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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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仙人洞府
    楚泠看见隐约在丛丛绿荫中灰白色，大片的白砖石，好像是台阶，又是个圆。

    “我们去看看。”

    方亦同道:“不急，我们回去将行装打点一下。”

    三人回到原处，填饱肚子整理行囊，看日头还早，便向那处进发。

    方亦同说得没错，这是一个山谷。

    幽深的山谷里，有一块宽广圆形平地，约莫三四个演武场的大小。北面是玉石砌筑的阶台，拾阶而上，一张瑶琴被一圈雕着神龙的浮雕壁环围绕着，让人敬畏着不敢上前。

    玉制方樽、簠簋俎豆、龙纹扁足鼎、青玉圆罍，还有一些连熟知祭祀仪式的楚泠也不知的器物。

    三人震惊呆滞，直到踩到一旁的尸骸才惊醒过来。

    “这些是祭祀用的，这里应该是个祭坛。”楚泠轻道，见林五站在祭坛中心忙拉他一把，“那里不要站！”

    林五对着这陌生未知的地方呆愣，十分乖觉地站到一旁。

    三人看了个遍，走下祭坛，往北面的山壁走去。

    祭坛背后两侧的山壁处有两个洞口，他们走入右边洞口，入内十分宽阔。

    隐约的光亮从石壁上的玉石上透出，竟然让楚泠他们将这里看了个遍。

    石洞室像一个书房，物品整齐地被摆放着，没有灰尘堆积，乍一看还以为这里的主人刚离开不久。只有洞外的尸骸警示着这里的不寻常。

    靠着岩壁的地方有一排木架，木架上是一些竹简。司马楚泠顺手拿起一卷一掂，竟比一般的书简重许多。

    “这是什么鬼画符我竟然不识得这些文字！难道……这里是传说中的仙人洞府”

    听了方亦同的话，楚泠疑惑得打开竹简，映入眼帘的是曲折蜿蜒的字符。那些并不是常见的文字，但她却认识。

    “青穆古篆！”楚泠惊奇地喃喃。

    方亦同惊讶于她的博才，示意她说下去。

    “这是古文字，千年前就在穆国王室内使用，那时候穆国还只是个氏族。我在先父的书阁里见过两卷拓本，记载的就是这类文字。这类文字的孤本就在整个乾国来说，也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见两人惊讶不已，楚泠便解释了自己的所学:“先父把我引荐给了两位老学究，我向他们请教过，如此才能大概读懂这些。”

    “能解出多少我们需要从这些竹简中找到出处。”

    司马楚泠扫看了手中的整卷文字，估摸道:“最低保证六成，我尽力而为。”

    “你们快来！那边有个好大的溶洞！”林五一嗓子让这两人回过神来，他对这些书简没兴趣早就跑去了另一个洞口。

    溶洞的入口打磨得十分光滑，并不狭窄，进入后可以看见一个硕大的内部。

    它的顶部倒挂着钟乳石，在些微光线下闪着不一样的色泽，还有细微的滴水声。

    溶洞中央被磨平，被划出一个大圆，四周有几张蒲团，如同一个讲经说法的道场。正对入口的石壁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游龙，腾云驾雾，威仪庄重。

    三人只看了一眼便被震慑，不禁将视线下移，避过神龙。

    楚泠瞥向一旁:“那里有个甬道。”

    壁雕的右侧有一条甬道，壁上有些许石块发出微弱的亮光，虽非大亮，却也能让人看清前方的路。

    百余步后，三人发现几个左右并排的石门，再向前便是甬道尽头。

    “这里应该有十个石室。”

    三人在石门外摸索着，企图找到开门的机关。前两个倒是轻松地开了，可是后八个花费了他们半个多时辰都打开未果。

    最外侧的两个石室同一个模样，左间放置的是比外面另一个溶洞多得多的拓文兽皮，竹简还有玉简，各类分明摆放整齐。右间堆放的是祭祀器皿，刀枪剑戟，不过无一个是他们能搬动得起的。

    “这些也搬不走，那些像蛇虫的字，俺又不认识。俺们还是去那左边的甬道里看看。”林五尝试搬动器皿，器皿



34 洞中典藏
    方亦同道:“没想到，我们呆的地方还有如此悠久的记载。我学问有限，还得看看他们的记录。”

    近两个月的时间，方亦同和楚泠专心致志地在典藏洞中分检着手中有用的线索，二人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开启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方亦同将左侧有神龙像的溶洞唤作神龙洞，右侧的则为典藏洞。

