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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品贵妻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墨十泗
这镇子虽然不大,平和且还颇为富足,以致这入了夜并非家家户户都关起门来,而是学着帝都那般,夜里也开起了夜市,就正正好在这条街上,只不过此时还有许多人家正是用晚饭的时辰,来到这夜市上逛游的人并不多,也还有许多专摆夜市的小贩正在支摊子将自己的商货摆出来。
朱砂站在窗户边看了下边的夜市许久,直到青茵敲了门将晚饭送进来,她草草吃了之后收拾好碗筷,自己将收拾好的碗筷带下楼给店小二后便出了客栈,出去时还听得那热情的掌柜问她:“姑娘要到夜市上看看哪?”
朱砂点点头。
那掌柜笑呵呵接着道:“咱这淮水镇也没个啥新鲜好玩儿的,就这夜市还成,专卖些姑娘家和小孩儿喜欢的首饰和玩意儿,还有些小吃,也是姑娘家和小孩儿喜欢的,姑娘去走走,指不定能遇着些姑娘喜欢的首饰呢!”
“多谢。”朱砂没有与掌柜多言,只淡淡道了谢,便走出客栈了,根本就不等掌柜的把话说完。
掌柜的本还想问问咋的是姑娘自己出去逛逛呢,然朱砂已经走了出去,掌柜便自言自语道:“这姑娘,冷冷冰冰的,一点都不招人喜爱。”
朱砂耳力好,她自是听到了掌柜的自言自语。
但她不在意。
因为她的确不招人喜爱。
或许她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吧。
朱砂走进了人已经多起来了的夜市街道上,然身旁人来人往,看着街道两旁琳琅的货物,她竟有些……紧张。
朱砂不习惯,很不习惯,就像她从没有来过人这般多的街市上一样,以致她在街市上走得很慢,不由得将自己的袖口抓在了手里,慢慢朝前走着。
朱砂看到路边有人卖糖葫芦,红红的糖衣,看起来很是好吃,有一个妇人正领着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娃娃在买糖葫芦。
有人在捏泥人,捏得惟妙惟肖。
有人在卖糖水和甜糕,很是好吃的模样。
朱砂一一看过,觉得有些新奇,却都没有近前去看,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没有银钱。
当她走到一个很是热闹的皮影戏小台子前时,身旁突然有人朝她撞来,撞到她的腿上,使得她的神色倏然变冷,停下脚步,垂眸看向撞到自己身上的人。
矮矮的身高,是一个小娃娃。
见着是小娃娃,朱砂眸中的沉冷才散去,只当做什么都未发生过,抬头看向了正被人围着的皮影戏小台子,眸中有疑惑。
那些在动着的小人……是什么?
这是……什么?
就在这时,她觉到有谁正在拉扯她的衣袖,使得她只能收回视线低下头朝自己身前看,同时听到一个兴奋的小声音在唤道:“姨姨,姨姨!”
朱砂瞧见了一张瘦瘦小小的脸,一双满是兴奋的大眼睛,是昨日那个卖灰毛小兔子的小男娃娃。
见着是昨日那个懂事的小男娃娃,朱砂心中没有不耐烦,相反,她竟觉有些开心,难得的,她微微笑了笑,对这小男娃娃道:“是你,何……小宝。”
这孩子与她说过的,他叫何小宝,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她记在了心里。
听到朱砂唤出自己的名字,何小宝开心极了,笑得眉眼都完成了月牙儿,道:“姨姨记得我的名字!好开心好开心!”
朱砂不语。
只听何小宝又道:“班叔叔他们的皮影戏很好看的哦!姨姨也是来看皮影戏的吗?”
朱砂转头又看向那皮影戏小台子,看着那正动着的小人,原来这叫皮影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次知道。
何小宝不知朱砂心中在想什么,第二次见着朱砂了,他也不再如第一次那般害怕她,非但不怕她,反还大胆地抓着她的衣袖摇晃,道:“姨姨姨姨!你回来了呀?我,我问了客栈那个胖胖的大叔,他说姨姨走了,不会再回来这个镇子了,我不信,我,我还等着姨姨去接小灰呢!嘻嘻!我就知道是那个胖大叔骗我的!姨姨不会不接小灰回家的,所以我就都有来等姨姨哦!”
“嗯……一、二、三……”何小宝说着说着,忽然松开朱砂的衣袖开始掰起自己的指头算起数来,数到三的时候他将三个指头竖到了朱砂眼前来,笑得更加开心道,“三天!我在见到姨姨的地方等了姨姨三天!今天是第三天哦!我又见到姨姨了!嘻嘻!”
