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旧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岩城太瘦生
不过是为和一句“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我是个最附庸风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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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去江南织造府,江南织造府与我不太亲近,而且这时我穿的寒酸,踢踏着一双草鞋就跑到人家府上去,太引人注目。
我也没去宋清平说的铺子,到时候他们家伙计在燕都学我的样子给宋清平看,他们指定要说:“那人寒酸的呀,拿个碗都能直接到街上讨饭去了,要不是宋公子吩咐了他要什么就给什么,才不把他放进店里来呢。人又吊儿郎当的,专拿钱,两只袖子都塞得满满的,仿佛这辈子都没见过钱似的。”
我在宋清平面前丢不起这个人。
我在街上把自己雕的木器拿出来卖,蹲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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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多河湖,靠水讨生意的也多,我最后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哑巴船娘捡了回去。
她不会说话,所以我也就不知道她的名字,一直叫她小船娘。
她原来想教我撑船,好给自己放个假,但是我除了能雕一雕木头,手巧一些,其他没什么用处。
我若撑船,须得不怕死的人才能乘。
于是只好仍是由她撑船,我坐在船尾剥莲蓬,剥一个吃一个,装莲子的小筐永远也装不满,气得她挥起竹竿,把我打到水里。
我想什么时候该带宋清平也来这儿,我放肆的闹闹他。若他气得把我推进水里去,我就憋着气潜到船底去。等他以为我被淹死了,在船上后悔得直喊我殿下时,我再冒出一个头来,问他:“你还敢不敢了?”
到时宋清平肯定得红着眼睛咬着牙摇头,说自己不敢了。
后来又想,宋清平落过水,对河湖恐怕得离得远些,这件事我也就只能记着,留到下辈子再对他做了。
我只好寄了两粒莲子给他。
小船娘住在湖边的一座小茅屋里,我睡在船里,有时候嫌船舱里太闷,就跑到船尾去睡。
那时候茅屋里还亮着蜡烛,很昏黄的光,是小船娘在做女工或是念书。我枕着手,侧卧在船尾,水与天各占一半,星子挂在天上,映在水上。
我想,若是能给宋清平寄去一捧映满星光的水便好了。
等小茅屋里熄了灯,我也就睡着了。
晚风不停歇的吹在面上,吹到下半夜觉着冷了,我就一缩身子,滚回船舱去睡。
等小船娘用竹竿戳一戳我的肩,我就知道该起来吃早饭了。
小船娘很不乐意给我做饭,她觉得我偷吃的那些莲蓬肯定管饱。
若她能说话,她一定每天都要骂我两句,说不定睡着了也要说梦话骂我。因为她没法骂我,所以她就总用竹竿戳我,发现我会游泳之后就经常把我弄到水里去。
我不能得罪管饭的人,所以我总是让着她,其实我一反手就能把她用来戳我的竹竿给抓住,还能把她的竹竿给捉过来,真的。
后来我比划着跟她说,她还不信,我想我得找一个机会来表现表现。
结果就来了一群人非要让一个哑巴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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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这章过渡不好看没名字有伏笔
那天突然来了一群人让小船娘唱歌。
其实我一直知道小船娘其实不是个哑巴,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说话,也没想到她什么时候能惹上仇家。
我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跑出去劝他们:“人家一个不会讲话的小姑娘,何苦为难她?”
一群人笑道:“哥们儿,她可会唱了,等会儿让她唱一曲给你听。她小时候唱歌是江南一绝。”然后他们把我给推开:“没事儿别挡道。”
小船娘把竹竿从水里拿出来,摆出平常打我的架势。
我曾经跟她吹牛皮说自己练过武功,还和天下第一高手的弟子交过手。天下第一高手是李将军,他的弟子也就是李别云,我确实经常和她拆招。
我的话都放出去了,说过的话也不能不作数。
小船娘有几斤几两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我要在船上坐稳了,她不一定能把我打下水。她又是小胳膊小腿儿的,我想起在燕都的与她有几分相似的二妹妹。
我转身的时候,趁一个人不防备,扯着他的手,就把他给放倒了。
“你撑着船走。”我朝小船娘挑眉,“你骗我的事情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再找你算账。”
小船娘再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就撑着船走了。
这个没良心的,再怎么也得跟我推辞两句再走啊!
