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老猪
叶剑心没看孟聚,他淡淡说:“大都督的这番心意,叶某心领了,但这是叶府的家事,贤侄女是自己人,东陵卫那些手段用在这里,怕是不怎么合适了——这二位兄弟倘若是贤侄女麾下的话,那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更加不能得罪了,我们会好好将他们礼送出府的。这事,就不劳大都督费心了——贤侄女,你说,是不是该这样呢?”
说话间,叶剑心一直在盯着沈惜竹,眼神凶残又冷酷,他的嘴chun抿得薄薄的,透出了一股森然的杀机。
沈惜竹终于有了反应,她冲孟聚嫣然一笑:“公爷说得很是,这是我们沈叶两家的家务事,你们东陵卫来多事什么呢?”——美丽女子那灿烂而凄婉的笑容,这一刻深深地铭记在孟聚的心中,让他多少次在噩梦中惊醒过来。
沈惜竹轻移莲步,款款走到了齐统制跟前,细声慢语地说:“这位大哥,能借腰刀一用吗?”
齐统制望向了叶剑心。后者轻轻点头,于是他从腰间解下了刀。双手递给了沈惜竹。后者接过刀,她走到了那两个刺客跟前,“噌”的一声拔出了腰刀,雪亮的刀身水光般流动着光芒。
她在望着他们,他们也在望着她,谁都没有说话。
大家都在望着他们,场面静得跟死一般,孟聚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得快跳出嗓子来了。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但他实在不敢相信。
没有任何预兆,沈惜竹突然挥刀猛砍,那刀刃落在那个高个子刺客的脖子上,鲜血猛然喷出。溅了她一头一脸。
“啊!”那刺客惨叫一声。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沈惜竹毫不留情地追上去,继续砍斫。鲜血喷溅,凄厉的惨呼声接连不断,像是在这风雅又幽静的地方突然开了个屠宰场。
一阵,惨叫声低落下来,最后停息——那刺客已被砍得身首分离,但他的眼睛仍是圆睁着的。目中仍然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对那些不熟练的人来说,砍人头是件非常耗费体力的活计。很显然。沈惜竹这个河南司参事并不是惯于上阵打仗的人物,砍下一颗人头,她已累得不行,拄着刀在原地歇息着,大口地喘着气。她的脸上、身上都溅满了鲜血和碎肉,那张jiao美的脸犹如鬼怪一般的狰狞。
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沈惜竹的目光已经望向了另一名还活着的矮个子刺客了。
那刺客望着沈惜竹,那表情委实复杂难言。他嘴chun嗫嚅着,像是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他还是长叹一声,紧紧抿嘴,闭目待死。
沈惜竹从地上拔起了刀刃,慢慢地走了过去——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孟聚实在不忍再看,他闭上了眼睛,但那尖利的惨叫声和刀刃砍斫骨头的钝响声却是接连不断地传入他耳朵,那一声声钝响像是砍在他的心脏,让他同样感到了刻骨的刺痛,整个人抽搐起来。
待孟聚睁开眼睛时候,沈惜竹已提着两颗头颅放在了凉亭外的空地上。
她向亭中万福行礼,jiao喘吁吁,声音依然是细声慢语的:“江湖匪类冒充我北府鹰侯,前来冒犯世伯。此为别有用心的jian人挑唆之计,为的破坏我们两家的交情。侄女儿恳请世伯明鉴,莫要中了他们的挑拨离间之计啊!”
“贤侄女辛苦了。有你提醒,我自然不会中他们jian计的,你安心便是。”
“如此,奴家便安心了。奴家衣裳污秽,要回房去更衣沐浴了,恕不能继续奉陪世伯与孟将军了,还望见谅。”
“贤侄女自便就是了——齐统制,你带人护送沈小姐回房吧,莫要让那些不长眼的闲杂人sao扰了她。”
看到那个白衣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的暮se中,孟聚和叶剑心都是久久都没有说话——刚才发生的一幕太过震撼了。孟聚并不是没杀过人,但一个花蕊般jiaonen的美丽少女突然化身成了血腥修罗,这鲜明的反差太令人震撼了。
良久,叶剑心嘘出一口气,他感慨道:“面若桃花妖娆,心如蛇蝎狠毒——大都督,我们有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公爷说得对,这位沈参事心狠手毒,杀伐果断……”
“我说的不是沈惜竹——一个女子,她心再狠,能成什么事!
