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医女行医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落雨秋寒
这些消息一一放出来,给看官们的冲击有点大。他们刚得知村里的葛小五给京里的大官看病,治好了,并得了一大笔丰厚的诊金,然后买了两车粮食衣锦还乡的事。现在又被告知她要建房开医馆了。这对他们产生的影响就和连环暴击差不多,让他们不禁怀疑这世界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吗?一张嘴就是一百几十两的,银子什么时候那么好赚了?
难怪葛七斤要闹这一出了,财帛动人心啊。
葛八也没想到这个孙女这么能扒拉钱。
“呵,有钱开医馆,舍不得拿来给你姐做陪嫁?”
“我不是舍不得,只是问能不能缓一个月,如果不能,我就另外想办法。”
葛七斤嘲讽全开,相比之下葛如沫就冷静多了。两者一对比,角色掉换了似的,让人怎么看怎么怪异。
“那我也告诉你,这银子不能缓,立即给,今天就必须拿出来!”
“不管她有没有银子马上给你,也不能否认你拼命压榨女儿的事实。”有人小声说。
不少人点头附和,葛如沫在顾及了家中的开支之后将所有的银子都拿去开医馆了,又不是拿去花天酒地享受。她这么好的医术,不开医馆确实可惜。而且他们村里要是有个医馆,他们看病也方便啊。
事情发展至此,葛七斤夫妇很不好受,几乎所有人都不赞同他们。加上他们本人也不是心志多坚定的人,被舆论所影响就在所难免了。
本来作为父母,与孩子斗,本身占据道德至高点,有着天然的优势。那句名言‘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虽尚未出现,但孔圣人的《弟子规》流传甚广,对民众的教化作用还是有引导作用的。
造成现在的局面,原因有二。第一是因先前葛如沫昏倒在山上一事,让众人看个明白葛七斤夫妇对这个女儿是有点苛待的。此事让他们作为父母的天然优势,有了污点。在对待他们与葛小五的事情上时,葛小五不在处于劣势,至少是平级的。第二个原因就是葛七斤夫妇的吃相太难看了,他们要的银子,他们对葛如沫的压榨,已经超出了作为一个农村家庭的极限。他们将心比心,自然觉得葛七斤夫妇过分,对孩子没有慈心。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砰!
突然,一个荷包被人扔到中间,落地的时候,里面的银子撒了出来,那成色,一看就是极好的官银。
众人反射性地回过头,发现不知何时他们身后竟然停了一辆做工考究的马车,而车辕上坐了一个气势冷硬的人。
“三十两,拿去。”
葛如沫一见来人是沈笠,便松了口气,看来这回得欠一个人情了,不然她最终还是会动用那笔钱的。
她这个人其实挺怕欠人人情债的,因为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可是她现在根基浅,别人肯给她欠人情债,那是看中她以后的发展不会差。她根基差,只能拿未来的利益来换取需要发展的时间。
众人好奇地在葛如沫和马车来回打量,不知道葛小五怎么和这些人有关系的,并且还能让他们给她出头。
“三十两,我们公子替她给了。”
“把银子捡起来给我,快点。”葛七斤对葛如沫说。这些人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想让他弯腰捡银子,以此来羞辱他。那他就他们看着,究竟谁会被羞辱!
“你——”沈笠有些变脸,他方才因葛七斤逼迫女儿的样子,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才一时冲动将那装着银子的荷包丢在地上的。现在葛七斤让葛如沫去捡,这和让他吞了苍蝇般难受。
葛七斤站在那,难掩得意。
而葛如沫也静静立在那。
就在众人猜想葛小五什么时候屈服时,是的,他们都认为葛小五会屈服。
毕竟葛小五是子,葛七斤是父;而她先前周旋那么久,就快达到目的了,不会不做,正如前面九十九步都跪了,就差这一磕头了。难道还要放弃?那么前面不就白费劲了吗?
就在此时,一个老人蹲了下去,将荷包连带着银子一并捡了起来。
“爹!”葛七斤骇然叫出声。
原来捡银子的竟然是葛八!
葛七斤没料到,为难来为难去,最后竟然为难到自己老爹!
葛八对这个没眼色的儿子已经没脾气了,马车里的人还没出来呢,光是扔银子的那个人就不是一般人,他就由着性子得罪了。要不是看在葛小五的份上,他倒宁愿像之前一般少来往得好。
“好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此事到此为止!”
