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铭录(台名:残酷贝勒)
作者:环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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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铭录(台名:残酷贝勒) 缘起
震天的唢呐声伴着喧哗的人声,淹没了整个克穆亲王府。
仆人们勤地招呼着捧着厚礼来的王公贵臣们,知道因为这桩婚事,他们克穆亲王府的地位又上了一层楼。
大贝勒赫廉腾因为参擒鳘拜而立下功绩,得到年轻皇上的宠信,如今更获赐婚配,得娶皇大格格玄敏为妻,等于是涤讪了赫廉腾无庸置疑的皇亲贵臣身份,也使得逐渐势微的克穆亲王府,重新回到了显赫的一等公爵府的地位。
“大哥,喜轿已经从宫里启程了,你怎么还在这儿磨蹭”
克穆亲王府的后花园里,百年的槐树在角落里粗壮成一方天地,此时,一身红衣的新郎倌正端坐在凉亭中独酌,脸上没有一点焦急的神色。
“大哥…”克穆亲王府里的二贝勒赫廉海气喘吁吁地从府前跑过来,不解地看着兄长“再不迎轿,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急什么我自有分寸。”赫廉腾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深邃的眼里泛着难解的光芒,看来竟像是厌烦。
赫廉海奇怪地瞪大眼,正待看仔细,忽然听到头顶上微微的抽气声,心中一凛。
“谁在上面”话音未落,身子已经一跃而起,一掌就要劈向枝桠间若隐若现的身影。
因为参擒鳘拜,赫廉腾树大招风,逆党余孽早就放话要破坏婚礼,他只是惊异怎么能有人躲过守卫,藏在这树上
赫廉海用了十足的劲儿,就想将宵小立毙掌下,也好让他一向崇敬的兄长看看自己的能力,没想到,遮挡视线的树枝突然被一只小手拨开,露出一张小小的脸。
“呜…”小小的人儿坐在枝桠间哭着,竟是个不过六、七岁的女娃儿。
糟糕!赫廉海收劲不及,眼看着就要打向小女孩,冷不防被人猛一拉腰,掌风一偏,从树边擦过,震得树叶乱颤。
小女孩哭得更响,身子一歪就要往下倒,却被一只大手一拦,从树上抱了下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在树上”赫廉腾让小女孩儿坐在膝上,难得地挤出个笑容,那张迷尽京城里待字闺中的女孩们的脸,对这个小女孩好像毫无效用。
小女孩用力地哭着,还毫不犹豫地抓起眼前红红的衣摆,覆上小小的脸,使劲地捏一下鼻子,擦净了满脸的眼泪鼻涕。
“哎呀!大哥,她…”赫廉海担忧地看着兄长,生怕脾气暴躁的他会气恼得将小女孩扔下地去,没想到赫廉腾达眉也没皱一下,还拿起桌上的茶喂小女孩喝下顺气。
“你就是新郎倌吗”小女孩哭够了,抬起头,黑玉一般的眼清澈得如同一汪湖水。她直视着赫廉腾那双令京城里十万禁军心寒的眼,好奇的小手探向他脖颈上的玉饰。
“我也有一个,你看!”她掏出脖子上的饰物,名贵的冷玉上泛着明润的光。“我们交换好不好你的比我的好看。”留恋地摸着赫廉腾胸口的玉,她小小的脸上满是向往的神采。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和你换玉。”赫廉腾拉下女孩儿的手,从未感受过的柔嫩触戚,让他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
“我叫竹儿,颐竹儿。”小女孩说着,将两只小手全放在赫廉腾掌中,信赖地仰起头“是小扮哥起的名哦!小扮哥说竹子有气节,阿玛也说好,只有额娘不喜欢。”皱皱眉,小颐竹撇了撇嘴“额娘不喜欢竹儿。”
