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草木葱
“听说你大伯那房,有意跟罗家结亲”
“没的事儿!是罗世子常来家里,跟我那小子一起练骑射。老祖宗相中了他,想拉他做孙女婿,才起的意。谁知我那大嫂,硬是舍不得女儿嫁过去吃苦,嫌他家关系太复杂。推说已经相准了婆家……要我说,他俩站在一起,倒是蛮般配的,家世也适合。等老的走后,那曹氏还不得跟她亲儿子,到一边过去。这有什么打紧的!”
“以曹氏的心性,怕不会那般简单。舍了她亲侄女,新进门的世子夫人,哪会有好日子过婆婆的规矩向来能折腾死人的!”
“可不是!罗家最重规矩了,曹氏进门后,没少受她婆婆的敲打。以后这气,没准会撒到她便宜媳妇身上。难怪那小子整天不着家,总爱往咱家跑,想是逼得太狠了!”
“你家小子跟着那罗世子,在骁骑营练得咋样了我娘家外甥回家整天就叫苦!”
提到她儿子,那妇人有些得意道:“我家那混小子,倒没喊苦。就是整天怂恿他爹,要到边关去。嫌京郊军营场子太小,练不开!其实还不是他那狐朋狗友,躲不过曹家人的纠缠,自己想去的!勾得我那不孝子也呆不住了!”
原来跟她一样,也是个有家呆不得的苦命娃!
生作男儿身就是好!这样跑出去,既躲过了逼婚,又能闯一番事业回来。
看来,想有个好归宿,她也得早作打算了。
打造自身的优势才行!手中所持的东西越多越硬,越能掌握自个的命运!
这晚坐马车回去时,钟家母女三人各怀心思,谁也没多说话。
车外月光如水,只听得马蹄打在夜街的石板路上,噼啪作响。
独自坐在马背上,钟澄心绪起伏难定:那些人提起父亲时,交口称赞。望向他的那些眼神有些复杂,却并不难懂。有婉惜,有鄙夷,有嘲讽,有同情,还有不屑!
一阵寒风刮来,将他醉熏熏的头脑,吹得好似清醒了些。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明下来!怎奈那酒的后劲足,刚马时没什么感觉,快到家时,反倒上头了!
一路摇摇晃晃,钟澄终于蹭到了家门口,把跟在后面照看的星魁吓得不轻!
“小 姐,姑爷回来时,好像喝多了!这是个机会!乘着他对您今天的表现还算满意,赶紧再去添把柴。亲自给送些醒酒汤去!”刚回到院子,崔妈妈就提醒杨氏。
“吩咐厨房,赶紧上醒酒汤,我先去沐个浴!”说着,杨氏就往净室走去,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喊住正要出门的乳母,在她耳边又小声吩咐了几句。
“倩娘,倩娘,你终于肯出现了!”春晖斋里间的床榻上,钟澄四仰八叉倒在上面,嘴中念念有词,“你是怪我……没照顾好咱们的女儿……都不肯……来见我!倩娘,倩娘,别走,你听我说……”
“澈之,我不走!”放下手中的汤盅,杨氏坐到床榻边上。她脸上虽有愤恨表情,还是咬着牙换了称呼,试着温柔些对着床上的醉鬼。
“倩娘,你这是……怎么了!恨我再娶了!”他起身拉着杨氏的手,不禁伤起心来,“人都说,忠孝……不能两全!如今你夫婿我……两头不是人……不是人!对皇上的忠……没做到!对爹娘……孝也做得……不好。亏我还自诩得……圣人之道,谨身节用……”话没说完,就又倒下了。
第二天,寒风把屋子的窗棱,带得呼啦作响。
一觉醒来,钟澄只觉得头痛欲裂,才想起昨晚喝多了。正要起身,发现旁边还躺着个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环顾四周,是家中书房没错!松一口气。扳过那张脸,见是杨氏,眉头又皱了起来,脸上满是懊恼之色!
这时杨氏也醒来了,见他盯着自己松开的中衣看,脸“噌”地一下就羞红了。讪讪地解释,“昨天相公喝多了,妾身是来送醒酒汤的!后来拉着,不肯放人家回去!”
