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宋默然
好半晌,那主事官终于理清了头绪,先是理了理官服,而后便在正堂上首的案几前坐下,又伸手拿起桌面上的惊堂木,“啪”的一声,猛地敲了下去。
“威……武……”正堂两旁,两排手持红黑两色水火棍的堂役齐声发出绵长的呼喝,堂前诸人便或跪或站了起来。
“本官,乃是今日府衙当值,知事许华道,今日凡有诉讼断案之事,皆由本官负责主持!今有林国公府家主林纪元状告自家府门前有恶贼行凶一案,本官且问,原告何在?”
林纪元当即一个箭步踏前,拱手向那知事许华道禀告道:“启禀大人,原告林纪元在此。”
许华道深看了他两眼,又道:“被告何在?”
林靖在堂前听到许华道这两声问话时,心中便立时一沉,这许华道竟也与那许三焕一般,不先问人命大案,反而先扯到自己身上,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在帮林纪元这方说话,这两人同样姓许,说不得还有着什么亲戚关系。
所幸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深知这官民勾结不论是哪个时代都会存在的现象,但这其中却是有着一些细微的分别,关键就是在时代*下的吏治问题,吏治清明一些的,官员便不敢做的太过,若是朝廷都是一片紊乱,下面的官员自然也就会变本加厉。
如今的大宋朝,虽有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的俗语,但在明面上,却依然是有着规则的底线,因此并不是说只要官民勾结了,自己便没了半分机会,只要能在证据上占得优势,便可以稳稳立足于不败之地。
至少这一路行来,府城里的人被惊动了不少,也有许多人跟着跑到衙门正堂门口来看起了热闹,从此事便可以看出,纯粹的黑暗官司还真不是那么好摆弄出来。
虽是第一次对簿公堂,但他心里却无半分紧张,再加上一心为王芷悦讨取公道的心思,便更加无所畏惧,因此听到堂上官员一问,他便立时站了出来,用极为洪亮的声音答道:“小民在此。”
许华道稍稍眯眼,面目表情道:“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一一给本官报上来。”
林靖道:“小民……林璞瑜,晋阳人士。”
许华道疑惑道:“既同姓为林,为何跑到国公府门前闹事?还当街行凶伤人?”
林靖摇头道:“国公府下人无故用强驱散围观百姓,小民实乃是被迫还击,还请大人明察。”
许华道‘哦’了一声,侧头问向林纪元:“你林族既告此人行凶,可有人证物证?”
林纪元连忙回道:“林族府上大小仆役,我儿林之远,皆为人证,还有那受伤断臂的小厮,此乃物证,那小厮已被送去医治,大人随时可以查证。”
“同宗同府之人,不可作为人证!”许华道听了,倒是颇为公道的说了一句,而后又问林靖道:“你既是如此说法,可又有人证物证?”
林靖转头看向正堂门口一群围观的百姓,立时发现几名老实巴交模样的人悄然隐入了人群,遂转头回来,无奈道:“这个……小民倒是没有。”
这些个先前围观过的平民百姓自然是不愿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林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而张大张二两兄弟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自打入了堂,便像是进了鬼门关一般紧张的要命,而且这两人也着实不清楚情况,因此更是派不上用场。
只是林靖在那回头一瞥时,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位折扇公子与那女扮男装的雌儿,心中不免有些略略失落,倒不是他期盼着他们会站出来为自己作证,而是这两人总归是帮过自己,自己却连他们的姓名都不知道,多少有些惋惜了。
宋阀 第032章 诸校获罪而州郡裁之
许华道皱起眉道:“这么说来,林府多少还有人证,也有受伤之人可以作为物证,而你却是人证物证全无了?”
林靖点头道:“正是如此。”
许华道又道:“本官历来明察秋毫,不喜冤枉无辜,那本官且问你,林府小厮可的确是被你折断手臂?”
林靖不由警觉,并不正面回答许华道的问话:“小民已经声明过,小民是被迫还手。”
许华道却怒道:“大胆!本官问话,岂能容你顾左右而言他,再敢胡言乱语,莫怪本官棍棒伺候!本官只想知晓,那林府小厮是否被你折断了手臂?”
这时一旁的林之远兴冲冲地插口道:“大人,此人当街行凶,哪肯主动招认,只怕还是得要用刑,他才肯老实交代!”
