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叶妈问道:“你刚才说你才二十岁。”

    翠喜笑问道:“是呀！怎么了”

    叶妈一边切着雪里红，一边试探着问道:“你有相好的没有我猜，你肯定已经有相好的了！你长得这么的俊俏，肯定被很多男孩子捧在手掌心里！”

    翠喜听出了叶妈话音里的意思，笑道:“哪里有呢我们家的家教严格，不让女孩子自己找相好的！必须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叶妈听到这里，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紧赶着笑问道:“我亲戚家里有一个小伙子，二十二岁，还没有娶亲呢！我那亲戚说在了我跟前，要我帮忙物色一个般配的女孩子！我眼瞅着，你和那孩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思！”

    翠喜假惺惺的问道:“不知道你亲戚家的孩子是做什么的呢”

    叶妈以为翠喜的心里有意思了，急忙说道:“他跟着他爹做茶叶买卖，走南闯北，很有见识。而且，他还是个身体结实的小伙子！”

    翠喜忍不住笑了起来。叶妈停下了手里的活，凑近一步，低声笑问道:“你的心里可有意思了要不然，你先和那孩子见个面”

    翠喜故意不吭声，嘴角含着腼腆的笑。她故意装出这幅羞羞答答的模样，哄得叶妈以为她的心里默认了。接下来，叶妈便眉飞色舞的夸赞吹嘘她亲戚家里的那个孩子。翠喜的心里简直觉得叶妈的话很恶心。可是，她却不露声色，照旧笑盈盈的听着叶妈的唠叨。叶妈切着雪里红，觉得手有些酸涩了。翠喜急忙替她掌刀，把雪里红切好，又把鸡胸脯肉切成碎丁子。

    叶妈夸赞道:“真是个能干的姑娘。我那亲戚家的孩子要是能娶到你这么个巧媳妇，简直是烧高香了！”说完，便咧开嘴笑着，露出了一颗金牙。

    翠喜张罗着把雪里红和鸡肉丁下锅，故意问道:“戏班子里的人很多吧。”

    叶妈道:“有十几口人呢！所以，我们这里都是用大锅炒菜！”说着，便张罗着洗刷笼屉，准备蒸米饭。

    翠喜笑问道:“我以前听过戏，记得有一个唱青衣的女孩子。我住的那条弄堂里的男女老少们都知道那个唱青衣的！”

    叶妈道:“你说的肯定是苏细烟了！”

    翠喜道:“正是这个名字。以前，我总是听说她的名字，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如今，我来这里做事了，肯定能见到她了。”

    叶妈道:“那是自然的！”

    翠喜故意笑问道:“我们弄堂里的那些没结婚的小伙子们都惦记着苏细烟呢！茶余饭后，那些愣头青们聚在一起，一边喝着酒，一边讨论着苏细烟。大家都说，谁要是能娶到她，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叶妈听到这句玩笑话，跟着笑道:“那些愣头青们也是白白的惦记着。烟儿已经嫁做人妇了！”

    翠喜故意惊讶的问道:“她竟然已经嫁人了嫁给谁了哪家的男孩子有那么好的运气。”

    叶妈把刷洗好的笼屉放在了炉灶上，然后开始淘米。她一边挑拣着米粒里的蓖子，一边和翠喜说道:“其实还不算正式结婚。按照新派的说法，就是同居了！”

    翠喜故意啧啧了几声，道:“真新派！”

    叶妈笑道:“她和曹家的二少爷曹春曦彼此喜欢着。当年，




第74章 惊天秘密
    叶妈领着翠喜回到了前院的厨房里。翠喜既然已经得知了春曦那所房子的具体位置，便不必要继续演戏了。她对叶妈笑道:“您老先歇息。我到门口的集市里转一转，看着给您买点儿东西！”

    叶妈信以为真，抿着嘴笑道:“不劳你破费了！陪着我说会儿话吧。”

    翠喜笑盈盈的道:“我去瞅一瞅。等会儿，我回来了，陪着您说话。”说完，便出了厨房。叶妈照旧抿着嘴笑着。她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等到晚上下工的时候，就去亲戚的家里说亲。这会儿，她还以为翠喜是故意巴结她呢。可她一直等了好几个时辰，眼瞅着已经到了伺候晚饭的时间了，可还是没有见到翠喜的身影。她不由得出了戏班子的大门，去旁边的集市里转悠了一圈。可是，哪里有翠喜的身影呢她问了几个熟识的小贩，他们都说没看见。