那些人推了我两把:“哥们儿,逞英雄不是这样的。你没看见我们这么多的人。”
我蹲下来,对地上说:“哪个?哪个孙子在和你爷爷说话,爷爷老了,听不清了。”
早些时候我总是打架,在书院外打架,因为其它山头的书院的人总是在河流上游布一张网,把河里的鱼虾拦住,还有其他很多缘故。
我带着宋清平和沈清净,宋清平虽然很不愿意跟他们打,但是一旦打起来了我只要嚎两声,他就会过来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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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打完了,宋清平还要教训所有人一顿,尤其是我。
但是这回不一样了,这回我谁也没带,我只能跟他们耍无赖,等到小船娘的船已经走得足够远了,我才要转身和他们打。
我在书院学的一点功夫还是很够用的,身上只挨了几下。
其实打架的时候只要你发了狠,专对准一个人揍,等到揍出了点气势来,他们就会怕你了,还全都往边上闪,把位置让给你一个人揍。
宋清平没在,我只能事事都亲力亲为,等打完了,教训他们的活也得我干。
“没事去多念念书,成天缠着人家小姑娘算什么?用不用我到你们家去给你们写几封举荐信?你们都去燕都读书好不好?”我捂着眼睛坐在地上,看起来没什么事儿,其实被打得可疼了,“怎么不说话啊?走罢,带我去认认你们家。”
一群人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以后别再来了,虽然我是一个人吧,但是我就专揍一个人,下一回轮到你们谁就不一定了,我都是看哪个不顺眼揍哪个的。”
“不敢,不敢。”一群人说着就跑远了。
最后我一个人捂着眼睛坐在河岸边,夜幕渐渐垂下来,却还不是很黑的天,有一抹微云在水那边舒卷。
等到星子挂在天上,映满水面的时候,由很远的地方传来清亮的歌声。
唱的不是南方小调,她唱的是《诉青天》,倒是很照顾我这个燕都人。
那星子垂着,很像从前我与宋清平看见山上全是火把的景色。
水声送着歌声过来,最后小船娘将船停靠在岸边,跑过来看我,我在她还没来得及靠近的时候坐起来,表示自己还没死。
若是宋清平,我指定要屏着呼吸装死,看我死在他面前他是什么反应。
但小船娘还是不说话,让我拉着竹竿站起来,然后带我去城里的医馆。
医馆的大夫给我开了两贴膏药,用火烤化了然后啪的一下贴在伤处,味道很不好闻。我的眼睛肿得没法睁开,没法贴膏药,他就只好用绷带给我缠上。
这时候我才知道章老太医有多厉害。
我们从医馆出来,走在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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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我要不要跟宋清平说我受伤了,我若是说了,能博他的关心,但是又惹得他担心。这个问题还真是挺难的。
我没想明白,只好转头去看小船娘,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说话,我又问:“为什么不说话?他们让你唱歌你也不唱?”
我们一直走到湖边,我都忘了自己问过她这问题,她却答说:“我没名字,我不唱歌是因为我天生是个唱丧歌的,阿娘教我唱歌,先唱走了我娘,再唱走了我爹、我阿兄,歌姬馆都不愿意要我,他们怕我把他们唱垮了。”
怪不得她住得这么偏僻。
“那你给方才那群人唱歌不就得了?”
