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仙吟

    调音的小调缓缓抚来，楚泠一点一点拧着琴轸。

    这支小调是云水派的独传，若是在外抚琴，人们便可以此判断师承渊源。

    将弦音矫正后，楚泠又抚了几支简单的小调，手上的功夫熟悉后，才是一曲。那日在荷塘边凉亭里抚琴的点点滴滴又被回想起，楚泠收下的音律也变得轻松欢愉。

    她将生疏的曲子连贯起来，双手翩然拨动滑按，也算尽兴。

    她离开祭坛，寻着小径来到水潭边解下衣袍，浸入水中。

    微风轻抚，泉水温热，楚泠心情舒畅，不禁眯起眼小憩。

    深潭之下没有这般静谧，湍急的水流拍打着坚硬的大片鳞片。一只竖瞳霎时出现，犹如粗粒的石块被打开一个圆洞，那洞开合流畅。

    若有人看到才会发现，这是一只眼睛，一只硕大的、让人胆寒的眼睛。

    “百年终见……”

    ………………

    天都，熹王府。

    窗前，熹王折下一支海棠，缓缓道:“风雨欲来啊！猷之，文家一倒，你觉得谁会当出头鸟自从张祭酒一走，元国阴谋败露，这朝堂就紧张起来。”

    玄徵当初离开天都，奉王上之命查中书省贪腐一案，其中便有中书令文仲璟牵涉其中。

    他拿回的证据证明了这点，而后由文相爷牵涉出定远侯。而元国明里暗里对张家的谋划让元国和定远侯的关系浮出水面。

    至于张家是否有八阵图存在，那便是乾国国君和熹王关心的事了，可也并不着急。

    就在熹王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时，翊王突然暴毙让天都的事态愈加严峻。

    翊王之事未解，王上气得又咳了血，晟王被怀疑手足相残，熹王作为储君打着十二分的精力应对各种风吹草动，还要提防着定远侯的举动。

    玄徵将文书合拢:“翊王的死若说与定远侯没有关系，臣是不信的。如今王爷可谓四面楚歌。”

    熹王点头又道:“我朝武将不少，可拿得出手的却只有定远侯与镇国将军。定远侯是别指望了，他不反已是给孤省事。若是陈将军的势力一损，别说对于孤，就连乾国都是灭顶之灾。”

    玄徵摇头:“陈将军牵制不了定远候，还需另寻他法。”

    熹王点头，他也想到了。

    “王爷，急报！”书房外传来短促的喊声，霎时脚步声就近了。

    “何事”

    来人跪在地上双手递上信函。

    熹王解开迅速地一目十行，瞳孔一缩，面色大变。

    玄徵疑惑他的举动，何事能让熹王变色:“王爷”

    熹王没有说话，将信纸递给玄徵。

    玄徵低头一瞧，那白纸黑字写着两条讯息——

    秦川地动，货物已失，长兴镖局存不过二三。

    张七娘失讯于秦川。




37 山林生活
    两人十分欣喜不敢置信，方亦同瞟了林五一眼，夸赞道:“七娘子果然不同凡响，过一会儿，我去向你请教。”

    “还是七娘子厉害，现在算是仙人哩！”林五好奇地瞅着楚泠，想要看出什么不同。

    楚泠站起转了个圈，笑道:“感觉身子轻松不少，五官更敏感些。”

    林五欢喜过后喟叹，不知是感慨还是担忧:“希望我们能早日走出这里。”

    林叔对这里其实没多大反感，如今好像特别想回家。

    果然又听他道:“好久没见媳妇孩子了。”

    三人填饱肚子，方亦同拉着楚泠进入典藏洞。

    楚泠挣脱他的手失笑:“方叔莫急，我慢慢与你说。”

    她知道自己如今算是修士中的小小一份子，方亦同失态也在意料之中。

    “我又翻了几本前人的私志，找到了些引气的常识。”楚泠拿过几卷残破的木片，“每个人对灵气的亲和程度不同，感受也不同。方叔不必心急。我能做到想来是一直修习楚门功法的缘故。”

    方亦同拿起木间的手一顿，侧头目光灿灿:“哦楚门果然有秘法。”

    楚泠见他问出，也不隐瞒:“如不出我所料，应是出自这凝神诀，有相似，却没有我们如今这卷精要。想必就是凡人与修仙者所需不同。”

