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非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一北乘风
但是如今,这满面风霜,额角时不时露出的疤痕,无一不彰显着这些年她受的苦难。
“你能知道什么”他忍下不安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宝儿拍了拍他的胳膊,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你在害怕是害怕我将事情告诉你主子吗”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下一刻,隐已然出手掐住了宝儿纤细的脖颈,手上使了不小的劲儿。
“既然知道,就留你不得了。也这么多年了,下去陪你主子吧。”
宝儿脸色憋的通红,双手努力想要掰开那铁钳一般的手掌。她挣扎着,指甲划开了隐的皮肤,在上面留了好几条伤痕。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矛破窗而入,直刺向隐的身体,而持矛的正是这几日调查宝儿的秦月。
隐见此,只能松开宝儿,迅速地跃窗而逃。秦月的武艺并不低,若是缠斗起来,他得不到什么便宜。
宝儿也许是惊吓过度,也许是因为脖颈被掐住一段时间,隐松手那一刻,她整个人就软倒在地。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秦月连忙蹲下查看,探过呼吸,还算平稳。又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衣领,红色的指印十分明显,可见隐的力道算不得小。所幸没有大碍,只是一时间背过气去了。
“还好来得及时,差一点人就没了。”秦月将人抱回床上,心里一阵后怕。但是转念一想,谁会想着要置宝儿于死地呢
隐逃得飞快,施展了身法,很快就出了皇城一直逃到寒山。他一路沿着寒山往上去,到山顶才停下。
古话说,高处不胜寒,山顶总是要比别处冷一些。又因前几日才下过雪,目之所及,树木山石上依旧覆着未化的白雪。
隐飞快掠过的衣摆,扫下枝梢上大片的碎雪,这空荡荡的山顶就容了他一人。
他看了看被挠得面目全非的手背,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
又见他抓起一把雪按在上面,狠狠地一顿揉搓,直到碎雪全数化作雪水沿着指缝流下。
隐受伤的手背变得通红,那本应该结痂的伤口,再次渗出一丝一丝的鲜血,汇集在一处。
楚临天的话再次在隐的脑海中想起:当年的事情,我有悔啊~
你当真以为他稀罕这江山吗他从头到尾要的都是一个她罢了~
这些话如魔音贯耳一般在隐的脑海中不断重复,他的思绪在这繁杂中,竟被硬扯进了回忆里。
自凌越大败南蛮得胜回朝时,隐便被先皇帝作为影子赏赐给他了。
这些从小就被当做影子培养的男孩,起先有上百人,经过无数次的拼杀,最后只剩下区区十来人。
隐就是其中一人,跟着凌越之后的几年,他觉得这个主子是真的有魄力,也是真的有实力。
他想着,这样的人能做君王就好了。但是,这么久了凌越似乎都未真心笑过。
有好几次隐看见凌越站在凌煜的宫殿外,伸出手在空中悬停半天又收回。后来他去查探,才知道原来自家主子心中对凌煜有愧。
南蛮之乱平息了好几年,凌越就如被困在笼中的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宫中这无聊的日子。
就在隐都要以为凌越这辈子都不会笑了的时候,她出现了。
国宴之上,隐站在身侧看得明白,凌越一贯平静的双眸中第一次有了光亮。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道理隐也明白,他巴不得凌越能将这个和亲公主收入怀中。
可是,这个男人只敢夜里坐在玉离殿外的广玉兰上,静静地守着。然后第二日又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同自己的弟弟烹茶谈笑。
心痛了,便喝的酩酊大醉,好像醉了就什么事都没了。隐不懂,不过女人而已,若是他,抢过来便是。
那日,隐藏在玉离殿的房梁之下,听见先皇帝问柳嫣儿,许了谁柳嫣儿只说过两日便晓得了。
又见她送走先皇帝,派人同凌煜约了第二日饮茶。隐心中大惊,自家主子是彻底没戏了吗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去寻楚临天,这个以才智谋略名冠皇城的少年宰相。
隐出现在楚临天的书房中时,楚临天头都未抬,只问他:“越王的影子来此,寻我何事”
他便一五一十地说了,这个年轻的宰相听后哈哈大笑:“哈哈哈~英雄终是难过美人关。你的意思是,要我想个法子让柳嫣儿同越王成亲”
隐认真地点点头,他心里明白:柳嫣儿要是同凌越成了亲,凌越怕是一辈子都争不过这个弟弟了。
“这个简单,女人家看重名分。两人若是有了肌肤之亲,便不得不嫁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信已到
天色渐晚,寒山山顶的夜风也肆虐开了。寒风一吹,即便他有一身不俗的内力,依旧觉得从头凉到脚。
今日的天色似乎黑得特别早,陆少陵下值,一路回来,朱雀街已经点起了街边照路的灯笼。
摊贩们各自收拾着自己的买卖,都准备回家吃饭歇息了。