钟澄望着案上的汤盅,里面汤水却丝毫未动,心下就明白过来。
恢复往日云淡风清的表情,催她赶紧起来:女儿们快来请安了。
“早过了请安的时辰,她们被守在外头的崔妈妈打发回去了!”杨氏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说完后才意识到失言了。
钟澄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没深究她装睡背后的用意,出去梳洗起来。
回到正院,崔妈妈就凑上来恭喜杨氏。
却见后者一脸麻木的表情,脸上没一丝喜气。
杨氏坐在窗前发呆,心中却五味杂陈,各种滋味泛滥开来。
有什么好恭喜的!还不是做了那女人的替身!
别人的夫君,宁愿过继,都不动其他女人。她的夫君,正等着妻子生不出儿子来,好再进新人!
那人现在的一切,本该属于她的,若当时不那么激动,去主动退亲的话……
同样没生子嗣,她就不用跟别的女人抢相公,还被呵呼得无微不至……
也不对!她跟那三公子也没感情基础,不比他们青梅竹马。说不定还不如嫁钟澄,起码他还不敢明目张胆直接纳妾,留几房小妾在家里碍眼。
说来说去,还是感情问题!
可她如何争得过,已不在了的那人呢!除了陪他吃过苦,她还为他送过命,留给他的印象全是美好的!
杨氏觉得她的婚姻,像一件千穿百孔的华丽袍子,让人舍不得扔掉,又补不回来。
跟他好好过下去,难道就非得捧着他们的女儿,乞求那丁点儿施舍来的恩爱!
自从那天起,杨氏突然低调起来。
暗自观察许久后,妙如觉得母亲此次可能是真的改了!不像上次那样刻意示好,有时又懒得敷衍。妹妹有的,她现在都能被安排上了。
不管是听了规劝,还是真的想通了!或是要在新人进门前,先占个有利地形,打造主场优势。
总之,对于任何转好的迹象,她都是乐见其成的,哪怕只是昙花一现。
有了好的开头,谁又能料定,不会朝好的方向发展下去呢!说不定,慢慢坚持下来,她哪天真的彻底顿悟了!
人的有些改变,起初时是连自己都无料到的!她宁愿相信人的天性是向善的。只是还没逼到那步罢了!
幡然醒悟,还是偏执到底,只在一念之间!
家中的烦恼,暂且放下了。妙如两姐妹去掇芳园上学途中,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天气惭惭开始冷了。这天还没下课,窗外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对于小孩们来说,铺天盖地白茫茫的一片,像换了个世界,给他们凭空增添了许多乐趣来。
可是,掇芳园是建在山坡上的。天一冷,山路上就容易打滑,无论是坐轿还是坐车,都有些不便。
妙如把此事说与了父母听,想偷懒不去了。反正快到年底了,在家练习也是一样的!
对此钟澄表示赞同,而妤如不干了:“映姐姐说要我们就留宿在掇芳园里,不用每天跑来跑来那么麻烦!”
“人家这是客套话,好心收留你俩读书,还赖在别人家里不走了!她家就那般好,让你乐不思蜀,连爹娘都不要了!”望着二女儿舍不得的样子,钟澄打趣道。
“不是客套,长公主奶奶都发话了,大姨和表哥在旁点着头。”她近来跟汪家兄妹们,在雪地里玩得很开心,不想失去玩伴,就想挽回。
又拉起妙如的袖子,哀求道:“姐姐,也说句话嘛!岑夫子整日都夸你,映姐姐也开始认同你了!你不是喜欢画画吗掇芳园的景致多好啊!处处可以入画……”
望着母亲也带着恳切的目光,想到她最近的改变,妙如觉得,该给她多些时间。也不好驳她们面子。只得含蓄道:“是不是客套话,得看后继的行动。咱们也不好一厢情愿,是不!”
话刚说完,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老爷,太太,小 姐,汪家表少爷来了!”
第四十三章 悠远
这是个清冷的冬夜,一轮残月挂在寂寥的苍穹上。
铺天盖地的大雪,把整个世界染成白茫茫的一片。没了昼日的喧嚣,天地静默,万物无声。
站在含露轩的长廊下,妙如望着沉寂下来的掇芳园,感受着这名园在月光下独特的魅力。
蓦然,一曲缠绵悱恻的箫声,穿过宁静广阔的空间,在夜色里弥漫开来。
伴着悠远乐声的,是无边无际的寂寞悲伤,如同黑暗中的海浪向人涌来,从水天交界处,从世界的尽头。
妙如一直以为民族乐器中,只有二胡,才能拉出那种让人不忍听闻的悲伤。和西方的大提琴一样,最不能在寂寞的夜里来听。
谁曾想箫声也有这般感染力!
