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多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惊荷著
平儿一面默默前行,一面使劲儿回忆二奶奶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任凭平儿想破了天,就是不记得关于邢家的描述。
大太太是先进门,她与二奶奶是后进门,前后脚不过差了一二年的功夫。据说,大太太嫁进贾府的时候,阖族亲友不过摆了三十来桌,反观二奶奶,八抬大轿迎娶,光是王家就张罗了一百桌送嫁的喜宴,贾府迎娶的长房少奶奶,摆了整整五日的流水席,花去钱财无数。
平儿也知道,奶奶一进门就能压制住荣国府上下的闲言碎语,一来是二太太给撑腰,二来,都是因为那白花花的陪嫁银子。
然而后来,大太太因为二奶奶不将体己的银子给婆婆补贴,反而送到二房那里,很是生了一顿闷气。
平儿也劝二奶奶别做的太绝,可二奶奶就是一意孤行,不肯听自己一句劝。平儿明白,二奶奶这样有恃无恐,无非就是瞧着大太太娘家没人,在贾家,荣国府也好,宁国府也罢,没有依仗的女人必须活的像只蚂蚁,任人践踏。
好比大太太,好比东府的尤氏,好比珠儿大*奶。
平儿不觉感到奇怪,大太太这门亲戚也算不错了,怎么就一点消息没露出来呢?她有心叫住前面的昭儿好好问问,邢家的婆子却凑巧开口笑道:“太太知道是京城来的贵客,已经久候多时了,两位随我来。”
前面三间上房,门口有个小丫头正张望,邢家的婆子冲她招招手,轻声问道:“咱们姑娘和林姑娘可去请了?”
小丫头不动声色的打量满身富贵气的平儿,摸不着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能淡淡笑道:“早来了,正和太太屋里说话儿呢!”
邢家的婆子进门之前很是郑重的理了理衣装,这才大踏步往里走。平儿一板一眼都瞧在心中,不禁好奇邢家到底是个什么作风,冷眼看那婆子的动作,倒像大户人家出来似的。
小丫鬟低声催促了一句,平儿忙收敛心绪紧跟上去......
正位上坐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身上穿着绛紫色撒花褙子,玄色团花宝蓝裙,乌黑发亮的秀发,头绾风流别致的凌云髻,显得格外年轻。
平儿猜到这就是邢家的舅母,大太太的弟妹,平儿忙上前见礼。
卢氏笑着叫婆子搀扶她起来,将平儿拉到自己近前上下打量,好半晌才道:“活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满苏州城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标致的姐儿。”
平儿脸色羞红,“太太谬赞了,我哪里算得上是标致,不过是个普通的丫头罢了,要说真正的美人,太太家的这位小姐才名副其实。”
平儿打一进屋子就瞧见站在林姑娘身边的那位小姐了,真真是好看,平儿本以为家中出了个林姑娘,再出了个宝姑娘,已经囊括了天下间的绝色,不承想远在千里之外的姑苏城还能找出第三个来。且行止,仪态,相貌......绝不逊色与宝黛二人。
卢氏听了平儿的话,颜色更喜,又细细问了平儿的年纪,又问她家里原是哪里的人。平儿耐着性子一一答了,并无厌烦的意思。
林黛玉与邢家母女相处这段日子来,知道妈和姐姐都不是那种刨根问底,好管闲事的人,今儿却一反常态,放着昭儿在一旁不理会,只差没将平儿的祖宗八代问出来,心知是有什么缘故。
岫烟轻轻拉了拉黛玉的袖子,微微侧首,附在黛玉耳边轻声道:“妈看人很有自己的法子,妹妹不妨学着些。你今后见的人,碰到的事儿多着呢,得用心去看对方,别因对方三两句好话就全然乱了方阵。”
黛玉慎而又慎的冲岫烟点点头:“姐姐说的我都记在心里呢!”