走至街角,陆少陵将结界符往身上贴去,一瞬间便隐去了身形。
他抱着胳膊靠在墙边,刚出宫门就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了。而且身手还不错,他几次想找都没找到。
果然,街角跟着便出现一个男人,他一身暗色的衣服在暮色中并不显眼,腰间配着一柄长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来表明身份。
光看装束,陆少陵分辨不出这是谁的人,是敌是友也不清楚,他决定还是避开的好。
十六四下看去,都不见陆少陵的身影,沉着脸原地站了一会,便离开了。
甩掉十六后,陆少陵索性连结界符也不摘了,一路走回宅子。旁的倒没什么问题,只是今日路上的不少行人都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但偏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幸而天寒地冻的,没多少人,陆少陵又刻意绕过人多的地方,终于是平安回家了。
刚一进宅子,结界符还没撤,阿毛就蹦哒到他面前:“方才,宅子里突然闯进来一个人,直奔你房间,我立马就逮住了。”
“去看看。”陆少陵也挺疑惑,这宅子里暗哨不少,不过都是在院子里,房间外藏着。
今日这个倒是特别,光明正大往房间里闯的。陆少陵又想起药堂那个传信的药童,难道,又是谁派来找他的
陆少陵跟着阿毛往他房间去,云藏几人已经在了。而那男人背对着门倒在地上,估摸着是被阿毛敲晕了。
这身衣服好生眼熟,陆少陵刚进门,就看见那人的一身暗色衣裳。
“阿毛,陆少陵人呢”轻尘见阿毛一人推门进来,探头朝他身后望了望。
阿毛笑而不答,只看向了云藏。
云藏也是满脸疑惑,看她做什么然后便觉得一只手覆上了她的额头,熟悉的气息一点点地包裹住她。
啊~原来如此~
接着,轻尘便看见她伸手在空气中一顿乱摸,然后像是抓到了什么一般,一把拽了下来。
结界解开了,陆少陵如大变活人一般出现在众人眼前。
“厉害了,这是什么东西可以给我玩玩吗”轻尘眼睛瞪的老大,但是配上那毫无表情的面孔,实在是怪异。
陆少陵看他这样,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是想笑还是什么。指间猝不及防地射出一根银针,又扎上了轻尘的眉心。
“你又来!老大,这次我又怎么了!”轻尘摸上自己眉间新扎的银针,很是委屈。两根眉毛耷拉着,牙齿咬着嘴唇,那模样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好了。”陆少陵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你要想哭,把银针拔了再哭。”
轻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面瘫被扎好了。赶紧拔了银针,许久没笑的他咧开嘴,露出他标志的虎牙,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你们别闹了,这个人醒了。”云藏拍了拍桌子,将所有的视线,拉回倒地的男人身上。
十六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他记得自己才刚入宅子,想进主卧看看。结果后脑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时他的反应是:被人偷袭了!是个高手!
但是现在,当他模糊的视线逐渐变清晰后,眼前这些人看猴子一样看自己是怎么回事
“阁下一路尾随少陵,有何事”陆少陵看他不像是来找麻烦的,便十分客气。
十六看了看陆少陵,又扫了一眼周围的几人,意思很明显,是要单独同他说话。
阿毛立马不乐意了,什么事他不能听了。上前就把十六单手拎了起来:“还说悄悄话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十一二岁的萌少年单手提起一身材高大的成年人,这场面足以让行舟和轻尘目瞪口呆了。
包括十六自己也惊呆了,就这样被阿毛提在半空也不知作何反应。
云藏看着这样诡异的画面,噗嗤一声笑了:“阿毛,别吓着人家了,快放下来。兄弟,有什么话我劝你最好直说,不然他真会把你扔出去。”
阿毛听言,便松了手,十六来不及反应,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在地上。
疼痛将十六还处在呆愣之中的神志,彻底唤醒。
他忍着痛,站起身从怀里掏出折好的信:“陆公子,这是相爷特意嘱咐我要送到你手上的。”
陆少陵听见楚临天的名字,颇为意外,他在搞什么鬼
十六见他不接信,又往前递了递:“相爷只希望少爷平安,其他的不愿再管了。”
“虽不知老狐狸又是唱的哪出,但看看也无妨。”云藏先一步伸手接过信,十六也不好再抢回来,便只能巴巴地看着。
云藏展开信,一字一句地看下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看完之后更是将信往陆少陵手中一塞,控制不住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木桌顿时裂开了,四只脚也折了有三只,悲惨地倒在地上。
“姑奶奶要去剁了他们,什么狗屁一心为主,什么狗屁心中有悔。人家本来好好的一对,手伸那么长做什么!”