公爹是认真的,周氏意识到这点,便半推半拉地将葛七斤带进了屋。
这出戏缺了一个主角,自然就散场了。众人三三两两的离开了,而且很自觉地避着那辆马车走。
葛八是和她说了两句话才走的,“你爹那性子,喛,他的话你别放心上。你想干啥就放手去做,别理他。”
葛如沫点了点头。
走在路上,罗氏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说道,“死鬼,你说你那弟弟弟妹是怎么想的啊?放着有出息的女儿不好好对待,反而对她一再逼迫,你说这是为啥啊?难道小五不是他们亲生的?”
“别胡说,小五出生的时候咱们可是看着的。”葛常青觉得罗氏太会想了。
“你说的也对,可是他们夫妇俩对小五真是太差了,让人不想歪都不行。”忆起往事,罗氏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我记得二丫头刚出生的时候,你那弟弟弟妹对她也不是很好啊。后来过不下去的时候,更是将她和五丫头一起送去了亲戚家一年,两家亲戚一家一个。当年二丫头身子弱,五丫头小,怕站不住,当时送过去也有送人的意思。”
“哪知道他们后来好运,挖了块拇指头大的金子,又发现周氏伤了身子没法再生,这才去将两个孩子要了回来。回来后,他们就对二丫头亲热起来了。”
罗氏陆陆续续回忆起这些事,也絮絮叨叨地说了出来。
“说这些有什么用。”葛常青不怎么耐烦听他家的破事。
“行吧,不提了不提了。只是他家现在这一出又一出的,弄得小五那孩子对那个家一点归属感都没有了吧。”罗氏叹息着,“我看啊,小五对他们也是面子情,偏他们看不清,还在死命折腾。”
“你管他们。”葛常青更不耐烦了。
罗氏瞅了他一眼,抿抿嘴,不说了。
大周医女行医记 第四十七章投桃报李
第47章
看戏的人是散了,仍有三三两两的视线好奇地往这边瞅着。
葛如沫也没管他们,直直朝马车走去,最后站在沈笠跟前,“那银子——”
沈笠打断她,“公子他们来了。”
葛如沫哦了一声,并不意外。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马车吧。”
葛如沫环视一圈,发现这马车停的地方挺好,四野开阔。
虽然周围还有一些人坐着闲聊,但眼睛却好奇地盯着这边,可葛如沫估算了一下,这样的距离他们以正常的音量说话,也不担心被别人听到。
她只身一人,和他们出去村子,不妥。虽然现在男女大防不若后面的朝代那么严格,但总归会有闲话的。
葛如沫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说话间,她将腰间挂着的荷包解了下来,然后打开,从中拿出一张纸,
“这张药方是针对你家公子的病的,你拿去药房抓药,这药抓三副就行。因你家公子病久了,一副怕是治不好,不过三副必愈。”
那药方其实是看出沈东漓的病时就备下了,本来以为在离开汝阴县衙之前就能交给他们的,也好还了当日在马车的搭救之恩。不料,在后来她一直没见着人,她还遗憾这人情得一直欠着先呢。她可不会自满地认为这世上除了她就没人能治这个病了。她完全没料到,在过了好几日之后,沈东漓又会到村子里来寻她。
沈笠接过后迅速打开,草草看了一眼,然后啪的合上,“你果然知道我家公子病了?”
“嗯。”
“你能看出来?”沈笠一时激动,竟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葛如沫微拧着眉看着自己被抓的手,“放手,别拉拉扯扯的。”
沈笠依言放手,但双眼紧盯着她,就等着她嘴里的答案。
葛如沫一捋一捋地抚平袖口,淡声道,“你家公子很久没合过眼了吧?”
“你果然知道。”
“其实我挺佩服你家公子的,得了这样的病,还能撑这么久,寻常人早就倒下了。”他那就不是失眠那么简单了,根本是闭不了眼。人不是猫头鹰,睁着眼睛可睡不着觉。
葛如沫的恭维让沈笠很受用,他家公子当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我家公子这是什么病?”