紫鹃在她二人身后隐约听见几句,再加上自己的揣摩,大约知道邢姑娘和自家姑娘说了些什么。紫鹃不禁暗赞邢姑娘人品,看来她对黛玉绝不是什么虚情假意,是真正从骨子里的疼惜。
此后,紫鹃待岫烟的两个丫头更当亲姊妹一般,及至黛玉回京后,每每遇见伤心事,紫鹃更是常用岫烟当年的话来开导黛玉。
这乃是后话,当下且不论。
卢氏并不把平儿当个丫头看待,和蔼的像个长辈:“昭儿刚才说你是来服侍你们家二爷的,我瞧琏哥儿忙的很,未必日日在家。我们家前院又常常有人来往,你一个女孩子,行动也不方便。不如我出个极好的主意。”
卢氏指着岫烟和黛玉:“我两个女儿都是极好的,她们白日就在后院并花园里打发时间,我瞧你略长几岁,不如就领着两个丫头做些女红之类,晚间琏哥儿回来,你仍旧过去前院服侍他,可好?”
平儿面皮薄,含羞带怯的垂首点头。
卢氏冲女儿使了个眼色,岫烟忙上前扯了平儿的手,笑道:“姐姐和我去后院瞧瞧,只怕林妹妹有一肚子的话要和你说呢!”
黛玉感激岫烟姐姐的体贴,随即三人肩并肩的出了卢氏的上房。一路上黛玉挽着平儿问个不停,总离不开老太太和宝玉两个,听说老太太因父亲的去世病了好大一场,黛玉不免又悲伤起来。
岫烟亲自斟茶给平儿,慌得平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岫烟将茶盅塞进她手里,按着平儿坐下:“你是客,又是大老远来的,只管好生歇着。如今我已经叫了人去外院帮着表哥收拾屋子,重新给你准备了被褥。”
平儿脸一红,她虽然早就做了贾琏的通房大丫头,但仍旧梳着少女的发饰,并没正经过了明路。如今平儿见邢姑娘张口就点名自己的身份,既欢喜又难为情。
岫烟只装作不知道,又斟了一杯给黛玉:“你们两个是老相熟,定然有许多话要说,我去厨房交代一声,给平儿姑娘做几道拿手的小菜。”黛玉和平儿心中正有此意,只是不好和岫烟说,如今见她主动提起,既敬佩又感谢。
岫烟领着美樱、美莲出屋子,还不等走远,就听后面紫鹃召唤她。
“你这丫头,不在里面伺候,追出来做什么?”
紫鹃先是笑而不答,只挽着岫烟往正德的屋子处走,等进了门才笑道:“邢姑娘不知道,平儿和我们这些丫头都不一样,差不多半个主子奶奶的命。平儿来,肯定带了老太太、二奶奶的嘱托,我们姑娘脸皮儿又薄,我若在场听见,她心里肯定尴尬,不如让我出来给邢姑娘跑跑腿,打打下手。”
岫烟看着紫鹃一时没说话,紫鹃摸着脸颊讪笑:“邢姑娘瞅什么呢?瞧的人怪臊的。”
岫烟沉沉一叹,拍着紫鹃的手背,语重心长道:“我是想,林妹妹身边若没了你开导、宽慰着,只怕过的又怎么样还不一定呢。她身边的雪雁玩心还太重,可敬你能事事提点着她,这是林妹妹的福气,也是紫鹃姑娘你的福气。”
紫鹃自林黛玉四年前去贾府,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二人间早不仅是主仆道义,更是姊妹之情,紫鹃敢问自己对姑娘是掏心掏肺,可偌大的贾家却从没一个对自己说邢姑娘的这种话。
紫鹃不禁抹起眼泪来,“我有邢姑娘这句话,心里就知足了。当初我被老太太送给林姑娘的时候,好些人眼热,背地里不知说了多少闲话,我都不和她们理论,不是不愿意,而是怕给我们姑娘招惹来麻烦。贾家那个地方,等闲人站不住脚,我们姑娘亏了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还少受些委屈,换了别一个,那些碎嘴的婆子丫头不一定怎么糟蹋人呢!”