十六看得两眼发直,不愧是能打过凌越的人,这一巴掌上来,谁受的起~
陆少陵则是十分淡定地一边将人扣在怀里,任由云藏气得直扑腾,一边看信上的内容。
“你走吧,他的意思我知道了。”信看完后,陆少陵顺手就将它烧了。
比之云藏的暴跳如雷,他那波澜不惊的神情反而更让人心中没底。
十六也是如此,陆少陵喊他走,他便赶紧走了。这屋子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可怕,还是小命要紧。
“陆少陵,你放开我,我要去剁了他们!”云藏还在一个劲扑腾,但始终掰不开腰间的手。
陆少陵不为所动,而是抬眼看了看房中满脸揶揄,像是准备看戏的三人。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云藏扛在肩膀上,出了门……
第一百二十八章 间奏
云藏被一路扛回了两人的房间,各种折腾,也没消了气。
“扛我回来做什么现在事情清清楚楚,一切都是老狐狸和凌越的手下弄出来的。”云藏叉着腰,对面前站着的陆少陵说道。
见她如此气愤,陆少陵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乖,不气了。还不是时候,不要轻举妄动。”
“那你说怎么办”云藏一把拍掉他的手,“柳嫣儿也死得太冤枉了。”
陆少陵想了想整件事的经过,虽有意料之外,但也基本在意料之中。
“按原计划,莫乱。”没有什么感情经历的陆少陵,在事情处理上总是更加的理智,但前提是这件事与云藏无关。
楚临天信中所述,便是隐当初如何求的他,又是如何去做的。
将柳嫣儿直接打包送给酒醉的凌越,事情确实进展顺利。但他们算到了如何开头,却漏算了柳嫣儿个人的态度。
最后落得难以收场,又牵连了很多无辜性命。
楚临天确实该悔,若不是他这随口一说,兴许柳嫣儿不会死,也不会有兄弟两个,这般仇视对方。
思美人里,瞬挥手散去悬在空中的水镜,雅间的门便开了。
二爷怀里抱着猫儿走进来,一看地上有水渍:“又在看你主子就她那性子,放心吧,不管在哪都受不了气的。”
“谁敢给她气受,方才这一看,反而是把柳嫣儿的事情弄清了。”瞬抬手递给二爷一杯清茶,徐徐说道。
原本懒懒趴着的猫儿一听,两只耳朵都支楞起来了。立刻从二爷怀中跳出,化作了人形。
“弄清了哈呀~说来听听。”猫儿边说,边打了哈欠,一双异瞳中满是泪水。
二爷见她这副可怜的小模样,朝她伸手,猫儿便搭上去。手臂轻轻一带,佳人再次入怀。
瞬这一天天地,瞧得也习惯了,只当没看见两人粘糊。
“嗯……之前不是不清楚凌越为何不记得当晚的事情吗答案真就是醉得太厉害。而那蒙面人就是凌越一个手下,一心想着让主子得偿所愿,就自作主张把人掳去了。”
瞬简单梳理了一下情节,便说了。
“越俎代庖这些凡人,真是多事。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事,现在硬是变成了一出悲剧,唉。”猫儿听完,眯上了眼睛,轻叹出一口气。
“准备告诉她吗”二爷将猫儿按在怀里,手指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脸上拂过,话却是问的坐在对面的瞬。
瞬摊开手掌,残魂渐渐出现。依旧是没有固定的形状,如烟如雾般在飘荡,但比之前凝练不少。
“一缕残魂罢了,没有任何的神志,唯有执念在支撑着。告诉她,又能如何”瞬看了看她,继续说道,“事情结束,我便送她去往生。”
“若是可以,帮她挑一个好人家投胎吧,她这辈子太苦了。”猫儿顺势替柳嫣儿求了个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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