何小宝的话让朱砂眼神变了变,只听她即刻问何小宝道:“三天?”
“对呀!”何小宝点点头,“是三天呀!我会数数的!娘亲教过我的!我没有数错的哦!”
何小宝说完,又数了一次自己的指头,肯定道:“嗯!三天!我数对了的!”
朱砂的眼神倏地变沉。
孩子不会骗人,而这个小家伙也没有欺骗她的理由,这便是说——
她上一次见到这个小家伙的时候不是昨天,而是三天之前的事情,那也就是,她醒来时之所以有一种自己睡了许久许久以致腰酸背痛的感觉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她的确睡了许久,睡了整整三天。
是续断公子在那日的干粮里做了手脚?
为何要让她睡上三日?
不想让她回头?还是不想让她去……帝都?
为何?
为何要这么做?
不可能仅是因为她身上有伤便要阻止她回头,她与他非亲非故,他纵是再关心她,也不会做到如斯程度,更何况她身上的伤已然没有大碍。
他阻止她的原因,她猜想不到,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
他……认识她,不是在他“救”她后时才认识的她,而是……认识从前的她。
既然认识她,又为何装作毫不相识?
既知道她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往,又为何瞒着她什么都不愿意相告?
究竟是为何?
朱砂愈想,眸中的阴沉就愈甚,袖下的双手也渐渐握成拳。
只是夜色有些浓,道路两旁的风灯火光找不到她的面上来,何小宝并未看到她面色变化,只当她是不喜说话所以不作声,故又继续抓上她的衣袖,高兴地对她道:“姨姨姨姨!我娘亲说,要是我再见到姨姨了,一定要告诉娘亲,娘亲要亲自和姨姨道谢!娘亲就在前边一点,姨姨跟我往前走一走好不好?好不好?”
何小宝虽然高兴,但也不敢放肆,以致问到最后的好不好时,他有些小心翼翼,就怕朱砂不答应。
“嗯。”何小宝听到朱砂声音沉沉地应声,“过去吧。”
朱砂此时心中虽想得多乱得很,但她却未忘了到这街市上来的目的。
她并不是就随意走走看看而已。
跟这小娃娃见见他的娘亲,也好。





绝品贵妻 第212节
何小宝说他的娘亲在前边一点,果真就只是在前边一点而已,朱砂跟在蹦跳的何小宝身后只走了一小会儿,便见着他拔开步子开心地朝前边路旁一名年轻的女子跑去,边跑边喊叫道:“娘亲娘亲!我找到好心的姨姨了哦!姨姨也跟我过来了哦!”
那是一名年纪约莫二十三的年轻女子,梳着简单的妇人发髻,显示她已为人妇,身穿一件洗得有些发白但很是干净的浅蓝色碎花布衣,面色有些青白,面容有些憔悴,但不论从她坐着的模样还是对何小宝浅浅一笑的模样都不难看出,这个女子嫁为人妇之前,是一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这样的女子,不论是一颦一笑还是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市井人家所没有的更是学不来的气质,只不过,人与人选的路都一样,这位母亲,选了一条或许她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一条路吧。
这女子从听到何小宝的声音开始便站起了身来,待听到何小宝喊出的话时她才注意到跟在小家伙身后的朱砂,连忙碎步上前来,却也未走得出几步,朱砂便已来到了她面前,只听女子连忙道:“蒙得姑娘相助,未能登门道谢,实在过意不去,还望姑娘莫怪,小儿若是有得罪姑娘支持,小妇人在此向姑娘陪个不是,姑娘的耳珰……实在贵重,小妇人不能受,但小儿却已当了去,待他日小妇人将耳珰赎回再还与姑娘,实在抱歉。”
女子说得有些着急,许是从未受过谁人的这般帮助,以致她面色青白的双颊有些绯红,也使得她也忘了先将自己介绍与对方认识,虽是这般,但她的言语之间依旧带着一种轻声细语柔柔绵绵的感觉,让朱砂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道:“耳珰不必还与我,就当做是我与这孩子有缘,送给他当个小小的见面礼。”
“这,这怎生可以……”女子双颊上的绯色更浓了些。
何小宝乖乖地站在一旁说话,不敢打扰他的娘亲和别人说话,这是他的娘亲教过他的。
“没什么不可以的,倘若姐姐真要谢的话……”朱砂说着,看向了一旁的一张小桌子,“不若送我一方帕子,如何?”
