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戟纵横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董小湖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陵家。”岭梅香头也不回地说道。
岭南道顿时慌了,“给我拦下她!”
庭外的高手们一拥而上,最近的甚至伸出手指,运用元气点向岭梅香的肩井穴。制住她所需要的时间,几近忽略不计。
就在电光火石的间隙中,她放声怒吼:
“都别碰我!”
岭梅香的手里,不知何时拿出一把剪刀,刀刃就硬生生放在白皙的脖颈上面。
她是真没有收手,刀刃直接割进肉里,若再加上各大高手的掌力催动,必定落得香消玉损的下场。
差点就触到她的那名武者,竟硬生生用另一只手,后来居上击断自己出手的手腕,强忍痛楚飞身后撤。其他武者也如被惊起的乌鸦群,一下子撤开了包围。
对此,岭南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竟然用自残来威胁,这、这还是自己女儿
“我身为陵千山的未婚妻,理应和他站在一起。”岭梅香用她的行动表示,她是认真的,“用我一个人的性命,代表岭家的立场,足够了。”
她转身就向府外继续走去。
“岭梅香!”岭南道匆匆跃到女儿身旁,一把拽过她手里的剪刀。
“告诉我,岭梅香!花柴陵岭,我们算什么!”岭南道尽可能控制住情绪,但声线中还是依稀带有几分颤抖,他沉声问道:“说啊!我们是什么人!”
“……商人。”岭梅香说出了唯一的答案。
“没错,我们是商人。在商言商,庄家通吃,赢家下注,这就是岭家的处世之道!”岭南道正色答道。
此刻站在庭院中,站在雨中的,不是重达三百斤的胖子,也不是单纯的岭梅香之父。他的身份,从来都只有一个。
岭家家主。
“因此,现在我们要做的就很简单了止损!从陵家能撤回多少资本,就撤回多少,像赌徒那样红了眼,把所有赌注都扔进去,可是三流商人都不会做的傻事。”
“比如呢”岭梅香低下头,雨夜下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岭南道注视这样的女儿,只觉得心疼。同时,他不明白,在岭南道的印象中,女儿和陵家小少爷的相处时间其实并不长,算不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且他们之间的年纪也太小了,即便经历过那次火场的逃生,下人也没有报告什么情窦初开的苗头,两人从此倒更像兄妹。
就算两家向来亲近,小女她的反应也不该这么大啊。
岭南道暗暗心惊,同时,注视岭梅香脖颈上不断渗血的鲜红,以及倔强的神色,他也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女儿还有如此刚硬的一面。
这对岭家来说,绝不是坏事。岭南道不禁想。
“比如解除你和陵千山的婚约。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不出意外的话,陵千山能活下去,但是,一个无法使用先天元气的落难少爷,形同废人。别怪爹心狠,这样的人,没有投资的价值。”
“……好,我听你的。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岭梅香咬住嘴唇。这个雨夜,她正式从女孩蜕变为女子,在淅淅沥沥的血水中,她一字一句地说:“只要我在岭家一天,我们岭家就要保护陵千山一天。”
这就是日后注定留名青史的岭家禁令。
把麻六王五两个泼皮吓得屁滚尿流,让怪人投鼠忌器的直接原因。
虽然陵千山拒绝了岭梅香的好意。孤身一人的他,没有投奔岭家,而是艰难地住在陵家废墟当中。可这废墟,若不是岭梅香买了地皮,他就连最后的栖身之所都会失去。
而且,他并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说来惭愧,两世为人,他依旧只会花钱不擅长挣钱。
