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小舟
江微岸脸色黑了黑,背在身后的手也紧紧的攥了攥,丘氏说得对,骆家的几世清白抵得过一纸皇命吗?
他沉重的心陡的焦躁起来,抬脚在房内来回转着圈踱步,心乱如麻。
丘氏见他这般,心里也更乱了,捏着帕子哭的更厉害,杜姨娘也默默的落着泪,一句劝慰的话也没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禀告声,“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在暖香院里与老侯爷吵起来了,太夫人请您过去瞧一瞧。”
江微岸冷眸微挑,怒道,“二弟真是太不像话了,非要把文江侯府都搭进去不可。”
他说着转身就要出门。
丘氏抽噎着。抬起一双泪眼,阻道,“老爷,前几日您与二弟闹得那么僵,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露面的好吧?”
想起那一场几乎使得他们兄弟反目成仇的争吵,江微岸仍觉得胸口窝着一团火。脚下的步子不由得顿了顿。
略一沉吟,他终是将那股火压下去,沉声道,“母亲派人来叫我,我若不去。母亲会怎么看?”
丘氏半仰着头,双唇翕动,终是低下了头,轻声道,“万事都有母亲做主,老爷只需过去看一看便是。”
江微岸点头道,“我明白,你也别哭了。总会想到法子的,横竖还有我在。”
丘氏心里一暖,“老爷不必担心我。您快去吧。”
暖香院里静悄悄的,江微岸缓步走到正房门口,略一迟疑,抬脚进门。
文江侯咆哮的声音陡然而至,“孽障,自以为是。自寻死路。”
江微岸脚下步子一顿,马上停下。目光微沉的站在门边,望向涨的满脸通红的江微波。
太夫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朝他递个眼色,努了努嘴。
江微岸立即走进来,温声道,“父亲,何事让您大动肝火?莫要气坏了身子。”
太夫人便狠狠的瞪了一眼江微波,似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还不是你这个不成气候的二弟,成日里也不知道寻思些什么,这是要把我们都气死才算完。”
江微岸神色微动,不成气候的二弟?正三品的翰林学士不成气候,那他岂不是更不成气候了?
他心底苦涩,面上却挂上了淡淡的笑,“父亲,母亲,二弟一向稳重懂得分寸,自不会胡乱行事的。父亲不必如此动怒,您说的话二弟定会听在心里,只是他已为朝廷命官,您这番当着丫头婆子的面训斥,怕是不妥吧?”
文江侯严肃的瞪他一眼,厉声道,“朝廷命官就可以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了吗?我这个做父亲的就没资格教导了吗?明知道身为朝廷命官,就该恪守一言一行。”
江微岸见他越说火气越大,双眉微缩,喃道,“父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要注意身体才是。”
沉闷的几句话仿佛一拳头砸在软绵绵的面团上,令人心头愈发沉闷。
太夫人禁不住暗自叹口气,却又无奈,他本就是这个性子,逼得急了也不过是唯唯诺诺的争吵几句,偏偏她的儿子就是个脾气火爆又不知天高地厚的。
屋里的气氛更觉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院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珠帘响动,江勤快步走了进来,躬身禀道,“侯爷,武骆侯府里传来消息,二姑娘禀了皇上,要求与二爷和离削发为尼入庵修行去。皇上已经下旨准了。”
“什么?”文江侯吃惊的看着江勤,“和离?真是荒唐。”
更为荒唐的是,皇上竟然准了。
江勤如实回禀,心底里却有些惶然,“皇上圣旨一下,外头的人都知道了,现在都在说这件事。”
文江侯气的浑身哆嗦,抬腿就要朝外走,“我去一趟武骆侯府,咱们文江侯府的人怎能如此背信弃义?武骆侯府时处危急,她却要求和离,丢了我的脸不说,辜负了武罗侯对她的一片苦心。”
太夫人见状,急忙起身,一把拉住他衣襟,急声道,“我的侯爷,您倒是冷静冷静,圣旨都送到武骆侯府了,您这会子去是要做什么?抗旨还是让皇上收回旨意呢?咱们还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这么贸贸然的跑去了,皇上会怎么想?难道您要把整个文江侯府都搭上吗?”
