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老猪
转过一片树林,眼前便是省陵署的大门,孟聚突然站住,目瞪口呆:方才自己进来时还是一片漆黑的省陵署大门,现在却是一片火光通明。无数的火把插满了墙头,火焰在北风中狂乱地飞舞着,映照着士兵手中的刀剑和铠斗士的黑色盔甲,人影憧憧,刀光晃眼,军官的口令声、脚步声和铁甲碰撞的铿锵声响成了一片,一队队兵马将省陵署的大门守得密密实实。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孟聚想起的第一个念头竟是:“难道边军追到省陵署来捉自己了?”
“可是靖安署的孟督察吗?”
身后传来了沉稳而响亮的问话声,孟聚猛然转身,却见几名陵卫军官从幽暗的树林小径中走出来,问话的声音有点耳熟,孟聚却一时记不起来:“是我。阁下是……”
一位儒雅的军越众而出,来人平静地说:“我是刑案处的余书剑。孟督察,劳驾您稍等,我有几句话想请教。”
眼见平时和蔼的余书剑刻神情十分严肃,口气隐隐有些不善,孟聚是心中有鬼的人,强笑道:“余长官您还真吓着我了,可是怪我升职没请您喝酒?这是兄弟疏忽了改日一定补上,但今晚实在有些急事耽搁不得,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好吗?”
军阵屹立如,晃动的火把红光照在余书剑儒雅的脸上生军官淡淡说:“孟督察,喝酒的事好说。只是我是今晚省陵署的轮值执勤官,事关军务职责,即使我们有交情却也徇私不得了,有得罪的地方莫怪。”
眼见余书剑摆出一副公事公办架势,孟聚心急如焚是不得不和他敷衍:“到底怎么回事?余督察能否明示在下?”
“今晚,因为接到示警,省署启动了紧急集合令集部队待命应变。据说,是有人报告紧急军情,说有魔族兵入城了孟督察,请问个消息您是从哪听来的?为何我们派出的巡哨至今还没烟花示警?”
孟聚心下叫苦。方才为了进门。他乱扯通。不料门口地卫卒还当真报告了轮值军官。就这样一级级地报了上去。结果弄出了这么大地阵仗。
现在。聚只好装糊涂了:“啊族兵入城了?这是什么时候地事。我怎么一点没听过?可能是哪位兄弟听错了吧?”
余书剑眼中利芒一闪地语气严厉了很多:“孟督察。请慎言!两名军官和六个士兵都听到你亲口说魔族军已经进城了!”
孟聚尴尬无比:“这个……余督察来。我们借一步说话这其中颇有内情……”
余书剑后退一步。警惕地望着孟聚:“孟督察。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您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也是一样。在下洗耳恭听就是。”
“这个。其实……唉。这个……”
看孟聚满脸尴尬却说不出话,余书剑已是心中有数:“孟督察,你可是谎报了军情?”
“也不是完全谎报,不完全是谎报,只是有一点点差距:我是说,我梦到魔族兵进城了……”
听孟聚胡说八道,官兵们面露怒色:“就为这个混蛋的一句谎言,害得大家全从被窝里被拉了出来?”
余书剑苦笑,他挥手让士兵们退开,小声对孟聚说:“孟督察,虽然误报军情有错,但这事还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顶多是惊扰了一下,倒也不算什么大罪。但您我阶级相同都是督察,此事我也不敢擅专,还是要交由镇督大人定夺的镇督大人如今不在署里,麻烦您等她回来再说吧。”
“余督察,这个,我实在有紧急公务,您能不能先让我回靖安署一趟?”
“孟督察,今晚那么大的乌龙,我是今晚的执勤官,总得对大伙、对镇督有个交代。在镇督大人有命令之前,我是无权放您走的。不过我想,孟督察功勋卓著,即使镇督大人小有惩戒,估计也不会太重吧,您倒也不必过虑。”
来,孟督察,进门房里陪我喝杯茶下盘棋吧。我们不妨耐心等镇督回来吧孟督察,你可别怪我啊,我是今晚的执勤官,没办法的。到时见了镇督,我一定帮你求情。”
被余书剑扯进了门房里喝茶,孟聚浑身不安。剑这副软硬兼施的架势,料来他是绝不肯放自己走的了。谎报军情罪轻罪重,孟聚倒也是很在乎,叶迦南总不至于为这件小事就抓自己去坐牢吧?但今晚若被余书剑扣在这里,耽搁了时间,明天一早申屠绝肯定就要被移交省陵署或释放,自己还怎么杀他?