岫烟早知道,贾家就是个人踩人往上爬的地儿,好比岫烟记得曹公笔下曾说,司棋家的亲戚为了当上小厨房的管事娘子,不也是往柳家的头上栽赃陷害?可见,紫鹃每一句都是心有感触才有的领悟。
晚间,贾琏和舅舅邢忠一并回府,平儿闻得消息,急忙辞了岫烟和黛玉回前院。
贾琏背对着门口,闭着眼睛由小厮宽衣。忽然闻见鼻子尖前一香,贾琏也不用开眼瞧,只笑道:“你奶奶巴巴儿打发了你来所谓何事?”
平儿比贾琏矮一头,此时正站在贾琏对面为他解颈部的结盘扣,听见二爷这么问,平儿没好气的瞪他:“奶奶自然是不放心二爷你一个人独居在外,所以才打发我来看着你,免得一回京的时候,还带了个小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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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多娇 21、承你当年一份恩情
这个琏二爷,在家也好,在外也罢,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王熙凤在私下里不止一次和平儿说,她但凡软弱一点点,必定被二爷欺负的惨戚戚,下场只怕比大*奶李纨也好不到哪里去。
贾琏见平儿两腮绯红,丹红色的小嘴上翘,满脸嗔容,不禁心底痒痒,一把将平儿抱了个满怀,手上不老实的胡乱摸索。
平儿又气又恼,使劲儿推贾琏,无奈没了王熙凤在身边,贾琏好比进水的鲶鱼,入林的倦鸟,平儿哪里是他的对手?撕扯几下,二人就滚到了床榻上。
平儿虽然是贾琏的通房丫头,但王熙凤为人善妒,贾琏对平儿是看得见,摸不着,像今日这样酣畅竟从来没有。贾琏一面在平儿身上泻火,一面暗暗后悔自己没早听舅舅的话,若是自己早成就了一番大事业,就算王熙凤再泼辣,在自己面前还不是得像只小猫似的乖巧。要怪就怪自己好逸恶劳,好在今日迷途归返,也不算迟。
平儿婉转的嘤咛声响彻在客房,不过很快她就感到了贾琏的一心二用。平儿心中一慌,莫非真在江南弄了个外室?
“二爷,你和平儿说句实话,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何迟迟不打算回京?”平儿裹着锦被坐在床内侧,凝神看着贾琏。
贾琏自知称病的事儿瞒不过平儿,到时候回京,平儿在王熙凤面前一说必然露馅,王熙凤知道了.....二太太那里焉有不通晓的道理?
当下要紧的是先稳住平儿。
贾琏赤着身子去拉平儿,嘴角往平儿的香腮旁凑了凑,嘿嘿一笑:“你这丫头是个有福的,今后跟了二爷我,必定是要吃香的喝辣的,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等家去之后,叫你奶奶抬了你做姨奶奶,每月也享那二两银子的份例。”
平儿心悬了起来,明白贾琏说这话必定是有什么典故,要么是发了横财,要么就是吃醉酒说混话。可平儿清清楚楚,贾琏非但没有吃醉酒,且清醒的很。
平儿忙追问道:“二爷,你......你是不是动了,”平儿忽然察觉自己声音过高,赶紧压低,窃窃道:“你是不是动了林家的钱?”
贾琏面上闪过不自在,随意甩开平儿的手,平儿见他这个样子,心中更肯定了怀疑。
平儿苦苦劝道:“二爷可糊涂,林家的银子多少人惦记着呢,你如今不回京已有人在背后诟病,若真的动了这笔钱,只怕麻烦的事儿还在后头呢!要我说,咱们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这就家去,敢在年关之前把这笔银子交接好,将来就算缺了什么短了什么,也犯不着来找二爷的麻烦。”
贾琏心中暗叹,平儿果然只能跟在王熙凤后面打下手,自己胆小做不得主。若是今日换了凤姐儿在他身边,别说是十万两银子,就是将一百万全部留下来......那也是说干就干的。
贾琏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庆幸的太早,说到底,大是大非面前,能给自己出主意,且是好主意的,还是原配妻子王熙凤。
平儿就见贾琏准备穿衣裳,不禁道:“已经是这个时辰了,你去哪里?”