“没关系,我喜欢竹儿就行了。”赫廉腾下意识地安慰着,顾不得弟弟张大的嘴,他拿下脖颈上的玉,套在颐竹颈上“喏,给你。”
“大哥,那是传承玉佩呀!”赫廉海大叫的声音被兄长的一个冷凝目光吓了回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只传长子的王府权征送了出去。
“竹儿也喜欢新郎倌大哥哥,给你。”小颐竹也取下自己的玉佩,给他戴上。
“大贝勒,二贝勒,喜轿已经过了午门,王爷请大贝勒快去…”跌跌撞撞的仆人从前厅奔过来,跪在大贝勒身前,焦急地催促着。
赫廉腾点点头,抱着颐竹站起来,吩咐下人先去备马。
他留恋的手抚过颐竹的小脸,不舍地将她交到弟弟怀中“阿海,你把小送回去。”
“嗯。”赫廉海点头,轻易地猜到能有那样好玉的颐竹,必同他们一样出身于八旗贵族之家。
赫廉腾知道弟弟的聪明,放心地整了整衣袍,便要离开。
“大哥哥!新郎倌大哥哥…”颐竹挣扎着跳下赫廉海的怀抱,跑向赫廉腾。
“怎么了”停下脚步,赫廉腾被颐竹拉着蹲下身子。
“我很喜欢你,所以你要开心,不要皱眉头哦!”白玉小手抚上轮廓分明的男性面庞,用力地想抹平皱着的浓眉。
赫廉腾定定地看着面前认真的小脸,久久移不开视线。
康熙十年,克穆亲王府大贝勒赫廉腾参擒鳘拜有功,赐婚皇大格格玄敏,迎娶途中遇鳘拜余孽,巷战于午门外。赫廉腾勇歼余孽,玄敏格格因受惊吓,自此一病难愈。
康熙十二年,赫廉腾领旨助剿贵州反清逆党,在功成后,配合干清王大军南行,平三藩之乱,获承克穆亲王爵号,加赐黄马褂,有入禁宫不必通传之权。
十四年,玄敏福晋难产而亡,赫廉腾因驻守边关,未能返京。皇上为表其忠心,赐其子为宗亲贝勒。
二十一年,赫廉腾率威武水师出海,配合四大贝勒计取郑成功遗权,攻占琉球。此时,赫廉腾年方二十九,府中福晋位空,康熙皇下令再为爱臣选妻,八旗贵族格格们得令而动。
二十二年,赫廉腾进京,宫拜大将军,自领一方军土,位仅次于干清王,成为八旗战功王中之首。
清铭录(台名:残酷贝勒) 第一章
清康熙二十二年北京
入秋的京城显出一年中最好的景象来,无云遮挡的蔚蓝,让人见了便心生舒坦。
颐竹匆匆地走在砂石路上,虽然以简单的书生模样出现,仍>吸>引了周围人们的视线。
她低头急急地走着,隐藏在袖中的手,牢牢地攥着一个绣着竹叶图样的金丝钱袋,顺着路拐了个弯后,她终于看到熟悉的牌区--山水书坊。
因为顺利到达目的地而放下心来,颐竹不等人招呼,便迳自走进屋子,对墙上挂着的书画临摹视而不见,她纯熟地从空柜台下找出一根杆子,用它去敲书坊的夹壁,咚咚咚…咚咚…有规律的三长两短声后,夹壁间开了个小缝,她侧身钻进去,这才来到真正的“山水书坊”
“哟!我说谁这么早就来了,原来是穆公子…”热情的招呼声伴着一张生意人常见的容光焕发圆脸,笑呵呵的中年人,正是书坊的袁老板。
“袁老板,东西到了吗”颐竹不待站定便焦急地开口,黑眸里泛着热切的光,她期待地看着袁老板,紧张地皱皱鼻。
“到了,刚到的,您来得真巧!先坐一下,我这就去给您拿。”袁老板矮胖的身子动作起来却很迅速,他快步跑进内室,一会儿便捧出了一幅卷轴。“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只给老主顾留,您看看…”他小心地将卷轴摊放在桌上,缓缓地打开,盯着颐竹期待的脸,讨好地说着。
敷衍地点头谢过袁老板,颐竹的全副神情都集中在摊开的卷轴上。飞扬的草书配上慷慨激昂的诗句,实在是相得益彰的难见佳作。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岳飞的满江红由顾炎武激愤而成,果然别有气势。”留恋的眼神里充满欣赏,不舍地将视线从卷轴上移开,颐竹激动地望向袁老板“这幅我要了,您开价吧!”
