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猛子
“叨扰了。”伽蓝躬身答应。
“伽蓝,这一次不可爽约。”宝山王手指绯袍青年,“裴三郎对你上次爽约一事十分气愤,至今耿耿于怀。”
“三王子的酒,我不敢喝。”伽蓝戏谑道,“我宁愿喝西海的水,也不喝焉耆王子的酒。”
“我的酒有毒?”裴三郎冷笑,“你既然死了,还活过来干吗?西土想杀你的人比大漠上的野狼还多,你活着就是一种痛苦,自己痛苦,别人也痛苦,如其大家都痛苦,还不如你发发善心,自己抹了脖子,一了百了。对了,你这一年多去哪了?我派人到处寻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不能手刃仇敌,也要鞭打你的尸骨,以泄我心头之恨。”
伽蓝笑了起来,指了指莽莽沙漠,“我就在那里。”
突伦川?阿史那泥孰、白十三和裴三郎互相看看,十分诧异。这一年多来,伽蓝都在突伦川?他在突伦川干什么?这汉贼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我在突伦川与孤烟落日为伍,有一天忽然觉得寂寞了,于是就出来了。”伽蓝笑道,“只是没想到,我才出了突伦川就遇上了你们。不知道是我的运气差,还是你们的运气太好了。”
“当然是你的运气太差。”裴三郎手指伽蓝,忿然说道,“到了冬窝子,我要与你决斗,以践前时之约。”
“滚!”伽蓝勃然变色,厉声怒叱,“再敢纠缠不清,我阉了你!”
“汉儿胆敢欺我!”裴三郎勃然大怒,顺手从阿史那泥孰手上抢过战刀,指着伽蓝叫道,“汉儿放马过来,今日必定砍下你的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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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白色骏马飞驰而来,马上人白衣白氅,戴卷檐黑纱帷帽,手拿一柄三尺长剑。在白马之后,一头全身漆黑,四蹄如血的獒犬如厉啸长箭,划空而过,如影附随。
烈火仰首嘶鸣,刀疤兴奋鸣叫,暴雪更是腾空而起,像闪电一般飞射而出。
阿史那泥孰面如寒霜。宝山王白十三面露落寞之色。裴三郎怒不可遏,挥刀就要冲向伽蓝,但被阿史那泥孰的扈从拼死挡住,不让他上前半步。
伽蓝抬头而望,目露惊异之色。
布衣和江都候互相看看,眼里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丝担忧。谁能想到,出了突伦川就遇上这么多“故人”,现在事情不是麻烦了,而是失去了控制。
白马疾驰而至,停在了剑拔弩张的两队之间。
白马高大矫健,如雪长鬃迎风而舞,神骏非凡,英姿飒爽。烈火激昂嘶鸣,白马萧萧回应,两马交颈厮磨,异常亲热。
暴雪与黑獒凌空相撞,落地之后翻扑滚打,纠缠嘶吼,状若疯狂。
刀疤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小脑袋摇晃着,亲昵地伸向白衣人。白衣人举起右手,戴着鹿皮手套的手颤抖着,轻轻抚摩着刀疤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
“伽蓝,真的是你吗?”一个娇柔的声音从帷帽内传出,温婉动人。
伽蓝微微躬身,一言不发。
“脱下护具。”娇柔声音略显激动,气息也逐渐粗重。
伽蓝犹豫了一下,拿下了金狼头护具,露出那张英俊的脸庞,此刻,这张脸庞上的表情虽然依旧冰冷,却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波澜,伽蓝的心,乱了。
“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娇柔声音先是激动,接着转为激愤,再接下来就是愤怒了,声音突然尖锐而嘶哑,带着一丝哭音,“你骗我,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随着一声凄厉尖叫,长剑“锵”地脱鞘而出,冷森森的剑锋电闪而过,霎时落在伽蓝的咽喉上,“为什么?”
大隋骑士大吃一惊,那位叫成之的重甲骑士更是拔刀而出。
莫贺设阿史那泥孰,龟兹的宝山王,焉耆的三王子惊呼出声,黑突厥骑士们骤感窒息,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蓄势待发。
布衣和江都候催马而上,长刀凌空而起。
伽蓝急举双手,示意双方将士稍安勿躁。
“军令如山,国法无情。”伽蓝望着帷帽后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语调平静。
“你骗了可汗,骗了可贺敦,骗了牙帐,骗了大金山的天狼神。”白衣女子的情绪失控了,哭着叫喊起来,“你是个十恶不赦的贼,你该千刀万剐,你该下地狱。你还我的可汗,还我的可贺敦,还我的亲人……”
伽蓝冷若冰霜,纷乱的心渐渐冻结,就像一块万年的冰川,“军令如山,国法无情!”
