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慈舟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牙齿
毕竟黑衣僧人可是看见,脸如满月,面如童子的“剑童子”带人冲在前面,一副收回产业,吞下地盘的气势。
还有另外几拨势力,要么是劝诱春三十娘背主做窃的新主人,要么是趁乱捡便宜,城中其它几家江湖帮会。
破戒僧慈舟将此事小声说给血刀知道,李环听罢沉默了片刻,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毕竟是个销金窟,没人伸手去抢,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我们双方斗了个两败俱伤,便宜都被幕后黑手捡去,真的有点不甘。”
黑衣僧人没有回应,也没法作答,只是加快了脚步,为了避开某些势力的眼线,也不敢带人在墙头上飞奔,专门走阴暗的角落,拐了很多弯,绕了不少远路,才安然抵达目的地。
豆蔻少女原本都躺下了,只是今晚经历了太多事,在床上辗转反复,无法入睡。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声,她整个人都哆嗦一下,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陡然精神振奋起来。
“善哉!善哉!”
破戒僧慈舟决定还是别吓着人,不慌不忙地禅唱一声,异常熟悉的声音,顿时打消了豆蔻少女的妄想,扔掉手中的木棍,打消了藏在门口打人闷棍的想法,欣喜莫名地开了房门。
结果,进门的黑衣和尚魁梧地不像人,豆蔻少女定睛一看,借助外面皎洁的月光,才发现救命恩人背上有人,又看见满脸白灰,江湖豪客装束的那人不慌不忙地下来,瘫坐在地上也不起身。
破戒僧慈舟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仔细调整自己的呼吸,才开口询问道:“你家里可有菜油”
豆蔻少女心里一松,知道事情未必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连忙点了点头:“有有有!大师你要多少”
黑衣僧人转头看去,知道“施主”脸上石灰不多,并非被药包砸中面门,转头望着少女:“不多,一小罐就行了。”
豆蔻少女一句话都不说,直接转身去了厨房,没过多久就提了一罐菜油过来,轻轻地放在破戒僧慈舟的手里。
两人似乎有了默契,互相额首致意,随即黑衣僧人蹲下,劝道:“施主,你得躺下,贫僧才好放手施为。”
随后,他轻轻抬起下巴,冲往里洞开的房门示意,豆蔻少女立即明白过来,碎步绕过两人,将房门轻轻地合上,又放下了门栓。
血刀李环眼角刺痛难当,根本没有心思折腾,浪费宝贵的时间,立即躺在地上,成一个“大”字,
破戒僧慈舟伸手进罐子里,掬起一捧菜油,浇在他的脸上,仔细地匀开,先去掉眼睛周围的石灰,才让血刀李环睁开眼睛,让菜油滑进去。
为了保命,为了保住眼睛,血刀
第十章超度
狭小的房间里,血刀李环几次推脱,都被黑衣僧人婉词拒绝,不得不躺在床上和衣而睡。
说实在的,他为了狙杀当家春三十娘,差点耗尽功力,破戒僧慈舟自然不会让“施主”躺在地上,免得受了阴冷地气的影响,坏了武道根基。
四面墙壁,黑衣僧人盘腿坐在房子中间,双手放在小腹位,右手在左手上,拇指相连,结禅定印,须臾过后,就入定去了。
豆蔻少女裹着薄薄的秋衣,在地上铺开草席,就在救命恩人身边躺下了。片刻过后,她转身侧睡,睁开眼睛看着唇红齿白的破戒僧慈舟,宝相庄严,慈眉善目,即便知道他是断绝尘欲的出家人,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旖旎之念。
或许是时节入秋,地气寒凉的缘故,又或者少女体质虚乏,不似少年热血,武人气血旺盛,躺在地上不过一刻钟,竟然凉气入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黑衣僧人顿时从入定中醒来,眼皮睁开一条缝,轻轻地叹了口气:“贫僧虽非坐怀不乱柳下惠,也是谨守戒律,有定力的僧人。施主,你还是到我怀里来罢!”
豆蔻少女听到这句话,心里真是翻江倒海起波澜,忍不住惊呼一声,用压抑不住的惊喜,回道:“多谢大师!”