    林五从山林里伐下树木，混入泥沙，做成木板和尖刺，给那二人充当笔墨。随着书简的文字一个个被识别，司马楚泠识文的能力愈加娴熟，速度也越来越快。

    “林叔这几日去哪儿了他做的这些还真不错呢！”楚泠执着尖刺教方亦同识那些常见的字。

    他们的武器都已丢失，林五琢磨着用树干竹子做些生活用具和防身武器，这不摆弄出一块地放置竹架，方便生火烤肉。

    “这小子闲不得。”方亦同笑着，目光灼灼，“要我说，七娘子更让我惊奇，天都竟然没有传出七娘子的大名来。如此学识，就是翰林院也出不了几个。”

    楚泠摆手:“闺中无事，自然就喜欢写写，算不得什么。”

    楚泠和方亦同查阅了近六成的书简，也大概了解了这个祭坛的存在。

    就如同《辛辰方物志》里所记载的，他们所居住的这片大陆是北洲，苍岐山东面与南面都邻接大海。比大海更远的地方，便是另外三大洲。而囊括这些大陆和海域的，被前人称为域界。

    此界便是辛辰沧岐域界，被简称为辛辰界。

    十万余年前，这个域界因缘而生，初开天地，陆地与海洋没有那么明晰，生灵稀少未开灵窍。

    直至神龙降世，调风雨佑苍生，始分四洲。数千年前，他界之人入得此界，开化四洲的住民和生灵，四洲愈见生机。

    他们来自叫做庚寅飒雪界的域界，那里灵俊秀美，追求修仙长生，辛辰界的道家法门便是发源于庚寅界。那些人便叫做修仙者，也叫修士。

    而此地便是那些庚寅界人往来及祭祀之处，苍岐山祭坛方圆千里之内有法阵存在，俨然有防卫保护之效。

    往来的人也都是修仙者，凡俗之人有入内者，也是有修士引领才能进入。

    而楚泠他们，机缘巧合进入此地，但是想要出去，却是没有记载。

    在那些书简里，最重要的莫过于那些碧玉制成的简册，其中《五方阵解》说的就是这个法阵。

    这阵如同天书，二人识别了很久，才堪堪了解了阵法的进出要求。开启或关闭法阵必须使用玉简上所说的“灵力”。而这灵力只有修仙者才有。

    这些消息让三人感到绝望。难道他们只有寻求仙道，才能走出这里更别说，这修仙哪里是人人可修的。

    “这不是我们能触及的。”方亦同讪讪，神色没落。

    林五忽然就不甘了，他猛地站起，压着颤抖的小腿肚扬言:“俺再出去找找，俺就不信会一辈子待在这破地方。”

    方亦同思索着点头:“我与你一道，准备着干粮和武器。”

    他望向楚泠，一直默然的楚泠望着那卷《辛辰方物志》，喃喃:“我再找找剩下的书简，肯定会有办法的。”

    “你一人在此，也小心些。”

    方亦同和林五收拾了一番离开，楚泠独自一人坐在典藏洞里发呆。

    她掏出怀中的书册，觉得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她记得它当初在余和城得到的那本册子也是云母皮纸所作，它们必定有关联。

    可是，她竟然忘记了问晴姐那本是具体讲些什么了！

    一定和楚门有关！

    不对，不对！

    楚泠又摇头，她忽然想起楚褐拿给他新收的徒弟的那卷竹简。

    开卷的那几个字是什么

    她好像见过。

    楚泠又一次翻看了一遍所有的精致玉简。



35 引气凝神
    “嘭”地一声水溅，楚泠从谭中站起，披上衣衫就往回跑。树木枝桠从眼前掠过，转眼祭坛展现在眼前，而现在吸引楚泠视线的是后方的那卷卷青玉的书简。