“您是老顾客了,常来照顾生意不说,还帮坊里辨识伪作,本来我也不该多要价。可您看,写这幅字的是前朝的顾炎武,内容又是被禁的岳将军的诗句,要是被查出来,小人我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可小的我还是想办法将它偷送进京城,这风险费…”袁老板故作为难,老谋深算的眼瞄向颐竹,正大光明地算计她手中的钱袋。
他太清楚面前这个老顾客的心意,她向来不吝为喜欢的作品花钱,何况是如此符合她心意的“禁作”刻意地拖延着语调,袁老板注意到颐竹不耐烦的神情,胸有成竹地笑了。
“您开价便是,我自不会让袁老板吃亏的。”颐竹不是不清楚商人的算计,配合地摆出一掷千金的公子形态。
她的确是不在乎钱,也绝不介意让人当作傻瓜。
“那我就开价了。”袁老板伸出三个指头,舔了一下嘴唇,才开口:“不二价,三百两。”他谨慎地看着颐竹的眼,试探着她对这价值的态度“这价里还包括着运字人的路费,还有…”
“好,三百两就三百两。袁老板,您把它照老样子包好,我要了。”不客气地打断袁老板的话,颐竹毫不犹豫地从钱袋中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剩下的按老规矩存在您这儿,我还想要一幅黄宗义的感旧真迹,烦您代为寻购。”
“当然,当然。穆公子放心,我一定尽快寻到。”忙不迭地接过银票,袁老板一张大嘴笑得快咧到耳根,一边答应着颐竹的要求,一边朝内室唤着:“小武,小武,快出来帮穆公子把这幅满江红包起来。”
“嗯,来了。”简短的应声后,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内室中走了出来。他纯熟地将卷轴卷起,包好,交到颐竹手中。
“谢谢小武了。”有礼地一个欠身,她向袁老板告辞“那么,我便先走,多谢袁老板了。”
“哪里,穆公子太客气了,我送您出去吧!这边请…”
颐竹拿着处理过的卷轴,由袁老板领着从另一边出去,没注意自己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直尾随到她出了陋巷才消失。
京城以紫禁城为中心,划分成四个区域,东边是官署,西边是太学,南边是商街,北边是驻府。
八旗贵族们骄傲着自己高尚血统的同时,也严格限制着子弟与平民族交往,明令禁止满族子弟出入民的南区,女子甚至连西区也不能随意走动。
真是不公平!颐竹在心里暗怨,羡慕的眼从一块块烫金的书区上移过。京城里最好的教坊皆集中于西区,却只允许八旗贵族中的男子来听学,让有心学习的女子只能望而兴叹。
颐竹留恋地看着红木门,着实渴望有一天也可以置身其中。神往地想像着,她缓慢前行的身子,直直地撞进了迎面而来的男子怀中。
“唉哟!”不自觉地痛呼出声,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抚着撞疼的额,陷入冥想的神志还未能清醒“怎么回事太学道上不是禁止设柱,以表学问无阻的吗难不成我会撞到墙”
她迷糊地半仰头,拿着卷轴的手伸出,试探地就要推向面前的这堵“墙”谁知“墙”居然震动起来,压抑不住的浅笑声从她头顶上飘下来,惊得她松手掉了卷轴也没察觉。
“小兄弟,做学问做到神志不清,这不符合皇上设太学育人的根本目的吧!”微讽的话语从薄唇中不留情地吐出,男子在颐竹的手触向自己时轻巧地后退,让她扑了个空,身子失去平衡地就要往前扑倒。
“怎么连站也不会站了吗”失笑地摇头,男子思忖了一下,才伸出手扶住颐竹欲坠的身子。
颐竹感激地反抓住他的手,恢复的神志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止不住满颊的羞红。
“对、对不起,是我没看清路,对不起。”颐竹不住地道歉,柔软的手还牢放在男子的掌中,粗糙的轻触带来特别的感觉,她不自觉地摩挲着。
“你准备一直抓着我到什么时候”男子低头瞥着颐竹的小动作。
“噢!对不起、对不起。”颐竹在他抽回手后,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他,红晕立时又布满了双颊。
她连忙后退,紧张地舔了下温润的唇办,一低头,看见静躺在地上的卷轴,惊呼一声,赶紧拾起自己的宝贝。
男子侧过身,就要绕过颐竹向前走。
颐竹刚想痹篇身子,抬起的眼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子一僵,她想也没想地拉住男子欲起的衣摆,哀求地开口:“等一下!请你再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男子被她阻住步子,疑惑地抬眼。
