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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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二章 旧时情
    【】(iishu)，

    旁边的院子里，下人将热水送来，若冲出门接过，亲自端回屋里。

    “这不合适。”仁清太子推辞着，抢过若冲手中的热水，热水漾起。

    若冲转头将叠得整齐的衣裳端到屏风后面，叮咛：“衣裳是我哥的，给你放在这儿了。你穿了试试看，不合适再让他给你找别人的衣裳去。”

    “多谢。”

    “对了……桌上有刀，你那一脸的胡茬刮了吧，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去见煦廷还是要体面一些。”

    仁清太子动容：“知道……”

    “我先出去了，有事喊我就成。这里原来做事的人都被我叫走了，你且放心。”话罢，若冲拉开门离去。

    寒风拂面，若冲手中握着的不是暖炉而是匕首，她静静地守着门。

    没过多会儿，仁清太子刮了胡茬，擦拭干净了身子，换上了阿鱿的衣裳。给若冲开了门，若冲回眸，见得仁清太子容颜清瘦，憔悴沧桑。

    “怎么样？”仁清太子柔声问。

    若冲指了指：“我来给你洗头。”

    若冲提着水壶从仁清太子身旁而过，仁清太子愣住了。

    没多会儿，仁清太子俯身，若冲提着水壶温水潺潺而下。

    “还记得小时候，你给我洗过头吗？”若冲问。

    仁清太子笑着：“哪儿能不记得？你说要洗完以后头发有香气才肯洗，宫里好东西都要往你那儿送去。”

    若冲莞尔一笑：“上次在东宫，文姐姐给煦廷洗头，煦廷也闹得很呢。”

    “哦？那孩子，我当时也好好地照顾过他。”

    “你今后要记着文贵妃的好，煦廷若是没她，如今不知成什么样子呢。”

    “大恩不言谢，我会记着的。”

    等得洗好了头，仁清太子坐在炭火盆前烘干头发，若冲和仁清太子烹了一壶茶，倒在茶碗中含笑递到他手中：“尝尝看，好久没给人沏茶了，不晓得手艺还在不在。”

    仁清太子尝过，咋舌：“是退步了。”

    若冲笑笑，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懒懒地打了呵欠。

    “菀青，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

    “我只想回去，将我的事交代清楚，他们信也好不信也罢，算是给煦廷一个交代了。”

    “那待会儿我们回去把这件事说清楚了，要记得做过的事要承认，没做过的打死都不能认。”

    “审讯那套规矩，我还是了解一些的。”

    “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还要防着他们在话里给你下圈套。”

    仁清太子应下，若冲闭上眼称自己昨夜一夜没睡，现在困了，想要休息一会儿。刚刚说完没多会儿，若冲便睡着了，仁清太子起身，从床上抱来一床被褥给若冲盖上。望着若冲的睡颜，仁清太子双目中满含慈爱之前，喃喃念道：“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唉……”

    等若冲醒过来时，已是夜幕降来。

    坐在若冲身旁的是阿鱿，若冲揉揉惺忪的睡眼，见阿鱿手中握着一只木棍在翻弄盆中的木炭。

    若冲望着灰蒙蒙的屋外，怨道：“怎么也不喊我起来？”

    “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你。”

    “吃饭了吗？”

    “太子用过了，我没有吃，在等你一块。”

    “那太子呢？”

    “我把我的屋子收拾出来给他休息，你就睡在这儿，我去和手下的兄弟们挤挤。”

    “李麟呢？”

    “打了招呼，都回去了。”

    随后二人用过晚饭，闲聊了起来。

    裕王府。

    李麟将阿鱿的话原原本本告知裕王，裕王的目光落在炉上的酒瓶中，水沸腾了一阵裕王用手巾垫着，将酒瓶从沸水中取出，一泓酒水倾泻而下，灌满了两支天清瓷的酒杯中。

    “这大冬天的，这个青绿色显得格外讨喜。”裕王将酒杯推到李麟面前。

    李麟着急地：“奴才说的王爷有没有在听？”

    裕王不耐烦地抱怨：“听着呢！你说犹兮要害本王，说皇后要让太子回来。”

    “你倒是给个说法，皇上就给娘娘两天的时间。娘娘那个急脾气，明儿一早肯定就领着人回来了，我们现在怎么把李让，赫连默这些人引过搅局？”

    “你们俩说得容易，李让和赫连默两个人是皇上都不好去动的硬骨头。”