“你答应我的,你说他们会回来,会重返牙帐。你答应我的,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白衣女子凄厉叫喊,声嘶力竭,悲痛欲绝,“你一直在骗我!”
伽蓝仰首望天,眼里掠过一抹锥心的伤痛。我没有骗你,我自始至终都没有骗你,但可悲的是,我被骗了,我和我的袍泽们都被骗了。你可以质问我,可以杀我,但我去质问谁,我去杀谁?
“军令如山,国法无情。”伽蓝的心在颤抖,声音在颤抖,说出来的八个字也在颤抖,颤抖中透出无尽的悲伤。
长剑掉到了地上,犀利的剑锋划过伽蓝的脖子,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白衣女子坠落马下,掩面痛哭,“你还我的爹爹,还我的妈妈,你把她们还给我……”
“苏罗……”阿史那泥孰看到白衣女子落马,急切叫喊,翻身就想下马,但白十三和裴三郎几乎同时抓住了他的手臂,冲着他连使眼色。阿史那泥孰蓦然想到什么,目露苦色,但旋即怒气上涌,两眼赤红,恶狠狠地瞪着伽蓝,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伽蓝,这一年多来,苏罗一直在找你。”白十三踌躇良久,突然用汉语对伽蓝说道,“可汗东进长安,西土局势大变,你不可能不知道苏罗的处境,更不应该违背自己的承诺,把她一个人仍在北牙碎闲而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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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三十一章 白马
一轮绚丽夺目的夕阳悬于暗蓝色的天幕边缘,红彤彤的光芒映红了半边天宇,洁白云彩仿若披上了艳丽的画帛,雍容华贵,又如燃烧的烈焰,要焚尽光明神最后的力量,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辉煌。
大漠沐浴在这璀璨而深沉的血色光芒里,戈壁记载着它千万年的沧桑,秋风吟唱着它千万年的喜怒,沉默的沙砾铭刻下它千万年的命运,金色的落扬而飘逸,如漫天飞舞的素雅丝带,轻抚着倦怠的黄昏,又如暮霭中袅袅婷婷的炊烟,在戈壁上洒下遍地的宁静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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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人扎营了,帐篷之外是车阵,戒备森严,不管是大隋马军,还是龟兹人、焉耆人,都不允许接近车阵,尤其那支不期而遇的驼队,更是在严密监控之中。
金狼头的出现让突厥人十分不安。神秘的金狼头随着泥厥处罗可汗东去长安之后也失踪了一年多,这期间传闻无数,但西北诸虏的贵族们不相信金狼头死了。伊吾道的血案让西北狼几乎全军覆没,金狼头肯定要报仇,肯定要寻找背后的黑手,当金狼头出现之时,也就是杀戮开始之刻。
今日,金狼头公开露面了。突厥人在忙碌中窃窃私语,猜想着金狼头的复仇之刀何时举起,又将砍向何人,但他们更想做的是亲手击败金狼头,夺回金狼头护具,雪洗当年的耻辱。
大隋骑士们也在议论不休。伽蓝曾经是他们的旅帅,曾经带着他们攻克楼兰,杀到西海,但直到伽蓝失踪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的旅帅就是声名烜赫的金狼头。今日伽蓝突然出现,而且与其同行的还有两个西北狼锐士,不难估猜必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黄昏中的茫茫戈壁上,传来深沉而豪迈的歌声。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歌声越来越近,雄浑而嘶哑的声音越来越高亢,仿佛要把全身的力量连同滚烫的灵魂、沸腾的热血一起爆发。
“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大隋骑士们仰首远望。暮色之中,一匹神骏白马四蹄腾空,纵横驰骋。更远处,伽蓝骑驼而来,长发飞舞,黑氅猎猎,气势凌厉。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大隋骑士们吹响了大角,击鼓而歌。
想当年,旅帅带着他们纵横丝道,驰骋于孔雀河两岸,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挡者披靡,西北诸虏望风而遁,当时汉家儿郎们唱的就是《白马》,喝的就是龙膏,抱的就是美女。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
“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歌声如剑势如虹,磅礴之气,震撼天地。
天马戍的戍卒们唱了起来,河北刑徒唱了起来,就连薛家的男儿们也热血沸腾,放声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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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泥孰极目远眺,依稀看见戈壁上飞驰的白马,看到骑驼披发的伽蓝缓缓走进营地,清晰听到东土汉儿们的欢呼,听到他们一遍遍唱响的激昂歌声。
“这动静有些大了。”阿史那泥孰冷笑道,“是示威还是挑衅?”