文江侯骤然停下,神情复杂,武骆侯府犯得是投敌叛国之罪,若他此番前去,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可武骆侯府与文江侯府同命相连,唇寒齿亡,只怕下一个就要轮到文江侯府了。
他咬了咬牙,高耸的颧骨动了动,终是未能说出旁的话来。
江微岸亦是惊得半天无言,此时上前道,“父亲,不如我去打听下消息,澜儿是我嫡亲的女儿,她出了这事,我出去看看也是理所应当的,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文江侯点头道,“这样也好。”
杵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江微波突然开口,“真是个不懂事的,武骆侯府只要走对了路子,哪里会没有活路?她只需要劝一劝老夫人与侯爷便是了。这会子入庵修行有什么用?白白的浪费了大好机会。”
这话十分的突兀,像是为江意澜着想又像是意有所指,江微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对他那句走对了路子的话多了几分质疑。
文江侯怒喝一声,“滚,滚出去。”
江微波面上青红一片,略带怒意的转了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江微岸也急忙弯身道,“父亲,母亲,我先去打听下到底怎么回事,如果能见到澜儿那就更好了。”
文江侯摆了摆手,气的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两鬓上的白发微微颤动着。
从暖香院里出来,江微岸略一迟疑,澜儿和离的消息要不要先回去告诉夫人呢?
或许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可女儿削发为尼却让人不能接受。
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吧,他想着转过头吩咐跟在身后的小厮,“你回去告诉夫人,就说我出门了。”
武骆侯府木雪园里,老夫人狠狠的拍了拍桌面,目光如炬,射向跪在地上的江意澜身上。
江意澜挺身而跪,弯了弯腰,两手按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祖母,意澜有负您的厚望,罪该万死,多谢这些日子来您对我的照顾,此去或许永难再见,还请祖母保重身体,意澜跪别祖母。”
“意澜,你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不相信你是这种人。”老夫人目光闪烁,温和的问道。
江意澜缓缓的摇了摇头,“祖母,我本与二爷无缘,自我嫁入侯府又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我实在太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如今侯府有难,我本该留下与大家共渡难关,可我很害怕,祖母,请您原谅我。”
害怕?可她面色沉静如水,哪里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老夫人眯了眯眼,锐利的目光从她身上扫了又扫,想把她看透,却又越发觉得难以琢磨。
而江意澜生怕老夫人一时想不开被气坏了,外头有官兵守着,屋子里又有芳沁在一旁站着,她只能沉住气,希望老夫人不要再执意追问下去。
芳沁面色僵硬,眼中尽显失望之色,她实没想到江意澜竟要和离,更没想到蔡云京直接将此事禀给了皇上,最想不到的是皇上竟然同意了。
江意澜一走,她的心血就白费了,父王定会怪她办事不利,当初她可是拍着胸脯下了保证的。
她眼角微斜,目中冷光乍现,说出的话亦是咄咄逼人,“意澜,原以为你是个懂事,进了骆家的门,好歹也是咱们骆家的人,没想到你竟然在这种时候与骆家撇清关系,枉咱们骆家还真心实意的待你如一家人,真真让人心寒。”
江意澜转过身又朝芳沁拜了拜,“郡主,是意澜不知好歹,我只想清清静静的过完下半生,还请郡主与祖母成全意澜,意澜一辈子都感激你们的大恩大德。”
芳沁狠声道,“你要感激咱们的大恩大德就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来,老夫人对你的好连府里头的几位姑娘都羡慕,你就是这么对老夫人报恩的吗?”
江意澜只低着头默不作声,心底却在冷笑,芳沁大概是急了吧?(未完待续)i861
金闺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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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老夫人确实很生气,可她又实在想不通,江意澜没有理由这么做,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她相信她。
老夫人眉头上紧锁着的条条皱纹缓缓的舒展开来,她定定的看着江意澜,“你下定决心要这么做了?”
江意澜俯身再拜,“祖母,圣旨都已经下来了,这难道还不能代表我的决心吗?”