    “我们要是让皇上陷于难处，皇上脸上不好看，你我也得不到好处。”

    裕王仰头一饮：“皇后为难皇上，我们在中间搅局，这个合适吗？和皇后有关的事，本王绝不插手。”

    “你……”李麟指着裕王，一脸愁容。

    裕王按住李麟的手：“别这么一丝不苟，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

    “什么机会？”

    裕王撇撇嘴指着酒杯：“把这杯酒喝了。”

    裕王自顾自地端起酒壶自斟一杯。

    李麟正端起酒杯时，小豆子进入书房来，看了一眼李麟随后附在裕王耳畔低声说：“王爷，娘娘听说李麟来，闹着要带着小世子回娘家。”

    “砰！”裕王将酒壶砸在桌面上，李麟一惊，手中的酒杯洒出了几滴，手悬在空中。

    裕王扭头狠狠地瞪着小豆子：“还嫌本王不够烦吗？你和她说，她要是敢迈出王府一步，本王明天就纳新妃入府，天下能给本王生儿子不止她一个！”

    “这话奴才不敢去传，王爷您去劝劝吧，大冷的天这么折腾，小世子身子怕禁不住。”

    裕王叹息一声：“你去劝去。”

    小豆子见劝说无果，只好悻悻离去。

    李麟放下酒杯：“王妃和王爷不是一向和睦吗？今儿是怎么回事儿？”

    裕王再饮一杯酒：“家门不幸，你又不是不知道。”

    “前一段不是好了吗？”

    “妇人之见，指责本王这几个月来的所作所为，她要本王抽手，可这时候撇下这一摊子事不管谁能答应？”

    “可不是吗？徐凤也劝过我，她说得挺难听的，说我恶毒。”

    裕王一笑，斟酒举杯：“更得好好喝一杯了，大家如今同是天涯沦落人。”

    李麟仰头一饮，问：“王爷方才要说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就让太子的事烧起来烧到皇上，这件事总是隐瞒，很容易让人拿出来做文章。若是光明正大的回来了，反而可以让皇上洗去陷害的太子的猜疑声，我想这就是皇后做这件事的另一层目的。”

    “可皇上不就难办了吗？”

    “你说过的，大风吹倒梧桐树，我们得为皇上顶着。现在皇上看不惯我们，是因为没有大风，树没有倒，我们要让树倒下，让皇上知道没有我们他多危险。”

    “可他要是我们插手其中，查到皇后娘娘那头可怎么办？”

    “我们插手就是不能让大理寺查到皇上和皇后那边，该查什么人，不该查什么人，我们心里要清楚。什么人什么罪责，从太子告发的那一刻，就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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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三章 积劳成疾
    【】(iishu)，

    自若冲离宫之后，荣幼清回到万寿宫，魏大宝刚合上殿门，转身只见荣幼清一声不响地栽倒在地，魏大宝被惊吓得失了六魂七魄，只晓得大喊。六条嬷嬷被他惊动过来，一面命木子右去请太医，一面将荣幼清扶到龙床上。

    自荣幼清十四岁外出立府，这些年来他一向身体康健，从未生过病。

    荣幼清睁开眼时看见李太医默默地跪在龙床边上，为他号着脉。

    “李太医，朕这是怎么了？”

    李太医松开手道：“皇上这是忧思劳累成疾，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来皇上经常通宵达旦忙于公务吧？”

    荣幼清笑笑：“近来是觉得累。”

    李太医问道：“皇上这些年，每日睡眠如何？”

    “每日大致也就两三个时辰。”

    魏大宝在一旁插话说：“大多数时候是两个时辰。”

    荣幼清乜了魏大宝：“没规矩的奴才！”

    魏大宝颌首沉默，李太医摇头：“这就是病根了，皇上是这累的，心力损耗太甚。”

    荣幼清问：“朕也时常睡不着，可有方子？”

    “汤药可以助眠，可是皇上要保住龙体还是要静下心来，睡之前要先安下心来。”

    “是了。”荣幼清回答得敷衍，李太医看得出来可也不便再多说，开了方子交给魏大宝，再由魏大宝捧着送至太医院，审核校对抓药煎药，层层传下去最后一碗汤药才能送到万寿宫来。

    可药送过来时，荣幼清拖着病躯，坐在书案前，身后披着一件皮袄。

    六条嬷嬷见状，责备道：“病着呢！歇着吧，下头这么多人让他们去办。”