站在他后面的裴三郎皱皱眉,转身问宝山王,“汉儿在唱什么?”
“《白马》。”白十三把诗词解释了一下,“汉儿也叫《游侠》。”
“捐疆赴难,视死如归。”阿史那泥孰哂笑道,“气魄倒是不小,可惜弥漫着一股绝望气息。绝望了,还能打胜仗?看来伽蓝的确是从突伦川而来,虽然他神勇无敌,但面对阿柴虏的千军万马,也只有狼狈而逃,惶惶如丧家之犬。”
“伽蓝突然出现,与我们不期而遇,不可能是巧合。”白十三忧心忡忡,“如果老狼府已经探知……”
“有人出卖了我们。”裴三郎悄悄瞥了阿史那泥孰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伽蓝的出现,足以证明这一点,老狼府有意警告我们。”
“老狼府会警告我们?”阿史那泥孰嗤之以鼻,“你以为你是谁?老狼府要动手了,在大隋人反攻且末之前,老狼府肯定要杜绝后患。伽蓝是来杀人的。伽蓝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血流成河。奉劝你们好自为之。”
“莫贺设,这话还是对你自己说吧。”裴三郎一甩手,扬长而去。
白十三犹豫了片刻,说道,“莫贺设,伽蓝的出现在我们的预计之外,之前所定的计策……”
“无须更改。”阿史那泥孰用力一挥手,“到了冬窝子就把他解决了,这一次,不惜代价也要砍下他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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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走进了帐篷。
布衣、江都候陪着一位身高体壮的武将正在闲聊,看到伽蓝进来,那位武将一跃而起,躬身致礼。
伽蓝伸手相扶,“成之兄,现在你是旅帅,我是烽子,应该是我参拜你才对。”
“旅帅,没有你的提携,哪有咱江成之的今天。你就是咱的旅帅,任何时候,你都是咱的旅帅。”
“成之兄,以你的功勋,早就应该是旅帅了。”伽蓝一边与其相携而坐,一边对布衣和江都候介绍道,“当年我到鄯善鹰扬府出任骑将,与成之兄并肩作战。铁关谷一战,成之兄一人斩杀三名回纥百夫长,为攻克西海立下了大功。”
旋即他又对江城之说道,“今日西土局势紧张,鄯善将有激烈战事。你不要只顾杀敌,要保持与河西冯帅的联系。时机合适的话,就去冯帅帐下效命。”
江成之面露凝重之色,“旅帅,且末已经失陷了,难道河西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楼兰失陷?”
“成之兄,听我一句劝。”伽蓝说道,“你若一直待在西土,待在楼兰,你就无法在仕途上走得更远。鄯善战事结束后,你就设法去敦煌,追随冯帅。”
江成之苦笑,“旅帅,道理咱都懂,但咱一没有靠山,二没钱财……”
“我到敦煌后,会给你打通上下关节。”伽蓝不以为然地说道,“至于钱财,我在离开楼兰之前给你留一些,但不要挥霍了,该打点的地方要打点,尤其河西那边,冯帅、王帅,还有他们身边的亲信,一个不能少,更不要吝啬。”
“咱听旅帅的。”江成之也不客套,信誓旦旦地说道,“这一战如果咱留得性命,将来到了河西,必定舍命相报。”
“事情没有你想像的严重。”伽蓝摇摇手,“当初泥厥处罗可汗之所以与铁勒人反目为仇,双方大打出手,除了我们大隋人和东.突厥人在其中离间之外,最主要的还是丝路利益导致的矛盾。现在泥厥处罗可汗虽然败走东土,由射匮可汗出来收拾残局,但这个根本矛盾却愈演愈烈。突厥人若想再一次雄霸整个西土,首先就要解决丝路利益的分配问题。”
“东土的繁华和富裕给丝路带来了巨大利益,这个利益导致了西土局势的混乱。当前西方的突厥人,西南方的吐谷浑人、西北方的铁勒人,再加上高昌、焉耆、龟兹和于阗等西域诸国,都想利用目前西土混乱的局势为自己赢取最大利益,由此导致西域局势异常复杂。”
“不出意外的话,老狼府会以且末为诱饵牢牢牵住吐谷浑人,而吐谷浑人加入到丝路利益的争夺中,则进一步加剧了局势的混乱。现在楼兰看上去群狼环伺,危机四伏,但实际上固若金汤。这时候,假如河西大军南下,实际上就是与西土诸虏争夺丝路利益,这必然激化矛盾,一旦西土诸虏联手抗衡我大隋,楼兰反而守不住。”
“欲擒故纵。”江成之频频点头,“旅帅说得可是这个意思?”