“阳跷脉病吧。”
“这是什么病?”沈笠表示没有听说过。
“阳跷脉是奇经八脉之一,主一身左右之阳,阴跷脉与之相对,主一身左右之阴。二跷主司下肢运动,上交于目锐,司眼睑开合。阳气足时则睁眼,阴气足时则合眼。”
“阴阳跷脉主寤寐,卫气昼日行于阳,夜行于阴。故人昼精而夜瞑。你家公子夜不能合眼,盖因阳跷脉病,阳气独行于阳而不得入阴,常留于阳,以致阳气过盛、阴气虚衰,当然不能合眼。”
“你家公子的病症在于阳跷脉病而致使阳不交阴,也可以说是营卫失和,治起来不是很难。”
后面那句话,沈笠听得无语望天,不难吗?这话真该说给京城那帮老家伙听听。
葛如沫耐心地解释着,她知道沈东漓就在马车里,这番话也是说给他听的。
“治疗的方法我已经交给你了,上面写着的方子是经典名方,出自《皇帝内经》,名字叫做半夏秫米汤,治疗你家公子的病最是对症。煎法我已经附上。”葛如沫说那么多,并不是在卖弄自己的学识,而是对富贵人看病的心理略有了解。
富贵人家看病,绝不是按方抓药那么简单,他们大多惜命如金,如果不弄清楚方子从哪来,能治什么病,他们一般是不会轻易服那些来历不明的药。这也跟葛如沫如今的名气有关,她虽有实力,可如今默默无闻,自然需要费些口舌。
其实她担心的不无道理,沈东漓消失的几天,就是追神医李圣手去了。
许是葛如沫说的有道理,沈笠将那纸药方重新打开来细看。
只见上面写着半夏秫米汤几个字,药只有生半夏五合,秫米一升。并附上煎制之法。用流水千里以外者八升,扬之万遍,取其清五升煮之,炊以苇薪火,沸,置秫米一升、治半夏五合,徐炊令至一升半,去其滓,得其汁饮之。
药倒好抓,难就难在,这煎法挺复杂的。
“这半夏有毒,开锅后要煮半个时辰以上,以解半夏之毒。倒汤时,要用滤布,把半夏末还有米都过滤了,以防半夏中毒,只饮清汤。”葛如沫细细地交待着注意事项。
沈笠哦了一声,将她的话认真记在心里。
“若还是不小心中毒的话,就嚼了几片生姜吧,生姜能解半夏之毒。”最终,她还是补充了一句。
“你等下,我请示一下公子。”
葛如沫点点头,表示明白。
“阿笠,将马车的帘子都掀开,请小葛大夫上马车来吧。”沈东漓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清朗中带着一丝沙哑,显然被长期失眠折磨得不轻。
这里四野开阔,他们将马车内的车帘都掀了起来,即使他们在内里说话,能被人瞧见却听不到声音,如此便不会有什么闲言闲语了。
“你在汝阴县就知道了?”沈东漓的精神似乎不太好,人也瘦了点,他靠着马车壁,一句话带着喟叹。
“怎么看出来的?”他自认没露出什么破绽。实在不得不感叹她的望诊已达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了。
葛如沫挺无奈的,这些人怎么就那么爱寻根问底的呢。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在马车上,你眼下有淤青,眼内有血丝,就已经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了。而且一路上,你甚少眨眼。我留意了下,一路上你竟只眨了一次眼,这很不正常。后来马车在汝阴县衙停下,下车时,我朝你踢了一颗石子。按理说,以你们的身手,可以轻而易举地躲开的,但结果却没有,你被打中了。这也间接证明了我对那个病的猜测,这个病的另一个病症是腿脚不灵便。”二跷脉起于足,有使人有轻健跷捷之意,病了,自然就灵便不起来了。
沈东漓没话说了,他当时都没料到她是故意踢那个石子的,他以为她还是小姑娘心性呢。
“没躲开就是腿脚不灵便,就不能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沈笠挑衅地问。
大周医女行医记 第四十八章不耻下问
第48章
事实就是事实,她也不与他多作争辩,“若我猜得不错,你们应该是军队出身的吧?”军队出身的人对攻击物的躲避几乎是下意识的,已经融入他们骨血中了。躲开那颗小石头,真是小意思。
“你怎么知道?”