    叶妈的心里觉得很奇怪，实在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一个劲儿的担心着翠喜呢。

    原来，翠喜从戏班子里溜出去之后，悄悄的闪离了胭脂巷，坐上了一辆洋车，来到了外滩附近的法租界。她按照叶妈说的方位，找到了那座精致典雅的蝴蝶楼。她藏在斜对面的一家小咖啡馆里，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叫了一杯咖啡，悄悄的打量着蝴蝶楼里面的情形。

    蝴蝶楼一共有两层，窗户玻璃都很明亮，显然是刚刚被擦过的。窗台上摆着一盆盆的耐寒植物，蓊蓊郁郁的。过了一会儿，天台上显出了一个身影。那人正是苏细烟。她的头上挽着髻，穿着家常的衣物，端着一只木盆走到了铁架子跟前。原来，她刚浆洗了衣服，准备把湿漉漉的衣服晾晒在铁丝上面。

    翠喜眼瞅着细烟的身影。她的心里简直恨极了。细烟凭什么能享受这所花园洋房她不过就是戏班子里的一个唱戏的。论姿色长相气质，翠喜哪里比不过她呢可是，曹春曦竟然糊涂油蒙住了心，被细烟迷的团团转，压根就不对翠喜上心！翠喜的心里憋着这股子气，实在没有地方发泄。

    正好服务生送来了一小碟新鲜的奶油蛋糕。翠喜等服务生走后，她便紧握着雪亮的刀叉，狠命的把那只粉红色的蝴蝶形状的奶油蛋糕搅碎了！然后，她便撂下刀叉，愤然起身，匆匆的离开了那家小咖啡馆。她故意悄悄的从蝴蝶楼的门口走过。墨绿色的油漆大门紧闭，压根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境。翠喜朝着那扇大门啐了一口，随即便走了过去。

    她坐着洋车回到了公馆里。曹太太正在客厅里坐着发呆。她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是翠喜进来了，不由得问道:“你上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刚才，我喊了你半天，你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

    翠喜急忙笑道:“太太！我趁着没有事情，回我家里看了看。前天，我妈打来电话，说她的身子有些不爽快。所以，我想着回家瞅一瞅。我觉得，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打搅您！所以，我趁着你睡着了的时候，独自回家了一趟。”

    曹太太听到这里，问道:“你妈没事吧她怎么样了”

    翠喜撒谎道:“她就是受了风寒，没有什么大碍！谢谢太太的关心！她让我给您带好呢！”

    曹太太叹息道:“我有什么好不好的！不就这样吧！我晚上想吃一些清淡的。你去厨房里准备吧。”

    翠喜急忙答应着，随即便去了旁侧的厨房里。张妈和祝妈正嘀嘀咕咕着什么。翠喜只听到“去东北”三个字。张妈和祝妈眼瞅着翠喜进来了，便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俩人板着脸，一前一后的出了厨房。翠喜琢磨着俩人的话，猜到肯定是春霖去东北做生意的事情。昨天晚上，春霖和长安不是说过要去东北绸缪生意的事情吗。想到这里，翠喜也没有在意。她想着晚上给曹太太做些什么清淡的菜。

    长安正在房里闷着。她正担心着春霖，不知道他买到去哈尔滨的火车票了没有。她一直站在窗户跟前，眼瞅着公馆的门口。刚才，她看到翠喜从一辆洋车上下来。这会儿，公馆的门口一片沉寂，没有汽车开来。

    长安觉得心里很烦闷。她不由得走到了外间的起居室里，坐在了那家黑漆钢琴前面。她当然没有心思弹钢琴，只是闷坐在琴凳上，对着黑白琴键发呆。大帅府的事情毕竟因为她而起。上次，她虽然去大帅府里讨回了颜面，可毕竟让那大帅颜面扫地。所以，大帅便生出了幺蛾子，觊觎曹家的那三件传家古董。长安琢磨着，以为是卢懋琦出的馊主意。