只见那小桌上铺着一方藏青色的大棉布,棉布上整齐地叠放着一摞帕子,朱砂话才说完,何小宝便高兴地拿起最上边的那方帕子,递给朱砂,同时笑得两眼亮盈盈道:“姨姨,给你帕子!娘亲绣的帕子很好看的哦!”
“小宝!”女子随即低声呵斥小家伙一声。
朱砂未做声,只是将小家伙递来的帕子接过,自然而然地看向帕子一角上的小家伙夸赞的刺绣。
这是……
海棠花?
------题外话------
本人是个努力更新的好人!
都说看本人的文和看本人的题外话,觉得差别太大,有吗?思考脸(没错,我就是题外话君,找存在感的)
☆、012、关于丞相君倾
朱砂看着手中帕子一角上的刺绣,只一眼,她便有些移不开目光。
这是……海棠花?
海棠花……总觉这样一朵海棠花刺绣似曾见过。
何小宝的娘亲见着朱砂一瞬不瞬地盯着帕子上的海棠花刺绣看,双颊绯红,明显尴尬又羞愧的模样,连忙道:“姑娘莫听小宝胡说,小妇人的女红……小妇人自己知晓,登不了台面,绣些帕子来卖,只求能糊个口。”
女子愈说到后边声音愈小,面上有些明显的苦涩。
何小宝听出了自己娘亲话里的不对劲,不敢再说什么,只站在女子面前,昂头看着她,小脸上有着难过,轻声唤她道:“娘亲……”
“姐姐过谦了。”朱砂在这时出了声,“姐姐的刺绣很好看,这方帕子……姐姐可否送与我?”
女子惊诧地看着朱砂,似是不敢相信朱砂这个穿着打扮看起来当是富贵人家的姑娘会看得上她这粗简的帕子,同时也因着朱砂的夸赞觉得羞赧,对方既已看得起,她若是再过于自谦的话便是不识礼数了,是以女子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面有绯色浅笑细语道:“蒙得姑娘不嫌弃,自是愿意送给姑娘的。”
“那便多谢姐姐了。”朱砂亦未客气,因为她若是不从这母子俩这儿“拿”回些什么的话,怕是这女子总是惦念着要还她的那个小小恩德,既是如此,她只能“厚着脸”讨要一方帕子。
“不不,是小妇人多谢姑娘才是。”女子连忙道,双颊上因羞赧而起的绯红让她看起来像一朵美好的花儿,只可惜,没了那最懂疼爱她的惜花人。
朱砂不再言语,只垂了眼又看向帕子上的那朵海棠花,亦未离开。
这时何小宝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与女子兴冲冲地说了一声后便朝对面跑了去,女子提醒他当心些,再收回目光时发现朱砂还是在盯着帕子上的海棠花看,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颇为尴尬,少顷后才轻唤朱砂一声道:“姑娘……”
朱砂也在这时抬眸,面色那冷冷淡淡的神色似乎不会变一样,使得女子更觉尴尬,正要开口问什么时,只听朱砂道:“我有个事,想向姐姐打听打听。”
朱砂说了话,女子面上的尴尬随即散了去,只见她又是浅浅笑了起来,温柔道:“姑娘只管问,小妇人若是知道,定当都告诉姑娘。”
“多谢。”朱砂的话不多,就像她面上的神情也不多一样,她不知自己从前是否也是这般,她道了谢后稍稍沉默,才问道,“丞相大人,姐姐可知晓他的姓甚名甚?又或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
这是她来到这街市上的原因及目的,她想知道她在梦中喊出的“丞相大人”是谁。
女子本是神色温婉地浅浅笑着,然在听到朱砂道出“丞相大人”这四个字时,她的神色随即变了。
朱砂看在眼里,看来,她尚算问对人了。
“姑娘你……”女子眸中有明显的诧异与紧张,是对朱砂不识丞相大人的诧异,以及出于她本身的对丞相大人的……害怕,的确是害怕,因为害怕,所以紧张,她的声音有些轻,似怕周遭的人听到似的,她看着朱砂,并未直接回答朱砂的问题,而是迟疑着问,“你不知晓丞相大人?”
朱砂微微点头,“嗯。”
为何会惊诧于她不知晓丞相大人?为何会对她问及丞相大人而害怕紧张?
这个丞相大人莫不成是个穷凶极恶之人才会令这般一名寻常百姓闻之色变?
