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仁奴
“你也不用着急端上来,这么烫朕也不敢喝呀。”
文术哑然失笑,“臣妾知道了,谢皇上体恤臣妾。”
“文术,今天朕就在你这儿休息下了。”
文术怔住了,痴痴地望着他。
“虽然朕和你没有情爱,可是朕毕竟娶了你……那个,她和朕使小性子,朕也不能让她欺负对不对?朕封你做皇后,统领六宫。这个位置给你,她必定不会责怪朕,她不会朝你发火。”
“皇上,臣妾做贵妃就够了,皇后的位置应该是她的,您年号大盈,不正是因为她道号‘若冲’吗?”
荣幼清欣慰地,“文术,你放心,朕会好好对你的。”
文术含泪点头。
当天夜里,荣幼清抱着文术睡着之后,文术慢慢转过身来给他扯了扯被角,接着红烛下那一点暗淡的光,望着他的睡颜,轻声叹息,又背过身去面朝墙闭上眼。荣幼清睁开眼,用余光瞥了一眼文术的背影,一动不动地躺着望着红帐。
这一夜二人彻夜无眠,却整夜都在装睡。
翌日一早,二人同时起身,文术为他穿衣,梳头,伺候他用过早粥,随后恭送他离去。
一路上看见冰消雪融,和风暖煦,荣幼清突然看见一抹明亮的绿色,刹那间他脸上有了欣喜之色。
“魏大宝,先去一趟芳泽殿。”
魏大宝愣了愣:“皇上,今天是您上朝的日子。”
“朕知道,朕只是有话,有着急的事要和皇后说一声,本来今天出来的早,就去那边说一会儿就走,不会耽误的。”
“遵旨!”
等到仪仗来至芳泽殿,魏大宝搀扶着荣幼清,下了龙辇,吩咐道:“你们走在外头候着,朕自己进去和皇后说两句话。”
说完,荣幼清径自走进殿去,看见院中积雪已经清扫干净,看上去清清爽爽。荣幼清朝着正殿走去,一手扶着在若冲寝殿那紧紧关闭着的大门,一边看着院中的树木抽出的绿芽,门口放着两盆端出来的晒太阳的罗汉松。
“若冲,今天朕来时看见一抹绿色,才留意到这个春天到了,今年这个春天虽然来得晚,可她还是来了,朕看着甚好……你不理朕,朕宠幸了你文姐姐,你是不是吃醋了?若冲,你不想见朕,那就等朕走了,你出来好好看一眼这个春天,晒晒太阳,太医说你身上有伤,冬天容易犯病,先这下子倒是好了,春天来了,天暖和了,你就不会那么疼了……好了,朕再和你说下去,你必定要嫌朕烦你,要出来和朕吵架了,朕要去上朝了。”
荣幼清不知在他说话时,芳泽殿中的做清扫的木子右,隔着一纸纱窗,在昏暗的殿中与他对望着。
木子右都不知道今日早早过来打扫,满足了多年来与他相互对望说话期盼。一纸纱窗,一套主仆尊卑,隔开了此生的所有的情缘。
等得荣幼清说话转身离开,木子右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掩面而泣,百感交集,即喜且悲。
木子右抚摸着若冲自裁的匕首,喃喃念道:“从一见你便嫉妒羡慕你,如今你死了,还是叫人嫉妒,你我的命是谁的更苦呀……”
延福宫。
文术昨夜一夜未眠,等待送走荣幼清之后,她躺在长椅上看书,晒着太阳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等待醒来之后,文术重新梳妆。
独坐妆镜台前,望着自己没有休息好而变得憔悴的容颜,犯愁时,鱼莲过来了。
因为皇后去世,荣幼清原本想将鱼莲调到万寿宫去伺候,可是因为每每看见鱼莲,便想起若冲,便只好将鱼莲调到延福宫去。
“贵妃娘娘,您可算醒了,这李麟公公在外头等了好久了。”
“他什么事你们就不能问问清楚吗?他事情多,不要总是耽误人家。”
鱼莲笑着:“奴才原本也是代为转达,可是李公公说这件事必须亲口和您说。”
“那请他进来吧!”
文术依旧稳稳地坐在镜前梳妆,李麟进殿来,与文术隔着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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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八章 雾重朝寒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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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文大人的奏疏,让皇上退到司礼监来了。听魏公公的意思,皇上是想叫您自己处置这件事。”
“什么事?”
“文大人写了一份奏疏,说了二十几年前,自己做过的一件错事,以至于甄家被害,文大人想请皇上重提此案,皇上看过之后对魏公公说,这是二十三年前该上的奏疏,如今上了,却已经是时过境迁,皇上也不想翻旧账,想既然文大人已经知错能改,便网开一面好了。”
文术惊讶地:“皇上真这样说的?”
