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猛子
伽蓝毕竟是裴世矩发现并一手提拔的西北锐士,裴世矩对伽蓝有知遇之恩,有提携之情,裴世矩可以抛弃伽蓝,但伽蓝绝不会背弃裴世矩。即便薛世雄、冯孝慈等西北军统帅都很欣赏和器重伽蓝,将其视为亲信部属,给予特殊礼遇,但不得不承认,假如伽蓝没有西北狼这个秘军身份,不是裴世矩安插在西土的直属秘使,仅仅是一个武力强悍才智超群的普通武将,那么伽蓝无论如何也不会赢得薛世雄、冯孝慈等军中统帅的重视,更不要说引为僚佐与其共商机密大事。
伽蓝在西土的实力来自裴世矩的信任,没有裴世矩这个“靠山”也就没有伽蓝的今天。过去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伽蓝若想在有生之年有所作为,就必须重新赢得裴世矩的认可,重新赢得裴世矩的信任。
伽蓝急切盼望着裴世矩的到来,期待着与裴世矩的见面,但自伊吾道一战后,裴世矩就与其断绝了联系,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见到帝国宰执,必须通过薛世雄。
薛氏兄弟的一番话,让伽蓝对中枢层面的隐秘有了更深的认识,对即将到来的大风暴充满了恐惧和无奈,他想做点什么,为芸芸苍生做点什么。
佛说,慈悲爱施,普渡众生,虽然以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力挽狂澜,也无力去拯救天下苍生,但身处这个激流翻涌的大时代,面对即将灰飞烟灭的无辜生灵,必须做点什么,哪怕能拯救一个人,也是一场功德。
谁能帮助自己为天下苍生做点什么?唯有身居尚都省的门下省副官长黄门侍郎裴世矩,唯有深得皇帝信任的近侍大臣。
本来自己把希望寄托在薛世雄身,因为伊吾道一战,自己辜负了裴世矩的信任,让裴氏遭到对手的攻击,丢掉了老狼府的控制权,最终不得不把所属势力撤出了西土,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没脸再去拜求裴世矩,所以只能跟在薛世雄后面。
东征前薛世雄是右翊卫将军,皇帝身边的近臣。东征失败后,薛世雄一度除名为民,两个月后又被赦免,官复原职,不过出任的却是右候卫大将军。虽然同样都是卫府十二大将军之一,但两者的权势和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
帝国的十二卫府来源于西魏和北周的禁兵系统和府兵系统,是两种禁卫军队制度的综合,存在着内外宿卫的区别。左右备身和左右监门就是内卫,四府不统府兵,各置郎将一人,直斋或直阁若干人。备身府掌左右侍卫,监门府掌门禁守卫。这四府是皇帝的亲兵,居于禁中大内,是禁卫军的核心成员。
左右翊卫掌宫掖禁御,督摄仗卫,相当于皇宫卫戍军,但有内外军之分。内军是左右翊卫府所领的亲卫、勋卫和翊卫三侍,有统一设置的鹰扬府,是内军鹰扬府,主掌内军宿卫,是禁卫军。正因为左右翊卫既掌禁兵,又掌府兵,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左右翊卫大将军肯定都是皇帝的亲信大臣,随侍于皇帝左右,并做为主掌统兵权的军中元老级统帅,为皇帝提供军事谋略,帮助皇帝控制军队。
皇帝最为宠信的大臣许国公宇文述就长期担任左翊卫大将军一职,这一职务相当于帝中第一帅,位高权重。右翊卫大将军,军中第二帅,就是帝国元老级宿将燕国公于仲文。宇文氏和于氏都是鲜卑人,虏姓望族,宇文氏出自六镇武川,于氏出自六镇怀荒,于仲文的祖父于谨就是西魏八柱国之一。帝国第一帅和第二帅都是鲜卑人,帝国最大的统兵权都控制在鲜卑人手,尤其于仲文,八柱国之家,三代都是军中统帅,部属无数,可以想像于氏在军中的庞大势力。