随后,她赶紧起身,呲溜一声钻进破戒僧慈舟的怀里,躺在黑衣僧人宛如摇篮的臂弯里,抬起头,痴痴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出家人,心中小鹿乱撞,竟然勾起一丝莫名情愫。
血刀李环躺在床上早已睡去,只是心里有所牵挂,睡地很浅,被两人闹出不大不小的动静,惊醒了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心里暗笑:“这两人果然是相好!也不怕被我发现!”
他没有往深处去想想,如果黑衣僧人真的和半掩门有私情,怎么会不顾第三方在场,就搅合在一起,无非是破戒僧慈舟示人以诚,根本不惧留言罢了。
豆蔻少女的头枕着黑衣僧人的右手,双腿挂在左手上,整个人贴着救命恩人的胸膛,宛如婴儿,听着沉稳的心跳声,安心地睡去,脸上挂着一抹满足愿望的喜悦。
至于破戒僧慈舟,双手结的禅定印还未解开,二十载寒暑苦练,平肩一字提水上山也等闲,双臂几有千斤之力,豆蔻少女在怀,不过视若鸿毛。
黑衣僧人的耳边,几条街道以外,发生在里,几方势力的暗战,无数刀光剑影渐渐远去,怀中豆蔻少女,柔弱无骨的身体,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媚香,可是在入甚深禅定的慈舟心里,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掀起。
恍惚之间,黑衣僧人看见自己脚踩水面,不波如镜,倒影着纷纷扰扰的红尘俗世,正是当下已成法外之地的金城。
“人……欲!”
他再次闭上眼睛,进入更深的定境中,忽然听到一阵孩童们的哭啼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片刻过后,就回荡在耳边,不由地生出慈悲。
因是不忍,结成因缘!
一股沛然莫名的吸引力,将黑衣僧人牵扯过去,恍然过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一方小千世界中,其中星光点点,数不尽数,仔细看都是孩童们的愁苦面孔。
“妄世也不尽然!似乎是悲愿之力,集合无数信众的香火,却始终无法解脱,可怜的小生灵。”
黑衣僧人再无犹疑,一步迈出,踏入此方小千世界的碎片中,眼前无尽流光投向身后,直到抵达光辉的尽头,不得不闭上双目。
再次睁开眼睛,黑衣僧人发现自己身处断桥一端,脚下是滔滔江水,对面是一座江心岛,困住几十个读族学的孩童。
河水还在往上涨,江心岛可供站立的地方越来越小,估计
第十一章离别
依旧是古井不波的水面,慈舟一身白衣,久久地伫立着,忽然听闻到一阵悠扬的歌声,莫名想起进入金城城门时,恍惚之间窥见的另一方妄世。
情知彼处乃是完整的小千世界,演化出人世间的红尘**,缠绵悱恻,荡气回肠,却不想踏入其中,毕竟透过断乱因果之力,窥见那妄世之中,既有平民百姓,王朝帝国,也有妖魔鬼怪,广大神通,实在不是一方好去处。
俗话说得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慈舟暗中思忖片刻,终究觉得自己不具备降妖伏魔的大神通,还需从长计议为好,于是断绝了念想,闭上眼睛,依旧孑然一身,在甚深定境,伫立于古井不波的水面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雄鸡一唱,将破戒僧慈舟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豆蔻少女尚在怀中,睡地很是香甜,不由地淡淡一笑。
黑衣僧人回头望去,床铺上的血刀李环,也是刚刚醒来,两人四目相对,轻轻地额首致意,仿佛认识多年,熟络的朋友。