老夫人冷笑一声,“好,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会再留你,你想去便去吧,自此后,也不要再叫我祖母了。”
江意澜不知老夫人是真想开了,还是勉强作势,她跪在地上又磕了个头,恭恭敬敬的说道,“多谢老夫人。”
略一沉吟,她又道,“老夫人,我还有一事请您成全。”
“说。”老夫人语气平静,听不出半分恼怒来。
江意澜不知其何意,只盼她真如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平静,“沈妈妈一直跟在我身边,这次我走后,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我还要问一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老夫人眉头都没皱一下,朝身后的丫鬟道,“去叫沈妈妈。”
须臾,沈妈妈挑帘进来,只一眼便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仍是趋步上前,缓缓的屈膝行礼,“老夫人,二奶奶,郡主。”
老夫人颇有些嘲讽的道,“你的主子马上就要离开武骆侯府了,她想问一问你是走还是留。”
沈妈妈低垂着头,看了一眼江意澜,朝前走了两步,挨着江意澜的身子跪在地上。身子挺得笔直,“老夫人,原先还在文江侯府的时候,奴婢曾在大夫人跟前承诺,只听姑娘一人的话。姑娘既然要走,奴婢是一定要跟着走的,还望老夫人成全。”
早在预料之中,所以老夫人并不意外,“既如此,那就一起走吧。”
沈妈妈跪在地上恭敬的叩了三个头。“多谢老夫人。”
老夫人正襟危坐,兀自转了头,端起桌上的茶放在嘴边狠狠的吸了一口,咕咚一口气咽下去,却是不再看她们一眼。
江意澜缓缓的站起身来。道了一句,“老夫人保重。”
然后扶着沈妈妈的手,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正房的门。
身后传来芳沁低低的不屑的冷哼声,似乎还夹着一些无处宣泄的愤怒。
回了落青堂,江意澜将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叫进来,直截了当的道,“如今我已不是武骆侯府的二奶奶了。而我明日便要进闲云庵削发为尼,跟在我身边也不过是粗茶淡饭再无前程可言,所以我不会强迫你们跟我走。以后二爷身边还会再添新人。原先在院子里伺候的自是还留在这里,日后的新奶奶也不会亏了你们。”
她一口气说了这些,下头的婆子丫鬟们早已是面面相觑,自圣旨到的那一日她们便惶惶不可终日了,有些已动了另寻门路的念头,如今听她一说。又觉得武骆侯府都要保不住了,她们还能跳出武骆侯府出去寻门路么?
诸人脸上变幻不定的神情江意澜都看在眼里。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道。“月笼,井桐,你们是跟我嫁过来的,我自会派人把你们送回文江侯府去。”
顿时有不少人向她们投去羡慕的目光。
月笼与井桐却齐齐跪倒在地,齐声道,“奴婢愿跟随姑娘,姑娘去哪里,奴婢们便跟去哪里。”
既然已经和离,自然不能再称呼二奶奶了。
她们如此,身后的人登时便动了心思,当即便有几个也像模像样的跪下来,“奴婢们也愿意跟着奶奶走。”
跟去庙里至少还有条活路,总比呆在侯府里等死的好。
后反应过来的丫头婆子们也都齐刷刷的跪下,急的红了眼,各表各的忠诚。
江意澜冷眼看着她们,这里头有一些也算是侯府的老人了,但在主子们遇到险境的时候,她们首先想到的仍是自保。
虽显世态炎凉,可她们并没有错,这不过是人的本能。
她淡淡的看了看她们,“你们的身契都在侯府里,我是没有资格带你们走的,如果你们真想离开侯府的话,不如去求老夫人吧。”
她的话犹如重石狠狠的砸在她们的心上,今日她们所为若传到老夫人那里,少不了被老夫人误解,她们的身契是随便求一求就能要回来的吗?
江意澜自不管她们心里的想法,扬手让她们出去,只留下月笼与井桐说话。
“我知道你们的忠心,也从来不怀疑你们的忠心。只是……”她看了看井桐,“这次我去庙里,不适宜多带人,沈妈妈是一定要跟着我的,你们两个我只能带一个,另一个必须回文江侯府。”
她话音一落,井桐已明白了她的意思,遂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姑娘怎么安排,奴婢就怎么做,不管姑娘在哪里,奴婢的心都是在姑娘这里了,姑娘请放心,奴婢回去后,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好大老爷大夫人,亦会把姑娘的情形如实告诉老爷夫人。”
江意澜很满意,正因为井桐稳重,当初才把她带来,如今送她回去,亦是要她给父亲母亲捎些话回去。
江意澜从袖里拿出一封信来,“井桐,这是我写给大老爷的信,你必须亲手把信交到大老爷手里,信在人在,人亡信毁。你可明白?”