他对伽蓝一向很尊崇,分别一年多了,但伽蓝还是那样豪爽仗义,不但主动在仕途上帮助他,还对他推心置腹,向他述说只有西北狼才能知道的一些机密,为此他非常感动,士为知己者死,此生一定舍命报答。
“我们与阿柴虏肯定要打一下,但阿柴虏实力有限,稍加接触就会后撤,所以没有大战打。你不要担心局势,乘着这次机会,想办法去河西,越快越好,假如错过这次机会,我们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更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帮上你。”
江成之感激涕零,连声应诺。
“此次且末有四个西北狼。老狼府派过去的已经去了婼羌城,我和布衣兄、熊霸兄则奉且末鹰扬府之命,另有重任,但我们的运气太差,刚刚走出突伦川就撞上了突厥人。”伽蓝懊恼地摇摇头,“成之兄,你也看到了,我这支驼队不堪一击,如果突厥人寻个借口害了我们,哭都找不到地方,所以明天到了冬窝子,你必须全力助我。”
江成之明白了,这只驼队有秘密,三个西北狼护送一支驼队,其重要性可想而知。突厥人不是痴儿,到了冬窝子肯定会想办法探寻,甚至会拿比武、打球等借口乘机斩杀西北狼。
“旅帅请宽心。”江成之躬身说道,“这支骑军的兄弟都是旅帅的老部下,只要旅帅一声令下,兄弟们必与旅帅共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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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起把江成之送出帐外,此举让这位憨直的西北大汉觉得忒有面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回到帐内坐下,三人脸色沉重。
“伽蓝,江旅帅是你的老部下,对你尊崇有加,你不能这样骗他。”江都候十分不满,语含怒气。
“我没有骗他。”伽蓝笑道,“我欠他一个人情,这次碰巧遇到他,又需要他的帮助,干脆就扶他一把。其实以他的战绩,做个越骑校尉都绰绰有余,可惜他为人太过耿直,在队正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年。虽然我在离开楼兰之前,向冯帅力陈其战绩,让他得以破格提拔为旅帅,但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护送突厥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一旦出现意外,轻则丢官,重则丢命,这么一个坏差事,就给他了,可见他在鹰扬府处境之差。”
“像他这样的人,到了卫府那等复杂的地方,恐怕更难生存。”布衣叹道。
“人会随着环境而改变。”伽蓝说道,“成之兄心思敏捷,到了卫府之后,或许就会性情大变。”
“不要闲扯了,说说阿史那苏罗吧。“江都候忿然骂道,“大叶护老奸巨滑,一句话就把我们套住了。借宿一夜?直娘贼,不就是找个借口看住我们,防止我们连夜跑了吗?当年咱就劝你不要发善心,不要和牙帐里的女人扯上关系。我们是干甚的?和牙帐里的女人扯上关系,迟早会身首异处,不是被突厥人杀了,就是被自己人杀了。”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布衣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以为伽蓝会发善心?他也是没办法,当时泥厥处罗可汗拿自己的性命威胁伽蓝,你让伽蓝怎么办?如果泥厥处罗可汗未能突围,让射匮可汗杀了,或者让莫贺可汗杀了,伽蓝没有完成任务,他也是死路一条,老狼府的铁律你又不是不知道。”
伽蓝冲着两人摇摇手,示意他们不要争执了,“冬窝子可还有我们的人?”
“应该有,几个老朋友应该还在。”布衣说道,“但突厥人势在必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实力不够,我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现如今你受伤了,熊霸的内伤比你还严重,而阿史那贺宝和紫云天的人根本不敢露面,露面就死了,唯有江旅帅的那支骑军还能指望一二,但下黑手可以,明面上却只能靠我们自己。”
“运气太差了。”伽蓝从怀里掏出金狼头护具看了看,“当年我为什么要抢它?没事找事嘛。”
“年少轻狂啊。”江都候笑道,“伽蓝,这可是你的护身符,今天如果没有它,事情就麻烦了。”
“你的意思是,暴雪是灾星了?”伽蓝不满地问道,“今天如果不是暴雪耀武扬威引起了突厥人的注意,我们是不是就能躲过去?”