第一次东征,率军深入高丽国的九军大统帅就是宇文述和于仲文,失败后,承担所有罪责的就是于仲文。皇帝和中枢为什么把所有罪责推给于仲文,为什么一定要置于仲文于死地,其原因一目了然。
于仲文死后,由谁继任右翊卫大将军?江左宿将,皇帝亲信大臣,军中老帅来护儿。
第一次东征,荣国公来护儿是左骁卫大将军,平壤道行军总管,兼检校东莱郡太守,水军大统帅。来护儿到了平壤就发动了攻击,可惜骄傲自负,中了敌人的诱敌深入之计,首战告负。其后打算与宇文述所统的陆路大军夹击平壤,不料宇文述未战先退,导致夹击之策失败,最终不得不饮恨而走,渡海而归。
现在,军中第一帅和第二帅都是皇帝绝对亲信。建立骁果禁卫军,并将其纳入左右备身府,扩充内军数量,皇帝可以直接控制更多军队,一来可保禁中安全,二来也是皇帝的无奈之举,可见皇帝与军队的矛盾已经非常激烈,但此策违背了律法军制,如果没有军中宿将的支持,首先在中枢就难以通过。宇文述和来护儿及其所属派系将领的支持,是骁果军得以迅速组建的重要原因。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左右翊卫大将军的重要性,但现在薛世雄是右候卫大将军,姑且不论皇帝是否继续信任他,最起码目前薛世雄已经不能随侍左右,不能随时进言献计,那么伽蓝试图通过薛世雄来影响皇帝和中枢决策的可能性就没有了,必须重新联系裴世矩并赢得他的信任才能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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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暮之后,王辩从行宫归来。
皇帝御驾虽然还在途中,但台阁官僚已经先一步赶到临朔宫,尤其兵部更是提前一个月进驻临朔宫,筹划东征事宜。
王辩先向兵部报到。接着又到鸿胪寺报备康国三王子奉旨抵达蓟城一事。至于他何时去骁果军报到,又出任何职,目前一无所知。昭武屈术支又将在何时觐见皇帝,目前就连鸿胪寺也无法给出一个具体时间,只有耐心等待。
“兵部是否命令我们火速赶赴怀远镇?”伽蓝现在最关心的是马军团的命运。薛氏兄弟已经非常清晰地向他传递了一个讯息,薛世雄要留下这支西北马军,事情出现了不可预知的变化。
“骁果军的帅营就在北苑,目前正在积极组建中。”
王辩把他从兵部获得的消息告诉了伽蓝。
骁果军下设三个军,每军设正职正四品折冲郎将一人,副职从四品果毅郎将一人。军下设左右雄武府,设正职正五品的雄武郎将一人,副职从五品的武勇郎将一人。
每雄武府下设十个团两千人。三个军六个雄武府就个团,一万两千人,加三军统帅和六个雄武府的属官掾史和亲卫军,总人数大约在一万三千人左右。
目前骁果军的将士主要来自十二卫府,关陇人占据一半,另外一半则是山东人和江左人。骁果军以步兵为主,骑兵为辅。骑兵的战斗力人所皆知,但骑兵耗费太大,帝国受限于牧场的贫乏和战马的稀少,只能把有限的骑兵部署在西北两疆和京畿重地。骁果军虽然是新建的禁卫军,是皇帝直接统率的亲卫兵,但就目前的形势和条件来说,最多也就配置一千到两千骑士,如此一来,三百骑士的西北马军团就成了“抢手货”,皇帝肯定要控制在手。
骁果军的品秩很高,折冲郎将是正四品,与左右备身和左右监门的的郎将同一品秩,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帝有了一支独立的禁卫军,有了一支庞大而精锐的私军。皇帝凭借这支强悍私军,横扫天下或许不足,但足以威慑诸军统帅。
“我们何时去骁果军帅营?”伽蓝又问。
王辩表情凝重,迟疑了片刻,说道,“兵部没有命令,某估计这背后藏有变数。明公可曾暗示什么?”