大都督,你有大魏朝最强悍的斗铠部队,所向披靡,至今从无败绩。但大都督,你要知道,你以前战胜的对手都是没有暝觉师坐镇的兵马,所以才能无往而不胜。
而我们叶家,则拥有大魏朝最强的暝觉师团队,在扫dang普通军队时候,我们也同样拥有压倒xing的优势。”
望向沈惜竹消失的方向,叶剑心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但很快,我们要有新的敌人了。他们不但拥有庞大的斗铠军团,也同样拥有着为数众多的高阶暝觉师——暝觉师和斗铠的结合,那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种威力,无论是你还是我,单独都无法与之抗衡。
大都督,你要看得清楚,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拓跋雄,也不是慕容家——这帮死到临头还在内斗不休的鲜卑鞑虏,他们已是墓中白骨了!
南朝兵很快就要来了!你看这位沈惜竹,你便知道北府是怎样的了。无论现在说得多么好听,将来,他们都是决计不会放过我们这些北地的豪门的。我叶家自然是他们眼中的鞑虏走狗,头号汉jian;而大都督你既是东陵卫的官员又执掌北疆军务——你我同样都在他们的必杀名单上,来日大难,我们将在劫难逃!”
叶剑心目光炯炯地盯着孟聚,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逼人的光芒:“大都督,你是天阶铠斗士,我有天阶暝觉师,我们又有着共同的敌人——就像当年天武帝和叶倾城,不如我们两家联盟,扫平这乱世,共创朗朗乾坤,你意下如何?”!。
斗铠 二百五十二 结盟
“结盟?”
听到这话,孟聚愣住了。若不是叶剑心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他会以为自己听错话了。那骄傲的、高高在上的叶公爷,现在主动要求跟自己结盟?
孟聚xiong中升腾起一股暖洋洋的自豪感。回首往事,他不禁嘘叹:当年那个在叶剑心面前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的小督察,不知不觉间,已成长到有资格与对方平起平坐了。
“叶家是大魏朝的世代豪族,实力雄厚,末将只是边塞的一介武夫,承meng公爷赏识,末将深感荣幸,只是不知有何能为公爷效劳的呢?”
叶剑心chun边lu出了笑意:“大都督太谦了,以大都督的武勇,将来我们叶家要倚重阁下的地方还有很多的。这么说,大都督的意思是……”
“公爷说得很有道理,末将有斗铠,而叶家则有暝觉师,两家恰能互补缺陷,而我们两家也没有利益冲突——两家联手,有百益而无一害,公爷的提议,末将十分赞成!承meng公爷提携,自今后起,末将就唯公爷马首是瞻了。”
孟聚这么爽快就一口答应下来,叶剑心显然也觉得很满意,两人举手击掌三下,相视而笑。
叶剑心抚掌笑道:“大都督,既然我们已是盟友了,那动向就该彼此知照,如此才能守护相望,互相支持——你今后有些什么打算,可有筹划了吗?”
“这个,末将见识浅薄,现在还是茫无头绪,还是请公爷来指点mi津吧。”
“大都督太谦了。也罢。叶某就先抛砖引玉吧。
按叶某的判断,鲜卑人的这场内讧,也该是到结束的时候了。北疆边军的叛乱,将会很快被镇压下去——我估计,今年之内就该结束了。大都督在考虑今后计划的时候,不妨把这条加进去考虑。”
孟聚微微一愣:叶剑心说得很有把握,但就孟聚亲身的经历来说,对于北疆边军和洛京金吾卫两大军政团体的争斗。他其实更加看好边军一些。
两军相争,并不单纯是军力和财力相较,一些看不见的、无形的因素有时候作用更加大。论起统帅之才来,慕容破和拓跋雄相去不远,二人都堪称一时枭雄。论起战略决策,二人都不会太离谱——但问题出在决策的执行人,那些中级的将领和军官上。
就孟聚的亲身体会,相比于暮气沉沉的金吾卫,边军的将领和军官显然更优秀。边军拥有一个优秀的军官团体,他们强悍。精干,务实,积极进取,具备主动进攻精神。
相比之下。金吾卫的将官群给孟聚的感觉是——一群吃饱了正在打瞌睡的猪,这帮猪的心思都放在跟自己人斗心眼上了。一边是易小刀、李赤眉、白御边、洪天翼这样狡诈又凶猛的悍将,一边是轩文科这帮装腔作势专门坑害自己人的货——无论让孟聚怎么买,他都不可能把筹码下在金吾卫这边。
如果说,经过漫长的僵持之后,金吾卫可能会靠着自己在后勤和补给上的优势把边军磨死了。孟聚是相信的。但说金吾卫能在今年以内速战速决地赢——拉倒了吧,靠那群猪的本事,输得很快的本领倒是有,要想赢得速战速决,恐怕只能靠睡梦了。
“公爷的这个推断,倒也颇为新颖。其实末将也觉得金吾卫会赢,但要说今年之内就能彻底全赢的话。只怕过于乐观了……”
叶剑心瞟了孟聚一眼,他说:“过于乐观?大都督觉得,慕容家赢得很快是好事?大都督,你以为南唐的李功伟在等什么?假若你是他,北伐的最佳时机,你会选在什么时候?”