焦急归焦急,他却是一点办法没有虽然余书剑客气又礼貌,但孟聚倒也不介意跑路前揍他一顿,但揍余书剑容易,那大群士兵和铠斗士却是不好打的。
眼见孟聚脸色阴晴不定,余书剑却是误会了:“这样吧,倘若孟督察有紧急公务,您有什么命令,不妨写下来,我派个人送手令过靖安署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孟聚苦笑,心想杀人灭口这种事,怎能随便写个手令让人去执行等下,杀人灭口?
一个念头突然跃入了孟聚脑中,犹如闪电掠过黑暗的夜空,一闪而逝。
孟聚艰难地捕捉着闪电的痕迹,慢慢地说:“余督察进省陵署时间不短了吧?”
余书剑喝口茶,随口答道:“我是太昌元年就加入东陵卫的唉,现在一晃眼,八年过去了。想当年刚进来时,那真是什么都不懂啊知道做了多少傻事……”
“进了陵署后,你一直都在刑案处做事吧?”
诧异地望他一眼,余书剑答道:“正是。孟督察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两年前,晋西商队在妥绥郡遇匪全部遇害的案子,余督察还有印象吗?”
听到这个案子,余书剑浓眉微颤目光一黯。他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勉强地说:“当然记得。其实,这个案子和其他几个商队遇害案都是我经手的直没破,现在都成悬案了。唉,说起来真是心里有愧。”
“还有当年的武川祁沣县县令失火遇害案,余督察您应该也记得吧?好象也是你主办的吧?”
余书剑自视甚高向自
能干、文武双全事实上,他也确实无愧这个评语案无数。
但那几桩破不了的马匪悬案,一直令他耿耿于怀。现在,孟聚一再揭他伤疤挑衅,余书剑便是涵养再好也忍不住了脸色微沉:“孟督察,今晚的事虽然得罪您该知道,这是我职责所在并非对您有什么恶意。我知道,孟督察破案如神下自承不如,但您也不必这样讽刺我。您提的那几桩案子我是没破,但这并非因为在下的能力不够,只是……唉,其中另有内情,这就不必向孟督察您交代了。”
虽然余书剑语气平静,但孟聚还是能窥见他眉宇间的那一丝不甘和懊恼。
孟聚心下窃喜,对余书剑深深一鞠:“余督察见谅,是我失言了。其实阁下若有意,现在就有一个天大的线索在眼前,破上述大案易如反掌。”
余书剑哑然失笑:“孟督察,你想得太天真了。我追这系列的案子追了三年,这些案子背景很复杂,你根本想象不到的……”
“无非一个五品帅,又何必畏之如虎?”
余书剑一震:“孟督察,这件,谁告诉你的?这可是陵署的高度机密!”
“这个,余督察就不必问了。你只需知道,你那个案犯,他现在正在靖安陵署手上,但是天一亮,我们就得放人。”
余书剑失声惊道:“什么?难道你竟……”
“嘘!余督察,你心里有数行了,不必说出来。”
余书剑目光闪烁:“这件事,你报告了镇吗?”
“镇督:在还不知道这事不过,我觉得,这种事,镇督知道了反而不好。”
“为什么?”
“要知道,到了镇督那个层面,很多事想的和我们不一样。大人物想的是权衡,想的是利弊,想的是妥协倘若这件事交给镇督大人处理,十有,她会拿去跟拓跋雄谈条件,你觉得会不会?”
余书剑抿着嘴,脸绷得紧紧的,却是没有出声反驳。
孟聚叹口气,他用一种很诱惑的语气说:“与其那样,倒不如我们兄弟联手,先斩后奏,挣一份功劳!余督察你也该知道,我们华族平民出身的军官,当上督察基本就到头了。要想更上一步,那得非常显赫的功绩才行。我们当陵卫的,除了破案、破大案、破天大的案,还能立什么功劳?十三桩匪案和知县遇害案,这都是总署都有挂了号的大要案!
倘若我们一口气破掉了,这样的功劳直接报上洛京总署,镇督不敢说,提拔个同知镇督那是绰绰有余了……当然,我们自作主张,这事是有点风险,但破了案,顶多镇督火骂我们几句,难道她还真的会撤了我们?相比于好处来,这点风险算什么!
余兄,你觉得如何?时间已不多了,只剩三个时辰,你赶快定了。”
余书剑没有出声,他伫立窗边,望着外面好久,火把“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映得他的脸幽明不定,那张白净英俊的脸此刻却显得有几分狰狞。
余书剑的声音低沉又嘶哑:“孟兄,你有这样的机会,为何要分一份功劳给我?你一个人独占,岂不是功劳更大?”