他的身份和伽蓝不一样,有些话薛世雄不能对他说,但可以暗示伽蓝,通过伽蓝再传递给他,这样一旦意见不合,也好有个缓冲,免得彼此脸难看,心生隔阂。
“薛三郎和薛四郎希望我们继续在明公帐下效力。”
王辩目露苦色,踌躇良久,说道,“一群无恶不作的盗贼就算穿戎装也不会洗心革面,以某看,还是留在明公帐下最为明智。”
伽蓝皱眉不语。
“听说御驾三天后抵达临朔宫,裴阁老随侍而来,如果明公有心留下这支马军团,必定会带你拜见裴阁老。”王辩伸手拍拍伽蓝,语含双关地说道,“伽蓝,听老哥一句劝,谨慎为,一旦出事,必定连累甚广。”
王辩担心自己受累,担心薛世雄和冯孝慈受累,毕竟现在政敌环伺,他可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让一帮穷凶极恶的盗贼毁去了大好前程。
伽蓝沉思稍许,默默点头。其实他现在位卑言轻,根本决定不了马军团的命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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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薛氏兄弟设宴接风。
薛德音没有参加,一直在帅帐里与薛世雄交谈。酒酣耳热之际,薛世雄出来露了个面,接受了王辩和伽蓝等人的敬酒,算是给了长途跋涉而来的西北将士几分面子。
酒宴散后,王辩带着傅端毅、西行、阿史那贺宝等人回转军营,伽蓝则带着阿史那苏罗留了下来,等待薛世雄的召见。
“大兄,大将军能帮儿找到可汗和可贺敦?”苏罗忐忑不安,抓着伽蓝的手,低声问道。
“前年可汗去长安觐见皇帝,远赴河西迎接可汗的就是薛大将军。”伽蓝轻轻拍了一下苏罗的小手,安慰道,“可汗这次随侍皇帝远征辽东,三天后将达到临朔宫。大兄不过是个小小的旅帅,连靠近行宫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进宫觐见皇帝了,所以大兄只能把你拜托给大将军,请大将军禀奏皇帝,允许你进宫,与可汗团聚。”
“三天后就能见到可汗和可贺敦?大兄,这是真的?”苏罗又是激动又是惶恐,急切问道。
伽蓝摇头,“没有那么快,大将军也不是随时可以见到皇帝,他也要等待时机,但大兄可以肯定,这个时间不会太长,你很快就能与可汗团聚。”
两人正在说着话,薛万彻掀帘进来,伸手相请。
“苏罗,你在这里等候大兄。”伽蓝站起来,俯身摸摸苏罗的头,“不要急,稍迟大兄就带你去见大将军。”
苏罗乖巧点头,不过眼里还是充满了畏怯和无助,让伽蓝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假如苏罗知道可贺敦不在了,她就剩下了可汗,孤苦无依,她将陷入怎样的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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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只有薛世雄,还有两盏昏黄的铜灯。
薛世雄指指案几前的锦垫,示意伽蓝坐下。
“伽蓝,告诉某实话,你从何处得知此事?”