“自然是慕容家和拓跋家两败俱伤,实力消耗殆尽的时候了——啊,末将明白公爷的意思了!”
孟聚确实明白过来了,南唐朝廷目前在江淮前线不停地累积兵力,蓄积物资,却是一直没有动手,没做好准备固然是一个原因,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南唐朝廷还在等待更好的动手时机。倘若动手太早,引起了慕容和拓跋两家的警觉,万一逼得他们两家停战议和共抵唐军,那就得不偿失了。
从南唐朝廷决策者的角度来看,最佳的动手时机自然是慕容或者拓跋两家分出胜负的那一刻了:损兵折将、精疲力竭的胜利者还来不及接收对手的军队和地盘呢,南唐蓄势已久的雷霆一击就已经来了。
而对慕容家的官兵来说,刚刚结束了一场伤亡惨重的战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他们马上就要面对另一场更加残酷和恐怖的战争,那种绝望感会逼得他们崩溃的——这种精神上的打击,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未战便已先声夺人了。
孟聚沉吟道:“南朝虎视眈眈,确实是很大的威胁。公爷认为,我们该怎么做呢?”
“该怎么做,这得大都督自己考虑了。叶某能给大都督的,只有一个判断:半年之内,北疆王拓跋雄的边军,将会灰飞烟灭。慕容家的金吾卫集团,也同样会损伤惨重,无力维持对大魏朝的统治。
大都督,有心人的话,现在就该开始做准备了——要多想,只要想得够多,该怎么做,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孟聚还在发愣呢,叶剑心已经转过了头,他望着那散发着暗红se光芒的西方地平线,淡淡说:“天se已晚,叶某不敢耽搁大都督休息了。”
知道这是对方在下逐客令了,孟聚站起身,施了一礼:“今日能与公爷会晤,承meng公爷不吝赐教,末将增益良多,实在感ji不尽。末将告辞了。”
叶剑心冷漠地点头,摆摆手,孟聚知趣地向外走。
但走到一半时候,他停住了脚步,回头问:“公爷,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自打我跟马公公分道扬镳,也不过区区几天时间而已,你们就在祁峰县追上我们了——你们怎么来得如此之快?我先前估计,消息要传到相州去,起码要七八天功夫。”
叶剑心轻蔑地看了孟聚一眼,那神气,像是他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看孟聚还是没领会,他很不耐烦地说:“暝觉师!”
孟聚立即恍然:自己真是问了个蠢问题。答案竟是如此简单:在马贵身边,有暝觉师存在。当发现自己不对的时候,他能第一时间向相州大营报告,叶家也能迅速做出反应,派人来追上自己。自己那时对马贵过于轻视了,认为即使他捣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这真是太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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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se完全暗下来了,远远近近的树林和山丘都笼罩在深沉的夜se中。远处的林荫道上,有人依次点起了灯笼,那星星点点的火光远远近近地闪烁着,与天上的繁星交相辉映。
孟聚已经离开很久了,叶剑心却依然还坐在席子上思索着。他的双眼注视着繁星如尘的天际,仿佛在那漆黑的星空中有他探寻的答案。
“徐伯。”
“老奴在。”漆黑的角落里传来了答话声:“少爷,夜深了,可要点灯笼吗?”
叶剑心缓缓摇着头,他说:“徐伯,方才我与孟大都督的说话,你可听到了?”
“是,老奴都听着了。”
“方才大都督的说的,可是真话?”