许华道顿时伸手捏住惊堂木,喝道:“此言有理,来人,棍棒伺候!”
他话音刚落,手中惊堂木就要拍击下来,林靖却在这时及时开口:“大人,那小厮的确是被小民折断手臂!”
许华道眉眼一开:“如此说来,你是愿意认罪伏法了?”
林靖冷笑一声,道:“小民只说折断他人手臂是真,却未肯认罪。”
许华道耻笑一声道:“刁泼小民,莫不是还想跟本官推磨绕弯?你且听好了,本官便判你棍棒五十,牢役三月,再行赔付林府药费五十两!你可知否?若再狡辩,就别怪本官刑具伺候!”
他一声宣判,却不等林靖回答,就已经再次喝道:“来人,先教此人画押签字认下罪责,而后即刻执行杖责!”
他一声呼喊,那些个衙役这就要上前逮人,林靖却不慌不忙地道:“大人,此案既已判罚,小民无话可说,但请大人倒是给小民一个说法,小民状告林家父子、西铭知县草芥人命一案,又该如何审理?若是大人能给予小民一个公道说法,小民便签了这字,受了这刑,倒也还是心甘情愿,若是不能,即便大人打死小民,小民却也是不肯认罪的!”
林靖此言一出,那知事许华道却似毫无意外一般,先是沉吟片刻,而后便冷笑一声道:“本官且叫你心服口服便是!此事本官自然已经了解了事情始末,你既是要以民告官,可就得想清楚了,依大宋律,那便还得再罚你五十重板!若是你能挺过这百十余记板子,届时再来找本官替你断案也不迟。”
林靖疑问道:“小民是否可以认为,只要小民挺过了这一茬,大人即可暂将小民当成告状人,而不是先将小民以凶徒之名入罪?”
许华道皱起眉头,忽又笑起来:“无知小儿,看你年纪不大,想来还从未吃过府衙中的皮肉顿子,本官见你年幼,心中着实不忍,你可要想清楚了?”
林靖假作思索一番,才道:“小民心中有冤,定要先告状才会咽得下这口,还请大人给小民一个方便。”
许华道不疑有他,耻笑道:“也罢,原本应当将你即可收押,立行罪罚,但你既如此执着,本官便先准你告状,也未尝不可。”
林靖微微在嘴角张口一些弧度,道:“望大人金口一出,切勿出尔反尔。”
堂上其他人听了此话,纷纷忍不住笑出声来,那许三焕许押司一直候在堂侧,此时更是笑道:“狂妄至极,只怕你撑不过三十板便要一命呜呼。”
林之远恶狠狠地接口道:“自找苦吃,咎由自取。”
唯有林纪元没有开口说话,他毕竟多吃了数年长饭,比林之远许三焕之辈要敏锐许多,总觉得林靖不会像是那等这么简单就自己走进死路的人。
果然未出林纪元所料,林靖在堂中稍稍喘口气,突然伸手往自己怀中一掏,片刻后便掏出一枚拇指见方的物事,而后便又递到一名衙役手中,向那许华道说道:“大人且看这是何物。”
他递出去的,自然是他自打苏醒后便一直在身边存在的那枚军印,上面写着林靖如今的官身,虽只是个末流品轶的军校官衔,但好歹也是个官,官与民,那可是天与地之间的差别,要知道在大宋国里想要当官,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即便是官与吏,两者之间也依然有着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你……既有官身!为何先前不说!口中还自称小民?”许华道在看了那枚军印之后,立时变了脸色,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林靖心中耻笑,面上却好整以暇道:“小民……林某历来记性不太好,这应该不是触犯了哪条律法?再则,林某尚未弱冠,年纪倒是的确挺小!”
许华道当即气急,不肯再跟林靖对话,这时他才想起,先前他急着想让林靖入罪,竟连林靖一直站立于堂中,并未跪伏在地,这一怪异的现象都完全给忽略了,只因他看到林纪元等人因为国公府后人的身份,可以有资格站在堂中答话,他便理所当然的以为林靖也是可以,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
但那林纪元却早有所料地跳起脚来:“大人,此人虽为官身,但也只不过能免去以民告官的五十大板,却不能免去伤人断臂所判下的刑罚!大人理应速速下令执行才是!”