杨玄感阴谋叛乱,而且就在几个月之后,但薛德音却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之所以推断杨玄感可能在几个月后叛乱,实际是受到了伽蓝的影响。伽蓝的背后是裴世矩,所以他误会了,也就相信了伽蓝的推断。薛世雄是旁观者清,他知道裴世矩早就抛弃了伽蓝,与伽蓝早已断绝联系,即便裴世矩知道杨玄感要造反,伽蓝也不可能知道,因此,此事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伽蓝是从别人嘴里获悉这一机密。
伽蓝必须自圆其说,必须给薛世雄一个合理解释,否则薛世雄不会相信,更不会与他合谋以便从中取利。
“某在冬窝子遇到了楼观道的寒笳羽衣和陇西李世民。”伽蓝说道,“他们正在寻找薛德音。”
伽蓝把自己离开突伦川的原因,把救出薛德音后拟定的东去长安的谋划一一呈述,“寒笳羽衣和李世民要从某手中夺走薛德音,而某要利用薛德音去长安,去调查杨玄感和李密是否就是伊吾道一案的背后黑手。事情摊开之后,他们误以为某奉了裴阁老密令正在暗中调查杨玄感阴谋叛乱一事,于是误打误撞之下,他们认为可以与某携手合作。到了龙勒之后,寒笳羽衣和李世民代表楼观道与某多次商谈,最终议定,由某带着薛德音赶赴临朔宫,以此来赢得裴阁老的好感,继而联手对付杨玄感,共取其利。”
伽蓝把意思表达的很清晰了,这个消息来源于楼观道和陇西李。
“好心机。”薛世雄笑道,“杨氏倒了,裴侍郎居功至伟,楼观道和陇西李也建下大功,可以重新赢得皇帝的信任,好处不言而喻。”旋即微微皱眉,问道,“伽蓝,但你是否知道,一旦此事纯属乌有,其后果……”
“明公,或许裴阁老也知道此事。”伽蓝不动声色地提醒了一句。
薛世雄沉思良久,缓缓说道,“三天后,某带你去拜见裴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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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九十三章 焦虑
皇帝御驾即将抵达临朔宫,下下都在全力以赴做好迎驾事宜,蓟城的气氛紧张而热烈。
为防止出现意外,薛世雄一再告诫王辩要约束好西北将士,王辩回到军营就下令,不允许任何人走出军营,否则严惩不贷。其实即便没有薛世雄的警告和王辩的命令,西北将士也不敢走出军营,这里对他们来说太陌生了,两眼一抹黑,不但摸不清状况,就连语言都不通。西北人讲话和幽燕、河北人讲话还是有很大区别,再加语系繁杂,方言众多,汉语突厥语鲜卑语等等混在一起,像江成之、卢龙这些土生土长的西北人和像阿史那贺宝这样的虏姓胡人,基本没办法与其他地域的人进行正常交流。
薛世雄既然担心西北将士无端生事,自然不会仅靠压制之策,适当的也要给一些好处以安抚,所以第二天右候卫府便给军营送来了美酒美食以为犒劳,另外还遣来一队鼓吹乐伎歌舞助兴,以舒缓将士们因为长途跋涉而郁积的疲劳和怨愤,当然也有收买人心之嫌。
王辩忧心忡忡。他的年纪很大了,战功也不少,仅仅因为出身寒门,仕途受阻。这次是个机会,第一次东征失败让十二卫府遭遇重创,现在不管是府兵还是军官都严重不足,而第二次东征已经开始,卫府急需战斗经验丰富的军官和卫士,尤其新建的骁果军,是以帝国第一军的要求来组建的,所以尤其需要骁勇善战的将士,这对王辩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但仅靠老帅的举荐显然不够。王辩不满足原地踏步,不想继续做一个正五品的中级军官,他想升一格,想获得四品军职,一步跃入高级军官的行列。
今继承大统后首先进行了官制改革,官制改革的重点是爵位品秩,爵位品秩改革最大的特色就是“削爵降品”。