是岭梅香帮助了他。甚至,为了避免陵千山被同情后感到痛苦,她只送衣服。同时,她和典当行打好招呼,凡有岭家标记的衣服,行情全部上涨十倍、百倍。加上岭家禁令,这才让他至少在庐州城中,有了苟活的资本。
而陵千山,对此心知肚明。
剑戟纵横 第一卷 阴阳易道 第七章 山下有雷
林中的舞剑,到了最后一刻。
陵千山在林中持剑而立,他对眼前三丈宽的苍木摆出架势,如临大敌。
这瞬间,头脑中记住的所有招数都化作虚无,脑中只剩下唯一的念头。
刺穿它。
一阵狂风适时地带着枯叶吹过。
就在这迷乱风中,陵千山迈开步子,骤然刺出电光火石的一剑
看似气势浩大的一剑,却和往常一样,只刺入半寸就戛然而止了。
“呼、呼、呼、呼……还是失败了。”
少年气喘吁吁地将长剑插在地上,然后干脆仰面倒在地上,枕着刚才削掉的枝叶。
他看向身旁大树,上面伤痕累累,到处都是剑刺过的痕迹,深浅不一。
只有一道薄薄的痕迹,好似透过了树干。
那是几年前练剑的意外,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真的刺穿了大树。陵千山不断地尝试想要重现这个意外,直到今天却没有再成功过。
他用手轻轻遮住攀上枝头的晨光,只觉得平时总会出现的樵夫今天没来真的太好了。
他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
陵千山用手摸了摸脸,即便是现在,他竟然还在笑着。
笑得无比扭曲。
仿佛不笑的话,下一秒他就会向现实妥协。
阴影缓缓地靠近了陵千山。他顺着影子看去,孤高的白狼正温柔地注视着他。仅仅一瞬间,之后它便走了过来,舔舐他用来遮掩阳光的手掌,一如往昔。
“什么啊,是小白啊。早餐准备好了吗”他耸耸肩,从草地上坐起来。
白狼摇摇尾巴,从树根叼出两只倒霉兔子。趁着陵千山练剑时候,它在森林中驰骋抓捕猎物,也算是一种惯例。
小白把兔子放到陵千山面前,斜眼刺了他一下,好似在感慨说,你还不如我有用呢。
“是、是,我们家小白最棒了……走吧。”
陵千山从地上拾起几根卖相不错的树枝,然后跟白狼在森林中左拐右转,很快眼前便豁然开朗,小林深处,涓涓细流在山石间流淌。他从怀里拿出火石,在小溪旁升起了火,将两只兔子去毛去皮,摘掉内脏,再用价值连城的宝剑将兔肉串起来,放在火上翻滚。
假设这一幕让懂行的人撞见,恐怕目瞪口呆之余,会痛心疾首、怒叱他明珠暗投,这不糟蹋东西呢嘛!
但此刻森林里除了陵千山,只有小白,它饥肠辘辘地盯着兔子直流口水。
这家伙,好像就没碰过生的。
“烤好了。”陵千山将烤好的兔子递过去,小白立刻扑过去啃了起来。
他一边用手抚摸着如绸缎般丝滑的银色皮毛,一边瞭望森林之上的平凹山峰。
陵千山喃喃地说道:
“据说这座山上,几百年前发生过一场武林浩劫,各大宗派想要在这里选出唯一的宗主,却中了魔道的埋伏。就在这场厮杀得天昏地暗的恶战中,一名剑客挺身而出,挥剑斩杀了魔道之王,同时也砍断了峰尖。”
“和其他常见的传说不同的是,这名剑客据说无法使用元气。”
无法使用先天元气,也能砍断山峰。
不觉得很棒吗
只是望着这座断峰的雄山峻岭,就觉得有人在高歌。
没有什么奇迹是不会发生的。
“呐,小白。我们走吧。”陵千山终于下定了决心,双眸闪过决然之色,他转过头对小白说道,“我们离开这里,离开庐州城,天下之大,总能找到解决空谷幽兰、逆天改命的法子……小白”
从刚才起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白狼,摔倒在地口吐白沫。
“小白!”
陵千山焦急地扶起白狼,它萎靡不振地靠进他怀里,污血噗地吐了出来。他看的分明,衣服被污血喷过之后,竟发出滋滋的响声,布料一点点地被腐蚀了。
“这是中毒好猛的毒,但是,怎么可能……”
陵千山来不及多想,拖着白狼来到小溪旁,将手伸进它的口腔里,在白狼咽喉处猛地搅揉催吐。
手指因此阵阵刺痛,但他根本来不及管那么多了。
待到白狼将吃过的东西都吐出来后,陵千山再看向小溪,水面漂浮着一层翻白肚的鱼,水波浅绿近蓝。巧的是,他认得这种毒。
“仙人魂断!糟糕,这里留不得!”