沈笠的眼神一下变得锐利如刀。
葛如沫不怕他,“你看,这就是你们下意识的反应了。”
“在军队呆久了自身总会留下一些与众不同的痕迹或者说习惯。你们军队人的习惯就是,当察觉到对方有侵犯你们领地、隐私的意图时,就会下意识地防备。普通人虽然也有会这样的,但不像你们反应这么迅速和敏感。而且你们身上都带股与众不同的气势,如兵器一般冷冽,眼神、动作、气势与普通人差别很大。”
葛如沫这一番话说下来,沈东漓没出声,自古英雄出少年,胆大心细又有脑子,他当年这个年纪的时候可还做不到像她这样的程度。可惜她是个姑娘,不然又是一根带兵的好苗子。
沈笠没有出声,将她的话细细思索一遍,还真被她说中了几分。
“还是搭一下脉吧,我虽然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但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具有一定的赌性。把下脉,也正好看看你这病严重到了什么程度。”要是沈东漓一直在马车内不出,她把药方给了,也就完事了。但他此时的做法挺为她着想的,葛如沫这人吧,那心说软也软,说硬也能硬得起来。最受不得人对她好了。
沈东漓依言伸出手腕。
葛如沫一上手,便从脉象得知他这样的情况最少持续了二十天,“基本上能确定,你这个病正如我猜测的一般。”
“而且,你应该有足外翻的症状,目内眦赤痛。”阳跷为病,阴缓而阳急,从而表现出足外翻的症状。他穿着长袍,遮掩了,让人无从得知。
“还有就是,你身上很多症状都是表现在左边,右边则正常。”阳跷伤,则左侧不仁。
“例如常常感觉左半边身子僵硬不听使唤;少腹疼痛、睾丸抽痛,膝盖不舒服,都是表现在左边。”
似是故意的一般,葛如沫将发生在沈东漓身上的症状一一数了出来,眼神还有意无意地瞟向沈笠。反正这些症状他们都知道,说出来也没第四个人听到。
症状全中,丝毫不差!
沈东漓倒没什么大的反应,顶多听到她连睾丸一词都毫不避讳地说出口之时,嘴角隐隐抽动,这姑娘也真是大胆。
反正是沈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其实葛如沫这番话说完,沈笠是真的佩服了,竟将他家公子的病症说得丝毫不差。若非他家公子一直是他贴身伺候的,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被人安插了钉子了。
“我给你针两针吧,放心,不用很久的。”
葛如沫从衣袖口处掏出一把针来。九根针在她手上规律均匀地如扇子骨般一一摆开。仅从这点,就可看出她确实把针玩得很好。
你放心,这些针我平时都消过毒了,而且你看,针尖部分我都保护得很好。
说话间,她将方才刺过葛七斤的那根针挑出来,放到旁边去。
他这病,属于邪客于足阳跷之脉,只需针风池、风府、申脉,无需炙,手上这金针就能操作。且风池风府皆于后脑,申脉位于外踝之下半寸,连衣裳都不用脱,方便。
沈东漓自然不会拒绝,他被这个病折腾得够呛。况且先前在苍南县衙的时候,只听说了她用针的神奇,却没有亲眼见识到,确实也有点好奇。
葛如沫先让他脱掉鞋袜。
沈东漓有些不自然,但依言做了。
葛如沫发现他的脚生得莹白如玉,指头圆润,竟比自己的还好看,亏自己还是个姑娘,天理何在?进针之后,她暗暗发誓,一定要研制出一种养肤膏来,将自己一身的肌肤保养到他这种莹白如玉的程度。
“你的医馆真该早点开起来了。”沈笠抱怨。他主子那么尊贵的一个人,竟在田野间卸履脱袜!虽说事急从权,但实在不好看。
葛如沫忙着手上的活,没说话,她也想啊,但急得来吗?
一刻钟后,她收针。
“好啦,药方给你们了,赶紧抓药去吧。其实这药是子夜时分喝的,不过你还是入夜就喝吧。”长期不得闭眼,也实在太可怜了,“喝之后会微微发汗,这都是正常的。”
葛如沫想了想,说道,“其实这药如果加入一味百合,效果可能会更好。不过加不加都无所谓了。”
说起她给的那个方子,沈东漓倒有些不明白。
近来他为这个病所困扰,他自己也看了不少医书,加上身边有个大师级的御医,对中药也算得上有些了解。她说过,自己的病症在于阴跷脉淤塞而致使阳不交阴,营卫失和。半夏的作用有几方面,用它来治这个病,大约是看上了它有辛散消痞、化痰散结的作用。可中药种类繁多,其中具有辛散消结作用的药,肯定不止半夏一味。可她为何要使用半夏这味药呢?
