包括犯罪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