“少爷,孟都督向家主求婚的时候,他的说话,确实是发自肺腑的。少爷倘若把小姐交给这个小伙子的话,老奴会很欣慰的。老奴觉得,这位孟公子,比起慕容家那两位少爷来,孟公子……”
黑暗中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像是徐伯在斟酌自己的字句:“……让老奴放心得多了。他会是我们小姐的好夫婿的,将来也定能将我们叶家发扬光大。”
叶剑心淡淡一笑:“能否娶得迦南,这就要看他自己的运气和悟xing了——徐伯,你该知道,我要问你的不是这个。”
“少爷,孟公子虽然答应跟您结盟,但他的话,并非出自由衷。”
叶剑心的chun边流lu笑意:“我猜也是。他答应得太爽快了,明显是在敷衍我。”
“老奴看来,孟公子的反应其实很正常。他失手被擒,身陷人手,他提防少爷,不敢相信您的诚意,这是人之常情。其实,少爷,要孟公子相信我们的诚意,其实有最简单的办法,只要我们把……”
“我知道,这事我自有分寸。徐伯,你下去休息吧。我在这边再想一下。”
叶剑心固执己见,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失望的叹息:“是,老奴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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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统制领着几名提着灯笼的青衣武士将孟聚送回住处。把孟聚送到了住处门前的小道上,他停住了脚步,微微躬身:“大都督,前面就是您的住处,小的就不跟过去了。请您早点安歇吧。”
“辛苦阁下了。”
看着齐统制和一众武士消失在小径尽头,孟聚舒出口气。他转身向住处走,突然停住了脚步:自己的屋子里灯火通明,在那亮着光的窗户前,那那明亮的窗台前,一个女子窈窕的剪影跃然在目。!。
斗铠 二百五十三谋
有女子在自己房中?难道是……
孟聚心头涌起一阵ji动。他快步走到门前,推开了门:一个穿着淡绿se衣裳的少女背对自己坐在书桌前临襟正坐,拿着本书很入神地看着。从身后看去,她的背脊ting拔而纤细,一头漆黑的长发柔软地披在肩头,倩丽可人。
听到孟聚进来的声音,少女回转过身,lu出了淡淡的笑容:“孟将军,您回来了?”
看到来人,孟聚发出一声失望的轻叹——早该想到的,自己在这鬼地方的熟人,除了柳空琴还能有谁呢?
“柳姑娘,找我有事?”
觉察到孟聚话语中的冷淡和疏远,柳空琴一愣。她犹豫了一下,问:“孟将军,你好像不怎么欢迎我?”
孟聚苦笑,他不知道柳空琴是毫无机心还是太迟钝了——对一个刚刚把自己打昏带走、破坏了自己一生幸福的人,他实在拿不出更好的态度来了。
他挥挥手:“柳姑娘,这不是欢迎不欢迎的问题——算了,我们还是不说这个了吧。你找我,有事吗?”
柳空琴黯然地垂下了眼帘。她凝视着桌子上的蜡烛。烛光下,她修长的睫毛轻微地颤抖着。昏黄的烛光下,这纤细的少女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美,令孟聚不忍催促她。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孟聚:“我一直以为,孟将军您这种英雄人物,xiong怀应该比小女子想象中更宽广。为那天的事,您还在耿耿于怀?”
孟聚拖了另一张椅子过来,他没好气地一屁股坐下来:“所以,我这种心xiong狭窄的人物。肯定不是英雄。柳姑娘。我估计你不是为道歉来的吧?有什么事,你还是直说了吧。夜se晚了,你留我这边太久,对你的清誉怕是有损。”
“这个,小女子倒是无妨的。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小女子都要承meng将军照顾了,倒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耽搁了。”
“柳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将军。你是不是刚刚跟家主达成了结盟誓约?”
“这倒是有的,”孟聚chun边浮起了讽刺的微笑:“我刚刚与你们家主击掌为誓,从此守护相望,互相援助——空琴啊,今后啊,你可要对孟大爷俺尊敬点了,我可是你们家主的‘盟友’了呢!”
柳空琴好脾气地笑笑:“这就是了。因为缺少瞑觉师的加持,将军您的兵马存在致命的缺陷,一旦遭遇强敌,很可能会造成重大的损失——抱歉。这是家主的原话,空琴只是照样复述。
对于您这位盟友,家主是很上心的。他通知我,带几个暝觉师到你军中增援坐镇——当然。这件事家主只是一个提议,当然需要将军您的同意。”
孟聚蹙起了眉头。叶家往自己军中派驻暝觉师派,这种手段让他感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啊,且慢!