听到余书剑这样问,孟聚心下大石顿时落地。他最怕的还是余书剑当真如他表现的那样,无欲无求,对叶迦南忠心耿耿呢!幸好,自己凭直觉感觉到,在谦谦君子的外表掩饰下,对方眼里有一种炙热的东西有野心的人才敢冒这个险!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能坐稳省陵署刑案第一把交椅的人,又怎会是什么谦谦君子呢?
“余兄,大家都是明白人,这个案我倘若能自己做,我是不会跟你分的。但是我做不了,因为我没有那几个案子的卷宗,也不清楚案情,时间太紧,天亮后边军那边肯定会来交涉逼我们放人的,那样就等于白白放跑了申屠绝,我不甘心!
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合作才能办到!余兄,我的要求不高,案子是你破的,功劳全是你的,到时候大功毕成,若能在报功折子上提一下在下贱名便足矣将来余兄飞黄腾达,莫忘了在下就是。”
倘若孟聚说他视功名如浮尘,余书剑是不信的,倒是孟聚说他吃不下才向余书剑求助两人瓜分,余书剑这才信得十足:这才是正常的嘛!有好处,谁会往外推的?
他伸出了手:“孟兄弟,那,君子一诺?”
孟聚也伸出了右手,两人在空中响亮一击掌,同时喝道:“驷马难追!”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的眼睛亮得刺眼,看得很不舒服,同时移开了视线。
火把的光亮照在粗黑的木栏柱上,坑坑洼洼的走道,血污的铁刑具,久不通风的污浊空气中弥满着一种沉沉的恶臭,这种臭味难以形容,似腐烂的尸体,又似陈旧的血腥或久不冲洗的茅厕,那味道虽并不是十分刺鼻,但浓烈得有如实质,恶心无不。在那火把光照不到的幽深黑暗中,不知哪里传来了低沉的呻吟声,犹如恶鬼在轮回道上的哀鸣。
黑暗、恶臭、恐怖、血腥,令英雄丧胆,令豪杰低头,东陵卫的黑牢,它拥有最恐怖的威名,天下人闻之色变。对于不幸落入这里的人来说,这不啻是人间的地狱。
半夜里,举着火把进来的一行人轻车熟路地穿过走道,空洞的脚步声在幽暗的空间里阵阵回荡。他们在一个监牢前停下了脚步。
“犯的绳子没松开吧?”
领路的狱头点头哈腰:“孟副总管,您没吩咐,我们都不敢给这厮松绳。”
孟聚点头,对身边的人说:“余督察,你要小心了。申屠的武功了得,一身硬功非同小可,抓他回来我们可是费了老大的劲。这样的人,怕是很难让他开口。”
余书剑淡淡一笑:“孟督察放心就是。在省陵署的刑案官面前,哪怕石头我们也能让他开口。”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军官面无表情,眼神阴戾。他们身上有一种爬行动物般的阴寒气质,令人一见便毛骨悚然。这种气质,孟聚是熟悉的,那些积年的刑案官身上大多有这种气味,不必通报,大家一见就知道彼此是同行了。
“开门吧。”
斗铠 九十四 审讯
吱嘎吱”刺耳的响声中,监牢的门被打开。刑案入,众人不出声地望着角落里那个被绑着的蜷缩人体。
余书剑有点嘘叹,他问:“就是这个人吗?”
孟聚明白余书剑的心情,他点头:“是他,余大人不妨验一下正身。”
余书剑也不客气,上前将申屠绝翻开,拿火把照着看下面目,终于确认:“确实是此獠,我见过他来找镇督把他绑在刑架上,用铁链起来,绑紧了!”
省陵署的刑案官们依言行动,干脆利索地用重枷将申屠绝锁好了,然后再用刀子割开了牛皮绳,将申屠绝四肢摊开、用铁链捆在了刑架上,最后才替申屠绝卸掉了重枷。
这个过程做来为复杂,好在几个刑案官都是老手,手脚熟练很利索,很快就将申屠绝在刑架上绑了起来。
余书剑望望孟聚:“孟督察,里是靖安署,是您的地头。您看?”
“余督察,案子由您主持调查,我只是协助,您只管做主就是了。”
余书剑也没推辞:“这样啊,我就逾:宾夺主了。来人,把疑犯叫醒了!”