“去找舅老爷商量大事,你自己歇了吧,不用等我。”贾琏抬脚就要走,可临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忽然转身,“想必你是已经见过舅太太和邢表妹了,邢家是二爷正儿八经的亲戚,不是外面来的野路子,你每日都替我给舅母请安,别在家似的,以为贾府外面的都是穷亲戚,半点面子不给。二爷我要是听说一点点你对舅母不敬的流言......别怪二爷没先提点你。”
平儿呆愣愣的坐在床榻上,看着贾琏消失在门口。
二爷往日从不和自己说一句重话,这个邢家到底给二爷吃了什么**药?让他处处为邢家着想?
平儿又委屈又不安,胡乱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平儿还没起身,就听见院子里嘿嘿哈哈的一阵童音。平儿心生好奇,站在窗边轻轻推了条小缝,但见青石板的场院里有个五六岁的男童正在扎马步,有模有样的出拳,旁边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师傅,时不时的纠正一下那孩子的动作。
此时天还未曾大亮,依稀可见男童身上粗布面袍上有了汗渍,但一双小腿扎的极稳实,足足有小半个时辰,都不曾停歇一下。
平儿虽然不知男童是谁,但心里着实佩服起来。
像他们家宝玉,不过提笔写几个字,简直杀了他似的,宝玉若能有这男童学武的劲儿,别说是秀才,就是状元也早就考得了。
平儿反身抓起床榻上的织锦袍子披上,准备去给邢太太请安。出门的时候,门扉因受冻嘎呀呀发响,扫院的婆子就好奇的往客房这边瞧,唯独当中的男童并他师傅毫无察觉,仍旧心无杂念的比划一招一式。
平儿多瞧了那孩子两眼,并不似邢家母女。平儿悄悄招呼了邢家派给她使唤的一个小丫头:“这哥儿是谁?这样冷的天却穿的如此单薄,风扑了受冻可怎么好!”
小丫鬟笑道:“姑娘不用担心,我们家少爷打小就练功夫,身体好着呢,是从来不生病的。”
平儿听小丫鬟说男童是邢家的少爷,便不再追问下去,对相貌一事更是抛到了九霄云外。等多年后,这少年的真实身份渐渐浮出水面的时,平儿才惊叹,自己当年确实有过一瞬间的慧眼。
小丫头才将平儿领进二院,就见卢氏的贴身妈妈从帘子内走了出来,小丫鬟抢步上前问好:“霍妈妈,我带着平儿姑娘来给太太请安。”
这贴身的霍妈妈是邢家发迹后才买的,原是个官宦人家小少爷的乳娘,可惜小少爷夭折,那户人家牵罪乳娘不用心,就发卖了出来,霍妈妈辗转途中历尽艰辛,后得卢氏的重用,心中只有卢氏一个,是最忠心的一个。
霍妈妈看了眼平儿才笑道:“各方掌柜的都来给太太请安,如今里面正议事呢,太太就知道平儿姑娘是最懂礼数的,怕平儿姑娘在外面久等,便打发我出来送平儿姑娘到后院与姑娘用早饭。”
霍妈妈上前冲平儿欠了欠身,平儿回以施礼。
“太太才回来不久,家里大事小情一齐拥了上来,平儿姑娘别多心才是。”
平儿见人家说的言辞恳切,哪里还会多做纠缠。忙随了小丫鬟往后院去,一路上,平儿好奇的拉住了小丫鬟:“邢太太每日都这么忙碌?”