    她莞尔一笑，起初进入石洞的时候还拿过一卷，出来之时却将它们忘了。她缓步走上前，熟稔地抬手拾起一本玉简。

    《器物千录》，不是。

    《十小术》，三字的，也似乎是功法，不过阿娘的那本不是这个名字。

    《引气凝神诀》，不是。

    等等！

    凝神决

    是凝神决！

    楚褐的那卷就是叫《凝神诀》！

    楚泠忽然就记起了那日看见的那本书册上刚劲有力的三个字。可笑她之前还查遍所有的三字书名，差点就此错过。

    她不知哪来的信心，坚信在这本《引气凝神诀》中能找到出路。

    楚泠拿了这卷便走去石洞，收拾出一片空地坐下，入眼的是一篇“修前嘱”。

    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化虚，炼虚合道，炁化修真……

    这是修行的囊括，而后说明了自古以来炼气筑基的状况。

    炼气与筑基，听阿公说过，原来如此。楚泠庆幸自己了解了不少。

    炼气以一层为始，十层为圆满，经契机而入筑基之境。筑基则入门仙道。而炼气的最初便是引气入体，才能化天地灵气为己用。

    灵气适应人体，转化为真元滋养经脉，这些真元可使出，也被称作灵力。

    她将通篇看完，回过头字斟句酌，又将手印记牢。

    “怎么看着这灵气走势与楚门心法相似”楚泠喃喃。

    她放下玉简，盘膝运功，一个周天后又端详气玉简中的文字。

    生门七窍，任脉九窍，精气神和聚之处，一阳复初……

    幸好楚泠熟识经脉穴窍，她对比复记一番，将通篇记下。

    “果然基本一致，但这灵气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大胆假设着，楚门的心法说不定还是从这本凝神诀而来。

    极有可能！

    楚泠重新盘膝，与以往练功一般，感受玉简中所说的要诀。这些要诀与心法相似却更精准。

    观此玉简，刷新了她对楚门心法的认知。

    每过一个时辰她便停下歇息。

    林五留了两只羊腿和一些肉给她，楚泠摸索出石块好不容易将火生起，又将割下的羊腿架在木杆上烧。填饱肚子，她找出尖利的木棍，走向一边的林子。

    话说回来，他们来这里这么久，祭坛周遭从来没有被野兽侵袭过。

    林五教过她哪些果子可摘，哪些植物有毒。楚泠没有走远，将可见的食物摘了一些，找了一块开阔的地方躺下，看着天上流动的白云。

    周遭没有野兽出没的踪迹，楚泠将木棍放在手边，喟叹一声。

    这里真美啊！

    轻微的声响让她绷紧身体，木棍已握在手中，她转过头，看见一只正在吃草的小鹿怯怯地抬起头看着她，目光警惕。

    楚泠这才放松下来，上一次看见鹿还是在熹王府，眼前的这只更是灵动健美。

    楚泠对动物们不甚了解，若是方亦同在此，就要感叹造化之神奇。无论是凶猛的野猪虎狼，还是飞鸟走蛇，都比寻常的动物们多一丝神韵，好似它们更聪慧悠然。

    她没有动，小鹿瞅了她一会儿，又低下头去自顾自地吃草，耳朵竖起听着周遭的声音。

    楚泠就侧身看着，想了想也拔起一根草放进嘴里嚼。

    “呸呸……”

    这是什么味她拧着眉将草从口中奋力吐出。

    小鹿听见动静，立时抬头，撒腿就跑。

    与小草斗争的楚泠暼过一眼，霎时瞪大了眼。一只大虎从灌木中窜出，向小鹿弹射而去。一虎一鹿追逐了一阵，大虎就将它扑倒，咬断了脖颈。

    楚泠握着木棍立在那里，浑身紧绷，那只虎拖着小鹿向她看来，咬住猎物的口又紧了紧，小鹿的鲜血又一次涌出。



36 百年终见
    楚泠起身动了动四肢，走出洞口迎面微风，她便感到身体微凉有些黏腻。

    竟然出汗了。虽然她身上有些不适，却十分畅快。

    祭坛就在不远处，她几步走前远看天际，又将视线拉回到那些礼器上，最终落在瑶琴上。

    楚泠许久都没有摸过琴了，此时她有些手痒。

    仿佛是明媚的阳光让她的心情格外的好，连面对肃穆的祭坛也生出一份亲近，楚泠拉过衣摆跪在地上，行祭天的跪拜之礼，起身走向高台。

    幸好那张琴并不是在祭坛正中，祭坛正中可站立的不是天人皇族就是亡人，哪是可以随意施为的。

    楚泠抚摸上琴弦，轻微的震颤带动她，仿佛自身也被天地所感。

    这是天蚕丝弦。

    琴身古朴没有灰尘，但明显看来是老旧之物。

    她大着胆子调抹了几个音调，音色润泽而宽，清丽而圆。等了片刻，周遭什么都没有发生，楚泠索性跪坐在这张琴前轻抚。

    果然是年代久远，这些琴弦早已松动，音也不准。