陵千山匆匆拾起剑,将串在其中本来为自己准备的兔子甩到草地上,然后背起已然神志不清的白狼,奋力向庐州城跑去,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根本没有停顿。
……
就在他背着白狼跑出不远,森林深处走来一道人影。
他先是观察烤兔子的火堆余烬,而后再注视白狼的呕吐物、小溪里的翻肚小鱼。
通过这些痕迹,很轻松就能明白陵千山的所有应对。
“果然有点意思。”那人浑身缠绕白带,身负宝剑,正是曾与陵千山有过一面之缘的怪人。
怪人嘶声笑道:
“发现白狼中毒之后,立刻帮它催吐保命,同时推断毒药的种类。一旦发现这种毒实乃人为,立刻选择逃走,其反应之快、性格之机敏可见一斑。”
怪人用脚踩住被扔掉的烤兔,轻轻一碾,残骸便化为黑水。
这并非使用先天元气,而是由于化尸水的作用。
“不过可惜,若能扔下白狼独自逃生,才算合格你们,不觉得是这样吗”
“你这家伙……不怕被岭家报复吗!”
在怪人的身后,横七竖八倒着十来个装扮各异的汉子。他们都没有死,只不过中毒昏迷而已。唯一清醒的是带队的头领,他倚靠在树下,一边运功抵抗毒的入侵,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怪人。
“看来打草惊蛇确实做不得,之前小少爷的身边可没有你们。你问我怕不怕当然怕啦。所以我下手可是很有分寸的,你们一个人都不会死。”怪人笑嘻嘻地俯下身,目光却无比冰冷,一双明眸从布条的缝隙中,俯视苦苦挣扎的头领,“只不过,在魇昧的作用下,你们会忘记一切。”
“西域化尸水、仙人魂断……还有魇昧,你到底是……”
头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抵抗,沉沉地晕了过去。怪人冷冷地顺着陵千山逃走的足迹,看向庐州城的方向。
“这家伙的运气是真的不错。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
陵千山要是知道被人夸运气好,估计会跳起来大骂。他背着白狼,狼狈地冲进庐州城,城门校尉刚想派士卒阻拦,一看是陵千山,赶紧催他们让开路。陵千山也来不及解释,道声感谢便向姚家药铺赶去。
“姚小哥!快救人啊!”陵千山远远地望见正开门的姚小哥,扯着嗓子喊道,“别忙活了,快点!是仙人魂断!”
“救人”姚小哥赶紧放下手里的家伙,拉开屋门来到药柜旁。可当他听到是仙人魂断后,反而不着急了,“仙人魂断可是无药可解的毒药啊。陵少爷,这哪里有得救,只能等死啦!”
“闭嘴!”
陵千山把小白拖进药铺,俯身聆听它的心跳。虽然危在旦夕,但现在它还活着,那就有救!他从屋外顺手拿来一个筐,大步来到药柜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冷静。
必须冷静下来!
到底是谁下了毒他的目的是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眼下要考虑的只有一件事,整个庐州城恐怕也很少有人能破解仙人魂断之毒,更何况现在没时间再找人帮忙了,解毒的药方必须他自己来出。
所以,他才来到了这个药铺。
仔细想想
尽管很多书都记载了仙人魂断是一种杀人无形的猛毒,不过它毕竟是百年前被人制造出来的毒药,既然毒性没能急到服之立毙,就意味着它并非无药可救。
在陵千山看过的书里,同时也提到了关于破解仙人魂断的猜测。虽然撰写医术的江湖郎中们彼此猜测自相矛盾,互不相容,但也正因为是这样,经过对比后,共通之处便能鲜明地浮现在眼前。
“只能赌一把了!”陵千山打定主意,他眼疾手快地认着药柜上的标签,挨个把格子打开,一把一把地往外抓药,“当归,儿茶,龙葵,石燕……还得有木贼,夏冰冬青……姚小哥,你家珍藏的那些药材在哪里”
“在这边……呸!”姚小哥下意识地指了指药柜的暗格,然后就后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手。
陵千山没理他,扣动机关打开暗格,大致略了一眼,算上金钱草、珈蓝灵叶和盘龙藤,药方应该刚好够。
“姚小哥,麻烦运用先天元气,帮我把这些药碾碎。”
他把装得满满当当的筐摆在姚小哥面前。姚小哥还想说什么,望着陵千山的脸色,最终唉声叹气地接过了筐。
“你这是做菜呢你这是。”
不管姚小哥怎么抱怨,动作也不慢。他把框里的药材倒进研船,一手扶船一手扶碾,青色气息沿手柄飞腾,开始大力地来回碾压,整个地面也随之颤抖,竟硬生生催出在风高浪急的海中、船工赌命收帆掌舵的味道。
