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仙吟

    师父自是不会委屈了自己，不用她担心。

    ………………

    离开云水阁的时候，楚泠的心情好了些。岳渠看在眼里也松了一口气，陪着她慢慢走在天街上。

     




03 楚门之行
    此人一连杀了两个朝廷重臣，这时的王上震怒不止。禁军被调动，整个天都戒严，势必要将这人抓住。

    岳渠归来的时候，满街都是东曜禁军的身影。

    楚泠握紧了手中的剑，道出了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

    “我要去楚门。”

    “七娘！你知道这有多么危险吗！”意料中的是岳渠的高声呵斥。

    楚泠拔出剑身露出凌冽的寒光:“置之死地而后生！难不成，我要被这藏头露尾的人困在这天都阿兄离得太远，若我失魂困顿，被杀也是迟早的事。我这就去寻陆少卿！”

    岳渠见她没有商量的意思默然，主子执意如此，做仆从的不能不应。

    当下两人没有休息回到天都城。

    他们到达陆骞的府邸时得知他在会客，陆骞没有让他们等很久，只道让楚泠见个人。

    “这位是梅庵的坤道，云溪道长。”

    云溪道长面容祥和，对楚泠温声道:“的确像你母亲。”又解释，“贫道俗家姓楚，许多年没有见过旧人了。”

    楚泠倒是不知，天都竟然有楚门的人，还与自己有亲。

    云溪道长本是隐世之人，她再次与楚泠道出了此次的来意。

    “你母亲遇难的事，贫道无力相助。不过得知今晨之事，贫道心有戚戚，打算出一份力护送鸿胪寺的官员前往楚门。”

    云溪见此事重大，又涉及楚门，思索再三，打算出山。

    如此堂而皇之的羞辱，王上不会罢休。

    “既然陆少卿不放弃，贫道自会全力相助。贫道虽未入得仙道，但这楚姓想必能让那些贼子忌惮些。”

    对于楚泠也要回楚门的念头，云溪道长没有拒绝，却有不同的想法。

    有了云溪道长，陆骞和郭正昂立刻入宫请示王上。

    王上连夜召集大臣密谈，不仅商讨出了大概，也对这贼子有了猜测。

    乾元的战事已有多年了，元国若是有此念头，不得不防。

    ………………

    三日后，鸿胪寺少卿整装待发，不同的是多了一旁的云溪道长，却没有楚泠。

    此时的楚泠窝在牛车里，被震荡的木板磕得慌。

    三更的更漏声刚过，她和陆骞就悄无声息地来到一间民房。

    清晨城门打开，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期待着鸿胪寺的人马出行时，那粗布老者的牛车缓缓地出了城。

    一个多时辰后，牛车停在了一个小村落的小径上。

    “小郎君，这里的荠菜长得好，我们去尝尝，可别错过了。”

    楚泠动了动手脚，从一堆稻草和腊肉中爬下牛车，拎起深埋其中的书娄。

    她一身羽兰藕丝长袍，梳着男子发髻，顶着一头杂草，满身腊肉味。

    楚泠也不顾得清理，对老者一揖:“麻烦老丈了。”

    两人要了一些馄饨吃饱喝足，分道扬镳。

    楚泠拿出云溪道长画的路线，比划了一下往东面的小县城走去。

    她没有多做停留，接连七八天的赶路，让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有些乏了。

    山林小径间，没有客栈，楚泠找一块平坦的空地坐下歇息，才打量起这山清水秀。

    “没想到，想了多年的出走，竟是在这般境况下。”

    楚笙总会与自己的两个子女说些江湖奇谈、仙家传说。玄徵从小跟随父亲学习，小楚泠跟在母亲身边，听到得更多。

    楚泠深处高门大户，却向往天地日月与那高山流水。

    她瞅了半天山林间奔跑又藏匿的动物，将书娄中的长剑取出，飞身奔着一只兔子而去。

    扑空几次吃了几嘴草后，楚泠嘟囔着将剑往身后一背。

    “小兔子，你别跑呀！”