她瞪我。
“说错了,说错了,一群孩子,罪不至死,我明天去找他们的夫子说一说,叫他管一管。”他们就是猜准了小船娘绝不会唱歌,才来欺负她。我又说,“那你方才给我唱歌,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她还是瞪我,仿佛又回到从前不会说话的模样。
我走回船上去准备睡觉,朝她摆手:“你也早点睡,我明早想吃鱼。”
她跺脚,小声斥道:“做梦。”
“行罢,那我做梦去了。”我倒在船尾,“其实你唱歌唱得挺好听的,你管他们说你什么呢。我不怕死,你就对着我随便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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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背着一包袱的莲子辞别小船娘,再往南走,路上遇见一个小孩跟我炫耀他的契兄,说他契兄如何好看,如何有才,如何温柔云云,气得我想回燕都把宋清平找来让他见见。
闽地胜男风,照此处风俗来说,现下宋清平也能算是我的契兄了。
小孩问我:“我看你一个人背着包袱到处乱走,肯定很苦罢?”
“你再胡说我就把你吊起来打。”我伸手掐他的脸,又把他的头发揉乱。
然后远远的传来一声不知道喊什么名字的声音,小孩子拽住我的衣摆:“你不许走,我阿兄来了,你看他不教训你。”
人家家里人找过来了,我是不得不走了,我从包袱里抓出一把莲子给他:“拿去吃,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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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果然松开手,双手合拢去接莲子。
我走远的时候听见他在后边哭喊说莲子好苦,另有一个年岁较大的孩子哄他。这下那孩子倒是不哭了,大概是正抱着人撒娇。
就是因为这孩子,我直接去了岭南外祖家。
若是入了闽地的地界儿,每个人都缠着我,问我有没有契兄,我的契兄好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答。我才不想把宋清平有多好说给全天下知道。
离开闽地前,我给宋清平捎了一把碎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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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的马在岭南的山地里都是跑不起来的,甚至还不如驴。我紧赶慢赶,赶到岭南的时候已经是九月秋日里了。
在山林里遇见穿着草鞋闲逛的外祖,他背着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很多的小木块。
他解释说:“眼睛花了,不知道什么能用,什么不能用,觉得好的就全都捡回来,让府上的老师傅帮忙挑一挑,有时候拣了一袋子全不能用。”
我看也不看,就把装着木头的包袱甩到肩上:“全都能用,多谢外祖。”
“你一路过来,没人跟着吧?”
“没有。”
外祖叹道:“看来他们是明白跟着你确实没什么用处了,不知道燕都的风云,该搅弄成什么样了。”
“那我立刻就去北疆?”
“嗯,去罢。”
我问:“近来北疆有消息吗?”
“山高水远的,路上传消息容易出事。”外祖又嘱咐我,“你到了那儿,一定随机应变,发现什么不对的你就快跑,随便跑到那儿都行,看情况差不多了再出来。”
“我怎么跑?”我反问他,“北疆全都系在我身上,我怎么敢跑?”
“多久不见,你还成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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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摆手:“不敢,不敢,英雄大多没什么好下场,我不敢当。”
外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不错了,你这小毛孩子。”他总是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又问我:“上回我没来得及问你,你父皇跟我说你不想当太子了,是不是真的?他跟我说话的时候那么小心,生怕把我给惹急了,我就没敢问他。我现在问你,是不是真的?”
不单父皇,我也很怕把外祖惹急了。我退开两步,然后点头:“是真的,我不想做太子。”
“为什么?你做太子也不耽误你做木匠活。”
“就是因为我这个太子总是做木匠活,我才觉得我不能做太子,若是……”我垂首,“我没想过我能担得起天下苍生,我不能拿他们来冒险。”
“你终于是长大了,加冠了就是不一样。”外祖道,“我又不生气,你离那么远做什么?那你觉得谁适合当太子?”
“我二弟。”
外祖点头:“是,你二弟比你适合。”他又问我:“那你预备做什么?做个木匠?还是像你小皇叔一样?”