    正在琢磨着，外面传来了汽车喇叭声音。她急忙站起身，来到窗前，看到春霖开着汽车回来了。她顾不得多想，匆匆忙忙的下楼了。曹太太早就走出了客厅，站在台阶上迎着春霖。春霖把汽车交给了小厮，让他把汽车开到后园的车库里。他匆匆的走到了母亲跟前，道:“已经买到去哈尔滨的火车票了！就在今天晚上。张成已经准备妥当了！”

    曹太太定了定神，道:“我刚才给张成打了个电话。你应该在旁边听到了。”

    春霖道:“我都已经听到了。我催促着他收拾妥当了。他已经准备好了行李箱。等吃完晚饭，我开车去商号接上他，然后一起去火车站。”

    曹太太叹息道:“本来，我还打算给他过六十大寿呢！可临到跟前，偏偏又生出了事情。”

    春霖道:“刚才，我跟张成说了，他反倒觉得没有什么。毕竟我们家里的事情紧急。”

    曹太太道:“等你们回来。我想办法给他补过一次生日吧！如今，我也实在没有心情了。你赶快回去收拾行李吧。”

    春霖看到长安走来了，对她悄悄的使了个眼色。长安不明白春霖的意思，没有说什么。曹太太转过身，正好迎着长安迷惘的眸光。她对长安吩咐道:“你快给春霖准备出门的东西吧。东北太冷了，你要给他多带两件大衣，最好是羊毛的。”

    长安点头答应道:“妈放心吧。我会给春霖准备妥当的。”

    曹太太进了客厅，对正给木地板除尘的张妈祝妈吩咐道:“你们赶快给大饭店里打电话，叫一桌子菜，给大少爷践行！”

    张妈祝妈紧赶着答应了。俩人去给大饭店打电话定菜了。曹太太趁着无人，便引着春霖夫妇来到了楼上的储藏室门口。她已经实现准备好了钥匙。这会儿，她把钥匙插在了锁孔里，准备打开储藏室的那面棕漆刻花木门。可是，她觉得，钥匙有些不听使唤了。她试着转了转，发觉钥匙很生涩。她不由得弯下腰，凝神打量着锁孔。锁孔像是被金属撬过了一样，边上有划痕。

    曹太太不由得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这锁孔边上怎么有划痕呢！是不是有人撬锁了！”

    春霖和长安都跟着吓了一大跳。俩人都弯腰打量着门锁，果然发现锁孔上面有划痕。

    春霖道:“这就奇怪了！到底是谁干的！简直太大胆了！”

    曹太太直起腰，对春霖怒目而视，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第75章 践行
    曹太太眼瞅着春霖小心翼翼的把那只皮箱送到了卧房里。她叮嘱道:“你和张成到了哈尔滨，找一个差不多的买家，就尽快把它们都脱手吧。千万不要为了计较价钱，耽误了时间。我们曹家现在真是内忧外患了！外面有军阀欺负，家里又出了内贼！”

    春霖道:“母亲请放心，我会照您的吩咐去做的！”

    曹太太道:“你记得我的话就好。至于家里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春霖道:“我走了之后，妈注意身体，不要生气。至于春曦，他就是那副德行，狗改不了吃屎。妈实在犯不着和那种人一般见识。”

    曹太太叹息道:“春曦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谢天谢地了！哼！我猜，肯定是那个戏子给他出的主意，让他偷了家里的东西！等他回来，我必须要问到他的脸上！决不能姑息养奸！你就不要操心家里的事情了！”

    春霖苦劝道:“妈！你的身子要紧！依照春曦的脾气，他肯定不会说实话的！到时候，他肯定会和你抵赖的！我晚上七点钟的火车，肯定见不到那个混账了。我不在跟前，也没办法骂他！”

    曹太太道:“不用你管了。我岂能治不住他”

    春霖眼瞅着母亲那副着急上火的模样，知道也没办法劝慰了，只好连连叹息着。真是祸不单行！他悄悄的拉了拉长安的衣袖。长安随着春霖来到了里间。曹太太知道俩人有话要说，便领着翠喜出去了。春霖低声道:“你跟我一起去哈尔滨！我已经买好火车票了，买了三个人的！”

    长安听到这句话，简直被春霖的话吓坏了。她哭笑不得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春霖偷笑道:“我们偷偷的走。我带你去哈尔滨转一转，省得你闷在家里。”