“是,不过皇上还有后话,说如今贵妃娘娘统领六宫,有些事过去的事也就能忘就忘了,贵妃娘娘还是要和家里人打好招呼,不要牵动荷花带动藕,皇上不想责罚娘娘,皇后娘娘也不想您在宫里的日子不太平。”
“鱼莲,将奏疏收下。”随后,她从屏风中缓缓走出,含笑望着李麟:“辛苦你了,公公回去和皇上说,臣妾会管好自己的家人不给皇上添麻烦的。”
“那自然最好了,娘娘若是有什么用的到奴才的,就差人去司礼监说一声,奴才随叫随到。”
文术抬抬手,溶月捧着一个礼盒从寝殿走出来,交给李麟。李麟打开一开,盒子里是一支红玛瑙手镯,做工精巧,玛瑙颜色属于上品。
李麟惶恐地捧着举过头顶:“娘娘,这样这不好吧……不合规矩,皇上知道了,奴才是要受罚的。”
文术端起茶,抿一口;“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徐凤的。”
“娘娘,徐凤她怎配用这么好的首饰,还是请娘娘收回去吧,娘娘的好意奴才心领了。”
“说了不是给你的,徐凤是冲儿的认下的妹妹,冲儿又是本宫认下的妹妹,这样说来,徐凤也算是本宫的妹妹了,你和本宫也不尽是主仆关系,还有这一层关系呢!”
“奴才记着了。”
“下去吧,记得好生对徐凤。”文术温柔的笑着,可是李麟抬头看她时,却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当天,文远博被传唤入宫陪文贵妃用晚膳。饭菜上桌,父女二人也不能坐在一起共同餐食,隔着老远,文术望着文远博吃饭也不大有胃口,弄得她自己也无心饮食。
直到眼看着快到文远博出宫的的时辰,文术才拿出李麟送来的文远博的奏疏,递到文远博面前。
文远博一见,惊讶地:“这个怎么会在你这儿?”
“你就不要问了,奏疏女儿还给你,你就当作没有写过这个。”
“术儿,这个折子你从哪里拿来的?”
“这个您就不必过问,总之收回去,以后也不要往宫里送,不要说出去,就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过去那些事也没有发生过。”
文远博一口回绝了:“不行!我必须在我有生之年,将我二十年前的罪行揭露,将赵家,龚家陷害甄家的事说清楚。”
“时过境迁了,我们现在不好好的吗?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你现在说出真相能怎么办?甄家能活回来吗?皇上要为了你的奏疏,重提旧事,为了一点面子,还要杀更多的人,值得吗?”
“皇上可以包庇皇后,可是他总不会包庇他的仇家吧?”
“仇家?赵皇后将他抚养成人,龚光杰做了他的师父,仇家和恩人早就混在一起了。”
“我不信皇上不想为自己家人伸冤的。”
“爹,你当年为了往上爬,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你背叛的甄海。你可知道正是因为你做的事让娘知道了,她自责难堪,因你而备受煎熬郁郁寡欢,怀着我和妹妹,整日在佛堂中忏悔祷告,斋戒诵经,为了替您赎回罪孽,以至于妹妹还没出生就是个死胎,知道娘为什么不说妹妹的事吗?因为她自责悔恨,对你她没有劝解阻拦。从小我就听她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妹妹是替我们全家还债去了。而从那之后,文家没有男丁,也是因为神明对我们一家的惩罚。”
文远博痛苦地闭上眼……
文术抹着眼泪说:“前不久您要翻旧账,你撺掇赫连默拿皇后开刀,以至于她不堪羞辱自尽宫中。你知道宫里的这些嫔妃现在都躲着我走吗?见了我她们都怕得要死,在她们眼中,皇后是我逼死的,因为皇后死的前一天来找过我。”
“她和你说了什么?”
文术的眼泪传承串儿一样的滚落:“她给我带来了我爱吃的东西,还说以后会让皇上从宫外给我采买,她牵着我的手,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可她走了,你知道我的心多痛吗?你可知我被人冠上了害死她罪名时有多委屈吗?我可是这个宫里最真心疼爱她的人了……”
“她走了对你有好处,起码这个后宫不再有独宠,对皇上是好事。”
文术冷笑着望着文远博:“是呀,你们只觉得独宠是祸害,殊不知她如何能做这个独宠,人心险恶,人言可畏……”
文远博不想再说若冲的事,毕竟此人他并不熟悉,也不想多问。
“术儿,爹早就想说出来了,可是前面那些年你也看见了,没人会为甄家翻案的,可皇上不同,他身在其中,他的生母便是因为这件事而去世的,皇上总不会不给自己的家人一个交代吧?”