颐竹因为注意着前方的另一个人,而完全忽略掉了身上的冷意。焦急地咬着下唇,她微弱的声音听起来如同呻吟。
“他这个时候不是该在太学里上课吗怎么会出来闲晃又逃学了吗真是!”微微恐惧的声音到了后来,已是全然的愤怒与不甘,颐竹绞紧了手中的衣摆“如果是我,一定不舍得逃学的。”
她忿忿地说着,寻求认同的大眼瞥向面前静默的男子“你说是不是”
“也许。”男子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微侧头看向颐竹恐惧的方向。
一个穿着锦衣的满族年轻男子,正在街边调戏卖纸扇的姑娘,他的身后是两个趾高气昂的家仆,白色的镶边衣裳明显是来自克亲谨王府。
颐竹眼睛睁得更大了“他怎么能当街调戏姑娘皇上早有过明令,太学街上的文品都是由钦定的满族文人开柜设卖的,他居然调戏太学街店里的人!他想害死阿玛吗”
看着那个熟悉的男子居然在姑娘冷脸拒绝后依然涎着笑脸,伸手拉住&x59d1;&x5a18;的手,甚至还想进一步去搂抱姑娘,而一旁的两个仆人也无阻止,只是鼓掌叫好,颐竹忍无可忍地松开了抓住面前男子衣摆的手,顺势将手中的卷轴塞在他掌中,低声请他代为保管一下,然后便走向前,大声地喝斥那意图不轨的年轻男子:
“颐潘,你竟然敢在太学街上调戏姑娘,不怕给阿玛招罪吗”
“哪来的黄毛小子竟然敢管本贝勒的闲事,不想活了吗”颐潘眼也没抬一下,只顾去搂那拚命挣扎的卖扇女,看见她因为有人来助而挣扎得更加厉害,甚至喊起“救命”来,不由得大为气恼,向家仆使了个眼色,刚想下令把那碍他好事的小子给拖一边去揍一顿,一抬头却见到--
“颐竹,你怎么会在这儿还穿成这样!”他吃惊地看着一身男装的异母妹妹,立即松了还揽住卖扇女腰部的手。
阿玛除了颐祯,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妹,要是让她去告上一状,自己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四哥,你怎么能在太学街上调戏姑娘皇上说过书香之地不许生事的,而且,现在明明是上课的时间,你为什么不在太学里”颐竹气愤地质问着。
“少拿皇上的训诫来压我,不过妹妹,我倒是觉得奇怪,皇上不也说过我们满族中的贵族女子须由父兄相伴,才能在太学街上走动吗你在此地出入,给别人知道了,怕阿玛也不好解释吧!”
“我…你…”颐竹被他问得心虚,只好噤口,忿忿地看着他,气恼地皱起一双柳眉。
颐潘见堵住了妹妹的嘴,得意地笑着,手又不规矩地要搭上卖扇女的肩,一边向颐竹挑衅地开口:“所以,颐竹,咱兄妹俩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我不告诉阿玛你擅自进了西区,你也别想在阿玛面前告我的状…”
“你放开她!”
颐竹不敢置信地望着兄长,看到他又想迫卖扇女就范,急得想走上前,可两个家仆却硬拦在她面前,状似恭敬地阻住她的步子。
“你们…”颐竹看到四哥就要强吻卖扇女,她简直想哭。
“颐潘贝勒还是住手的好,这里看见你行事的,可不止颐竹格格一个人。”低沉的男声不大,却硬是让颐潘住了手。
他不耐地抬头想看清又是谁阻了他的好事,却冷不防望进一双深邃的黑眸,冷冷的视线仿若干年寒潭一下子打掉他狂妄的横气“你又是哪根葱敢管本贝勒爷的闲事!”
“只是一个路过的人。”答话的男子站在颐竹的身后看着他。
他从刚才就一直跟在颐竹身后,听见了兄妹所有的对话,而颐竹的名字,更难得地在他无波的眼中激起了一点反应。
“路过的人”颐潘打量着对手。
他身上的衣料只是一般的细麻布,款式旧不说,一看就知道已被穿了许久,脖间的银链上也只挂了个不值钱的小玉佩,一定不是什么大人物。
不屑地眯起眼,颐潘嘲讽地弯起唇角“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还是好好地走你的路,否则,本贝勒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四哥,我不许你为难他。”颐竹紧张地挡在男子身前,抱歉地看一眼男子,小声地道歉:“对不起,我四哥他…”
“无妨。”他看着颐竹张开的双手,为她的勇气觉得奇怪。她竟然为了一个不相识的男子对抗自己的兄长,他应该为她的无知感到好笑的,可…
颐潘无法理解面前这对男女复杂的关系,他反覆打量着他们,一向装满肮脏思维的脑袋快速地运转,得出龌龊的结论“唉呀呀!我说小十四,阿玛可一向把你当冰清玉洁的宝贝在疼,要是他知道你居然为了会情郎而私穿男装出入西区,真不知道他老人家会有多伤心失望啊!”“什么你说什么”颐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定定地望着兄长。