    长安责怪道:“你这不是瞎胡闹吗！我怎么能跟你去呢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走的了呢你妈本来就在气头上，我们要是偷着跑了，你妈还不得要气死！刚才，你还一个劲儿的说春曦的不好。你不瞧一瞧自己！”

    春霖劝道:“反正妈已经生气了。我猜，她肯定要和春曦大闹好一场的！所以，我们干脆都躲出去吧，耳根子清净。等我们从东北回来的时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到时候，我们就硬着头皮让妈骂几句吧！总不至于，她把我们两口子赶出去吧！没事！”

    长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你可真有主意！在这种事情上很有主意。我劝你还是把心思都用到做生意上面吧！我告诉你！我不能跟着你瞎胡闹！我必须留在家里！”

    春霖叹息道:“你怎么吓成这样了呢没事！真的没事！”

    长安道:“我不是害怕！我是实在担心家里的事情！你妈毕竟年纪大了。我在家里，还能给她出个主意！我毕竟是曹家的大少奶奶，在关键时刻，一定要能拿的起来！”

    春霖眼瞅着长安的倔强，道:“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去吗”

    长安劝道:“我们肯定要出去度蜜月的！可毕竟要光明正大的出去。这会儿，家里的事情都已经火烧眉毛了，我哪里还有心情出去玩呢！”

    春霖道:“真可惜。那你就窝在家里吧。我倒是觉得，凡事肯定有妈出头！”

    长安道:“好啦！我快给你准备行李箱吧。东北现在肯定已经是冰天雪地的了！我给你多带几件大毛衣服！你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张成毕竟年纪大了，你也要照顾好他！你们把东西卖出去之后，就紧赶着回上海。”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衣柜的两扇厚重的木门，为春霖准备衣物。

    春霖把一只胳膊撑在衣柜上，眼瞅着长安为他收拾行李。衣柜里藏着一些茉莉花香荷包。那股子茉莉花香闻起来很有味道。俩人自然都闻到了那股子茉莉花香。长安不由得笑道:“我应该给你的衣服上撒一些香水。你要是穿着这些衣服出门，让人闻到一股子茉莉花香味，肯定以为你是优伶子弟呢！”

    春霖跟着笑了起来，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道:“你的心思真周道。”

    长安抿嘴笑着，眸光里闪烁着咕咕的温存。她很利索的为春霖收拾好了衣服，把它们仔细的叠好，放在了行李箱里。然后，她便打电话给楼下，让翠喜上来拎箱子。春霖眼瞅着那只硕大的咖啡格子皮箱，微微的发呆。长安的心里也惘惘的。她和春霖离别在即，心里肯定存着千丝万缕的不舍。

    春霖趁着翠喜还没有上来，双手捧着长安的脸，笑道:“我走了以后，你也照顾好自己！要是觉得心烦了，就弹弹琴，或者和翠喜说说话。不要一个人闷在屋里。我到了哈尔滨，看到好玩的东西，肯定会给你带回来的！”

    长安急忙笑道:“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想着什么好玩的呢”

    春霖听到翠喜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急忙松开手，道:“等会儿去车站送我！”

    长安默默的点了点头，眸光里满是话语。翠喜进屋了，道:“大少爷，我把箱子拎下去吧！”说完，便拎起了那只硕大的棕格皮箱，悄悄的出去了。

    春霖和长安都看到，翠喜的神色还没有恢复过来。她肯定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吓里，没有回过神。春霖低声道:“我猜，也许翠喜知道春曦偷盗的事情！”

    长安问道:“你怎么猜到的呢刚才，我眼瞅着她的神色，也觉得她好像有什么话藏在心里！我猜，她肯定会私底下和你妈说的！”

    春霖道:“春曦也真是的！为了苏细烟，竟然想起了这么个歪点子。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妈说的没错，肯定是那个苏细烟出的馊主意！当初，她给春曦出主意，让春曦去香港留学念书。其实，她还不是为了自己打算。如今，俩人已经算是订婚了，正发愁钱呢！”

    长安冷笑道:“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了，肯定让人笑话死的！家里的那两个老妈子都是是非精，肯定会说出去的！到时候，我们曹家的脸面就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