哀婉的箫声,让她想起了,许多早已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前世亲人的远离,绝境中的挣扎,现世的孤独,被迫上山学医的无奈,被单独扔下时的无助,四处讨好他人时的辛酸……
在这夜晚,曾经纠结于心,让她夜不能寐的记忆,被乐声无意中又勾了出来。
曲子后面却转成时而忧伤,时而缠绵,时而低泣,时而欢快的旋律。似乎在回忆什么,又像在呼唤什么!
箫声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拉着妙如朝着发出的方向寻去。
穿过长长的游廊,经过湖边的嶙峋怪石,妙如来到靠近碧水的一处亭子外。只见那里雕栏玉砌,四周彩石铺径。
里面站着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缥缈的箫声,竟是从这里传来的。
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人影缓缓转过身。
原来是旭表哥!
在淡淡月光下,他显得疏离而防备。就像妙如第一次见他时的感觉。
见来人是她,少年有些意外!
随即唇角又挂起了习惯性的微笑。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就寝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吗小心摔在雪地里,都没谁知道,呼救不及。”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担心。
“换了陌生的床榻,有些不太习惯!睡不着只得起来。听到这箫声动人,妙儿就随着寻了过来!”她坦白道。
“吵着你了每天在这时辰,都会吹上几曲。原先园子没人住,正好躲在此处图清静。抱歉,忘了今晚还有两位娇客!”他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该说抱歉的,该是我们姐妹。不仅借你家的学堂读书,还打扰到你们平静的生活!”对着他的客气,妙如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缝立刻钻了进去。
“你们来了,整座园子里才有了些生气,好久没这般热闹了!”他喟叹道,微微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在月光雪影的照映下,显得有些脆弱和凄然。
妙如见了,好像能感知那份落寞一般,也沉默起来。
“旭哥哥,那是什么曲子好像有无尽的心事,又像是在怀念什么人”毕竟是被箫声吸引过来,妙如忍不住想打听一下,以后学会了好自己吹奏。
少年有些意外,想不到她小小年纪,竟能听出他曲中心境。
“这是秦暮曲。你听得没错,想小时候跟爹爹一起的时光,才想起来吹的……”声音包含着浓浓的依恋和不舍,“那时,总是爱玩,不肯静下来好好练习。爹爹就在这里,陪着我一起练。现在想起来,当时最难捱的日子,竟成了现在最珍贵的回忆……”
对逝去的美好时光,追不回来的亲情,错过的人和事。此中惆怅和牵念,就像毒药一样,慢慢深入人的灵魂,销魂蚀骨,无休无止。每次想起来,都能让人心里隐隐作痛。
这种心情,她也有过!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她突然想起此句诗来,忍不住念出了声。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他跟着念了一遍,目光迷离起来,茫然不知所措,仿佛失掉了意识一般。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妙如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眼前的少年,跟曾经的她,何其相似!当初她还有朋友、同学和老师来开导。而他以的现在身份和处境,怕是无处倾诉吧!才会在这样的夜晚,躲着人群,独自缅怀着过去。
“往事不可追,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有些事还是想开些的好!”不知怎么开导他,她只得拿当年老师的话来启发他。
“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他有些不解。
“你看,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时间、经历就像流水,过去的就都过去了。既使是再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同一个地方。此时的流水,也不是你当初见过的。与其纠结过去,还不如想着,将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如何才能让自己少些遗憾和错过!说不定,一番努力后,老天爷会在别的地方,补偿你呢!有句成语说得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他的目光骤然亮了起来,仿佛夜空黑幕上的寒星。把昏暗中的脸也衬得光彩夺目起来。
“妙妙,你懂得还真多!难怪不轻易夸人的岑夫子,对你也是欣赏有加。”心结解开,汪峭旭把话题转到她身上,由衷地赞叹道。
“不是懂得多,而是妙儿也曾有过此种心境,别人也这样开导我的!”她谦虚道。
想到她的身世背景,他理解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一丝怜悯和同情来。
知道他误会了,妙如也没多作辩解。
想到他怀念的对象,是躺在床上七八年的大姨父。随即又想起云隐山的师叔,他年轻时,好像游历过不少地方,说不定见过此等病例。
想到这里,她欲言又止。想向他提起,又怕勾回他先前的伤心。
见她满脸纠结的样子,他善解人意地问:“妙妙可有什么事,要跟哥哥说的”
“是这样的,妙儿以前拜在灵慈寺门下,在淮安那两年,曾经跟在慧明师叔身边学过医。虽只学了个皮毛,但师叔曾游历过四方,见过不少病症,也识得许多隐居山林的神医。不如把姨父染病的经过和病症描述下来,妙儿帮你传给师叔,求他伸个援手。有些奇症,宫里的御医可能都没见过,反倒方外的游医还治过呢!”