    楚泠的轻身术精妙。

    她攀上树看准那只总是逃脱的灰毛兔子，迂回阻断它的去路，反身一扑，将那兔子罩在身下。

    她抚摸兔毛逗弄着，笑弯了眉眼:“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楚泠待那股灼烧平息后，抱着灰兔再次起身前行。

    “你说，我们还有多久能到下一个村落快要天黑了。”她脚步不停，对着灰兔子自言自语。

    灰兔倏然长耳立起，与此同时楚泠的脚步一顿。

    她轻声低喃:“你也听到了”

    楚泠侧头去看，树林那头有三人你来我往，打斗迅猛激烈。

    一男子不敌，向楚泠这处逃遁。

    楚泠抱着灰兔左右瞧了瞧，躲入茂盛得灌木中。

    那男子拔腿跑得飞快，停在楚泠的不远处。

    楚泠心中恼怒，这人怎么不走了

    她可不愿招惹是非。

    灰兔被楚泠按得难耐，蹬着后腿要遛，发出轻微的声音。

    那男子往楚泠这边走来，明显是听到了。

    楚泠一不做二不休，抱起灰兔就往外掷。

    “不好，有暗器！”

    男子的低喃传来，伴着手忙脚乱，楚泠噗嗤笑了。

    这“暗器”被楚泠压制了半日，甚为恼怒，爪子勾住男子的衣襟就往他脸上一挠。

    楚泠知自己藏不住，只得走出灌木，看见那灰兔得手后被摔在地上，又跳起一溜烟逃入山林。

    眼前是个少年郎，沉着被“暗器”挠花的脸警惕地握紧长刀望着楚泠。

    还未等楚泠做出反应，耳边已传来脚步声。

    少年恼怒地瞪了楚泠一眼继续向前逃。

    “还不快跑！”

    楚泠听得他的话，“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赶忙往另一处飞身而去。

    并没有人来追楚泠，她坐在树丫上四顾半晌，又跳下向继续东行。

    毛茸茸的灰兔没了，她在林中打了个圈，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眼看天要黑了还没有寻到村落。

    都怪那人！

    楚泠捡了不少树枝找到避风之处，用火折子折腾了许久，手忙脚乱才生起一堆火来，半倚靠着树根歇息。

    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被火舌包围的家中，周遭是惨叫和呻|吟。

    看不清人脸的黑影质问着:“八阵图在哪里”

    楚泠霎时从噩梦中惊醒，刀剑铮鸣的声音还在耳畔，她颦眉喘着气喃喃。

    “不知，我不知……”

    周遭呼啸声过，熟悉又焦急的声音响起:“快跑！”

    那贼子真的来追杀她了！

    楚泠倏地站起，将眼前的书娄往肩上架，一个鹞子翻身，飞速向远处掠去。

    后面的人气急败坏:“等等我！”

    楚泠哪顾得上分辨身后是谁，轻身术提到极致。

    那贼



04 远林堂口
    楚泠打算先去镇上探探。

    遥方镇是离天都最近的繁华大镇。

    云溪道长说过，遥方镇有一个楚门的堂口，不过都是十分江湖的楚门外系，人不多却鱼龙混杂。

    能不能求得援助，就让人带她去楚门，要看楚泠自己的了。若是不成，便继续向东行进。

    “你寻我”

    陈夏燃从另一侧走来，手里提着一油纸包。

    他看向楚泠青稚的面容和小身板，昨夜看不清，没想到年纪如此小。

    楚泠十四岁，身量已然在同龄人中算是高挑。可如今扮作男子，面容稚嫩，少不得被人看低年纪。

    陈夏燃闻到皂角的味道，心中一柔。

    “去厅堂罢，我买了这里有名的汤包。”

    两人临窗而坐，叫上一壶茶。

    “我打算歇一日，明日离开。楚兄，做个打算”

    既然他对楚门敬畏，楚泠没有隐瞒，扯着楚门的大旗就道:“某不急着走，城镇山川皆是游历。我要去寻自家堂口。”