小丫头傲然的冲平儿一点头:“自然,我们家有苏州城最大的糕点铺子,每日米面糖油这一项的开销就极大,太太都是要亲自过问的。”
平儿不明白小丫头为什么这样得意,后细想想也觉得自己管的太多。邢家在苏州取得今天这个成就,绝不是大太太出的力,人家肯定有自己开源的法子,她何必多事?
平儿笑着进了内院,此时黛玉刚刚梳洗完毕,正坐在窗前和岫烟说话。
“姑娘们聊什么呢?老远就能听见这兴高采烈的劲儿。”
黛玉扭身见是平儿,忙笑道:“我因昨儿借了姐姐的一本好书,正问她里面的典故呢!”
紫鹃和美莲一人端了一碗燕窝莲子汤进来,紫鹃笑道:“姑娘昨晚如获至宝,捧着书直看到二更,我们劝了好久才肯睡下,一大早就磨着邢姑娘给她讲。”
平儿知道黛玉的性子,爱书如命,几年前刚去贾家的时候,衣裳没带几件,倒是累累的书箱子弄了十几个。后来老太太每月给林姑娘的月钱,也多半叫宝玉的小厮去买了市面上的新书。
二奶奶每每说,该叫宝二爷和林姑娘俩换换才好,一个日日淘换胭脂膏子,一个日日苦读发奋。
岫烟喝了一碗燕窝汤,浑身暖了起来,又看着黛玉将下剩用尽,才笑道:“摆饭吧,这会儿正德也该练完了功夫,那小子没有一日不跑回来喊饿的。”
黛玉和紫鹃等早有领教,听岫烟这话闷笑不已,恰好正德踩着风火轮冲进屋:“姐姐,姐姐,我来了!早起我就闻见厨房里炖的是野鸡,可是给我的?”
岫烟没好气的嗔道:“有客人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正德好奇的扭头去看平儿,大眼睛一眨,“我见过这个姐姐,刚刚在院子里练武的时候她打我身边路过。”正德顿了顿,一开一合,又道:“是从琏二表哥屋子里出来的。”
平儿的脸腾的一下,红的像冻柿子。
岫烟看出平儿难为情,忙岔开了话题。
对王熙凤这个罪贴心的丫头,岫烟还是挺喜欢的。原著中,岫烟一家和刘姥姥一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都是穷的揭不开锅才到荣国府去打秋风。别的且不说,就说在芦雪庵联诗的时候,满屋子莺莺燕燕,唯独曹公笔下的邢岫烟最寒酸。平儿丢了虾须镯,王熙凤不怀疑别人,头一个犯疑的就是邢岫烟的丫头。
岫烟前世读到此处的时候就替这姑娘觉得不忿,难道穷就该任由人践踏吗?
再说后来袭人的娘病重,王熙凤让她归家去瞧瞧,临走的时候又是天马皮褂子,又是和皮袄子,又是大红猩猩毡的斗篷......送了袭人不知多少件,偏不能想起正经婆婆的嫡亲侄女。
还是平儿......这姑娘顺手拿出了件大红羽纱的,送了邢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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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多娇 22、十指从不沾阳春水
如今的岫烟一家像集结而来的蝴蝶,不知扇走了多少既定的情节。即便今后真的逃不开去贾府做客的命运,但岫烟相信,原著中的那种落魄遭遇再难重现。
纵然如此,岫烟还是感激平儿的所作所为。
这个丫头的心眼不坏,至少和她主子比较起来,她是个顶好的大善人。
正德一面喊饿,一面吃了美樱刚刚呈上来的燕窝汤,厨房的人赶忙布菜,岫烟见平儿仍旧站在原地,忙挽着她要上桌。
“这万万使不得,邢姑娘,我是个丫鬟的命,该是给姑娘们布菜才是,哪里就能......”