井桐惊疑不定,知道定是姑娘在里头说了顶重要的事,顿觉肩负重任,忙双手接了信,“姑娘请放心,奴婢就是死也要把这封信送到大老爷手里。”
江意澜点头,“我相信你。如此,你们分头去做准备吧,咱们明日便要离开侯府了。”
井桐将信小心的塞进怀里,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眼里落下泪来,“姑娘,请您保重身子,如果有机会,奴婢会上山去看望您的。”
月笼扶着她站起身来,低声道,“你就放心吧,姑娘身边还有我呢。”
井桐脸上挂着泪,深深的看了看月笼,“你一定要伺候好姑娘。”
两人说着,屈膝行礼,齐齐从房里退出去。
看着她们出去,江意澜转身进了里间。
骆玉湛悠闲的半躺在床上,面色已无前两日的苍白,“都安排好了?祖母怎么样?”
江意澜眉角动了动,想起老夫人,心底多了些愧疚,“还好吧,似乎并未太伤心或者动气。越是这样我才越担心,府里头一直不太平,我却在这时候离开。”
骆玉湛想了想,反倒笑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祖母已经开始怀疑你的动机了,你可不要小瞧了祖母,当年祖母跟随祖母在战场上打仗,那也是有见识有计谋的,咱们这点小伎俩,估计早被她看透了。”
江意澜略一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拍手笑道,“如此便好了,我还怕把祖母气坏了呢。我还要去看看秋痕,你自己在屋里睡觉吧。”
骆玉湛眉毛挑了挑,摇了摇头,“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一个丫鬟,唉,这让爷情何以堪?这要是换了别的女人,早就巴巴的爬上来陪爷一起睡了。”
江意澜微眯了眯双眼,捂着嘴笑道,“既然如此,那爷便去找别的女人好了,东院里正有人等着爷呢,给爷暖窝陪睡再好不过了。”
她突然生出些坏意来,歪着身子斜睨骆玉湛,笑嘻嘻的道,“二爷,要不咱们也把那位带上?也好随时给您暖暖被陪陪睡什么的。”
骆玉湛心下一阵恶寒,恶狠狠的道,“你再废话,本爷直接把你摁床上了,你信不信?”
“信,信,当然信了。哈哈……”江意澜捂着嘴低笑着,扭着杨柳细腰出门,纤细曼妙的身姿惹得身后一双黑眸窜出一股火热来。
江意澜去看秋痕,一直呆了一个多时辰,从屋里头出来的时候,长长的舒了口气。
明亮的阳光照在她头顶上,将她发间唯一的一支翠玉钗子映射的光彩琉璃,甚为好看。
她扶着月笼的手,半仰着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微眯着眼打量着院子里的物什,一草一木一都让她觉得新奇,她似乎还从未好好的看一看这院子。
她对月笼吩咐道,“你去忙你的吧,我在院子里头走一走。”
月笼见她心情不错,亦笑道,“奴婢去收拾收拾东西。”
带着暖意的风轻抚在面上,脚下的草儿泛着绿意,冬日里枯败的树枝抽出嫩芽,似乎在一夜间,春就到了身边,在轻风里展开了笑颜。
三月的春总是令人流连忘返,最是痴缠人心。
江意澜迈步走在院子里的小道上,绕着窄小的假山走了又走,目光所到之处,只觉得自己都焕发着春的光彩。
她的春天也到了。
她蓦地愣了愣,想起此刻正在屋里的骆玉湛,眸子里迸射出异样的光芒。
她的春天真的到了吗?这个春天是属于她的吗?