“何必否认呢颐竹,你总不会说你和你护着的这个野男人毫无瓜葛吧”颐潘大笑着,他快速地转着脑子,计算着这个秘迷粕以让自己捞到多少好处。
对颐祯与颐竹,他早就不服气了,如今…他笑得更大声,表情也更加得意了。
“你还是闭上你的嘴为妙,颐潘贝勒。否则,我就不知道你是否还能保有那一口看来不错的牙齿了。”颐竹身后的男子缓缓地开口,语调平常,却让人感受到加倍的怒气。
“哟!颐竹,你这情郎还挺会讨女人欢心的嘛!改明儿个也让他教教你四哥我吧!啊…”颐潘话音未落,整个人已被一拳打飞出去,躺卧在太学街中央,腥红的液体自鼻孔流下。
“贝勒爷!”两名家仆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愣了好一会儿才奔过去,想要将主子搀扶起来。
“你真的打了他!”颐竹困扰地抬眼,望着仍一脸平静的男子。
她心里是为他叫好的,可是他打的毕竟是自己的四哥,她应该表示些愤怒吗还未来得及给自己答案,她就听到几声浑厚的钟声从太学课的殿室内传出,整条街上都回响着袅袅的余音。
那是下早课的钟声,颐竹醒悟地看着面露得色、在仆人搀扶下勉强起身的哥哥,知道事情不好了。
&x679c;&x7136;,颐潘恶狠狠地叫嚣着:“有种你就不要跑。”一边更大声地呻吟:“救命啊!救命啊!有人不顾禁令在太学街私会,居然还动手打人…”
他满意地看到刚从数坊中出来的各家贝勒、贝子们带着随侍仆人涌过来,一心只想复仇的,至于会否因此毁了妹妹的名节,根本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中。
“糟了!”颐竹沮丧地垂下眉,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经没有善了的可能。她深>吸>口气,站在男子身前,推着他如山的身子,焦急地嚷着:“你快走,不然他们会打死你的。”
“那你呢”
“我”颐竹皱了皱眉“我好歹是克亲谨王府里的格格,他们谁敢打我”
“那你的名节呢”
“名节”颐竹不解地抬眼“关名节什么事”
“你哥哥说他是因为撞破我们的私会才被打的。”男子看着她不解的脸,好心地提醒她。
“私会我们私会!这怎么可能!我们都还不认识。”颐竹摇摇头,对男子的话根本不以为然。
“他们不会相信的。而且颐竹儿,我们俩其实是认识的。”
“什么”颐竹困惑地眨眨眼,望着男子谜样的眼。
身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贝勒、贝子们已将他们围了起来,要走脱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她听到人群中的抽气与惊叹,看到几张还算熟识的面孔,那些与克亲谨王府相识且有交情的王公子弟已认出了她的容貌,她甚至听见了人群中的私语。
她垮下双肩,知道一个天大的丑闻&x5f88;&x5feb;便会传遍京城,一向才名远播的克亲谨王府十四格格竟然为会情郎而擅闯西区,阿玛会气死,而额娘也终于可以不必再为她的亲事烦心了,毕竟没有人会要一个有了丑闻的女子当妻子的。
她悲惨地想着,没注意原本得意狞笑的颐潘已僵住了笑容,四周的贝勒、贝子们,皆对着那个与她一同陷入困境的男子恭敬地欠了欠身子。
一个穿着蓝色锦服,佩着二品玉饰的年轻男子一脸温柔笑意地穿过人群,向他们靠近,颐竹认出那是正蓝旗的掌事大贝勒宣瑾,四府贝勒中最好相处的一个。
“克穆亲王,您总算到了。我正打算您再不来就自己上王府去催人了呢!”宣瑾伸出手,一脸的如释重负。
“皇上亲旨要我来给太学里的贝勒、贝子们教授战术之策,我怎么&x80fd;&x6297;旨只是我没想到,太学里的学生中还有人敢当街调戏民女,真让久居边关的我开了眼界。”
“王爷说笑了,年轻人爱玩而已。对了!颐竹格格也来听王爷讲课吗”宣瑾四两拨千金地为颐潘开脱。他与克亲谨王府的颐祯贝子本是好友,虽然也讨厌颐潘,却更看重克亲谨王府的面子。
“啊!我不、不是!我…我只是路过。”颐竹被突来的讯息炸晕了头,在知晓了身边这个伟岸男子居然是名震京城的克穆亲王后,她更加羞愧地低下头去,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
她居然妄想保护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天哪!
宣瑾睿智的眼瞥向颐竹,疑虑的视线在扫到她空着的双手时加深,一转头却看见赫廉腾手中的卷轴。
了解地颔首,宣瑾略带责备地看向颐竹“格格,如果没事,还是在北区比较安全。”
“是,我知道了。”颐竹羞愧而不安地点头,向众人欠了欠身,难过地告退“那…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