比如过去国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侯、伯、子、男九等爵,改制后仅保留王、公、侯三等,更要命的是,唯有功勋者才能封爵并世袭,无功封爵者则统统削之。过去勋官自都督以到柱国,十一等,还有八郎、八尉、四十三号将军官等七等散官,改制后统统罢掉,彻底废除了勋官制度,散官则自一品到九品,仅置九大夫和八尉。过去鹰扬府这一级武官是正四品,改制后降级为正五品。
帝国哪一个阶层占据的爵位最多,爵位最高?哪一个阶层拥有的散官最多,品秩最高?又是哪一个阶层占据了高品秩的武官职?就是世家权贵,尤其是关陇望族。
今在爵位品秩改革中,把爵位等级和散官精简了,把勋官制度废掉了,把武官品秩降下来了,同时又借着“改州为郡”的由头大幅提升了地方官员的品秩,试图以此来获得地方力量的支持以保证改革的推进,这事实就是重新分配了帝国的权力和财富,重新分配了中央和地方、中央和军队、中央和世家权贵以及其与他社会各阶层的权力和财富,而再分配的主旨就是掠夺世家权贵的权力和财富,掠夺地方和军队的权力和财富。皇帝和他的追随者们就像一头咆哮猛虎,以挡者披靡之势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狼群,悍不畏死,大肆“劫掠”。
依照现今的品秩,只有王、公、侯、功勋元老和宰执才有资格荣登一品和二品,三品四品才是中央、地方和军队的高级官员,五品和六品是中级官员,七品八品九品都是下级官员。军队里正五品就是鹰扬府正职,一个卫府大概下辖六十个左右鹰扬府,加这个级别的禁卫军军官和诸卫府属官,还有一百九十个郡的地方军官,整个帝队正五品的中级军官有一千多人,而再往,从四品的武牙郎将,再加这一级别的禁卫军军官,还有一些地方郡的郡尉,尚不到一百五十人。五品官员和四品官员之间的比例超过了七比一,由此可见从五品官跨越到四品官的难度有多大。
王辩现在就想跨越这道难以逾越的“坎”,过了这道“坎”,身份地位权势财富统统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如果一辈子顺顺利利的话,还能荫泽后代。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想法,有了强烈的,他的心乱了,几个月来绞尽脑汁想办法,人也变得憔悴,忧郁,常常愁眉不展,患得患失。
同样焦虑不安的还有昭武屈术支。
从西土的突厥牙帐逃到中土的大隋行宫,从碎叶川到蓟城,虽然相隔万里,历经艰辛,但这不过是他实现复国梦想的第一步。
他非常感谢石蓬莱,如果没有石蓬莱,他就不会遇到伽蓝,如果没有遇到伽蓝,他就不可能逃脱突厥人的追杀,更不可能走进中土,受到大隋皇帝的召见。大隋皇帝马就要到了,接下来他将觐见大隋皇帝,向大隋皇帝求助。这是最关键的一步,能否实现复国梦想,完全倚仗这一次觐见的成果。当然,大隋皇帝不可能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许下承诺,是否帮助他复国还要看具体形势,还要看中枢如何决策,但假如昭武屈术支在第一次觐见时就打动了皇帝和中枢大臣,帝国以帮助昭武屈术支复国做为西土策略的重要部分,那么形势就对他非常有利。
伽蓝曾预言,昭武屈术支三年内必定复国,并以三年为期帮助昭武屈术支拟制了一个框架式的策略。不出意外的话,当昭武屈术支觐见大隋皇帝一刻,也就是两人分手之时,此后就全靠昭武屈术支一个人“奋战”了。
这个策略是建立在伽蓝对西土形势的预测,昭武屈术支在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情况下,为寻求主动,只能选择相信伽蓝,唯有如此,伽蓝才能再一次帮助他,也就是把他介绍给裴世矩。
裴世矩是门下省的黄门侍郎,门下省副官长。门下省的职责是,当内史省拟制好国策后,它进行审核。比如东征高丽,内史省先拿出决策,决定发动攻击。门下省进行审核,假如门下省认为这一策略不符合帝国利益或者有重大缺陷,那么门下省就进行举证,然后否决。如果门下省审核通过了,还需要在尚都省进行一次内廷议政,皇帝和三省正副官长,还有参加议政的一些元老,比如三公,第一第二军事统帅等重臣达成一致意见后,再御批,然后交付尚省执行。某些关系到帝国存亡的大决策,还需要集中台阁的文武百官进行大朝议,包括征询京兆尹、河南尹、江都尹这些正三品地方大员的意见。