一边碾药,姚小哥一边说道:
“我倒是不心疼我这些药,毕竟小白平时也来我这玩,你原来欠我的钱,可比这些药材多……”
“那就快点把药做出来。”陵千山来到小白身边,只觉得它不断地在抖,且体若寒冰。他不得不将它搂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它。
这算不得什么。
寒暑春秋三年,他们本就是这么过来的。
每逢天气转冷,都是白狼充当暖炉的角色。
陵千山心疼地抚摸着白狼的头,希望能借此缓和它几分痛楚。
剑戟纵横 第一卷 阴阳易道 第八章 飞鸟以凶
幸好,药做得很快。
几个眨眼功夫,原本一大筐药材就都成了粉,接着也不用陵千山说,姚小哥自己主动拿来祖传的药壶,放入热水和药粉,轻车熟路地将其抱在怀中,以先天元气加速药力挥发,正是郎中所讲究的抱元守缺。
“我可不擅长针灸,没办法内外兼施,你自己弄的药方,真能好使吗”姚小哥担心地说道。向来总慢半拍的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而且,就算你的药方是对的,可小白是狼啊。你用治人的药医畜生,怎么可行”
听到被说成畜生,即便性命垂危,小白依旧发出咕噜声表示不满。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对于姚小哥的疑问,陵千山旁若未闻。他接过熬好的药汤,慢慢地喂给小白。
说来也神奇,小白喝完药后,虽然神态依旧萎靡不振,但至少身体不再抖了。
它很快就趴在地上睡了过去。
陵千山扯下药铺的门帘,大部分都铺在了小白身上,只有小半部分被他缠在自己的手指。
之前为了催吐,他直接赤手接触了毒,在没有先天元气的庇护下,导致手指上满是伤痕。
“竟、竟然真行这可能是第一例吧!厉害!等一下,我赶紧把药方记下来。”姚小哥拿张纸,提起笔将刚才所用的药材挨个摘抄,记录计量。写了大半张纸,他的笔突兀一顿,抬头愣愣地盯向陵千山。
“你还没说清楚呢,到底是谁竟然敢用仙人魂断下毒害你”
“我不知道。”
陵千山没有任何头绪。
在狼狈逃亡的时候,便觉得自己恐怕进不了庐州城,既然有人敢无视岭家禁令给他下毒,那么在半路截杀了他,也实属正常。
可偏偏让他逃进了城。
为什么
“不管怎样,我必须去岭家一趟。”陵千山凝视门帘下昏昏睡去的白狼,无比冷静地说道,“我刚才所用的药方,是根据仙人魂断的制作方法、以五行相克为药理推出的药方。但仅仅是将毒性压制在了体内,必须用岭家的渡厄丹将毒性中和才行。”
“等等,你现在要去岭家”姚小哥的神情变得奇怪。他仔细地端详陵千山的表情,似乎想知道陵千山是不是在开玩笑。他很快恍然大悟道:“你之前应该没在城里,所以还不晓得吧。”
“晓得什么”
“今天,据说是从京镇府来的贵人到访岭府,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外面来到好多骑兵,往来的路也需要盘查,大家都不往那边去了。”姚小哥移开了视线,自顾自地说道,“你现在去,很容易惹上是非……”
在姚小哥絮絮叨叨的言语中,陵千山默然地走进铺子的里屋。他对着铜镜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仪容衣着,并将剑好好地束在腰间。
“关于岭梅香的事,早就有人告诉过我了。”他轻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徒劳地向姚小哥解释什么。
夜里秀儿便哭着说,小姐要出嫁了。待陵千山反复询问,才大致明白岭梅香的处境。不是嫁人,而是订婚,订婚者来自皇室,根据秀儿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分析,该是家族联姻。
这次大张旗鼓地到访,是订婚的第一部分,传启换帖,考察婚约两方的容貌家风。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就会这般定下。
只要没有发生被满门抄斩的意外。
陵千山的笑容在铜镜中变得勉强,但只是一瞬,待他回到药铺,脸上重新挂上潇洒笑容,再度回归翩翩少年模样。
“你真要去”姚小哥忧心忡忡地问道。
“啊,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去……我必须拿到岭家的渡厄丹。”