    方亦同面色变了，最后点头笑着拱手:“还请七娘子多指教了。”

    “方叔客气了。”

    楚泠又与他说了自己的想法，让他去调息感受。见他坐定，她想了想走出洞口去找林五。

    林五正对着洞口发呆，见楚泠出来猛地转过头假装看风景。

    楚泠噗嗤一笑在他身边坐下，直接问出口:“林叔，发生了什么事方叔脸上的伤……”

    林五腾地回过头，却又讪讪，想了一会儿才说:“他欠揍！你离他远些，少与他说话！”

    “林叔消消气。”楚泠掏出一个绿油油的果子递给他，“呆在这里这么久了，只有我们仨也没有别人，我们哪能生分了”

    “他，他……”林五欲言又止，最后叹气，“俺很久没见到俺媳妇和闺女了。这次若回去，俺就将他们接到天都来。”

    楚泠见林五转了话头，便回应道:“我也想阿兄。”还有阿燃。

    “林叔你看，我如今也算走出了一步，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若是要花十年二十年呢”林五问。

    楚泠一怔，顿觉口唇苦涩:“那也是要出去的啊……不然他们该多伤心。”

    林五露出一丝笑容，略带苦涩:“是啊，能出去的。”

    这三人一个是莽夫，索性自小山野长大，懂些杂务。一个则是读书人，能出谋划策，而在这荒郊野岭便难以为继。而还有一个深闺少女，连吃食的植物都没见全，更别说过山中生活。

    楚泠和方亦同轮流打坐修炼，林五没事便做些木工。

    “林叔太厉害了！”楚泠摸着林五打磨好的竹筒和木架夸赞。

    竹节被切下，中间挖空，四边打磨，便是极好的容器。

    林五摸着头:“俺以前山里住，这些都是日常的活计，不算什么。”

    三人一起伐木花着功夫将吃住需要的东西慢慢琢磨出来，在苍岐山的日子也步入正轨。

    楚泠已将凝神诀运转熟练，每一次下座都能感受到周身的轻松畅快。她与林五对剑拆招也能感受到真元运转的好处。

    楚泠茫然的时候会去抚琴，天地开阔，落指成曲，焦急和思念也慢慢平复。

    方亦同听着曲调在木板上又划出一道横，又是半月过去了。

    楚泠看了一眼，想到还剩下的吃食:“好久没有去林中走走，我去采些吃的来。”

    “你一人我不放心，我与你一起。”方亦同道。

    &nbs



38 捕鱼遇险
    林五倏然出手，河水激荡波澜，游鱼四散，他提起木叉，只见一条鲤鱼挣扎着撒着水花。

    “好彩头！”他将那鱼拔下，直接抛给楚泠。

    楚泠抬手接下放入准备好的网兜中。

    方亦同瞪了林五一眼:“分开行事。”

    林五笑眯眯地点头，取出一只网兜，往上游走了百来步，接近瀑布才停下。楚泠便呆在方亦同的身后跃跃欲试。

    鱼儿们被惊走，后续的捕捉便没有先前那么顺利。楚泠也上手，凭借耳力听出鱼儿游动的方位快速下手，慢慢熟练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他们捉了十多条鱼，也算不小的斩获。

    “七娘子，将这些收好。”方亦同将装着几条鱼的网兜提起递给楚泠。

    楚泠抬手要接过，手却僵在半空。她心中莫名慌乱，不禁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林五，见他欢喜地提着网兜走来，眉头一皱。

    楚泠环视他周身，目光却定格在瀑布上。

    她的心愈加慌乱起来……为什么

    水中有什么东西……她看不见，但直觉告诉她危险。

    “林叔！快逃！”

    焦急的呼喊让林五一震，他霎时浑身紧绷侧头后瞟，还未回头便觉一股腥味传来。

    手中的木叉一个回旋，破开微风向后射去，而林五则向楚泠他们冲去。

    楚泠瞧见瀑布中露出一只庞大的黑石，那“黑石”裂开露出尖利的牙口，它在她的目光下动了动，下一刻扭身而出。

    这是一条半人粗，近两人长的大鱼！

    方亦同将网兜往身后一抛，拉紧绳子，另一手推在楚泠的肩上。

    “快走！”