许是阳光太暖的缘故,她感到脸上有些发烫,定然红透了。
她抬手在脸颊上摸了摸,禁不住浮上一层喜色来,这淡淡的喜色有些肆无忌惮的自心底蔓延开来,攀升上来,慢慢的占据了她的整颗心。
“离开侯府就让你如此欢喜么?”冷冽的带着些怒意的嘲笑声陡然从阳光里落下来,似是乍然而至的惊雷将晴日撕开一条裂缝一般。(未完待续)i861
金闺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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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澜微微的蹙了蹙眉,低了头,手指伸进嘴里轻轻的咬了一口。
她低眉垂首,安静的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见她这般低眉俯首,芳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道,“我真没想到你竟是个忘恩负义的,枉我素日里那么真心待你,就算你要和离,你好歹的也跟我说一说吧?”
江意澜头低的更深了,喃喃道,“郡主,请您不要再说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芳沁愈发严厉,“你也知道你错了吗?明知道错的你还去做,你这么做对的起骆家吗?”
江意澜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不说了。
芳沁本想再骂几句,见她这样,只好将心里的火压下去,缓了缓,温和的道,“意澜,你有什么难处与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武骆侯府马上就要完了,担心会被连累甚至丢了性命呢?”
不等江意澜回应,她接着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自不必担心,万事都有老夫人与侯爷在,我不是也给你保证过了么?我父王,蓝翎王不会不管咱们的,你害怕的什么?”
时值正午,阳光有些强烈,直直的射在头顶上,江意澜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渐渐的渗出汗来,她不由得身子动了动。
芳沁还以为她有些心动,声音愈发的柔和,“虽说你已经和离了,但你若后悔了,去老夫人跟前认个错,一切还都来得及,我自会站在你身边替你说话的。”
站的久了,两腿有些发麻。身上也渐渐的起了一层汗,江意澜顿觉有些难受,不由得抬起头来,语气也显得有些急躁,“我不后悔。”
“你……”芳沁紧紧的捏了捏手里的帕子。直气的咬牙切齿,可又无可奈何。
江意澜重新低下头去,嗫嚅的道,“郡主,外头热,您快些回去吧。莫要晒伤了脸。”
芳沁一阵气闷,自己在这里费了半天的口舌,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她咬了咬下唇,仍是有些不甘心。继续道,“意澜,你倒是说句话,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江意澜拿起帕子擦了擦额角,低低的回道,“郡主,我什么都没想。”
芳沁气的索性直接转了身就走,白花花的阳光直直的射进她眼里。刺得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跟在身侧的丫头忙扶住她,低声道。“郡主小心些。”
芳沁摇晃着站稳身子,侧过头对那丫头厉声道,“你眼长哪里去了?再出差错,把你卖出去。”
她眼角余光瞟向江意澜站着的方向,江意澜仍是低着头站在原地,似是动也没动。
她哼了一声转身出门。
脚步声渐远。江意澜缓缓的抬起头来,目中一片清明。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眼里,流光溢彩。
夜风带着凉意吹在窗棱子上窸窸窣窣。屋里头传出低低的呜咽声,夹着一阵唉声叹气。
杜姨娘站在门口深深的吸了口气,端着青瓷花盘子进屋,缓步走到八仙桌前,放下盘子,端起上头的碗,走到丘氏跟前,柔声道,“夫人,您喝些粥吧,这一整天了,您多少的吃一些,不然您的身子怎么受的住?”
丘氏抽抽鼻子,一串串的泪往下落,“琴容,你说我怎么吃得下去?现在也不知道澜儿怎么样了,我这心里头跟针扎似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武骆侯府里去,我可怜的澜儿,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为什么偏要如此苛待我的澜儿?”
杜姨娘为难的看一眼江微岸,江微岸朝她使个眼色,杜姨娘躬躬身,悄悄的退了出去。
江微岸踱步走到丘氏跟前,亲自端了碗递到她跟前,柔声道,“明日我再去打听,澜儿好歹的已经离开了武骆侯府,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留着命总比没命了的好。”
丘氏停下抽泣,接过碗却仍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老爷,话虽是这么说,道理我也懂,可澜儿削发为尼的旨意是得了皇上准许的,只怕这辈子都还不了俗了,这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指望?”
江微岸重重的叹口气,这样的话丘氏已经说了很多次,他已经找不出别的话来劝她了,只得又把桌上的粥端起来,“你先喝了,你这样熬着对澜儿半点帮助没有,就是我在外头奔跑也要挂着你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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