稍过片刻,破戒僧慈舟听到血刀李环下床的声音,不知为何惊动了怀里的豆蔻少女,她伸手揉搓眼角,慢慢地睁开眼睛,刚刚抬头,就看见黑衣僧人的微笑,还有左近的江湖豪客。
少女忍不住有些羞赧,就慌乱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反倒将破戒僧慈舟的衣裳弄低很是凌乱。
此时,血刀李环已默契地推门走出去,任由秋日寒凉的晨风吹进屋里,将里面尴尬的氛围吹了个干净。
等待豆蔻少女忙碌地准备生火煮粥,这位无本买卖做成的刺客,早已不知去向,或许换了装扮,掩饰身份,提前出城去了。
想到少了一人,自己就能和“大师”朝夕相对,甚至两人独处,少女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明里偷看,暗自去瞄,眼睛一瞬不瞬地,离不开那位唇红齿白,坐怀不乱的出家人。
炉灶里熊熊燃烧的柴火,映照着她通红的脸蛋,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热气照拂,熏开的红晕。
破戒僧慈舟稍稍整理衣物,发现一身漆黑油亮的僧衣,竟然在晨光下幻成白色,心里莫名一动,想起入定时,拯救一众童子亡灵,获得千万香火信力加身的好处。
环视左右,他也不问昨晚亲手毙命的江湖客尸体去向,走过灶间,看了少女一眼,轻轻点点头,随即就迳自出去,前往公用的水井,汲水上来,洗脸漱口。
巷子里,左右邻居都知道少女做了半掩门,以为这位卖相甚好的白衣和尚,就是她的恩客,以为是故作僧道打扮的江湖中人,知道他们一言不合就会动手厮杀,心里稍微有点忌讳,言语上不敢有所涉及,只能互相打趣,说着市井奇闻轶事。
破戒僧慈舟正想抓个“舌头”,问一问金城最近发生的事情,听到邻居们闲谈,也静下心来侧耳倾听。
一座坊市,就是一个小社会。一条巷子,就是市井百姓日常生活的缩影。公用的水井,发挥着吸引早起居民过来,互相交流消息的平台功能,丝毫不比茶馆、饭庄、酒店处,探听道上的消息逊色多少。
“发生的事情,似乎还没有传开,应该是被相关得利者联手封锁的缘故。照此看来,传闻中金城诸多世家,各个江湖帮会,斗而不破的格局,还是相当的稳定。不会因为外来者的搅局,出现大规模火并的局面。或许,我可以利用这一点,做一些事情。”
邻居闲聊中,一身白色僧衣的慈舟,听到城东漏泽园有异的事情,谈及棺椁里尸体僵而不腐,尸变成怪,飞头吸血等等消息,忍不住皱起眉头,准备前往一观。
没过多久,少女煮开米粥,又备了一些可口的小菜,倚在门沿,开口招呼破戒僧,一声“大师”,顿时叫地人骨酥体麻。
也就白衣僧人慈舟能无视,水井边上的邻居,个个忍不住,露出色与魂授的表情,心里就像无数小猫爪子使劲挠过似的。
破戒僧也不解释,甚至无视周围邻居的诡异目光,迳自走进去,甚
第十二章恶兆
白衣僧人孤身离开豆蔻少女的独居,神色坦然地走过公用水井,想起方才那些令人不齿的闲话,不知道触动哪一根心弦,每一步踏出都是震动全身肌肉,用出吃奶的力气。
即便是两指厚的青石板,也被他当场踩碎了,发出咯嘞咯嘞的声音。破碎后的蛛网状裂纹,有如绽放的莲花,追随着破戒僧的脚步,一路往前延伸,是为绝顶高明的武功“步步生莲”。
左近有识货的人,亲眼目睹这一幕,被吓地当场哆嗦起来,有如雷惊的蛤蟆,雨淋的菜园鸡,直到慈舟大师走远后,才缓过一口气来。
他们可是非常清楚,白衣僧人故意在人前露此一手的用意,摆明着将这半掩门庇护在羽翼之下,想要找麻烦的人最好掂量一下,得罪如此一位武功超凡的大师,下场恐怕十分的不妙。
这也算是破戒僧为豆蔻少女的一宿之恩,所做的最后一点报偿。慈舟想起佛门戒律,出家人不三宿桑下,以免妄生依恋之情,不由地轻轻点了点头。
“我毕竟还是凡人,此身不过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华,最容易动情生欲!”