“我没小皇叔有钱,所以只好做个木匠。”
“做个木匠也挺好的。”他顿了一顿,道,“你父皇给你定下了人没有?趁着我身子还硬朗,还能再去一趟燕都吃你的喜酒。”
我摇头应道:“没。”父皇确实没给我定。
他似乎是自顾自的说话:“不是我不喜欢,其实我觉得挺好的。但是天下人不全都这么觉得,所以还是不宜大操大办。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就好,你看行不行?到时候要是谁敢说你闲话,你就带着宋清平来岭南住,岭南我还是管得住的,保准你在这儿过得舒坦。”
“什么?”指定是父皇一时没注意,就把我跟他说的那些事儿全都说出去了,我还以为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
外祖笑道:“你看你这样子,到时候可怎么办哟?”
“什么怎么办?你能不能正经点!”我把包袱挂起来,然后跨上驴背,朝他一拱手,走进山林中去,“走了,去北疆了。”
后来我又从一堆木头里挑了两块出来送到燕都去。
第35章这章讲到北疆
我到北疆掖城时,雪花大如手掌,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四处无不覆盖,全是一派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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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顶帐篷和一件熊皮做的衣裳。
掖城的军队驻扎在城外数十里处,我便将帐篷扎在离他们营地的后边,装作是他们中间的一个。
一来是晚上好借光,我就不用单独点蜡烛或是火把了;二来是好防野兽,若是有狼来,他们能先解决它们,不至使我在梦里被狼吃了。
至于为什么不进城去住,主要是我玩心太重。
我舍不得我的马跟着我在城外受苦,便将它暂时安置在城内的一家新开的马场里,这家马场的老板也是燕都人,他一个人和几个伙计住在掖城,我们认识之后也很快就熟稔起来。我每回进城都要去他那儿吃两杯酒,若不是马肉不好吃,我们两个人能把他的马全都吃光。
那天下午黑云压顶,军营还没点灯,我也没办法看清东西,收起木雕就走到帐篷外边去。
我蹲在帐篷前刨坑,一直将地面上的雪都挖光了,露出黄颜色的沙粒来,便随手抓了一把,塞到信封里去,然后到驿站去给宋清平寄信。
驿站在城里,我在写信封的时候想起从前我给宋清平捎的信,说是信,其实我根本没有写字。
我只给他送一些小玩意儿,在江南先送了桃花,又送过莲子,其余种种,都是随处可见的东西,不知道他在收到信的时候是不是怨我。
于是这回我提笔给他写了张字条:“一别数月,甚是思念。”
宋清平看见这样的话肯定要说我肉麻。
随手又沾了茶水抹上去,假装是自己的泪痕。
等我把信寄出去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真有点想他了。
我盘算着等北疆的事儿解决了,我就写一封信把宋清平给喊出来,这时候父皇便可以下一道旨意就把我给废了。
我带着他随处去哪儿,把他的毛捋顺了再给带回燕都。
我想去马场找老板喝两杯酒暖身,但在路上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小皇叔。
我不知道小皇叔在北疆掖城还有产业,一时之间还以为是我看差了。
我慢慢地走过去,我这时候穿得像一头熊,又用防沙尘的蓝布蒙着脸,也就宋清平他们能勉强看着我的眼睛认出我来,别的人恐怕连想都不会想到我是在外游历的太子。
小皇叔正和一个精瘦的人在茶楼里坐着说着话,小皇叔是一幅很明显的汉族商人形象,套着绸缎衣裳,又披着大氅,抱着手炉,那人套着皮毛,倒是穿得像是个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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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道:“不论如何,上面的意思还是要先看一看马。”
小皇叔边打揖,边陪笑道:“等马到了,我亲自把马送过去。”但很明显,汉人的礼节对他并没与什么用处,这时候小皇叔便看见我了,他朝我使了使眼色:“哟,好侄儿,马赶来了?”