林纪元想的通透,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五十板子,一样不是一般人能挨得过的。
许华道却突然暴怒起来,反而朝林纪元怒斥道:“你当本官不想执行不成?你且睁大了眼睛看清楚!此人虽小小年纪,却不止是有着官身,而且还是个军职!”
“啊!此人未及弱冠,竟已有了军中官职!”林纪元等人当场愣住。
许华道仍旧尤为不解气地道:“除了报由西北路部署司、钤辖司依法决罪,谁又有资格审罚在职军校?就连晋阳府提点刑狱司也只能监管士卒,却不能审判将官!你是想等本官被部署司问了罪才肯罢休吗?”
林靖从衙役手中接回军印,仔细地放回怀中,脸上显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戍兵颇有上军,若诸校获罪而州郡裁之,非便也——此乃官家所定之律……林某近日恰恰饱览了诸多大宋律,对这官民勾结、欺男霸女、草芥人命之类的罪行所需承担的刑罚也是略有涉猎,不知各位有无兴趣听听?”
此言一出,堂上立时变得鸦雀无声。趁着这时间,林靖走到王芷悦身边半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在她耳边温和的说道:“芷悦,到了替你父母讨还公道的时候了。”
宋阀 第033章 卓家小妹古灵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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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兄?”
“许观,许文昌?”
“正是在下!不知卓兄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地饮酒?莫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呃,还不是青雅她……又使了小性子,倒是别说在下,文昌却又为何会在这里?”
卓青文自长桌前起身,将巧遇之人迎入座前,又唤来小厮送上一副酒具,邀请对方入席相对而坐。
在他面前坐下这人,姓许名观,字文昌,乃是晋阳府里名声知著的青年才俊,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却已考取了去年府试(即为礼部试、又称省试)的第一,成了一名正经八百的举会元,虽无‘出身’,但却已经有了做官的资格,明年更是会被州府举荐入京参考殿试,如能高中三甲,可就是实打实的进士同进士出身,前途可是一片大好。
而且此人面相俊朗,仪态非凡,在晋阳府中更是受到诸多‘待字闺中’的青睐,倒也算是一方名人。
许观举止大方地坐下,方才满面春风般笑出声来:“卓兄当真好记性,却是忘了我家就住在此地附近。”
卓青文神色赧然地想起来:“哈,文昌勿怪,你瞧我这记性,明明起先还刚刚见过许华道许伯父开堂审案,却真真没能想起来……记得去年还在州府衙门那边见过文昌与你父亲,那时文昌将将高中会元,揭榜时便是与你父亲一起过去的。”
许观笑问道:“卓兄今日见过我家高堂?”
卓青文苦笑道:“可不就是因为一时好奇心起,陪着我家青雅看了场热闹,谁知竟看出场人命官司来,后来便闹到了州府衙门,恰巧今日又是许伯父当值,便是许伯父负责了这件案子,后来青雅却因为我不许她出堂替人作证,这刻就跟我闹了别扭,也不知跑去了何处,我便只好独自一人寻了这间酒楼,打算在此等她回来。”
许观面带同情地道:“没想到通判家的千金小姐早已到了及笄之年,却还仍是这般喜欢耍小性子,想当年我可是被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好好捉弄了一通,到如今想起来,仍是犹有畏惧。”
卓青文苦恼道:“青雅如今年纪大了些,倒已经不像当年那般喜欢捉弄人,只是女儿家年纪一长,心事便会多了许多,我这做兄长的也就时常摸不透了,就比如说先前,她明明气恨着那人,我替那人说话,她还连着我也骂了,哪知这才多长一会时间,她又转了性子般开始埋怨起我不肯替那人出堂做证来,却也不想想,我父忝为晋阳通判,卓家在晋阳府里的身份何其特殊,哪能随意掺合到这些纷争中来。”
许观听得有些晕乎,不由笑道:“卓兄口中所说的那人,不知到底是何许人也,竟将你兄妹二人搞得这般纠结?”