陵千山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中缓缓消逝。
“因为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家人了。”
……
正如姚小哥所言,原本热闹的庐州城,今天显得格外安静。
但这份安静之下,隐藏着却是某种不安的骚动。
靠近岭府的几条街,闲散站着几名士卒,持长枪盘查过路人等,从装扮来看,大抵是从城防处抽调,负责巡视的居然还是之前在城门当差的城门校尉。他正挺着胖乎乎的肚子,挨个手下训斥,耀武扬威得很。
见到此情此景的陵千山,对现状立刻有了大致判断,微笑着上前搭话道:“刚才真的抱歉。我家白狼突发恶疾,所以不得不擅自闯入城中。多有得罪了。”
“没事的,那都不是事。只要是陵少爷您,那就随意来去。”城门校尉挥了挥手,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
只看现在笑呵呵的表情,很难想象校尉在草市上横行霸道的跋扈模样。
陵千山对此一清二楚。
再说校尉讨好的也不是他陵千山,而是岭家。
“那请问这条路,现在还能不能走”陵千山似笑非笑地指了指通往岭家的路。
“路,当然是能走。不过,陵少爷您现在要去岭家,恐怕不太方便吧。”城门校尉摸着脑袋,一脸为难地说,“您看,我觉得岭家可能比较忙,没时间接待您。要我说,您还是赶明个再来的好。”
校尉笑得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语气也软得像是清倌儿的大胸脯,可话里话外依旧是拒绝。
身后的士卒们,适时地摆开了长枪。城门校尉一看手下的架势,想也不想便恶狠狠地挥出拳头打在士卒脸上,打得士卒口吐鲜血,还掉了两个门牙。
“都放下!快把长枪放下!这可是陵少爷,拿兵器吓唬谁呢!”城门校尉怒气冲冲地说,好似他们的行为侮辱了他一般,待校尉转过头,又是一副讨好笑脸,“所以说,陵少爷也别让小的为难。”
“好,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虽然陵千山撞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但他也不急恼,施礼告退。
没等他走入小巷,哒哒哒的马蹄声就从身后传来。
“刚才那个人是谁!”陵千山看到一名骑兵驱马来到城门校尉身旁,骑兵厉声问道。
城门校尉赶紧卑躬屈膝,媚谄地回应:“只是路过的小少爷,方才被我们驱走了。”
“……都给我提起神来。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别怪上头拿你们开刀!”骑兵狐疑地看了陵千山一眼,觉得不过是个富家子弟,大抵出不了什么问题,便勒马掉头匆匆去向其他关卡,看样子要把附近的几条路都跑个遍。
而陵千山瞳孔微缩。
他看得清楚,那名骑兵腰间悬挂制式的马刀,身着精致黑色盔甲,披着红色的大披风,端得是气势逼人。
整个大宋的马匹数量其实并不算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能骑上马的大多都是将领级别。
从骑兵的语气来说,他显然并非将领。
那么,他来自哪里,已然不言而喻。
只有负责执行皇帝命令,忠心耿耿的第一精锐骑兵军团,才能有这样的骑兵。
“飞羽军。”
陵千山怎么可能忘记,因为当年屠杀陵家的骑兵们,就和眼前的骑兵打扮无二。
咔嚓。
他紧紧握住了拳头,骨节吱嘎作响。
这名骑士的到来,仿佛将他带回了三年前的那个血夜。
但他又很快放开了,正如骑兵眼中普通、甚至显得落魄的富家子弟,静静地迈入小巷,转瞬消失不见。
陵千山想得很清楚,既然有飞羽军监管,那么他就毫无可能通过。就算强行闯进去,也只会被岭府的管事拒之门外。而他前往岭府的目的,不是想要讨什么公道大闹一场,而是为奄奄一息的小白,马上拿到渡厄丹。
为了完成目的,就必须杜绝旁生枝节。
要将视线,集中在该注意的地方上。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盘查过往行人、确保万无一失的命令,不是来自岭家,而是为了保护贵人,官府的擅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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