不知道小皇叔到底在做什么,我只好学他的样子谄媚的笑:“赶来了,赶来了,一切妥当。”
小皇叔把我拉到那个人眼前,向他介绍:“您看,我侄儿,我不是说我侄儿在后边赶着马就要来了么?我是先来看看情况的,若这笔生意能成,那就最好不过了。”
那人又道:“马来了,就带我去看看吧。看过了再说这笔生意能不能成。”
小皇叔的脸色一变,明显他是没有什么马的,正沉默时,那人探手一摸腰间,我想他大概是把刀剑别在腰上了。
这人看起来高高大大的,若是打起来,我不一定能赢,况且还有一个小皇叔在,他这个胖子,要逃起命来也很麻烦。
我忙道:“马都安置在一家新开的马场了,您要是方便的话,我们现在走一趟。”
我没办法,情急之下只好带那人去我认识的那一家马场。
这件事儿我确实对不住人家,谁知道这个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他看起来就不是个善人。我没敢仔细看他,我怕他一生气就拔刀把我给砍了。
可我也没办法。
等这件事情过后,若是那人找马场的麻烦,我只能好好的跪下来向马场道谢和赔罪,再让小皇叔赔他马场的钱,让他去其他地方再开马场。若他执意留在北疆,我也只好留下来。他们若是出了事,我得谢罪。
到马场门前时,我装作很不在乎的样子,大声喊道:“老周!周南!东家带了客人来看马了!”
我自认为这话说的还算圆滑。一来告诉小皇叔,管着马场的这人叫做周南;二来老周与我很熟悉,虽然有时吃了酒没大没小,混在一起胡闹,但是平日里我不会喊他名字,他能领会到我的意思。
老周出来时果然也有些不太明白,等看见小皇叔与那人时,也反应过来了,忙笑着问好道:“东家好,客人好。”为把戏做足,他还给我弯腰请安:“少东家好。”
我实在是很对不起他。
“走,带客人去看看马。”小皇叔挥了挥袖子,轻车熟路的往马场里走。
马场只用木的高栅栏围起来,东边搭着好几排的马厩,我想小皇叔是趁着方才的一点时间,将四周全都看清楚了。
那人虽仍是很怀疑,但也跟着小皇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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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与我落在后边,他悄悄拉我的袖子,我没法说话,只好拍了拍他的手表示谢意与歉意。
老周的马厩里养着许多马,纯种的大宛驹都有许多,我们陪着那人逛了一圈。
那个人并不怎么多说话,临走时才转身对我们说:“十天后,宵禁后,城门往西,十里地。”
小皇叔佯惊道:“诶哟,那不是……朝廷的军队在哪儿吗?我们就是生意人,为挣这两个钱,可不敢在朝廷眼皮子底下犯事儿。”
“我们在那儿还有……”那人自觉说多了话,停了话头,改道,“我们在那里边有人,不会让他们把你给带走。”
小皇叔拍着胸脯顺气,仿佛方才屏住了呼吸,这时才反应过来似的,他说:“那就好,那就好,那到时见,到时见。”
“到时只许你……”他用手指了小皇叔,随后又转向我,“和你赶着马过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是让我们的人看见还有别人……”
我们都知道他还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若是让他看见还有别人,不要说是钱,就是连命都不要想要了。
小皇叔赔笑:“哪儿能呢?近来生意不好做,我们就是想挣两个钱,您看我这侄儿。”小皇叔把我给拉过去:“您看看,这都多大了还没定人家呢,要不是为了给他娶……”
那人不大愿意听小皇叔说这些废话,小皇叔把他说烦了,他转身就走,小皇叔又追出去送他:“您慢走,慢走,到时见。”我与老周也跟着出去。
一直到看不见那个人了,我才想说话,小皇叔就捂住了我的嘴,让我不要说话。然后小皇叔朝老周笑了笑,表示谢意。
老周或许有些明白我们在做什么了,闪身把我们都让进屋子里去。
进了屋子,小皇叔仍是不让我们说话,他朗声问我:“好侄儿,一路上不辛苦吧?等着一单生意成了,我们就不再干了。”
他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字:“匈奴。”
小皇叔就是父皇他们派来北疆的人,这活儿也就只能由他来干,陈夫子、李将军都不行,他们太引人注目。小皇叔当个闲散王爷当了这么多年,谁会注意到他。
他朝我使眼色,我才想起我要回他的话:“不辛苦,挣了钱就不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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