少年的眼睛更亮了,一抓过妙如的手,激动得有些语无论次:“我也是…这么想的,之所以要……考功名,就是想着将来某天,能到外地任职,到下毒者的家乡,去暗访一番。还可结识各地学子,为爹爹的病情,多找些线索。”
看着他难得灿烂起来的脸,妙如微笑点头安慰着他:“总会找到办法的,那下毒者是哪里的看我师叔有曾去过没”
提起那人,他脸上神情有些古怪,好像难以启齿似的。扭捏了半天,才带着妙如,七拐八扭,来到后山的一个洞口前。
竟然还有两护卫在那守着。见他来了,行完礼,其中一个恭敬问道:“少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来看这囚犯”
汪峭旭解释了几句,吩咐他们在门口好好守着,拉着妙如就进了山洞。经过一条长长遂道,在拐角处往右,有处向下的石阶。从那里下去,有一排铁门,其中一扇门里,关着个披头散发的人。
见到有脚步声靠近,那人猛地抬头来,把妙如吓了一大跳!
只见他虬髯横张、怒发直竖,戾气坌涌不可遏抑。看到他们来了,把手上脚上的铁镣,摇得噼啪作响,似乎想挣脱开来。
“有种的把老子给放了!死小子,一辈子你们也别想问出解药来!等着给那薄幸郎收尸吧!别以为他还能躺多久,十年马上就到了,到时他就软成一摊烂泥。再也救不回来了!哈……哈……”他忍不住大笑起来,震得山洞嗡嗡作响。
“蓝妹!柱子哥终于等到你大报得仇了……”那汉子朝东边方向,喃喃自语起来。
一听这话,妙如有种感觉:又是烂桃花惹来的情债!
看着这囚犯身上古怪的装扮,妙如东瞧瞧西瞄瞄,想从他脸的轮廓中再出些线索来。一联想他那奇怪的语调,妙如转过头去,向汪峭旭问道:“这位大叔,莫不是西南那边的异族吧”
他赞赏地望了她一眼,解释道:“他是彝族某部落头人的儿子。五年前被府中铁卫捉到,当时他想把馥儿抢走。跟给爹爹下毒的曲姨娘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些年来,无论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肯说出解药和毒药名称。祖母甚至答应,拿馥儿向他交换救回爹爹,他都不为所动。想是吃准了我们不会对亲骨肉下狠手。好像一直还在等着什么!”在离开地牢回去的路上,少年也不避忌,把家中的辛密说给了她听。
“听他刚才的语气,这毒好像还有期限的!旭哥哥,要不,你带我去瞧瞧姨父,说不定这不是毒呢!”她脑子里冒里出个古怪的念头。听汪峭旭描述的症状,她好像在灵慈寺藏经阁的古书上,见过类似的描述。又不太确定,不知师叔有没见过实例。得写信问一问才好!
第四十四章 入画
见到汪峭旭的父亲时,证实了妙如心中的判断。
床上躺着的男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外形上看,跟汪家表哥倒有六七分相似。
他表情真的像是睡着了般。神态平静,安祥,没有一丝痛苦。
问明在沉睡前他曾有过腹痛腹泻,面目青黄等症状。请来的太医,皆以为是中了毒,几副药下去,症状倒是没了。可是某天突然叫不醒了,此状态保持了七八年,每天只能用人参吊着命。
后面请来各路名医,只敢以最温和的方案,试着刺激治疗一番。可自从症状没了后,人就陷入昏迷状态,对外界再无反应。
没伤到头部,怎会变成“植物人”呢!太匪夷所思了!