    荣幼清头也不抬地看着奏疏，笑道：“阁员出了这么大的变化，多少事一时拿不准主意，都要送到朕这来朱批。”

    六条嬷嬷将药碗送荣幼清手边，说：“喝药吧。”

    荣幼清单手端起药碗将药直接灌下，六条嬷嬷送上棉巾和他擦嘴角。

    “皇上，太医说您得多歇息，手上这些事也不急在这一时。”

    “嬷嬷，朕要是不急，下头的百姓就该急了，在万寿宫奏疏是只是一堆字，在百姓眼中是生计，哪里能不着急？”荣幼清感叹着，批阅了一本奏疏，司礼监的朱批平日里都是准或是不准，可他却不同，批红之后，要有叮嘱。驳回之后，还会指出其中的问题弊病责令改正。

    六条嬷嬷坐在一旁做着手中的针线活，等着伺候。

    过了一会儿，魏大宝进殿来，笑吟吟地在一旁问：“皇上，今日晚膳要不让后宫的娘娘们过来伺候您？”

    六条嬷嬷止住手中的活计，抬头看向魏大宝。

    荣幼清低头看着奏疏，不假思索地拒绝说：“没空儿。”

    魏大宝悻悻退下，去回禀在万寿宫外的文术，文术并无多言，回了延福宫。

    殿中，荣幼清放下笔，端起手边的茶杯，送到嘴边却发现杯中空空。

    “魏大宝！魏大宝！”

    六条嬷嬷起身来，接过他手中的茶杯去倒一杯水。

    “他出去忙活别的事了，奴婢伺候您。”

    “嬷嬷，您年纪大了，把您接到万寿宫来不是让您干活儿的，是来陪着幼清享福的。”

    六条嬷嬷将温水递给他，一脸慈爱的笑容：“今儿也只能奴婢伺候您，太医说了喝茶与药性相克，只能喝水。要是奴婢不在，您怕是要骂大宝咧！”

    荣幼清嘟囔着：“哪里就要骂他了？只是渴了，喝茶喝水都成。”

    六条嬷嬷看荣幼清将杯中水一口饮尽以后，又要提笔，她于心不忍：“歇一歇，陪着奴婢说两句话。”

    荣幼清也不抬头：“嬷嬷说，朕听着呢！”

    六条嬷嬷轻声叹息，问：“怎么后宫佳丽这么多，你就只惦记着皇后呢？”

    “不觉得后宫的女子容颜美丽，才艺双绝，可她们加起来也不及皇后美。”

    “皇后确实美丽，可皇上不是贪图美色之人，还有别的缘故吧？”六条嬷嬷问。

    荣幼清放下笔来，说：“之前和您说过朕和她初见的事，在悬空阁她伤了朕可也救了朕，朕就在青藤宫修养了很久，这些您也该知道的。可就在朕被人发现时，若冲挡在了朕身前保护着朕。嬷嬷，你说后宫这些女子，朕若不是皇上，她们谁会和朕在一块儿？即便有例外，可在危难之际，谁会站出来保护朕？”

    六条嬷嬷笑笑：“这倒是，可是之前，你怎么那么对她呢？那这样的人，若不是伤透了心，不会闹出今天这一出的。”

    “猜疑。”

    “她现在也对你起疑心了，是吧？”

    “是，朕看着若冲威胁误会朕的样子，朕才知道那天看着朕朝她射了一箭之后，她为何会那样怨恨朕，那么久都不理会朕，朕现在已经是后悔莫及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嬷嬷这是在责怪朕吗？”

    六条嬷嬷摇头：“是心疼她，奴婢看着她走出万寿宫的眼神，想起了贵妃娘娘在喝下催产药之前的样子……”

    荣幼清突然打断了她：“嬷嬷，别说了！她不会的，一定不会……”

    六条嬷嬷只能叹息，低头继续做荷包。方才她求李太医给她几个助眠安神的药草，可以研磨之后放在荷包里，之后李太医送汤药时将安神助眠的药草一并带了过来，交到六条嬷嬷手中。六条嬷嬷连忙为荣幼清缝制荷包。

    荣幼清提起笔来，继续批阅奏折，直至入夜，今日的奏疏评完，魏大宝陪着他往芳泽殿去了，刚刚踏入芳泽殿，只听得一声尖锐的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