女子没有多问什么,她只是诧异地定定看了朱砂一小会儿后才压低了声音道:“若姑娘问的是我燕国的丞相大人,那关于这位丞相大人的事情,在燕国怕是没有人不晓的,小妇人亦有耳闻,小妇人可将小妇人知晓的告诉姑娘。”
说这话时,女子面上的温雅浅笑尽数化为凝重,语气也变得有些沉,道:“丞相君倾,说来是燕国甚或可以说是而今天下的奇人,年少英才,年仅十四便得前丞相林海器重,更是得先帝破例让尚无功名的他与林丞相一同进出朝堂,遇国之大事时,先帝甚至先询其见道,从他跟随林丞相进出朝堂参与庙堂之事开始,燕国国力便日渐强盛,短短六年,燕国国力竟可直指大国卞国,如此之人,可谓是国之大才,是以后来林丞相病逝,先帝不顾朝臣谏言立其为相,甚至为此事杀了三名死谏的老臣,那一年,他不过才是弱冠之年而已,成了燕国史上最为年轻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之后一年,先帝病重,他竟以新太子年少为由,压制太子,独掌朝纲,在先帝驾崩后更是一度软禁新帝,排除异己,滥杀朝臣,广征徭役,大提赋税,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视人命如草芥,也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他竟是将在他手中日渐强盛富足的燕国推入混乱,百姓苦不堪言,加上北疆长年战乱,燕国随时都会在如此内乱与邻国攻压之中亡国,百姓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四年多以前,他竟还生生屠了西北之地的源城,整整一座城,屠了整整两天两夜,老弱妇孺无一幸免,那两日,血流成河,大火冲天,真真是惨绝人寰……听说只是为了一人,听说他只是为了找到一个女人而已。”
“不过也就在他屠了源城的那两日后,那一直被他压制如傀儡一般的新帝站在宫城城门之上,告知燕国百姓,君倾已诛!”
“起初还无人相信那一直不能为燕国谋福祉的新帝的话,然未过多久,大伙儿发现真真是再无人见过那罪大滔天的丞相君倾,忽尔有一天有人喊出君倾死了,所有人便都相信那个给过燕国富足却又想要毁了燕国的丞相君倾死了,君倾之死,整个燕国无人不欢。”
“自那时起,新帝掌权,好在的是燕国的基业还在,也不知是丞相君倾终是留了一丝仁慈之心还是如何,那两年内燕国被毁去的东西虽多,却又未真正毁了根基,仍可补救,新帝掌权的当务之急便是重整朝纲,安抚民心,恢复国力,且新帝也当得上是个大才,掌权理政不过四年,燕国又是一派蒸蒸日上之像,可谁知——”
“半年之前,那个在四年前已死的丞相君倾竟活过来了!不止活过来了,还又回到了燕国来,不仅如此,他竟还能重新坐上丞相之位!”就算不是亲眼所见,本还能平静说话的女子说到此处时,她面上眸中却也有了明显的震愕乃至不安的神色,“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活过来,也没有人知道帝君为何还会让他坐上丞相之位,但,但就算他回来,一切也都和四年前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能只手遮天的丞相君倾,百姓所向是帝君!帝君……帝君能救燕国一次,定也能救燕国第二次!”
“我们镇子有人上帝都去了,要见帝君,听说别的地方也有人到帝都去,只为请求帝君再次诛杀那祸国之人,诛杀那个妖人君倾!大伙都相信帝君任用他必是有帝君的理由,大伙也都相信帝君不会害燕国,但是——”说到此,女子面上的温婉再也瞧不见,瞧见的,只有激动与愤怒,“妖人需诛,绝不能留!”
如今这整个燕国,已几乎没有人提到君倾这个名字不是愤怒得恨不得饮其血剥其皮割其肉。
连如此温婉的一名女子都能在说到君倾这个人时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再听其说的关于此人之事,这个丞相君倾的确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只是——
与女子面上的激动不同,朱砂面上始终是淡然之色,唯有在听到“君倾”这个名字时,她不由自主地垂眸看向了她手中帕子上的那朵海棠花。
“娘亲娘亲!”就在这时,方才跑到对面去玩儿了的何小宝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泥人高兴地冲女子道,“娘亲你看,小泥人,蒋大爷给我的!说是我好听话,奖励给我的!”