卓青文叹息一声,正要答话,却突然感觉到一阵香风扑面袭来,再仔细看时,竟是自家小妹不知何时从哪里跑了出来,也不给人打个招呼,便一下子坐进了席中。
“哈哈哈,哥哥,你没继续看下去当真是可惜了,哥哥你走了之后,小妹又偷偷躲在人群里继续观看,本是想看那人挨上一顿板子的,谁知那人却果真如哥哥所言倒是有几分本事,不但自己免去了板子,还愣是将那许华道许老头唬得一愣一愣的……”
“咳……咳……”卓青文感觉自己额头上有些冷汗飘了下来,连忙跟自家那个一入席便唠叨个不停的小妹打着眼色,口中还刻意连连咳嗽了几声,但卓青雅却似毫无所觉,说的更加起劲:“那人简直就是个闷里骚的脾性,就跟先前在国公府门前一模一样,明明有恃无恐,却老爱装做胆战心惊,那许华道本是一个劲偏袒林家一方,却被他气得险些摔了桌子,到头来却还不能拿人家怎么样,与他家那许书愣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当真笑死小妹了,哈哈哈。”
“许兄……你也看见了。”卓青文吞了一口唾沫,面向长桌对面已然铁青了脸的许观,小心翼翼道:“我家小妹,近来就是这样……有些喜怒无常!”
卓青雅收起笑容,娇艳欲滴的小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咦,许家哥哥,你也在啊?!”
……
……
晴雯绕过小汾河,一路寻来,已经足有三遍,却依然毫无所获,心底的担忧便更加浓郁,连带着她身后一直陪伴着的赵莹莹,也是走出了一身香汗,却也一样徒劳无功。
两人重新回到与苏灿约定好见面的地点,却见苏灿早已在此地候着,隔着老远便跟两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这边也是一无所获,晴雯顿时大感失望,不由担忧道:“公子出门前还好端端的,为何却突然没了踪影?婢子猜想定是公子这些日子走了太多路,伤了身子,说不定突然就犯了剧痛,冷汗直流,倒在了路边?大小夫你说说看,会不会是这样?哎……婢子明明好好劝过他,偏偏他是个牛脾气,不肯听婢子的话。”
赵莹莹稍稍皱眉,思索道:“不应该呀,贵府林公子这病,奴家也诊治过几回了,他曾经受过重伤,那时便被伤寒入体,更伤了本身元气,练武之人因为长期透支,受伤后若是调理不及,很容易遭到这类反噬,林公子便是其中的典例。但多走路不应该是突然发病的病因,反而有利于固本培元才是。”
晴雯疑惑道:“婢子想起公子也曾说过跟小大夫一样的话来着,什么巩固病体,恢复性锻炼,乱七八糟的。”
“哦?”赵莹莹想了想道:“想来林公子久病成医,已然懂得了些医理,但奴家想来应该不是犯了病,大概是其他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晴雯依然担忧道:“可灿都将他们已经跑遍了全城却也没有找到人……”
赵莹莹凝神想了想,有些惊诧地道:“林公子是习武之人?莫不是在城里跟谁起了口角,动起手来?他如今可不能擅自跟人动手的啊,若是强行运力,定然会影响他的病况,说不定这眼看就要康复的病症也要就此落下个病根的。”
“啊!”晴雯不由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苏灿迎过来,劝慰道:“晴雯姐勿需过于担忧了,第一都的人都还继续在城里寻人,说不定过会就能找到。”
晴雯只好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恰好这时有一名苏家府兵从外面返回来,奔到苏灿跟前,连连喘着气道:“都将,小的们将府城搜了好几遍也未发现人踪啊。”
苏灿沉下脸来,道:“没找着便继续找,你跑回来做什么?”
那府兵面有难色支支吾吾地道:“小的就是想回来问问,林公子平日里是否喜欢流连那些个……青楼、画舫什么的,若是如此,小的们再搜个十遍也是白搭啊!”
苏灿还未开口,晴雯脸上就变了颜色:“我家公子,岂会去那等地方……”
苏灿怒喝一声道:“你个没事找事的货,林公子好歹是我们苏府的准姑爷,谁会放着大好的姻亲不顾,偏要去那等地方寻不自在?更何况还是个病人?林公子即便真的在府上呆得烦闷,最不济也只会去四处看看热闹,哪能钻到那里去!”