在今日帝国的核心决策层里,其主要成员是皇帝和当朝“五贵”,就是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内史侍郎虞世基、纳言苏威、黄门侍郎裴世矩和御史大夫裴蕴,而核心的核心则是内史省的内史侍郎虞世基和门下省的黄门侍郎裴世矩,这是由他们所处的关键位置所决定的,也体现了皇帝对虞世基和裴世矩的信任和倚重。
自今主政后,裴世矩曾五次远赴西北经略西疆,他在帝国对外事务尤其是西土事务有着绝对权威。昭武屈术支相信,只要伽蓝能说服裴世矩,能把他介绍给裴世矩,那么他距离复国梦想也就近在咫尺了。
薛德音也是心事重重。
他的本意是留在卫府,一边与薛世雄继续商讨大事,一边利用卫府便利灵通的消息伺机活动。薛世雄也有同样的想法,但伽蓝提出了警告,现在薛德音在某些人眼里是个祸害,或许就有人要杀他,假如他死了,那伽蓝所有的谋划全部失败,而薛德音死在卫府,必将给薛世雄带来难以估量的麻烦。
伽蓝必须牢牢“抓住”薛德音,如果他不幸失去了薛德音,也就失去了扭转命运的主动权,所以他要把薛德音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一则确保安全,二则确保谋划的推进始终不发生偏差。
薛德音无奈随其回营,但他知道接下来薛世雄和伽蓝会把他交给裴世矩,一旦他的命运被裴世矩所控制,后果就难以预料了,或许有一线生机,或许就灰飞烟灭。他想掌控自己的命运,想在接下来的局势里掌握主动,他想寻找自己信得过的朋,但伽蓝不给他机会,把他禁锢在军营里,让卢龙亲自带着魔鬼城的兄弟日夜监控。
处在忧虑之中的还有傅端毅,他和伽蓝一样,也想回到裴世矩身边,但伊吾道一战后,他也基于同样的原因与裴世矩中断了联系。这一次,他还有机会重新赢得裴世矩的信任吗?
西行、楚岳、毛宇轩、布衣、江都候、魏飞、阳虎和沈仕鹏等八位西北狼数次与伽蓝商议一下步的行动。
西行希望伽蓝能说服裴世矩,将他们再一次召至麾下,然后大家一起赶赴长安或者洛阳,一方面寻找杨玄感阴谋叛乱的证据,一方面探寻伊吾道一案背后的黑手。以西行的推断,杨玄感就是“黑手”,此番正好公报私仇,将他及其同党一起诛杀。
布衣则希望参加骁果军,希望去辽东战场杀敌建功。长安和洛阳是帝国中心地带,不同于西土,西北狼在西土可以飞扬跋扈随心所欲,但在长安和洛阳就是一群野蛮人,无权无势也没有实力,根本不堪一击,不要说杀人报仇了,恐怕连刀还没有举起来就给权贵官僚还有地方豪望一口吞了下去。
报仇的前题是自己要活着,要有报仇的实力,要有权有势,这样才有一搏之力,而一群来自西北蛮荒的野蛮人要想有实力,要想有权有势,就只有在辽东战场拿军功,依靠军功加官升爵,并拥有一支忠臣和彪悍的军队,如此才能图谋报仇大计。
两种意见争执不下,伽蓝倾向于西行的想法,但实事求是的说,布衣的想法更为实际,更有道理。
在西北人的忧郁和争论之中,皇帝抵达临朔宫,蓟城气氛骤然紧张。就在这天深夜,薛万彻突然赶到军营。薛世雄急召伽蓝,带其连夜进宫拜见裴世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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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九十四章 裴世矩
临朔宫,灯火辉煌,殿宇园林鳞次栉比,蔚为壮观。
一座幽静庭院内,夜风习习,树叶簌簌,一位紫袍老者负手于后,绕着凉亭缓缓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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