    陈夏燃看着眼前的小书生硬要扮大人的姿态，决意帮上一帮。

    他回忆着此地的江湖人，有些不屑:“楚门的堂口不多。遥方镇的算是较远的一个，故而难免不受楚门约束，匪气重些。”

    他说得含蓄，不过楚泠明白。

    这点云溪道长说过，可云溪道长不是楚门嫡系，又是出尘之人，所知不多，只能给她略微指点方向。

    楚泠好奇他的不屑:“陈兄不是江湖中人或许更厉害些”她盯着他脸上浅浅的抓伤笑。

    别以为他听不出她话中的戏谑，陈夏燃一口吞掉汤包挑眉:“小书生，你可是皮痒了”

    不过眼前的小书生却是一身劲装，没有书生气，眉眼依旧温润。

    楚泠发现这暖阳的冬日比起暗夜更适合他，他不如一般武者那么壮硕，却矫健昂扬，剑眉星目，面容舒朗，一笑如暖阳。

    楚泠不自觉地面色微红又嗔恼。

    又不是她阿兄，长这么好看作甚

    最可恶的是还嘿嘿呵呵地笑起来。

    “你个小身板，多吃点。”

    陈夏燃见她要恼，嬉笑着将案上仅剩一只的汤包没有诚意地往前推。

    楚泠默然，眨了眨眼，捻起那唯一的汤包，咬上一小口。

    陈夏燃等着她嘬一口汤汁，问好不好吃，却见她抬头高声喊小二。

    小二早就注意到了那大中午只点一壶茶的两个吝啬鬼，扬起笑容忙来招呼。

    “那桌的蒸糕看着不错。”楚泠看着斜角的那桌。

    小二一喜，热络地接道:“那是梅花糕，甜豆沙馅的，客官要不要来一份”

    楚泠点头又道:“再来一笼包子和米粥，挑好的上。”她看向陈夏燃指了指，又瞥向别处，“对了，给这位大侠来一碗猪脑花。”

    陈夏燃一愣，侧头看向楚泠视线所及的地方，杯盘轻敲。

    那猪脑花中香葱和麻油的香味还真诱人。

    “好嘞！”

    楚泠低头嘬着汤包的汁水，眉眼弯弯，笑对陈夏燃道:“味道不错。”

    菜很快上齐，陈夏燃捧着那碗猪脑花，尝了两口，一边想着这小书生怎么会给他点了猪脑花。

    一勺脑花在嘴边顿住，他嘴角抽了抽，不知是该放下还是吞下。

    眼前的人笑得温柔，还在问:“我选的不错罢！”

    这个口蜜腹剑的小书生！

    “既然来了这里，还是去探探罢。”楚泠道。

    陈夏燃回过神，才想起她是说楚门堂口。

    “我大致知道在哪儿，一会儿与你同去。”

    两人一拍即合，蒙头开吃。

    楚泠可一整日没有吃东西了，陈夏燃则被追杀了两日，颗粒未进又精疲力竭。

    两人又点了些吃食，吃饱喝足出门去，一路往西。

    遥方镇的西街，江湖中人往来频繁之地。

    两人走入小巷，找到一家小酒馆，楚泠要了一壶浊酒，向小二打听楚门的堂口。

    这不只是询问，也是有告知众人之意。

    陈夏燃眯眼看着四周，众人的反应不一大多没有什么兴趣。

    也是，冒楚门之名的人大有人在，大家对此已见怪不怪了。

    他为何就如此相信

    大概是因为她那剑法吧……

    楚泠并不喜欢那浊酒，见陈夏燃放下碎银子眼神示意，赶忙弃了杯盏随他离开。

    楚门堂口远林堂紧邻城墙，堂中人并不多。其主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名唤高域，入赘楚家，为人十分仗义。其妻过世后，带着父亲和儿子驻守此地堂口。

    楚泠看到远林堂那老旧的牌匾，上前拱手问起这里的当家人。

    门前的小厮见着两人身背刀剑，是同道中人，略想片刻道:“当家的不在，两位可要见见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