白衣僧人想到此节,默默地闭上双目,顿起慧剑,将缠绕身上的无明情丝,痛快地一斩而断。
再次睁开眼睛,破戒僧还是破戒僧,唇红齿白,双眸清亮,如同不波水镜,倒映着纷扰红尘,芸芸众生。
离开巷子,白衣僧人不用刻意,只需稍微调整,就被街道人流中的诸多好事者,携裹着前往。
破戒僧听周围人言,天山七矮之一的“剑童子”,率领家生子中的精锐剑手,以及众多的武装家丁,依仗地利优势,击退了连续几波外敌,终于杀退了对头的骨干头目,守住了这块地盘。
白衣僧人暗道:“照此看来,那位童子相貌的武者,倒是真的不可小觑!不仅剑术超群,还是行军布阵的行家里手。乱世到来后,不定是传说中,土行孙般的前锋骁将!”
沉吟半晌,破戒僧慈舟洒脱一笑,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施展滑不溜丢的身法,从人群里离开,迳自往不远处,城东漏泽园走去。
夺回地盘,顺带主持收拾残局,抚恤、疗伤、收殓、下葬等诸多事宜,剑童子方剑忙地焦头烂额,不会注意到一位下面街道走过的白衣僧人。
反倒是被人赶出,原本春三十娘麾下的大泼皮,以及负责看场子的混混们,对僧侣格外注意。
毕竟,春三十娘死在外来的刺客手里,让大伙没了雇主,丢了最大的日常进项,那位黑衣僧人正是帮凶。
此人可恶之处,非但屡次出手坏了猎户们的陷阱,甚至还亲自动手,敲了不少同伴的闷棍,顺手摸走许多银钱,实在是坏地透顶。
于是,在三两个眼线盯梢下,不仅许多报仇心切的混子尾随其后,就连大泼皮也被惊动了,前后脚进了城东的漏泽园。
白衣僧人离开,感觉自己被人盯梢,转过街角巷尾时,好奇地用眼角余光扫过,发现都是一些不通武功的常人,就对身后的尾巴浑不在意了。
临到地头时,破戒僧慈舟慨然一叹,普通人看不见的污秽,竟然郁积成灰黑灵光,笔直冲天而起。其中还有一丝丝的血色,显然并非亡于寿终,而是死于非命,甚至不乏江湖仇杀,如此方有此情状。
“原来如此!天灾降临,金城官府失位,武林世家、江湖帮会取而代之,却没能面面俱到,故而有了缺漏,才酿成此患。”
漏泽园别有形制,地基较周围偏高,四周竖起丈许围墙,青砖麻石之间都有排水沟,方便于泄走园内积水,免得水浸浮土,侵蚀了墓穴
第十三章超度
金城“坐地虎”李志并非世家外门之中,也不入任何江湖帮派,凭着手腕灵活,游走在诸多势力之间,被春三十娘看中,并招揽到麾下,看着的场子。
这位资深的大泼皮得贵人提携,手里掌握稳定的进项,跟着他混饭吃的地痞就更多了,由于乐善好施,喜欢结交各路英雄好汉,也算是江湖道上,一位有点名气的“及时雨”。
坐地虎李志自诩见过世面,也曾经用下三滥的卑鄙手段,放倒过眼高于顶的江湖少侠,可是当他率众前往漏泽园,准备向一位疑是帮凶的僧人兴师问罪,结果看到此人行走在断肢残骸之中,拎着血糊邋遢的首级走来走去,当下毫无颜面地吐了。
一大帮随行的混子,何曾见过有如十八层地狱般的景象,也是纷纷呕吐不止,断绝了问罪于人的想法,纷纷转头逃出园子,连滚带爬地,十分狼狈。
白衣僧人对于本地混混、泼皮的举止,自然是了如指掌,可是他懒得分心旁顾,反而专心致志地在尸堆里,按照衣服样式、伤口形状,找到合适的断肢残骸,给死于非命的江湖中人,以体面的下葬。
一则,免除暴尸荒野,被野狗秃鹫撕食,没了全尸,魂魄无依。二来,也是全了自己的誓愿,尽量将快要爆发的瘟疫,扼杀在襁褓之中。
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在破戒僧慈舟的精心整理下,在各自的预定墓穴旁组装成形,安静地躺在地上,由于生前激烈的战斗,却像是随时都会醒来,爆发出最后一击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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