一个刑案官拿起了一桶水,劈头盖脸地朝申屠绝头脸泼去,浇得他满身湿透。
过了一阵。申屠绝才慢慢醒来。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只觉头痛欲裂。喃喃道:“这是哪?你们是谁?”
一个刑案官上前。噼噼打了申屠绝几个耳光。拿个火把逼在他眼前。近得都快把申屠绝地头烧着了。他喝道:“疑犯。抬起头。报上名来!”
眼前一团刺眼地火光申屠绝眼不能见物。面被烧得生疼。他拼命地向后缩头。无奈脖子被刑架上地铁枷锁住。动弹不得。他拼命地挣扎。挣得铁铸地刑架好一阵晃动。
“犯大胆。还不报上姓名!”
“王八蛋!你是哪个狗种。敢这样对老子!你们是谁?说!说啊!”
两个刑案官上前抓住了申屠绝地手指。一个拿着把小子人拿出根刺针。不知他们做了什么。申屠绝惨叫一声:“啊~”声音尖锐得简直不似人声。
“疑犯,报上名来!”
申屠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冷汗淋淋。他茫然地四处张望,但因为火把就在面前太耀眼只望见暗处影影绰绰有不少人,却是看不清面目。
回忆起昏迷前的情景,回忆起那场打斗申屠绝大怒:“这里是东陵卫的黑牢?是不是?狗娘的刘真,你给我出来!你们都听着,我是刘真大都督府的五品旅帅,兵部勘合官员你们东陵卫竟敢私捕朝廷命官,竟敢给我用刑?还不快快放了我,不然你们就有麻烦了!”
余书剑负手看着,他笑笑:“犯看来还不老实。来啊,给他尝点开胃小菜。”
抓住申屠绝手指的两个刑案官立即动手,他们动作也不甚大不知怎么回事,毫无惧色面对魔族刀剑的申屠绝却抵受不住两把小小的刺针和子。
“啊啊~畜生~!”
申屠绝惨叫连连,尖锐的嘶叫声回荡在漆黑的监牢里得人耳膜生疼,牙根软。
孟聚虽然干过刑案陵卫也上阵杀过人这样子的施刑场面倒还是第一次看。眼见申屠绝杀猪般嚎叫,全身抽搐,虽然明知此人罪有应得,孟聚还是不禁一阵心悸。
看见孟聚脸色白,余书剑体贴地问:“孟督察可是身子有点不舒?这里或许憋闷了些,要不您先上去透口气?”
孟聚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无妨,还能撑得住。余督察,你只管忙吧,不必分心管我。”
“好吧,孟督察也不要太勉强了。”
说是无妨,孟聚还是暗暗退开几步,站到了监牢门外说迂腐也好说假仁假义也好,可以不用亲眼目睹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他心里舒服不少。
刑案官第四次问申屠绝名字,这次申屠绝终于乖了,老老实实地答道:“某叫申屠绝直娘贼,你们东陵卫不早知道了,还来问个鸟!”
孟聚听见余书剑的声音:“申屠大人,下官久仰你的大名了。”
“我呸!你是什么人?刘真那厮在哪里?叫他出来见我!
“刘真是谁……哦,申屠大人说的是靖安署的刘侯督察吧?这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就是刘真抓我来的,怎么与他没关系?!好大的胆子,你们东陵卫敢私捕朝廷命官,滥用私刑!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余书剑不知道申屠绝与刘真有什么恩怨,但他也懒得理会,只是冷笑:“难得啊,申屠大人也知道王法?敢问大人,这两个字怎么写法?”
“老子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如何不知王法?狗陵卫,少来消遣老子!”
“天下有当马匪劫商队杀良民的朝廷命官?有放火烧官衙杀县令的朝廷命官?”
余书剑语气平静,但那平静中却蕴有一股阴森森的味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申屠大人,你作恶太多,命中终有这么一日,今日便是报应到了!”
监牢里静寂了好一阵,良久,才听到申屠绝的喝声:“你
卫,也不知道你在胡诌些什么?想什么天理报应的,诬陷老子吗?老子站得正坐得直,护国卫民,立下功劳无数,便是有报应,那也该是好报!后生人,劝你一句,悬崖勒马还来得及。现在放了我,还可以当误会,我们就算揭过了这事,我不追究!”