岫烟杏眼一瞪,故作刻板道:“什么丫鬟婆子的,我可不爱听,你是琏二表哥的房里人,对我来说也是嫂子一样,为什么不能上桌?对了,定是嫌弃我们家桌案小,菜馔不丰盛,没有一样能入了平儿姐姐的法眼。”
平儿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个邢姑娘,真叫人又爱又恨,活脱脱第二个林姑娘。
黛玉抿嘴笑:“你还不快点坐下,难道真等邢姐姐发火儿?你快瞧瞧我们正德,饿的前胸贴后背,可怜巴巴儿就等着开饭了。”众人忙去瞧,果不其然,正德鼓着腮帮子,大眼睛滴溜溜往桌上的野鸡汤碗上瞄。小家伙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瞧,理直气壮道:“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平儿见邢姑娘这样诚心,少不得贴着黛玉坐了。
因黛玉仍在孝期,所以大厨房每餐无不是荤素搭配,因岫烟一家骨子里还是北方人的习气,所以餐桌上并不全都是苏杭一带的小菜,倒也顾及到了平儿的口味。
桌子上那道野鸡汤味道最鲜美,连平儿也多喝了两碗。“邢姑娘家的厨娘手艺真不错,味道鲜浓,比得上京城里大酒楼的老师傅了。”
岫烟笑道:“手艺固然重要,可也得有好料才是。我们家这个野鸡是昨儿乡下的表哥送来的,正经山里面的东西,可不是家里养的笨鸡。”
黛玉虽然不能吃,却也早闻见了那香味,又听邢姐姐这么说,不免好奇道:“都是吃的鸡,难道还有什么分别?”
岫烟俯身笑道:“可见你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了,哪里知道这里面的缘故?乡下人家的妇人们都把鸡鸭看的极重,还不是这些家禽能日日下蛋?又怕被黄鼠狼刁去,又怕被宵小之徒捉去,便日日圈在院子里,那么点儿的地方,就是人也跑不开步子,何况是只小鸡?肉虽肥,但终究不细致。再说野山鸡,漫山遍野的跑,肌理更筋道,咬起来口感也更香嫩。两者自然没有可比性。”
黛玉想起在贾家的时候跟着老太太吃饭,顿顿是十几个菜,且鸡鸭鱼肉一样不缺,她和三春姐妹都喜欢清淡,很少动那些大鱼大肉,往往一顿饭下来,所用不过一半还少。黛玉也知道,这样的好菜定没人去糟蹋,下剩的那些,老太太房里的鸳鸯等一干大丫头就吃了,可到底......太过奢靡了些。
黛玉不禁问平儿:“老太太一日的饭菜可要用掉多少钱?”
平儿见林姑娘问的认真,也就说了:“左右不过一两银子,”其实哪里够?偶然哪房送了样别致的菜色,钱又多出了几分,只不过不走老太太的账目罢了。
黛玉用心一算,便是每日一两,一月下来,但老太太自己的饭菜就要三十余两,碰上家中请客做筵还未必能打住。
平儿见黛玉心有所想,忙道:“其实咱们家有很多庄子,年年都送这些野味儿,并不花一分钱,姑娘要是喜欢吃,等家去我打发了人去庄子上给姑娘打去!”
岫烟用筷子把野鸡汤里的鸡腿撕了下来,放在正德的碗里,随意说道:“这有什么意思?等今年年下的时候,咱们都去乡下过节,我带着妹妹亲自看看山里是个什么模样,那才有趣的。”
黛玉闻之眼前一亮,继而又暗淡下来:“我还在孝期,就不和你们去了。”
“胡说,我们一大家子都走,难道单留下你一个在府里?”岫烟笑道:“昨儿姑母家来人,为的就是这个事儿。我那表哥明年开春要去东南参军,不知猴年马月才回来,姑母就想着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黛玉听说是这件事,更加不愿意:“邢姐姐的表哥自然也是我的表哥,人家是大事,我怕,我怕去了......叫人觉得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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