    木叉刺入大黑鱼的身上，让刚出瀑布的它一阵挣扎，泼洒出漫天水花。随后木叉被甩了出去，那条大黑鱼的身上只流出了些许鲜血。

    一阵动荡让飞奔的林五扑倒在地，可惜离楚泠和方亦同只差十多步。

    楚泠被方亦同推着却没有走，她焦急四望:“我们得阻一阻它，让林叔快回来！”

    方亦同虽说是镖师，却主在谋划，功夫比林五差得多。他一脚挑起地上的木叉，执在手中，向林五跑去。

    这样不行！

    楚泠看着大黑鱼矫健地跃出河面，血盆大口一张，冰寒的尖刺，从它的口中射向林五两人。

    她将背后的木刺拔出，双手各执一支甩出剑花，一跃而起。

    楚泠没有想到自己能移动地那没快，心念一转想了是引气入体的关系。她立时放弃了阻隔，轻身上前吸引大黑鱼的注意。

    楚泠的身形缥缈，几个回旋让大黑鱼忘却了岸边的另外两人扑腾着潜入河里，再次从水中跃起。

    林五和方亦同趁着这个间隙拔下身上的尖利冰锥，连滚带爬地远离河边，大声喊着“七娘子”。

    方亦同蓄力将木叉掷出，可惜并没有对大黑鱼鱼尾一摆，将那木叉击得粉碎，再次潜入河里。

    楚泠被溅出的河水击中，翻身回旋，落回岸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下。

    “七娘子！”

    方亦同赶忙将楚泠拉起抱在怀里飞奔，与迎来的林五相撞，三人滚成一团。

    嘶吼声传来，三人不顾伤痛回头一看，那大黑鱼不知何时中了一箭，血流不止，挣扎着沉入河里。

    河对岸的不远处，一个孩童拉着一把弓，轻哼一声不知说了什么。

    一时间，众人紧盯着湍急的河水不动不语，直到确定这河中霸主再也不会露面才松了一口气。

    楚泠回神看着面前还抱着自己的方亦同，耳根一红，推搡他道:“方……方叔，我无事了。”

    方亦同颔首低沉地“嗯”了一声，松开手。

    楚泠没有看他，低头转身，整理起自己衣衫，心下羞恼却又觉有些



39 指引仙途
    “多谢。”楚泠莞尔一笑，也递给林五和方亦同一颗。

    四人吃着果子，看着猴子在树林间乱窜，阿云才缓缓道:“我从小就在这里，与我阿娘一起，不过，两年前她死了。”

    三人霎时默然，楚泠劝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他接过猴子拖来的布袋笑道:“这是小猴给你们的。”

    那句“她死了”恍若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使得楚泠劝慰的话噎在口中，好似自作多情。

    阿云没给他们劝慰和道谢的机会，继续说道:“四五年前，我见过几个人，在山的那头。近来，见到的除了死的，也只有你们了。”他的话语里没有惊惧也没有同情。

    “我们的同伴也不见了。”楚泠喃喃。

    阿云又啃掉一颗果子，不以为然:“苍岐山很大，找不到很正常。”

    好在他没说出“也可能死了”之类的话，让三人心下歇下一口气。

    “不知这里是否安全，不如我们先回祭坛。”方亦同看着那一人一猴十分悠哉，莫名有些不和谐，但依旧提议道。

    楚泠三人点头，又看向阿云。

    “这么多年你都一人，如今不如与我们待在一起。”楚泠温声道，一个孩子独自在这野兽出没的地方呆了这么多年，怪不容易的。

    林五也附和:“俺们住在祭坛旁，很安全。”

    “你们找到了祭坛”阿云瞪大圆滚滚的双眼，煞是可爱。

    “是啊。”楚泠点头，不知他为何惊异。

    阿云抬起头将三人一一看去，楚泠莞尔一笑，林五挠挠头，方亦同颔首表示赞同。

    他指了指倒挂在树上啃着果子的猴子。

    “自然一起。”楚泠十分自然伸出手，让他赶快决定。

    阿云点头，顺从地将手放入楚泠的掌心:“走吧。”

    楚泠一愣，旋即十分欣喜地握紧:“好。”

    被人信任的感觉十分好，楚泠弯了弯唇角。

    猴子十分乖觉地窜上阿云的肩，四人一猴紧赶慢赶地回到祭坛。

    祭坛还是老样子，让人神圣不可侵犯。而祭坛四周却被林五布置得十分有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