“后来四处求医问药,大夫们均束手无策。直到有天,追查凶手的线索,指向父亲从外边带来的曲氏身上。等敲开她的门,准备逼问时,她早已服了毒。临死前,还特意爬到父亲床头,说要在下面等着他,以后只属于她一人了。调查身边婢女们才知道,她是云南某个彝寨出来的。听了人的调唆,给他下了毒。”汪峭旭将当年的往事,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妙如算是明白了:想是有政敌,利用他身边女人的忌妒心,给他下了蛊。昏迷时机蛮敏感的,恰逢靖王谋位失利,堂兄拥立事败身亡。也不知背后是否真有他的参与。但有点可以肯定,他的倒下,将切断杨阁老和靖王余党的关系。
自从杨氏继室事件披露后,她经常找些机会,收集当年政事的情报,想找到杨家把女儿硬塞给父亲的理由。
当年,杨阁老如惊弓之鸟,匆忙为二女儿,找了个身家清白的新科进士为婿,随后又把他们打发到边远地区为官。争位之战,应该没少杨景基的动作和参与。
无论是长公主府,还是定北侯府,或是大学士府,都被圣上做了冷处置。表面上没人受到牵连。
毕竟太子继位,是名正言顺的!圈禁靖王夫妇,厚待其他人,瓦解他们身后的势力。让新帝登基那几年,平稳度过了动荡期。
“不是中毒,可能是中蛊”听到此番推测,汪峭旭有些吃惊,“可那些御医们,没一人提过!”
“可能他们也没见过,毕竟这是西南一些部落的秘术。医书上也鲜有记载。我还是从灵慈寺藏经阁的古籍中,了解了些症状。”妙如解释道,其实她最初的念头,是来自于现代一些传闻和知识。由于蛊毒的神秘可怕,她因好奇曾跟同学讨论过。见她不信,同学还从图书馆找来本草纲目、医学纲目等古籍,证实蛊术的存在过。后来在藏经阁,她又特意找过这方面的记载。
“离开前听说,师叔正好要前往云南游历,采集珍稀药材。可能过段时间才会回来,明天我就请人送信到淮安去。等他回来后,问问可有办法”妙如安慰道。
“信写好后,交给我吧!汪家有快马,可让信早些到达!”他有些迫不及待。
虽学的是圣贤之道,近年来跟着外祖父,他也弄懂了些帝王心术。此时他心里却是清楚的:为何这些年来,换了无数个名医,就没人告诉他,有此种可能呢恐怕不仅仅是秘术的原由。
宫中和太医院所藏的典籍,未必不比寺院多!当时父亲生病躺下的那段日子,正是靖王堂姐夫跟今上争位正酣之时。这些年来,竟没人透露半句,想是有人不希望他醒来。
“慧明大师会赶来治疗父亲吗自从定北侯府那边落了马,长公主府也颇受上面人的忌惮,不会连累到灵慈寺吧!”虽知道她可能听不懂,汪峭旭还是想提醒她。或许她能去找姨父参详一二,有大人在那儿把关,事情更容易办成些,还可避掉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会的!灵慈寺千年古刹,向来不理凡尘中事。若师叔能治,他必定会帮忙的。再说,现在陛下帝位稳固,以他在朝野上下的仁厚之名,还能追究僧人和幼童为人治病的事不成再说了,你跑去考科举,放弃荫恩,躲避承爵,不就已经向陛下表明,宁愿当天子门生,也不想掺和权谋相争吗”关系到几人荣辱安危的大事,被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给顺势点了出来。
少年眉毛上扬,目中的黑瞳散出灼灼光彩。
他没料到,表妹不仅听懂了,还能将各人心态描述得丝丝入扣,不知是姨父的教导,还是她自己天赋使然。
望着她那张静谧的脸庞,灵动的眸子在黑夜里熠熠生辉。那里面除了智慧的光芒,还有难得一见的清澈,让人感到无比的真诚和坦荡。
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涌上心头,少年心跳突然加快,脸上有些发烧,吱吱唔唔地说了句:“妙妙,我送……你回去吧!被……身边的人……寻不到,会……着急的……”说着,拉起她的小手,往含露轩那边跑去。
他这是怎么啦
妙如一头雾水,跟着他的脚步,奔向她在掇芳园的临时住所。
走近院子,妙如摄手摄脚地溜了进去。幸好,大家以为她早就睡了,除了守夜的织云,没人知道她出去过!
等着屋内没了动静,汪峭旭在院子外又站了好一会儿,才悄悄地离去。
今夜的月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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