“柳姑娘,你要随我回北疆去?”
“不单是我。还有我的同伴们——只要镇督您同意,我们会随镇督您一同回去的。”
孟聚小心翼翼地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呢?”
柳空琴奇怪地望孟聚一眼:“将军,这个要看您自己吧?我们既然跟着您,那就是您的属下,但做主的人是您啊!”
“空琴啊,你这话说得太对了!既然这样。这件事我就答应了——柳姑娘,烦劳你通知伙计们,大家今晚就做好准备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回北疆去!”
“明天一早,这么急?”
柳空琴微蹙秀眉,孟聚看得心脏砰然直跳,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来。好在对方嫣然一笑:“看来将军还真是归心似箭啊。好的,就明早吧。”
孟聚长舒出一口气,虽然叶家款待得很有礼貌,庄园的环境也很漂亮,但待在这里,他浑身感觉不自在,像是在笼子里的鸟一般。眼看天高海阔重获自由了,他的心情顿时大为好转,顺带着对柳空琴也看得顺眼起来了。
“柳姑娘要重返北疆的话,我们自然是热情欢迎的……呵呵,大家都是老朋友嘛。”
柳空琴很认真地望着孟聚,她说:“大都督,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样笑得好虚伪,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孟聚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他尴尬地东张西望:“这个……柳姑娘,你口渴吗?我给你找杯茶啊——啊,抱歉,我也不知道茶叶放在哪里了,这个,咱们还是喝水吧。“柳空琴轻叹一声,她的目光在孟聚脸上梭巡着,神情有些惆怅:她很不喜欢现在眼前这个一脸虚伪假笑的大都督,她更喜欢那个站在荒草黄沙上,流淌着泪水对着心爱女子喊“请记得我名字”的年轻人。
那时,尽管大家互为敌人,但那年轻人的真挚和热烈,令她砰然心动在那一刻,她是真心地羡慕叶迦南。有这样刻骨铭心爱着自己的男人,不论生死,这是身为女子的最大幸福了。
“大都督,你今天见了家主,可有跟他提亲吗?结果如何呢?”
说起这件事,孟聚就一肚子火大。他叹气说:“柳姑娘,你算给我出了个好主意了。照你说的,我今天去跟公爷提亲了,结果……唉,不说也罢。想高攀一等公爵世家,只能算我自取其辱吧。”
柳空琴微蹙秀眉,她诧异道:“不该这样啊,家主并非局限门第之见的人啊,对大都督您这样的优秀人物,他没理由拒之门外的。大都督,今天家主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总之是些拒绝的话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大都督,家主当时到底是如何说的呢?我想,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柳空琴态度温柔却是十分坚定。孟聚拗不过她。只得把叶剑心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苦笑着说:“总算公爷给我留了两分脸面,没有笑我痴心妄想罢了。”
柳空琴垂下了眼帘,她修长的睫毛在昏黄的烛光中微微颤动着。过了一阵,她轻声说:“大都督,从头到尾,家主都没有拒绝你的提亲啊!”
“呃?柳姑娘,公爷明明说他已经答应了慕容家。又说他不能出口反悔,这……”
“这只是说婚事还存在障碍——家主不能主动反悔与慕容家的婚约而已,但家主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并不反对你跟叶小姐的婚事。”
柳空琴轻启丹chun,明眸洁齿,清丽难言:“这其中的区别,连小女子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大都督却是mihuo其中,看来这还是关心则乱啊!”
孟聚一震,他想起了叶剑心那时的眼神——意味深长。yu言又止。
“但叶公爷不悔婚的话,叶小姐跟慕容家的婚约又怎么办呢?”
“中止婚约,并非一定要由我们叶家提出的——由慕容家提出,也是同样可以的。小女子觉得。家主的意思,怕是让将军你去想办法解决吧?”
“这怎么可能?慕容毅和慕容南两兄弟都想娶叶小姐为妻,为这个,慕容毅甚至……唉,总之,慕容家势在必得了。他们又怎可能主动放弃?”
柳空琴淡淡一笑:“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家主行事历来深谋远虑,思虑周到。他既然给了你这个暗示,那肯定就有他的用意——大都督不妨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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