余书剑大笑,笑声爽朗,久久回荡在漆黑的牢狱里。
“看来申屠大人还真是小觑了咱们东陵卫了,黑牢从来只往外抬尸,何时有过活人出去?诸位,把工具都拿出来申屠大人好好展示申屠大人,刚才那两下可只是开胃小菜而已,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呢。”
孟聚站在外面看不到里面情形,但听着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金属响声,又听着余书剑细声慢语地介绍着,语气很亲切:“大人,铁钳和钢针您刚才是见识过了,其实那不算什么,剥两块指甲在指缝里打枚针对您这种的勇将那简直是小事一桩。
老虎凳辣椒水绞棍那些家常便饭,下官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献丑了,要介绍的是这把尖尖的铁钳和锥子,锥子前面还有个倒钩这个设计当真巧妙啊,这玩意的名字叫神仙跳,怎样听吧?这是专门用来拉筋条的,拉一拉,跳一跳下申屠大人就知道妙处了。
这把钳子可不用来剥皮的剥皮我们另有工具,很精致的,申屠大人要不要亲身体验下?这个铁钳是干什么的?呵呵,你等下就知道了。听说申屠大人的功夫不错身硬功很是了得,料来肌肉也结实得很,等下我们真要费不小力气呢!
来来,我们再看这把小钩,我们管它叫‘眼儿媚’,申屠大人您猜猜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呵呵,猜猜嘛错也没事的,我给你三次机会……不不不东陵卫可没看过开心词典,我们也不会逼你干那事残忍我们也不至于堕落到那个地步嘛。”
听余书剑慢斯理地说着,连外面的孟聚都是冷汗淋漓,他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倘若有朝一日事情败露落到这帮同事手上,自己最好立即自尽。他不相信,这样一遍刑走下来,申屠绝还能挺住恐怕这世上根本没有能顶住的人。
“狗陵卫,有种的,一刀杀了我,这样磨人算什么好汉!”申屠绝的话语里微带颤音,显然心中已生惧意。
“申屠大人,进了黑牢,想活:然很难,想死却也不易。不是下官吹牛,这么多年来,三山五岳的好汉下官也见了不少,刚进黑牢时,他们个个豪气冲天,但只要下官给他们过了一遍,他们立即就哭着哀求死了。
申屠人,大家同朝为官,下官也不想让您失了体面,到时哭哭啼啼鼻涕眼泪屎尿一起流,那样子很好看吗?还不如干脆招了罢,虽说到头来也是一死,到时送行酒喝得醉醺醺,刽子手一刀下去人头落地多爽快,也省得受这场苦啊!”
余书剑深通刑讯奥妙,道人们最恐惧的往往是恐惧本身,刑讯之道,攻心为上。一番话说下来,申屠绝久久没有出声,余书剑却也没催他,牢狱中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阵,申屠绝慢吞吞地说:“好,小子,算你狠!我招了,这几桩案子,都是我干的。”
听到这句话,无论是监牢外的孟聚还是牢内的余书剑,二人都是心情激荡。余书剑是高兴积案得破升职有望,孟聚则是庆幸找到了死里逃生的一线生机。
“很好,申屠大人是识时务的人。来人,笔墨侍候,申屠大人,你只管口述吧。先从晋西商人的那桩案说起吧。”
申屠绝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既然认输,他倒也没抵赖,一五一十地将案件由来说来:“当年我还只是个小管领,带着一帮兄弟在边关上苦熬,饷银少得可怜还要挨上头克扣,天寒地冻的大伙连棉衣都凑不全,没办法,只好在出入边境的客商头上打主意了。
那次,是赖渣老五去踩的点,回来说那个商队带的银子很多。大伙找到我,说我若不肯干就要兵变,先杀了我再投贼去。我也没法,只好带这个头了。我记得,那天下着大雪……”
孟聚在外边正听得入神,突然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地响起。他循声望去,黑暗的过道里,一根火把正朝这边走来。他怕来人干扰了里面的审讯,急忙快步迎上去,低声喝道:“是谁?报上名来!”
“孟长官,是卑职曹敏!长官,大事不好了……”
“嘘,别出声!跟我来!”
孟聚拉着曹敏走开老远一段路,才低声问:“什么事?我们正在做要紧事呢!”
曹敏气喘嘘嘘,脸色在火光下显得很惊惶,满面油汗:“是蓝长官让卑职下来的,大人,大事不好了!”
孟聚泛起了不祥的预感:“嗯?”
“陵署已经被边军包围了,围得密密实实,水泄不通!他们连斗铠部队都出动了,几个路口都有边军的封锁,我们连只蚂蚁都爬不出去!
现在,边军派了人过来跟我们交涉,他们说,若我们不马上交出申屠旅帅,他们……他们今晚便要冲进来屠了整个靖安署,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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