沈东漓不耻下问,将他的疑惑问了出来。
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而且他发现,葛如沫年纪虽少,但看问题的角度刁钻,解决问题的手段也常常让人耳目一新,发人省思。
“用半夏,乃取其和胃之功。”
嗯,竟不是看中它辛散消结之作用?但同样的,有和胃作用的药物也是很多的,为何偏用半夏。
见他确实挺想知道的样子,葛如沫也不藏私,
“首先,你这个病,乃阳气独行于阳而不得入阴所致。我们需要做的是补其不足,泻其有余,以通其道则阴阳和也。”
“胃为升降之枢,为阴阳升降之道,水火交济之机。阴阳不交的源头在这里。刚才我用金针通了经络,再在源头以半夏秫米汤通其道,调和一身阴阳,病自然而愈。”
“半夏者,夏之一半,夏到秋,是自然界由阳转阴的过程,半夏生于夏季之半,正是大自然阳气正浓之时,正所谓阳极生阴,半夏归于胃经,禀赋阳极生阴之性,是引阳入阴的最好药材。”
前面的话尚有些晦涩难懂,后面关于半夏的解释真的好形象。就是沈笠这人一点医理也不懂,听着都觉得甚有道理。
大周医女行医记 第四十九章医者意也
第49章
“可是,半夏和秫米都不止一个功效吧?你如何能保证它们发挥的是你要的那个药效?”
“这就是配伍的目的了,配伍能控制多功用单味中药的发挥方向。半夏内服有和胃,燥湿化痰,降逆止呕,消痞散结等多种功效是吧?但其具体的功用发挥方向往往受复方中包括配伍环境在内的诸多因素所控制。例如,在燥湿化痰方面多与橘皮、茯苓相配;在降逆止呕常与生姜相配;消痞散结方面,配紫苏厚朴治梅核气。”
“半夏的功效刚才已经说过了,就说说秫米的吧,秫米能益脾和胃、安神、止泻。这两者都有和胃的功效,同一种药性共振,所以在这个方子里,它们一定地产生协同作用。打个比方,你站在同一个点上,朝不同的方向各射出一支箭,有一个方向你用了双倍的力道,那个方向的箭是不是会比其他方向的更快更能到达目的地?”
葛如沫后面那话很容易就让人理解了。
“后面关于煎药的,有何深意吗?”
“这药方一定要这么煎?”沈笠皱着眉头问。水要用长流水,还要扬之万遍,煎药的火还要芦苇杆,太讲究了吧?
“是的。”并非她刻章刁难,而是确实要这么做,才能达到最好的疗效。
此方意在治疗阴阳之气不通之症。取长流水而又扬之万遍,取其清,秫米与半夏熬出的汤汁,具有“滑”的性质;炊以管状的苇草,其意同‘通’;这些无不围绕着“通”和“流动”而为,用其汤汁的轻扬滑利而流走,以通壅滞也。就像疏通被油污堵塞的管道时,总要想法加入一些润滑剂一样。
这方子出自皇帝内经,她以前用的时候,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随着对医理理解越深,越是发现那句‘医者意也’很妙,这话最简单的理解就是中医的以形治形。有些大医仅凭某个药材的特性,就推断它能治疗某方面的病。这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凡药各有形性气质,其入诸经,有因形相类者,如荔枝核似睾丸而入肾;又有因质相同,如头入头,干入身,枝入枝,皮行皮,如天麻治头痛眩晕,又如红花,汗似血而入血者;自然之理,可以意得也。
其最有形意的,莫过于蝉蜕能开音,可治音哑。
难得她谈性正浓,又有人愿意听,自然就多说了些。
葛如沫这番话说出来时,沈氏主仆都听得津津有味。
“小葛大夫,你收徒弟吧!我觉得你教出来的徒弟一定也会是个好大夫的。”沈笠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沈东漓心中一动。
三人都没有说话,葛如沫深吸一口气,看向沈东漓,她知道他没说话其实对这建议是有所触动的,如今且看她的想法和态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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