“你要真相大白,你要补救自己的罪孽,却要无辜的人为你的真相毁掉前程性命,你这样做不觉得自己大忠似伪吗?”
文远博惊恐地望着她:“你怎么会这么说?”
“爹,这是皇上的意思,要不然奏疏怎么会在我手里,放手吧。”
文远博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失望地:“我不信,皇上不会的。”
“皇上放过了我们还不好吗?”
“怎么这样……”
“爹,自从冲儿走了之后,我便想若是阴谋算计可以让我爱护在意的人平安喜乐,我也不会坚持正道去做事。”
说完文术起身,将文远博的奏疏扔进炭火盆里,烧了。
文远博虚弱的站起身来,朝着文术揖了一礼,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出了宫。
月明星稀,料峭春风,吹动了宫灯。
在闪烁摇晃的宫灯下,文远博的影子们与老迈的他不同,影子们在恣意晃动,狰狞可怖,群魔乱舞一般地陪伴着他走过长街。之后没多久,传来噩耗文远博病故。
文术也是在文远博死后才知,他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自己作为甄海被陷害唯一的证人,他愿意出面为甄家作证,却不想已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自己恐慌惦记了一辈子的事,其实也只有他一人念念不忘,无法释怀。
开了春,二月十四,空蝉院的樱开了,这一年,樱花是粉红色的,之后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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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九章 七年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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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后,
金陵城。
台上的一记一记的堂鼓敲着,台下却只有一张紫檀木茶几,两个人平排坐在两把紫檀木雕花椅子上。二人时候两步的远的距离,站着两位穿着太监服秩的人,而在外后一丈以外,站着四位带刀的侍从。
桌上放着一碟花生米,一碟葡萄干,一碟炒瓜子儿,还有一叠桃酥,小豆子上前端起茶壶,一泓龙井茶倾泻而下,茶香四溢。
坐着听戏的二人,一位是裕王,一身绫罗绸缎,虽然年近四十,却依旧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另一位是穿着灰色布衣脚踩一双黑色靴子,经年风吹日晒皮肤黑黄的富商——鱼尤。
“王爷,你约小的来,所为何事?”鱼尤欠着身子问。
“约鱼老板听戏喝茶。”裕王的鼻子靠近茶碗,深吸一口,“这茶是今年第一茬的龙井,顶尖的上品。”
“我虽然也买茶叶知道茶叶什么是好是什么是孬,可自己这张嘴不争气,品不出多大的好坏来。”
裕王咋舌:“可惜了。”
鱼尤只是一笑了之,抬头看戏。
“你回来多久了?”裕王放下茶。
“今年入冬前赶回来的,等着金陵过完年再走。”
“怎么这么着急?”
“我的生意人脉都不在大荣,我是给外头的人跑生意糊口的。”
裕王冷笑一声:“都知道你有钱得很,回来之后多少人找你做生意你都不见人。”
“我就是个贩货的。”
“胡扯,你手里有几家钱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弄这些钱庄,还不是为了做生意可以方便安全些,平时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有个信得过的钱庄,路上行走也安全些。”
裕王扭头撇着他:“说正事吧,今天找你来,是和你谈生意的。”
“什么生意用得着裕王爷亲自出马?”
“多了,项子虚知道你在做棉布生意,可是你为什么不从他手里拿货呢?”
鱼尤笑笑:“王爷看过他棉布吗?”
裕王摇头:“本王只穿丝绸。”
“那就是了,项老板的棉布好看是好看,可是比我们要的那个薄多了,也不结实。和我做生意的大多是普通老百姓,他们穿衣裳要的是结实,不是好看。项老板的货是给有钱人穿的,样子好,我买卖的货是给老百姓穿的,要结实耐磨。”
“你的意思是项子虚的货偷工减料了?”
鱼尤连忙摆手:“不是这个意思,他的布是好,布料轻薄,颜色好看,做出来的衣裳好看。只是他的货和我的下家要的货不对口,要不我也想和项老板合作。之前做的茶叶,瓷器生意都做得挺好的,我们的买家有意向和项老板做茶叶瓷器的生意。”
“茶叶瓷器你们买的不多,棉布粮食才是你们的重心。”
鱼尤笑笑:“要棉布生意给我们也成,不过,项老板的货要按着我的要求走,一匹布,该有什么成色就要什么成色,不能克扣用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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