江都候当即闭上了嘴巴。
“如果西行能及时赶到冬窝子就好了。”布衣说道。
“但愿吧。”伽蓝笑道,“这是大隋的疆土,我们想去哪就去哪,突厥人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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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三十二章 瓦岗
帐帘掀动,石蓬莱拿着幂离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惊惶,“怎么办?突厥人已经来了,黑突厥人就在外面,我们怎么办?”
“石伯不要慌张。”伽蓝安慰道,“布衣兄和熊霸兄已经暗中做了布置,封了口,再说大家看到金狼头纛和五狼头纛,看到凶神恶煞的突厥骑士,知道突厥牙帐显贵在此,谁还敢乱说话?你久走丝路,见惯了大场面,还担心这点小阵仗?”
“小阵仗?”石蓬莱瞪大了眼睛,“突厥人的大叶护,黑突厥右厢五姓的大首领莫贺设,突厥公主,龟兹宝山王,焉耆三王子,五百多骁骑,这还是小阵仗?我行走丝路近三十年了,还是第一次遇上突厥人的大叶护。”
“大叶护算什么?”江都候嗤之以鼻,“他不就是泥厥处罗可汗和射匮可汗的弟弟吗?又不是洪荒猛兽,有什么好怕的?一个突厥鸟贼,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你不要慌张,越是这样,越容易暴露。”布衣温言劝道,“大叶护亲自为使,东进朝贡,显然负有重要使命,不可能为追杀康国王子而来。”
“不行,我要离开,马上离开这里。”石蓬莱说道,“大叶护或许不关心康国王子的事,但莫贺设肯定不会放过我。我乘着老莫贺设死去,小莫贺设继任,右厢弩失毕五姓混乱之际,从北牙干泉偷走了康国王子。你们想想,小莫贺设继任之初就让康国质子逃掉了,颜面大失,岂肯善罢甘休?”
“阿史那泥孰认识你?”伽蓝问道。
石蓬莱连连摇头,“他身边的人或许认识我。”
伽蓝看看布衣和江都候,三人神色都很凝重。如果弩失毕人认出了石蓬莱,牵扯出康国逃亡王子的事,那就更被动了。
帐帘再掀,阿史那贺宝一头冲了进来。
“伽蓝,大叶护想干甚?先把公主的行帐建在我们的营地,现在竟然派一队人马公然进驻。”阿史那贺宝怒声叫道,“他想干甚?想挑衅吗?”
“火狐,叫你的人安份一点,不要惹事。”布衣急忙劝道,“你们是沙盗,一旦暴露,不但突厥人会杀你们,大隋人也会杀,还会连累整个驼队。”
“火狐,咱把丑话说在前面,一旦出事,咱为了自保,不得不翻脸。”江都候威胁道,“不要逼着咱下手。”
“这是我大隋的疆土。”伽蓝冲着贺宝招招手,示意他坐下说话,“大叶护另有使命,即便知道你们是沙盗,也不会轻易下手。稍安勿躁,告诉你的手下不要害怕,更不要深夜逃离。跟着我,听我的命令,我可以确保你们的安全。”
贺宝冷笑,“伽蓝,我警告过你,不要和牙帐的人扯上关系,你为何不听?栗发蓝眼的女人到处都是,即便你要金发碧眼的美女,我也可以给你找来一群,你贪图她什么?你是东土戍卒,你在地上,而他们在天上,他们要杀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贺宝一屁股坐到江都候身边,咬牙切齿地瞪着伽蓝,恶狠狠地骂道,“你个痴儿,你会害死我们的。”
“胡儿,不要诅咒他了,还是想想脱身之策吧。”江都候鄙夷地瞥了贺宝一眼,“紫云天已经扯进来了,你得罪了阿柴虏,又得罪了黑突厥,你在西土还有存身之处吗?”
贺宝轻蔑地撇撇嘴,“到了冬窝子,咱想走就走,谁能抓住咱?”
“大哥,跟我走吧。”伽蓝笑道,“西土待不下了,就随我去东土。”
“不去!”贺宝用力一挥手,“你我生死交情,此刻也不好弃你而去,勉为其难,咱就多送一程,送你到敦煌吧。”
石蓬莱面露惊喜之色,一双眼睛顿时盯着贺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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