那府兵唯唯诺诺道:“是小的多了嘴了,小的还是再去寻吧。”
他一边转身,一边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道:“可今日府城里,似乎也没什么热闹可看啊,也不是个节庆,坊市那边又不是集日,除了州府衙门那边听人说好像是打起了人命官司……”
宋阀 第034章 古人急智切勿小觑
事关人命的案件,在晋阳府虽说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也不会是轻易就能揭过的事情。
州府衙门正堂之内,知事许华道的神情逐渐变得郑重起来。
堂下这姓林小子这一告,不止告了国公府,而且连那西铭县的知县官也涵盖在了其中,兹事体大,即便他再有偏白林纪元一家的意思,此刻却也没有将此事强行摁下的本事。
更可恨处,此子明明身有官身,却再最后关头方肯表明身份,令他与林家父子措手不及,若是提前知晓,他大可有好几种应对方式,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动。
再则,此子举止诡秘,说不得还留着什么后手,他许华道到底有没有必要替林家父子掺合进去?
反观林纪元父子,这时早已变了颜色,林纪元还算沉得住气,一张老脸上时而青白一阵,时而又沉静如水,似乎一直在思量着对策,但林之远却变得极为不堪,他亲眼瞧及父亲林纪元连施数谋均被林靖一一破解,这时才方知了几分厉害,已然明白今日之事必然不会像以往那般轻易便能解决下来。
毕竟是闹出了人命,若是被坐实了罪责,只怕所获刑罚必然不轻。
而林靖此时,脑中也同样是心念电转,极力思索着对策。
眼下这情景,自己费尽力气,接连跟对手玩了几次心理战,也只不过是将案子摆到了台面上来,成功迫使州府衙门不得不开堂审案,但实际上想要真的让林纪元父子入罪,却是极为艰难。
王芷悦家中田地被侵占,林纪元伙同西铭县知县谋害王家,致使王芷悦的父亲重伤不治一事,林靖就完全不清楚这中间的始末,而林雨芝被林家恶奴殴打致死一事,除了自己之外便很难寻到证人,想要让林家入罪,同样是大有难度。
若是自己是堂前那主审官,必然会有多种手段解决此事,但自己只不过是个最末品轶的军校,哪有半点审案的权力?
想到此处,他突然有了些与前世一般的感受,不论在哪个时代生存,手中无权无势,似乎都办不成任何事情。
但权势这种东西,即便急现在也是急不出来的,林靖也颇有些无可奈何,心中也颇为叹息,自己如今想图个轻松混个写意,似乎是真的没有将时代的*考虑在其中,想要真正的轻松写意的活着,没有一个强大的*支持,实在是痴人说梦。
书到用时方恨少,权到用时方恨小啊。
不知不觉间,林靖的心里,已经悄悄的埋下了一丝连他自己也不可察觉的火种。
正思索间,堂前的知事许华道已经拍响了惊堂木,大喝一声道:“林璞瑜,既然你一再坚持,本官便受理了此桩案件,但你所状告之事既牵扯到了人命,也就不可草率行事,本官着你先回去写好状纸,讲明此事前因后果,再行到堂开审。”
林靖心知这古代告状与现代司法一样,也是需要走程序,此刻他虽心中急切,对此却也无可奈何,所幸这么一闹,衙门自然是要先举证备案,林家便也做不出手脚,他便只好答道:“林某便依大人所言,来日备齐诉状,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慢!”就在许华道待要开口答应之时,一旁的林纪元却突然向林靖开口道:“晋阳州府衙门虽无权审罚军校,但这并非表示你是清白之身,理应由州府衙门负责遣送至部署司审罚罪行,又哪里有资格告状!”
林靖早知林纪元不会就此坐以待毙,便开口道:“林某既同时牵扯到两件案子之中,依大宋律,自然是应以人命案子为重,不知林老狗你还有何话说!”
许华道这时皱眉道:“林璞瑜,你虽有官身,但也不可当堂辱及国公后人!”
林纪元一言不成,又冷笑道:“老夫且问你,凡是人命案件,皆有苦主,若无苦主,又何以立案?敢问此案所言及的苦主何在?”
林靖心头微凛,伸手指向跪坐在地的王芷悦道:“芷悦本人在此,谁敢说无苦主?”
林纪元阴阴地笑出声来:“既然芷悦才是苦主,你与芷悦非亲非故,又有何权力越俎代庖?”
林靖听林纪元问出此话时,心头便知要糟,林纪元这老狗果然不是一般人,思维敏捷至极,若是换做一般人与其对簿公堂,只怕不出三两句话便会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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