“嗯。”女子慈爱地揉揉小家伙的脑袋。
“姨姨你看,小泥人好不好看?”小家伙朝女子高兴地说完话后便转过头来看向朱砂,只一瞬间,他的脸上就只有讷讷的神情,“咦,姨姨呢?刚刚还在的呀。”
只见路上行人往里,却已不见了朱砂的身影,明明前一瞬她还站在这儿的,却是说不见便不见了。
朱砂并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可以这般快,她亦不知自己为何要走得这般快以致没有和那个懂事的孩子道上一声离开了的话,她只是觉得……她不想再听何小宝的母亲往下说,不想再听她继续说关于“丞相君倾”的话。
明明是她自己问的,却为何不想继续往下听。
朱砂觉得自己的心并不能向自己看起来这般平静。
她的心有些乱,莫名的乱。
朱砂在往回走,走回客栈,可走着走着,她忽然发现,她走的并不是回客栈的路,她记得她没有转过弯,她记得客栈就在夜市那条直路上,为何走了这般久,还未走到客栈。
她迷路了,走到了人愈来愈少的地方,便是连灯火都变得三三两两。
可就在这行人稀少灯火昏暗的街路旁,竟是坐着一个卖花灯的老伯。
朱砂觉得自己当上前问个路,然当她走上前去时,却不是先问路,而是先去看那挂在竹竿上的花灯。
一盏糊成海棠花模样的花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又是海棠花,为何会注意海棠花,连朱砂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卖花灯的老伯须发已全白,微佝偻着背,老脸上满是深深的皱纹,却很是和善慈祥的模样,他见着朱砂站在他的花灯前只发呆不说话,也不觉恼,只笑呵呵道:“小姑娘啊,想买花灯哪?看你盯着那盏海棠花样子的花灯瞧得这么出神,是不是喜欢它啊?”
人上了年纪,就自然而然地变得唠叨,这老大爷自也不例外,他说他的,也不管朱砂答不答,他又继续笑呵呵地接着道:“这些花灯啊,都是小老儿自己糊的,小老儿老了,糊的花灯都不招娃娃们喜欢了,这些花灯都糊好好久咯,都没有娃娃来买,那夜市街上呢,人多,小老儿又抢不到位儿来摆这些花灯,只能到这没啥人的地方来摆摆,要是有人看上了喜欢了要买,呵呵,就当是小老儿能给老伴儿买上一两块甜糕,小老儿那老伴儿啊,什么都不喜欢吃,就是喜欢吃前边路口那小媳妇儿卖的甜糕,说是香香甜甜的可好吃了,哎哎,小老儿说的话是不是有些多了,小姑娘咋的都不说话啊?是不是也觉得小老儿糊的花灯不好看哪?哎,没事没事,小姑娘不买也没事,小老儿也快要收拾收拾摊子回去了,不然老伴儿等久了怕黑又哭了,小老儿那老伴儿啊……”
“……”老伯的话一直叨叨个没完,且他一说到他的老伴儿就好似停不下嘴的模样,朱砂不喜谁人唠叨,是以她本是要将那海棠花灯拿下来看看的,此时却是转身就走。
就在她转身欲离开时,她听到她身后有轮轴转动的声音传来,一转头,便看见了续断公子,正由柯甲推着他朝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续断公子的面上还是温和的模样,还未近前来便温和问朱砂道:“姑娘停在这花灯前,可是有想要的花灯?”
然还未待朱砂说话,那唠叨的老伯便先呵呵笑道:“是哟是哟,这小姑娘刚刚哪,停在小老儿这花灯摊子前直瞅着这盏海棠花灯老出神咯!”
“……”朱砂无奈。
续断公子却只是浅浅一笑,声音温柔极了,道:“既是姑娘喜欢,那劳烦老伯替小生将那盏花灯取下。”
“公子不必了。”朱砂忙道。
“好嘞好嘞!”那老伯与朱砂异口同声,边抬手将那盏海棠花灯拿起来边乐呵道,“今晚呢,终于能给老伴儿买甜糕了,希望街角卖甜糕的小媳妇儿还没有收摊,不然就买不到甜糕给老伴儿了,来来,小姑娘,给你你的花灯。”
朱砂本不想接,然她在听到老伯这乐呵地自言自语后终是抬手接过了这盏海棠花灯,随之对续断公子道谢道:“多谢公子。”
“姑娘喜欢便好。”
那老伯高兴地收了柯甲递给他的铜板后便开始收拾他的小摊子,然后挑起竹担子有些着急地找了,一边还喃喃着快些快些,就怕不能为他的老伴儿买到甜糕。
朱砂看着老伯挑着挂满花灯的竹担子显得更是佝偻了的背影,不由去想,这甜糕,一定很甜很好吃吧。
“姑娘?”朱砂看着那老伯的背影良久都没有收回视线,使得续断公子不由轻唤她一声,朱砂这才转过身来,抱歉地微微低了低头,续断公子并未介意,还是温和道,“姑娘可是走岔了路没有找到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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